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大的年紀並不太大,最多也不過三十出頭,但現在他卻老氣橫秋的盤腿坐在臨門的一張板凳上,而且嘴上還叼著一杆旱煙袋,兩眼瞧瞧房裏,又瞟瞟門外,神情顯得十分緊張。


    房裏煙霧彌漫,人雜燈暗,所有的燈光都已被圍在賭台旁的人頭遮住,所有的目光都在緊盯著田三姐的玉手。


    田三姐是郝老大遠自揚州重金禮聘來的壓莊人,她長相雖然並不出色,但卻有兩樣人所難及的長處,第一是嗓音又嗲又嘹亮,第二是那雙手靈巧得實在令人可怕。


    但今天她的嗓子似乎出了毛病,竟然一邊用那雙靈巧的手把弄著兩粒骰子,一邊啞著嗓門兒喊道:“開了,開了,押金子賠金子,押銀子賠銀子,珍珠首飾也照收不誤啊,押啊……”


    場邊的人好像全都跟自己的銀子過不去,片刻間已將一錠錠的銀子毫不留戀的甩在台麵上。


    田三姐飛快地把骰子擲了出去,骰子尚未停穩,她已吃吃的望著天門道:“閻三少,這兩粒骰子似乎跟你有緣,又找上你了。”坐在天門的閻正保等那骰子停穩一瞧,果然是三點,隻得把牌抓起,四張牌隻看了三張,便已開始搖頭歎氣起來。隻聽田三姐又已啞著嗓子喊道:“上下門走,獨吃天門呐!”


    閻正保忙道:“我的牌還沒有看完,你急什麽!”田三姐居然歎了口氣,道:“甭看了,你配不出四點來的!我前麵是板凳四,後麵是蛾五,吃你吃定了。”


    閻正保把牌一摔道:“三姐,看在咱們都是行三的份上,你多少留點情怎麽樣?”


    田三姐滿臉無奈道:“沒法子,我想留情,怎奈牌也想留情,你沒看到今天找你的都是三點麽!”


    四周立刻響起了一陣悶笑,每個人都捂著嘴,好像唯恐笑聲傳出門外。


    田三姐又道:“閻三少,我看你今天的手氣實在不行,還是換換手,讓別人摸摸牌吧!”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個大嗓門兒喊道:“我來,讓開,讓開!”


    所有的人好像都嚇了一跳,站在閻正保邊上的人急忙往一旁挪了挪。


    喊聲正是從剛剛進門的林強嘴裏發出來的,他人還沒有沾到台子,“啪”的一聲,兩錠銀子已押在天門上。閻正保沒容他摸牌,便急忙將他拖到門口道:“他媽的,你怎麽現在才來?”


    林強道:“還早得很嘛,我才吃過晚飯。”


    閻正保似乎已懶得跟他爭辯,亟不可待道:“我有件很要緊的事要和你商量,咱們到外麵去談談怎麽樣?”林強忙道:“那可不行,今天不贏他十兩二十兩的,我絕不離開。”說著,還朝一旁的郝老大瞄了一眼。郝老大吭也沒吭一聲,隻“叭叭”的拚命的在抽煙。


    閻正保被嗆得咳了兩聲,道:“好吧,你不願意出去,咱們在這兒談談也行。”


    林強忙道:“有話快說,別耽擱我贏錢。”


    閻正保又把林強往旁邊拖了拖,道:“你猜小豔紅找我去幹什麽?”


    林強道:“我隻聽不猜,要說就快。”


    閻正保道:“她竟然哭著嚷著的非叫我替她贖身不可,你說糟糕不糟糕!”


    林強隻哦了一聲,道:“這是好事,有什麽糟糕,我應該恭喜你才對。”


    閻正保唉聲歎氣道:“還說什麽好事,五百兩啊,我的老兄,你叫我到哪裏去找?”


    林強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道:“什麽五百兩?”閻正保道:“當然是小豔紅的身價銀子。”


    林強又哦了一聲,道:“你嫌貴?”閻正保道:“怎麽不貴?我一個月才十五兩銀子,不花不用也要三年才能湊到這個數目啊!”


    這時田三姐又在催大家下注,兩粒骰子在手裏搓得“嘎嘎”作響。


    林強忍不住踮腳朝賭台看了看,突然道:“你們家裏那些馱東西的牲口,一頭要多少錢?”


