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總捕秦喜功的生活極有原則,他不喜歡騎馬,不喜歡乘車,也不喜歡坐轎,總之隻要在露天的地方,他就永遠不肯坐下。但在房裏,椅子仿佛和他的身體粘在一起,除了知府大人之外,縱是上級官員駕到,他最多也隻是欠欠身子,讓讓座而已。


    而現在,林強還沒有邁進門檻,他就霍然站起,大步迎了上去,神態也表現得十分親切道:“林強,聽說你受了傷,傷勢如何?”


    林強卻極冷漠道:“好險,隻差一點我們就父子同命,全都為你秦大人盡了忠。”


    秦喜功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你的記性倒不錯,每次見麵總要提一提,難道你就不能暫時把那件事忘掉?”


    林強歎道:“我是很想忘掉,可是秦大人一再提醒我,有什麽辦法!”


    秦喜功一怔道:“我幾時提醒過你?”林強道:“你三番兩次的差人找我不說,今天又非用轎子把我抬來不可,你這不是在提醒我麽?”


    秦喜功聽得哈哈一笑,即刻迴首大喝一聲:“來人哪!”


    那個侍奉他的屬下,其實就在他身後,這時反而嚇了一跳,道:“總座吩咐。”


    秦喜功沒好氣道:“去把鄭大夫請來,快!”那名屬下應諾一聲,急急退下。


    秦喜功隨又換了個笑臉,道:“你的傷口還痛不痛?”林強道:“當然痛,不痛就糟了。”


    秦喜功點著頭,很快便先坐定,然後才指指對麵的椅上,道:“你暫時忍耐一下,先坐下歇歇,鄭大夫馬上就到。”


    林強沒有坐,隻托著左臂在明燈亮挑的房中轉了轉,最後停在秦喜功背後的一麵牆壁前。牆壁上掛著一排排小木牌,每個木牌上都上寫著一個人名和番碼,一看即知是整個大牢的人犯記錄牌。


    秦喜功明知他停腳的地方,居然沒有出聲,而且還若無其事的在喝著茶。


    林強匆匆將一排排的名牌看完,突然詫異叫到:“咦,上麵怎麽不見盛大俠夫婦的姓名?難道他們沒有關在大牢裏?”


    秦喜功頭也不迴,道:“你問這些幹什麽!是不是有人托你來查看的?”


    林強笑笑道:“你放心,我跟你秦大人一樣,對什麽民族氣節、武林大義一概不懂,我才不要蹚這種混水呢。”


    秦喜功似乎已忍無可忍,猛的將茶碗往幾上一撂,身子忽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不久前出去的那名屬下已提著一個沉重的藥箱急急走進房中,隨後而至的是一個白發蒼蒼,身體卻極健壯的老人。


    林強一眼便已認出那老人正是傷科聖手鄭逢春,遠遠就已招唿道:“鄭大夫,您老人家好。”


    鄭逢春身體雖好,眼力好像差了點,眯著眼睛望了他半晌,才道:“我以前有沒有替你治過傷?”


    林強忙道:“有,有。”邊說著邊已湊上來,將左臉伸到鄭逢春麵前。


    秦喜功片刻間火氣已消,也在一旁提醒他道:“這就是已經過世的那林頭兒的少爺,當初他臉上的傷也是請你給醫治的。”


    鄭逢春聽得連連點頭道:“哦,我想起來了,嗯,嗯,這條疤長得還不錯。”


    林強不待他吩咐,便齜牙咧嘴的把衣服脫下,隻聽接連兩聲輕響,一錠銀子和―塊烏黑的腰牌已先後落在地上。秦喜功飛快的便將那兩樣東西拾起來,銀子往幾上一丟,把弄著那塊烏黑的腰牌道:“你這東西是從哪兒弄來的?”


    林強道:“是從那群刺客的頭頭兒懷裏摸來的,你看那群家夥是不是‘萬劍幫’的人馬?”


    秦喜功道:“萬劍幫的人還沒這個膽子,這是軍務府的腰牌,那些人顯然是黃國興的手下。”


    林強吃驚道:“黃大人貴為巡撫提督軍務,派人來殺你這個開封總捕幹什麽?”


    秦喜功搖頭道:“他想殺的人不是我,而是府裏的王師爺。”


    林強道:“這麽說,那頂軟轎不是你的?”


