尤娥道:“想不到姑娘居然還知道我這寂寞甚久的‘邛徠梟女’四字?”


    胡冰心似乎還有點不太相信地,盯著對方說道:“‘邛徠梟女’尤娥在……在二十年前,便已成名……”


    她覺得眼前這自稱“邛徠梟女”尤娥的灰衣女子,約莫隻有二十八九,在年齡方麵,似乎不太對勁?


    尤娥笑道:“你說得對,二十年歲月如奔,我三十歲時,在昔日‘山海英雄會’上,得號‘邛徠梟女’,如今整整五十歲了……”


    胡冰心望著對方那副媚豔風神,苦笑說道:“尤官主縱然駐顏有術,緣須未凋,但鄧淩風才不過……”


    尤娥不等胡冰心再往下說,便“噗呲”一笑接道:“姑娘,你弄錯了,我所謂我與鄧淩風雖屬新交,情分不淺之意,是指他與我的一位師侄女兩人,好得密裏調油,情投意合!”


    胡冰心急急問道:“尤宮主的師侄女是誰?”


    尤娥笑道:“就是如今的‘鷹愁穀’穀主,‘獨目鬼女’邵琳。”


    這“獨目鬼女”邵琳名號,真如晴天霹靂,把胡冰心聽得全身一震!


    她心中所猜之事,似乎件件都在逐漸成為事實?……


    胡冰心痛恨鄧淩風太不成材,居然勾搭上“獨目鬼女”邵琳這等下流無恥的毒婦淫娃,簡直怒火中燒芳心寸裂!


    她忽然撤出師傅獨門兵刃“七齒半月輪”來,目注尤娥,挑眉叫道:“尤官主,你既自稱是昔年在‘山海英雄會’上成名的‘邛徠梟女’,卻認不認識我這對兵刃?”


    尤娥向胡冰心手中兵刃,看了一眼,含笑說道:“我不單認識你手中這對‘七齒半月輪’,並知道你是誰了……”


    胡冰心雙眉方軒,尤娥又複笑道:“你是昔年‘雲中雙鳳’之一,‘雲中墨鳳’冷紅瑤的門人,胡冰心姑娘吧?”


    胡冰心本對尤娥所說各語,猶未全信,如今聽她把自己這對江湖少有的獨門兵刃名稱,一口叫出,不禁希望全滅,有點鼻間奇酸的泫然欲泣感覺!


    尤娥也發現自己把話說漏,正待設法補圓,忽又有個嬌脆語音,接口笑道:“不錯,是我曾與鄧淩風當麵定約,三個月後,使天下群雄及‘雲中雙鳳’,會於‘鷹愁穀’,難道你這位相當漂亮的男朋友,竟不曾告訴你?或是你還不曾見著他呢?”


    語音雖然比人先從“死門秘洞”中傳出,但已可以知曉,這是“獨目鬼女”邵琳所發。


    胡冰心冷笑一聲,目注尤娥,哂然叱道:“尤宮主,你以武林前輩身份,竟然對我說了一片鬼話!”


    尤娥的臉皮雖厚,也不禁立被胡冰心罵得紅了起來,正在此時,邵琳已從“死門秘洞”中出現,飄身縱過,含笑問道:“尤師叔,你對我這小師妹,說了什麽鬼話?”


    尤娥先向邵琳遞過一瞥眼色,然後訕訕說道:“胡姑娘是來查問鄧淩風與‘鷹愁穀’內何人有了情感糾紛?我說你與這‘飄萍一劍’,似乎緣份不錯。”


    邵琳“哦”了一聲,眇目流波,向胡冰心笑道:“小師妹,哪個貓兒不吃腥?你不必查探鄧淩風的風流豔跡,趕緊去找你師傅,就說我師傅業已駕臨‘鷹愁穀’中等她,互作足以震撼武林的‘雲中雙鳳’之會!”


    胡冰心冷哼道:“哼!誰是你的小師妹?”


    邵琳有點驚奇地,“咦”了一聲問道:“咦!你怎麽還敢對我如此倔強,不識抬舉,難道不曾看見那件東西?……”


    胡冰心詫道:“什麽東西?”