    閻正保即刻道:“總要個七八十兩吧……”話說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對,急忙道:“這種時候,你問牲口的價錢幹什麽?”


    林強道:“如果一邊是八頭牲口,一邊是小豔紅,你隻能選一邊,你選哪一樣?”


    閻正保不假思索道:“我要牲口幹什麽,當然是選小豔紅了。”


    林強雙手一攤道:“你瞧,不貴吧!一頭牲口就打七十兩,八頭也得五百六十兩,小豔紅才五百兩,你怎麽還嫌她貴?”


    閻正保氣急敗壞道:“林強,你怎麽可以如此待我?我在這裏等了你大半夜,隻打算好好跟你商議一個對策,可是直到現在你還在跟我胡說八道,你這也算是我的好朋友麽?”


    林強這才將目光從場邊轉到閻正保焦急的臉孔上,道:“奇怪,你跟那女人交往了兩三年,她從來沒表示要跟過你,怎麽會突然叫你替她贖身?”


    閻正保沉吟著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她正在當紅的時候,不該急著找人從良才對。”


    林強道:“你有沒有追問過她原因?”閻正保道:“有是有,不過她也沒有說得很仔細,據我猜想,可能是由於這幾天出入的客人多,人頭比較雜,不知從哪個客人那兒受了點閑氣,人走紅的時候,總是要比往常嬌氣得多 ”


    林強不待他說完,便將手掌在他肩膀上一拍,道:“正保,看樣子這件事還挺複雜,好像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談出結果來的,你說是不是?”


    閻正保點點頭道:“也對,那咱們就幹脆出去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總得聊出點眉目來才行。”


    林強忙道:“等一等,老實說,今天是我包贏不輸的好機會,你可不能擋了我的財路。”


    閻正保微微一怔,道:“包贏不輸?”


    林強道:“是啊,要想贏錢就跟著我押,至於小豔紅那碼事兒,等離開這裏再談也不遲,如何?”


    閻正保馬上頭一點道:“也行,我正想把輸出去的那幾兩銀子撈迴來,不過你走的時候一定要招唿一聲,可不能單溜。”


    林強即刻答應,拉著閻正保就往場子裏擠,剛剛擠到天門的位置上,頓時尖叫起來道:“咦!我的銀子怎麽不見了?”


    田三姐咧著嘴巴笑道:“被我吃掉了。”林強抬手一指道:“你的嘴巴也未免太大了,我人不在,你怎麽可以把我的銀子吃掉?”田三姐臉孔一繃,道:“林大爺,你也是經常出入場子的人,應該知道賭牌九的規矩,隻要你的銀子推出來,不論人在不在場,莊家都是照吃照賠,除非你有言在先,叫我等你,你方才有沒有說過叫我等你?”林強講不出話來了。


    就在這時,郝老大擠進來,將他手上的那杆煙袋往林強麵前一拍,道:“當十兩。”


    林強看看那杆煙袋,又看看郝老大,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郝老大道:“我的意思就是請你不要吵了,這杆煙袋頂十兩銀子,算我借給你的,你押吧,小點聲音,莫驚動了外麵那兩個官差。”林強大喜過望,將煙袋往前一推,笑眯眯地望著田三姐,道:“你可聽到了,這杆煙袋可是十兩銀子啊 ”誰知他話還沒有說完,而且所有的賭客還都沒有下注,田三姐的骰子已擲了出來。林強驚叫道:“喂,我還沒有決定押多少,你怎麽就開了!”田三姐冷冷道:“廢話少說,看牌。”


    說著,幫莊的已將四張骨牌推到他的麵前,一不小心,還跌落了一張天牌。


    林強充滿無奈的抓起牌來一看,整個傻住了,原來竟是兩張天牌和一對虎頭,所有的大點全都到齊了。骨牌一攤,舉座嘩然。同時兩個五兩一錠的元寶已推到那杆煙袋旁。林強已很久沒有見過如此大的元寶,剛剛拿起一錠想欣賞一番,骰子又已滾到了他的麵前。他隻好把那錠銀子揣進懷裏,小心翼翼的抓起了牌。雖然台麵上等於隻押著十五兩,但這已經是他出入賭場以來最大的賭注了。四張牌又已攤開,在場的人幾乎全看紅了眼,兩張地牌和一對人牌全都是紅點,紅的連一絲雜色都沒有。三錠元寶又已推了過來,林強的嘴巴也已笑得像個元寶一樣。


    田三姐的骰子再也不肯擲出來,隻笑眯眯地瞧著他道:“林大爺,這兩副牌的點子,您還滿意吧?”