    秦喜功道:“我一向不喜歡坐轎,那頂軟轎是王師爺的專用之物,我隻不過是臨時借來一用,想不到卻險些要了你的命。”


    林強不免好奇道:“他們為什麽要行刺王師爺?以王師爺的身份地位而論,根本就不值得黃大人出手才對。”


    秦喜功一歎道:“這是官場中的恩怨,縱然告訴你,隻怕你也不會明白。”


    這時傷口已然處理幹淨,鄭逢春正以熟練的手法在替他塗藥。林強咬牙切齒的忍痛道:“正因為我不明白,所以才會向你秦大人請教,如果我什麽事都明白,我還問你幹什麽?”


    秦喜功突然又大喊一聲:“來人哪!”


    這一聲大喊,不僅把正在幫忙端藥的那名屬下又嚇了一跳,連鄭逢春大夫也被驚得打了個哆嗦,林強也難免受到連帶,痛得他哼哼著道:“他人就蹲在你麵前,你何必喊這麽大聲,你這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麽?”


    秦喜功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幹咳兩聲,道:“去把我的替換衣裳取一套出來,選幹淨一點的。”


    林強立刻接道:“還有鞋子。”


    秦喜功待那名屬下去後,沉吟著道:“好吧,你為這件事差點送命,我讓你知道一下原委也好。事情是這樣的,黃國興大人是朝中重臣索額圖的親信,而我們楊大人卻是明珠大人選拔的人才,由於雙方政治背景的不同,不免時常發生摩擦。”


    林強截口道:“我不要聽什麽政治背景,我隻想知道他們要刺殺王師爺的原因。”


    秦喜功道:“我所說的也正是這件事情的遠因。”林強道:“近因呢?”


    秦喜功道:“王師爺這個人雖然沒有功名,但文才武略均非常人所能及,楊大人能有今天,至少有一半要歸功於他。你想黃國興若成心要斷送楊大人的仕途,還有比毀掉王師爺更有效的辦法麽?”林強恍然道:“原來是為了這個。”秦喜功道:“這也隻是原因的一部分。”


    林強一怔道:“除此之外,莫非還有其他的理由?”秦喜功點頭道:“我想促成他們提早行刺的最大理由,還是為了剛剛落網的盛氏夫婦。”


    林強吃驚道:“這件事跟盛大俠夫婦還有關係?”秦喜功道:“有,據說盛氏夫婦北上的消息,早已被黃國興手下探知,所以他們早就布下天羅地網,隻等盛氏夫婦入伏,誰知在他們即將得手之際,卻被王師爺略施小計,硬從他們嘴裏把那兩塊肥肉給搶了過來,你想他們怎會善罷甘休?”


    正在替林強包紮中的鄭逢春也接口道:“有一件事總座忘了提,我們還殺了他們幾名手下,否則這兩個人也不會如此輕易便落在我們手裏。”


    秦喜功道:“對,這也正是引起他們立即采取報仇手段最主要的原因。”


    林強道:“我說同是朝廷命官,欽犯落在誰手上不是一樣,何必爭個你死我活!”


    秦喜功道:“官場之事,不能以常理推斷,這些事你不問也罷。”林強道:“好吧,你叫我不問就不問。”


    這時鄭逢春已開始清理藥箱,還不時眯著眼掃視林強左頰上的那道刀疤,似乎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林強忽然把即將合起的箱蓋擋住,道:“等一等,等一等。”鄭逢春笑眯眯道:“你還哪裏有傷?”林強搖首道:“沒有,沒有。我隻想向你老人家討點藥。不瞞你老人家說,這裏的門檻實在太高,別說跑來治傷,就是想向你老人家道謝都不容易,所以你老人家何不多給我一點藥,讓我自己在家裏調理?”