    邵琳正待說明,忽又恍然笑道:“我曉得了,你根本不曾與鄧淩風見麵,他才沒有把我要他轉交的那件緊要東西給你。”


    胡冰心道:“見是見過,但隻是匆匆一麵……”


    邵琳皺眉道:“那粒‘五毒鞭’的獨門解藥呢?他給李夢華吃了沒有?”


    胡冰心道:“我不知道,但李大姐吉人天相,大概也未必用得著你的解藥……”


    她因根本不知莫淩雲誤服解藥,已遭慘死之事,故而答話淡然,並未對邵琳發出太嚴厲的申斥。


    但胡冰心卻弄不懂邵琳口中的“緊要東西”,究竟何物?故又急急問道:“你要鄧淩風轉交給我的,是件什麽東西?”


    邵琳道:“是隻銀質手串……”


    一語才出,又加說明地,揚眉笑道:“不是普通手串,是隻甚為細小,但雕刻精美的銀質手串,上麵還係有兩枚小鈴,是三四歲幼童的手腕戴用之物。”


    胡冰心起初聽得神色微哂,但等那“兩枚小鈴”四字入耳,忽又突轉驚容,失聲問道:“一隻小小銀質手串,還綴有兩枚小鈴?……”


    邵琳從那隻獨目以內,閃射狡毒地,“格格”笑道:“你既不曾看見東西,我便向你說說那隻銀質手串的來處也好,在陝西通蜀要道的‘廟台子’附近,住有個約莫三四歲大的活潑可愛幼童……”


    胡冰心右足一頓,竟把地上山石,頓出個淺淺腳印,妙目中神光怒射,激動得連嘴唇都有點發抖,盯著邵琳顫聲問道:“邵琳,你……你……你把那幼童,怎……怎麽樣了?……”


    邵琳一陣詭譎嬌笑,向胡冰心搖手叫道:“小師妹,不必激動,我知道那是你的弟弟,你父母雙亡,胡家傳宗接代,就靠這點骨血!他雖被我們帶來‘鷹愁穀’,卻安然無恙,隻要他姐姐識得抬舉,乖乖聽話,這位可愛的胡小弟弟,便不會有甚兇險——否則……”


    說到“否則”二字,邵琳故意把語音頓住,加重語意地,繼續獰笑說道:“否則,本穀新到貴賓中,有位‘三手僵屍’軒轅木,此人性情怪異,嗜食毒蛇肥狗,更嗜生蒸幼兒……”


    胡冰心淚珠已滴地,向邵琳厲聲喝道:“不許說下去了,你……你……你要我聽你什麽話兒?”


    邵琳知曉自己業已擊中胡冰心的要害,這位高傲俠女,性情再怎剛強,也隻有乖乖聽命,遂笑吟吟地,揚眉說道:“簡單得很,我要你替我去找一個人,和殺一個人!”


    胡冰心向“邛徠梟女”尤娥,瞥了一眼,冷冷說道:“我知道,要找的人,大概是我師傅?”


    邵琳道:“不錯,除了你,別人不知‘雲中墨鳳’冷紅瑤如今仍在?這也是你和你兄弟,暫時可以不死的唯一有利條件,否則,你和我,半斤八兩,功力相若,加上‘邛徠梟女’尤師叔相助,今日便必死此間,決無僥幸,至於殺你兄弟或幹脆上籠清蒸,當作敬‘三手僵屍’軒轅木的一道好菜,更是易於折枝反掌!”


    胡冰心聽得雙眼通紅的,咬牙答道:“好,我聽你話,馬上就去找我恩師,但你決不許對我兄弟,有絲毫傷害!”


    邵琳陰笑道:“放心,隻要你把我所吩咐的兩件事兒辦妥,前來‘鷹愁穀’交差赴約,我一定先毫發無傷地,還你兄弟,然後彼此再作生死之搏!倘兩件事兒,缺一未妥,便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三手僵屍’軒轅木,口沫橫飛,當眾吃大菜了!”


    胡冰心愛弟極切,心如刀割,但兄弟業已落在邵琳手中,有心死拚,卻又投鼠忌器,隻得無可奈何,恨恨問道:“說,快點說罷,你還要我殺誰?”