    林強連忙點頭道:“很好,就照這樣再來兩把就行了。”


    田三姐嗲聲嗲氣道:“牌局變幻莫測,手風也隨時會轉的,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吧。”


    郝老大也一把將煙袋抓迴去,使勁地在林強大腿上頂了一下,道:“夠了,走吧!”


    一旁的金火順急忙叫道:“他的手氣正旺,怎麽能走?”


    擠在後麵的劉半仙也嚷嚷道:“對,能抓出這種牌,手風一定下不去,至少也可以維持個三五莊。”


    緊靠在他旁邊的馮一帖立刻道:“你算過?”


    劉半仙眼睛一翻,道:“這是賭出來的經驗,哪裏還要算。”


    閻正保反倒沒有開口,隻將懷裏所有的銀子使勁兒的摜在林強麵前。


    其他的人一看有人下注,也都急忙跟進,片刻間天門大排長龍,合起來至少也有一百多兩。


    郝老大瞧得臉色大變,恨恨地瞪著林強,道:“你銀子已經贏到手了,還賴在這裏幹什麽?你想把我拖垮是不是?”


    林強聳肩道:“沒法子,這叫眾命難違。好在這點銀子在你郝老大說來也算不了什麽,你索性就高抬貴手,讓大家開心開心吧。”


    隻氣得郝老大悶哼一聲,迴頭就走,臨走還狠狠地瞪了林強一眼。


    這時田三姐又已將牌垛好,把弄著兩粒骰子,道:“林大爺,這一把你可是任務繁重啊,配牌可得多動點腦筋才行。”


    林強笑眯眯道:“不勞三姐操心,我輸了,充其量大夥歎口氣,可是萬一你連輸個三五把,隻怕你就得卷起你那套香噴噴的鋪蓋迴揚州了。”


    閻正保似乎聽得興趣也來了,竟在一旁接道:“不迴去也行,我養她。”


    田三姐又吃吃的笑著瞟著他,用嗲死人的聲音道:“閻三少爺呀,聽說你已經有了個小豔紅,如果再加上個我,你吃得消麽?”


    此言一出,登時引起一片怪笑。談笑聲中,牌局又已展開。


    可能是由於銀子太多,不易搬動,接連三把竟然都是和局,場麵顯得非常輕鬆,直到第四把,也就是第二莊的下半副牌,牌麵才突然緊張起來。


    林強牌一入手,臉色就變了,身後擠著看牌的人也個個目瞪口呆,一副銀子已長了翅膀的模樣。


    田三姐的表情卻完全不同,兩隻眼睛得意的隻剩下一條細縫,靈巧的手指輕敲著台麵,靜待林強把牌配出來。林強猶豫了很久,才將兩隻牌推了出去,究竟是怎麽配的,連站在背後的人都沒看清楚。


    上下門的牌立刻被人揭開,田三姐隻掃了一眼,便已嗲聲喊道:“賠上和下,專吃天門。”


    幫莊的人大喜,咧著嘴就想摟錢。林強忙道:“等一等,等一等!”


    田三姐又吃吃笑道:“還等什麽?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前麵也配不出三點來,對不對?”


    林強輕輕道:“不錯,我前麵一點都沒有。”


    田三姐聽得臉都歪了,聲音也整個走了調道:“什麽?你把點子都擺在後邊了?”


    林強居然也吃吃的笑著道:“是啊,你前麵是蛾九三,後麵是板凳五,我不配個六點保命,銀子豈不都變成郝老大的了。”


    四周的人登時眉開眼笑,在失而複得的狂喜下,紛紛增加賭注,一副想關門打狗的模樣。


    田三姐果然像被打悶了一般,不聲不響的在垛牌,再也沒有方才那股囂張的味道。待她把牌垛好,剛剛想擲骰子,林強突然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田三姐滿不開心道:“你又有什麽指教?”