    鄭逢春馬上遞給他一罐,道:“行,不過這種藥配製不易,你可得省點用。”林強意猶未盡道:“老實說,我在你老人家這裏治過傷才知道,城裏那些老字號、名大夫的藥,比你老人家替我上的這種可差遠了,簡直就不能比。”鄭逢春猛地把頭一點,道:“那當然,這是鄭家幾代傳下來的秘方,又經我加進幾味名貴藥材,他們那些騙錢的東西怎麽行!”說完,不但又給了他兩罐藥,而且繃布油紙的也給了他一大堆,最後差點連塗藥的竹刀都送給他,然後才高高興興的提著幾乎輕了一半的藥箱而去。


    秦喜功在一旁瞧得連連搖頭道:“你倒是滿會騙人的。”林強雙手一攤,道:“這怎麽能說騙,他老人家硬要送給我,我能不要麽?”秦喜功笑了笑,道:“好吧,就算是他硬要送給你的,你要這許多傷藥幹什麽?”


    林強沒有迴答,隻忙著將秦喜功命人取來的衣裳穿好,又把舊衣服和藥物卷在一起,才抬首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那位王師爺究竟用的是什麽計?”


    秦喜功重又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才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柳金刀這個人?”


    林強的興趣馬上來了,急忙坐在他對麵,道:“柳金刀怎麽樣?”


    秦喜功道:“柳金刀原本是活動在雲貴一帶的女賊,據說盛某人當年落難西南,曾經受過柳金刀的恩惠,甚至日久生情,有過一段不可告人的情感,後來盛某迴返中原,娶妻生子早已將她忘記,可是柳金刀卻不依不饒,非要趕來討迴一個公道不可。”


    林強道:“所以王師爺就利用柳金刀為餌,輕輕鬆鬆就把盛大俠騙到手裏。”


    秦喜功道:“其實我們並沒有抓到柳金刀,王師爺隻命人放了個柳金刀中伏的消息,他就急急地趕來了。這也正是自命俠義中人的悲哀,隻因當初受過人家的恩惠,結果卻連老婆都一起賠上了。”


    林強不聲不響的望著他,好像在靜等他繼續說下去。秦喜功歎了口氣,道:“人間的恩恩怨怨,實在說也說不完。就以令尊當年為了救我而舍命的這件事來說,至今想起來還沉痛不已,如果可能的話,我真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再把他老人家換迴來……我這種心情,希望你能夠了解。”


    林強道:“我很了解,所以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秦喜功道:“這幾年我屢次三番的派人找你,也無非是想給你一些照顧,至少也可以在生活上給你一點幫助,可是你卻一直避著我,我真不懂你究竟在想什麽?”


    林強把手一伸,道:“好吧!這次你想幫我多少,我接受就是了。”


    秦喜功緩緩搖首道:“隻有這次例外。我連夜把你接來,是想拜托你替我辦件事,不知你肯不肯賞我個麵子。”林強愕然縮迴手道:“我能幫你秦大人什麽忙?這倒怪了!”秦喜功道:“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我不過想請你遞個話給四維堂,叫他們閉門自珍,千萬別再做糊塗事。”


    林強一愣道:“他們做了什麽糊塗事?”秦喜功道:“劫獄。”


    林強大吃一驚,道:“什麽?他們竟然跑來搭救盛大俠夫婦?”


    秦喜功冷笑道:“他們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開封大牢防守的是如何森嚴,豈容他們把人救出去!你最好去告訴他們,叫他們趕緊死了這個念頭,以免惹火燒身。”林強再也坐不住了,在房裏不安的打了幾轉,道:“可是我跟四維堂早已斷絕往來,秦大人應該知道才對。”秦喜功道:“你的處境我很了解,不過現在四維堂的情況,已與羅掌門在世時全然不同,羅明雖已接掌了門戶,但大權幾乎全操在羅大小姐手中。你過去與她的交情非比尋常,而且你又為她被逐出師門,臉上???挨了一劍,你想你講的話她能不聽麽?”


    林強道:“那可難說得很。”


    秦喜功道:“就算她不聽,至少你也可以把我的話帶過去。”


    林強低頭沉吟不語。


    秦喜功立刻接道:“其實我這麽做,也是為了給你留幾分情麵,因為無論如何你曾是四維堂的弟子,我很不願意你在當中作難,要依我們王師爺之意,前幾天就把他們抄了,還要你帶什麽話!”


    林強歎了口氣道:“好吧,我會盡量把你的話傳給羅大小姐,聽不聽就看她了。”


    秦喜功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想應該順便囑咐你一下。”


    林強忙道:“什麽事?”