    邵琳道:“‘飄萍一劍’鄧淩風……”


    這七個字兒,先使胡冰心聽得心中一寬,然後再心中一緊!


    一寬之故,是證實“邛徠梟女”尤娥,確實對自己說了鬼話,鄧淩風並未鬼迷心竅地,拜倒在邵琳的石榴裙下。


    一緊之故,則是鄧淩風在品行方麵,若無重大過失,自己怎能對他殺得下手?……


    這時,“邛徠梟女”尤娥突在一旁插口笑道:“邵賢侄女,鄧淩風大概用不著胡姑娘動手殺了。”


    邵琳訝道:“尤師叔此話怎講?”


    尤娥道:“剛才胡姑娘業已說出,鄧淩風單人孤劍,從‘生門秘洞’中再度闖入‘鷹愁穀’!”


    邵琳雙眉剔處,冷笑一聲說道:“如今的‘鷹愁穀’,臥虎藏龍,已成萬派朝宗的武林聖地,鄧淩風一劍擅闖,必如怒海飄萍,轉瞬毀滅,委實不必再動我這小師妹的一雙殺人玉手……”


    邵琳那隻獨目中的又兇又媚眼珠,轉了一轉,盯著胡冰心道:“這樣吧,你替我去殺‘九劫胭脂’李夢華吧!”


    乖乖,要胡冰心去殺她相當敬愛尊重的李夢華大姐,真是一個天大難題!


    邵琳看著胡冰心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兒,不禁“撲哧”一笑,歎了一口氣道:“我這‘獨目鬼女’,一向心腸最狠,說一不二,但對她胡冰心,卻總算師門中略有淵源,不得不稍為寬大,除了必須把你的師傅找到,舉行‘雲中雙鳳’之會外,再把鄧淩風與李夢華的項上人頭,隨便帶來一顆,我就還你兄弟!”


    話完,不再理會胡冰心,扭頭向“邛徠梟女”尤娥笑道:“尤師叔,我們慢點再去涪陵,先迴‘鷹愁穀’吧!侄女身為穀主,怎能不親自接待膽敢再闖本穀的‘飄萍一劍’,我若能把鄧淩風殺掉,或是使他沉淪欲海成為我的裙下飄萍,就替我這位小師妹胡冰心,省了事了!”


    “邛徠梟女”尤娥自然微笑點頭,被邵琳拉著重向“死門秘洞”走進。


    邵琳走到洞口,突又止步迴身,向胡冰心笑道:“小師妹,你可不許跟來,‘雲中墨鳳’未現身前,‘鷹愁穀’內若是見著你的蹤影,便等於是把你兄弟,送進枉死城的追魂律令!”


    話音落處,身形一閃入洞,把這位胡冰心弄得滿麵尷尬,呆在當地!


    她呆的是不知進退……


    胡冰心此時已知鄧淩風並非見異移情與“鷹愁穀”這群蕩婦淫娃,有甚苟且之事,否則,“獨目鬼女”邵琳,不會要他的項上人頭!


    由此之故,足見她對自己的態度忍受,既非移情別戀,必然另有重大隱情,理應向他問上一問,若係誤會,可加解釋,以免把誤會越弄越深!


    尤其,“雲中紫鳳”畢青絹,“三手僵屍”軒轅木等罕世高手,已在“鷹愁穀”中,鄧淩風孤劍隻身,闖入龍潭虎穴,必然有極艱險的遭遇!


    無論根據哪一種原因,胡冰心都覺得應該為鄧淩風打一接應,免得他孤掌難鳴,萬一有甚不測!


    但“獨目鬼女”邵琳臨進“死門秘洞”前迴身囑咐的那幾句話兒的威協太大,在恩師“雲中墨鳳”冷紅瑤之前,??己倘進“鷹愁穀”,兄弟便立遭慘死!


    邵琳說得不錯,胡冰心父母雙亡,就留下這一脈根苗,胡冰心能不顧全自己最疼愛的兄弟,將胡家絕了香火……


    不,她不能,她絕對不能,倘若她兄弟當真被邵琳奉敬“三手僵屍”軒轅木,來個“上籠清蒸”,製成一味好菜,或遭其他兇殺,自己便對弟不友,對胡家祖先不孝!