    林強道:“指教可不敢當。我隻想到後邊去一趟,先跟你招唿一聲,你可不能和上次一樣,糊裏糊塗的把我的錢摟走。”


    緊跟著又向身旁的閻正保叮嚀道:“小心把銀子看好,這女人嘴巴大得很,千萬別讓她把銀子吞掉。”


    說完,夾著腿就朝後跑,但一到後院,卻看也不看茅房一眼,閃身便出了後門,誰知剛剛轉過身子,當場又傻住了。原來門外早已停著一頂軟轎,而且站在軟轎旁邊的四名捕快,通通都是熟麵孔。


    林強隻有歎了口氣,一句話沒說便已坐了上去。在兩名轎夫的吆唿聲中,軟轎飛也似的往前走。


    林強也逐漸有了睡意,他雖然很不想睡著,但他實在太累了,隻覺得眼皮愈來愈重,幾經掙紮,最後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陡然被一片唿喝之聲驚醒,同時猛覺左肩一陣劇痛,就像被人刺了一刀一樣。


    他急忙睜開眼睛,這才發覺不是刀,而是劍,一段劍刃正橫在自己胸前,顯然是途中遇上了刺客,他大驚之下,身子猛然一縮,人已滑出轎外。


    這時隨行的那四名捕快已有一人負傷倒地,那名刺客一見有人出轎,又已一劍刺出,但出劍之際,卻被那負傷捕快抬腳絆倒,緊跟著慘叫一聲,三把捕刀已同時砍在他的身上。


    三名捕快得手之後,立刻習慣性的將林強護住,生怕他有個閃失,無法向上邊交代。


    林強隻好自兩人頭間往外瞧,一瞧之下才發現尚有六名青衣大漢阻在轎前。


    月光下隻見那六人個個神情剽悍,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柄長劍,每個人的目光都充滿敵意的緊盯在他臉上。


    隻聽其中一人突然冷冷喝道:“你是什麽人?”林強一聽就火了,隔著三個人朝那人一指,罵道:“你他媽的連你老子是誰都沒弄清楚就胡亂出手,你他媽的是哪條線上的?你他媽的懂不懂江湖規矩?”


    那幾人麵上同時現出了驚異之色,方才說話的那人突然長劍一揮,喝道:“管他是誰,上!”


    那三名捕快急忙橫刀後退,連那名負傷的人都已連滾帶爬的退到轎旁。


    林強卻在這時彎腰拾起那已死刺客的長劍,硬從兩名捕快之間擠了出去。這時那幾名青衣大漢已攻了上來,為首那人的劍尖已閃電般的刺到林強的胸前。


    但見林強撩劍矮身,慌裏慌張的自那人腋下竄過,第二人的劍鋒已然遞到,他駭然抱劍仰身,接連打了兩個轉,方從那人身旁轉過,而第三劍又已到了他的頸子上隻聽他驚叫一聲,甩頭側肩,不要命的撲身而出,腳步尚未站穩,劍尖竟已糊裏糊塗的刺進了第四個青衣的咽喉中。


    說也奇怪,先前被他閃過的那三個青衣大漢,竟然都像中了邪似的,站在原地挺劍瞪目的動也不動,神情極其詭異。


    身後一名捕快這時才抓住機會,尖聲大喊道:“林強,快迴來,快!”


    林強果然慌忙收劍倒退了幾步,還沒有退到轎旁,隻聞“轟”地一聲,四名大漢竟然同時栽倒在地上,而且每個人的頸部都在淌血,顯然致命的傷處都是咽喉,以至死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所有的人全都驚呆了,連那四名死者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驚駭之色,似乎至死都不枏信一個十足市井混混模樣的人,竟會擁有如此高明的劍法。


    尚有兩名青衣大漢驚慌失措的愣了一陣,突然撒腿就跑,邊跑還邊迴頭,生怕林強追來。林強沒有追趕,隻將那負傷捕快的鋼刀挑起,在劍上旋轉兩圈,猛然一甩而去。鋼刀越過那兩名飛奔中的大漢,直向自後麵急急趕來的閻正保飛去。


    閻正保在閻家雖是敬陪末座的人物,但他終歸是天下第一名刀閻二先生的兒子。隻見他鋼刀入手,猛不可當,刀光閃動間,已接連傳來兩聲慘叫,叫聲還在耳邊縈繞,人已衝到近前。林強不等他開口,便已大拇指一挑,道:“高,你最後那招過關斬將、迴手奪刀的手法,實在高明極了,不愧是閻家的子弟。”


    閻正保就像跟那把刀有仇似的,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怒氣衝衝道:“你少跟我閑扯,你這個人怎麽如此不守信用,你分明跟我約好不準單溜,你怎麽可以連招唿都不打一聲就跑了,你這算什麽朋友?”