    但她明知鄧淩風有險,而棄之不顧麽?……


    不,她也不能,那樣便對友無情,對江湖道義,有所欠缺!


    這,就是胡冰心的進退兩難!


    進,不友!不孝!


    退,無情!無義!


    在這“不友,不孝”和“無情,無義”的夾縫之中,胡冰心怎麽不呆?怎麽不覺得千種委屈,萬般尷尬地,淒惶得獨自落淚!


    她有點想死,但知道死隻是認輸示弱的自我逃避,並解決不了問題!


    不死,或迸?或退?鄧淩風與兄弟之間,或許可以保全二者之一?


    若死,則鄧淩風與兄弟,保證一齊完蛋!


    死,並不痛苦,但這死不得,進不得,也退不得的情況,卻是痛苦已極!


    就在胡冰心滿麵淚痕,痛苦已極之際,深山幽穀中,突然起了歌聲……


    曹孟德“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短歌行”雖然作得豪壯,但李青蓮“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詩句,卻說得更是透澈!


    宋人說得好,“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那麽胡冰心如今是“歌入愁懷”,會“化作相思恨”麽?


    不,這歌聲對胡冰心有點幫助,那是充滿禪機,勸人看透世情的“空空歌”……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來來往往不相逢,富也空,貴也空,無常一到萬事終,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


    歌聲至此,在胡冰心麵前出現了一個邋遢和尚。


    歌來得怪,人也來得怪!


    歌聲不高,山風更勁,卻一字一字極為清晰地,送進胡冰的耳內!


    這“死門秘洞”之前,別無山路小徑,這滿麵笑容,看不透年齡,穿了一件灰色破舊僧袍的邋遢和尚,既非從洞中走出,難道竟是從百丈峭壁頂端,來了個懸空飛降?


    就憑這兩點怪異,胡冰心已知別看眼前和尚的衣衫邋遢,沒有什麽袈裟禪杖的賓相金裝,卻必然大有來頭,絕非凡俗!


    她急忙舉袖,胡亂拭去頰上縱橫淚漬,抱拳恭身說道:“武林末學胡冰心,參見大師,請教大師法號,並祈以高深佛法,指點迷津!”


    邋遢和尚合十當胸,念了一聲佛號笑道:“貧僧大顛,世事多自迷之局,江湖有難度之人,施主熱淚盈眶,神色淒楚,所謂迷津,莫非是個‘情’字?”


    胡冰心悲聲道:“情、友,不能兼顧,孝、義難以雙全,其間孰重孰輕?孰緩孰急?使弟子靈明生昧,有賴大師予以當頭棒喝……”


    話完,便將自己死不得,進不得,也退不得的為難情況,對那法號“大顛”的邋遢和尚,執簡馭繁地,扼要說了一遍。


    大顛和尚聽完,又念了聲佛號,含笑說道:“貧僧知道群邪畢集,‘鷹愁穀’已成虎穴龍潭,但接應之舉,責無旁貸,‘飄萍一劍’鄧淩風,就是貧僧的記名弟子。”


    胡冰心早知鄧淩風之師,是位空門奇人,聞言之下,又驚又喜,趕緊再複恭身行禮道:“原來是大顛師伯的佛駕光降,這下侄女便可放心前往‘峨眉金頂’,參謁恩師……”


    大顛和尚不等胡冰心說完,便截斷她話頭笑道:“這就是佛家所謂‘緣法’,賢侄女若是未與貧僧相遇,便難免跑趟‘峨眉金頂’的冤枉路了!”


    胡冰心驚道:“師伯此話怎講,家師潛修‘金頂’,輕易不離‘峨眉’……”


    大顛和尚笑道:“冷道友有事‘巫山’,賢侄女如今趕去,最多在聚仙峰左近等上一二日,必可與其相遇。”


    胡冰心因擔優鄧淩風隻身孤劍,麵對那多兇人,遂向大顛和尚抱拳陪笑道:“侄女告辭,如今便買舟放峽,趕往‘巫山’,師伯進穀接應,也事不宜遲,鄧淩風兄孤身涉險,情勢十分危急……”


    說至此處,忽然想起一事,手指“生門秘洞”又道:“入穀途徑,共有兩條,這‘生門秘洞’中,隻是些旋迴穀徑,逢岔轉右,便可通行,比那‘死門秘洞’好走,先前鄧淩風兄,便是由此入穀。”話完,不再停留,立即轉身向酆都江邊趕去。


    大顛和尚目送胡冰心,念聲佛號,點頭自語說道:“這女娃兒的根器甚厚,但大器晚成,天下奇才,她與鄧淩風,恐怕尚略有魔蠍動難……”


    自語一畢,灰色僧袍飄處,果然聽從胡冰心的建議,進入了“生門秘洞”。


    這位空門奇才,來得巧麽?


    巧雖巧,但似乎仍略略遲了片刻。


    就這片刻之遲,鄧淩風果有劫難!


    剛才大顛和尚曾說胡冰心雖根器甚厚,但與鄧淩風,兩人恐均尚有不少魔劫兇險!


    這是修參佛法之人,有了道行,到了火候的一種特別“慧覺”!


    “慧覺”雖然異於“俗覺”,有點可以預測未來,但畢竟仍是一種空虛感覺,隻能略參“人”“事”休咎,無法定“時”,也無法定“地”。否則,大顛和尚隻消早到片刻,或到後與胡冰心少談幾句話兒,鄧淩風便可能免除兇險,消災化危。


    “生門秘洞”中,無甚兇險,走完迴旋穀徑,便到“鷹愁穀”口。


    如今,“鷹愁穀”實力大張,雖不虞有人侵襲,但為了氣派起見,穀口仍派了八名雄糾糾,氣昂昂的帶刀崗哨。


    “飄萍一劍”,曾在“鷹愁穀”內,顯過神威,故而那八名崗哨,見鄧淩風出現,不禁立覺緊張,分人趕緊往穀內報訊。


    鄧淩風看見這群嘍羅的慌亂之狀,不禁冷笑一聲,軒眉叫道:“你們不必害怕,叫‘獨目鬼女’邵琳出來見我!”


    八名崗哨中,一名帶隊的小頭目,抱拳恭身,陪笑答道:“迴鄧大俠的話,我家穀主剛剛與邛徠尤仙子,一同出穀辦事……”


    鄧淩風聞言,先是一怔,但旋即悟出定是在“生”“死”兩大秘洞道路中,互相錯過,遂劍眉微蹙,向那小頭目問道:“你既認識我鄧淩風,卻認不認識另外一位也來過‘鷹愁穀’的胡冰心姑娘?”


    那小頭目因已分人進穀送訊,遂故意延挨時間,把態度放的特別謙恭地,應聲答道:“認識,認識,小人曾去‘聚英莊’拜壽,胡姑娘不是曾在‘聚英莊’,做過新娘子麽?”


    鄧淩風想起事才幾日,不單“陰司秀士”方秋,已化南柯,連自己與李夢華、胡冰心之間,也生出這多事故,不禁微慨地,軒眉說道:“其實,我不一定要找‘獨目鬼女’邵琳,隻是來找胡冰心姑娘有事,她可曾先來此處,進入這‘鷹愁穀’內?”


    那小頭目正待答話,“鷹愁穀”內,突然有人低低“哼”了一聲!


    這哼聲雖低,卻森冷無比,連那在穀口率隊值勤的小頭目,都似乎聽得全身悚然地,打了一個冷顫!


    鄧淩風目光注處,從“鷹愁穀”的穀口內,轉出兩人。


    右麵一人,約有六十左右年紀,身穿土黃長衫,狼麵鷹目,斑發鼠須,神情貌相,似乎極陰險,尤其是左邊那道眉毛,少了一半,代之的是條紫紅刀斑,看上去令人極不舒服!


    左麵那人,則又瘦又長,身量足有六尺四五,但上下如一,又穿了一件灰袍,如一段枯木!


    臉上除了瘦削得兩腮深陷,顴骨極高以外,看不出年齡多大,一雙眼睛,則又細又長,並微微合起,不大睜開,仔細看去,卻似有極兇厲的碧芒,在那凹陷眼眶之中,隱作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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