    林強急忙嘴巴朝那三名捕快一歪,小聲道:“你還沒有看清楚麽,我是被那幾個家夥抓來的。”


    閻正保雖然火氣小了一點,但神色仍極不悅道:“你少騙我,如果你不願意,就憑他們這幾個人,真能把你抓來麽?”


    林強歎了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們追了我一整天,如今轎子都已經來了,如果我再不跟他們走,那就未免太不識相了,你說是不是?”


    閻正保沒有再吭聲。


    林強急忙丟劍拾刀,將那口鋼刀還入鞘中,然後看了看負傷捕快的傷勢,立刻道:“你們趕快抬他迴去,如果再不替他止血,他就沒救了。”


    那三名捕快這才如夢乍醒,七手八腳的將那人抬上軟轎,兩名轎夫吆吆喝喝的直奔相隔僅有一條大街的府衙,但那三個人卻依然沒有走,三個腦袋湊在一起商議了半晌,才由一個隨轎而行,其他兩人連動都不動,神態上雖已對林強恭敬了不少,但看樣子還是怕他又腳下抹油,非要親自把他請迴去不可。


    林強萬般無奈的聳聳肩,匆匆將閻正保拽到一旁,道:“你快點迴去吧,這是是非之地,你們名門子弟千萬沾惹不得。”


    閻正保道:“哪裏來的是非?”


    林強朝那幾具屍體一指,道:“你沒看見麽?”閻正保道:“死幾個人有什麽大不了的,何況又有府裏的差官在場,怎麽能說是是非?”


    林強忙說道:“我指的不是他們的死活問題,而是他們的身份。萬一他們是你們閻家不願意得罪的人,那你豈不是又惹禍了?“閻正保一聽有理,急忙上前仔細觀看那幾具屍體,結果雖然沒有發現那幾人的來曆,卻發現了那其中四人完全相同的致命傷痕,不禁大吃一驚道:“這是什麽人幹的?”


    林強好像生怕嚇著他,輕輕說道:“我。”


    閻正保一副打死他都不相信的神情道:“你別吹了,這幾人一定是死在一名絕頂高手的劍下,莫說是你,就連你們四維堂劍法最高的羅大小姐,隻怕也沒有如此功力……”


    說到這裏,陡然想起在家中練武房林強使出的那一劍,趕快追問道:“這幾個人……真的是你殺的?”


    林強大拇指朝後一挑,道:“你不信,可以問問他們兩位,他們方才都是親眼看到的。”


    那兩名捕快不待閻正保發問,便已不斷地在點頭。閻正保即刻把林強拖到街邊,低聲道:“你這幾招劍法還滿中看,改天教教我怎麽樣?”


    林強失笑道:“正保,你是怎麽搞的,刀法還沒有練好,又想學劍法,一個小豔紅還沒有搞定,又要養活田三姐,你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閻正保哈哈一笑,道:“好,學劍的事兒姑且不談……小豔紅那碼事兒,你有沒有替我想一想?”


    林強即刻道:“有,方才在軟轎上,我就是因為一直在想著你們的事,所以才會糊裏糊塗的挨了一劍……”說著,指了指受傷的左肩,道:“你看,傷勢好像還蠻嚴重的。


    閻正保湊近一看,登時嚇了一跳,道:“果然不輕,傷口好像還在流血,你得趕快去找個大夫瞧一瞧。”


    林強點頭道:“不錯,我也得想辦法先把血止住再說,否則日後想補迴來都難……”說著,朝遠處望了一眼,又道:“現在他們的轎子又迴來接我了,幸好府裏的鄭大夫是位傷科聖手,我正好請他替我調理一下。”


    說話間,軟轎已到近前,後麵還跟來不少官差,想必是趕來清理現場的。


    林強不待轎子停穩,便已坐了上去,朝閻正保連連揮動著右手,道:“你快走吧,千萬別給你們閻家惹上麻煩。”


    閻正保追上去道:“喂,你還沒有告訴我,那五百兩銀子該怎麽湊?”


    林強隔著轎簾道:“問題不在銀子上,而是你把那女人贖迴來,準備把她擺在什麽地方。”


    閻正保愣住了。


    直到轎子已去遠,他還在埋頭苦想,好像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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