    秦喜功道:“柳金刀那女賊極可能潛伏在城中,那女賊雖然貌美如花,卻心如蛇蠍,萬一遇上她,千萬不要沾惹,切記,切記!”林強聽得再也呆不住了,挾起東西就走,恨不得早一點趕迴家裏。


    夜深人靜,一燈如豆。


    林強撥了撥即將熄滅的油燈,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柳金刀沉睡中的臉孔。


    那張美豔脫俗的臉龐,在昏暗的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紅潤,而且充滿了祥和之氣。


    林強看了又看,怎麽看她都不像個女賊,即使她真是個女賊,心地也一定十分善良,絕不可能是心如蛇蠍之輩。


    遠處已隱隱傳來雄雞報曉之聲,林強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嗬欠,他很想繼續欣賞柳金刀優美過人的睡姿,可惜他實在太疲倦了,他不得不擠到柳金刀腳下,擁著一角破被倒頭便睡。


    朦朧中仿佛正置身一個極炎熱的地方,而且正有一團烈火在烤著自己的小腿。他急忙揮手推搪,想將那團烈火趕走,卻迷迷糊糊地撈到了一隻腳,一隻熱得可怕的腳。


    他漸漸意識到自己正睡在炕上,炕上似乎還睡著一個女人,手中撈到的極可能是那女人的腳。但女人的腳通常都很溫涼,這隻腳為何會如此燙手?


    突然間他清醒過來,翻身躍下土炕,因為這時他才想起炕上躺著的是身負重傷的柳金刀,這女人顯然是正在發髙燒。


    他不假思索的便拎起了水壺,殘破的壺嘴對準了柳金刀嫣紅的櫻唇就灌,直灌到第三壺,柳金刀才開始搖頭。於是他又取來一盆清水,一次一次的用濕手巾敷在她的腦門兒上,可是接連替換了幾十次,仍然不見效果。


    逼於無奈,他隻好將平日舍不得喝的小半壇大曲取出來,又找了一些棉花,開始拚命地擦抹她的手心,手心擦紅了又擦抹腳心,直將那小半壇酒擦完,才筋疲力盡的擠上了炕。


    這時窗外已現曙光,林強終於在附近幾隻懶雞的啼叫聲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聲清脆的聲響驚醒。林強連睡眼尚未全開就已跳下了土炕。不小心扭痛了傷口,他才猛然睜大了眼睛。


    瓷壺已碎在地上,炕上的柳金刀也已清醒過來,一隻雪白的手臂正搭在炕頭的矮幾上。


    林強急忙拎起了家中僅有的一把大銅壺,又想像昨夜般的給她灌水,但她隻喝了兩三口,便用無力的手臂把壺推開來。


    柳金刀的頭頸也開始緩緩地轉動,似乎在四下張望,過了一會兒,才沙啞著嗓子輕聲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林強道:“這是我家裏。”


    柳金刀眉尖微微蹙動了一下,道:“你怎麽把我弄到你家裏來了,你不怕閻二先生找了來?”


    林強將身子往一旁讓了讓,道:“你瞧瞧這種環境,像閻二先生那種人肯來麽?”


    柳金刀好像安心了不少,重又閉上眼睛。


    林強也趁機將地上的碎壺片清理幹淨,然後一頭竄進了廚房。過了很久,才滿頭大汗的走出來。


    柳金刀一見到他,便緊緊張張道:“你這張床好燙啊,下麵好像有火在烤似的……”


    林強截口道:“這不是床,是炕。我現在正在給你煮稀粥,難免會熱一點,你暫時忍耐一下吧,過一會兒就好了。”


    柳金刀咽了口唾沫,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我問了兩次,你都沒有告訴我,萬一我死在這裏,死在誰炕上都不知道,你說那多窩囊。”


    林強聽得哈哈一笑,道:“我叫林強,雙木林,差強人意的強,道上的朋友都叫我打不死的林強。是打不死,不是殺不死,這一點你一定得分清楚。”


    柳金刀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彎了彎,突然又皺起眉尖道:“我的腳心好疼,是不是你的炕上有什麽東西在咬我?”


    林強搖頭道:“那不是有東西在咬你,可能是我用力過猛,把你的腳心擦破了。”柳金刀大吃一驚,道:“你……你擦我的腳心幹什麽?”


    林強道:“退燒啊。昨夜你燒得嚇死人,我隻好拚命的替你用酒擦,整整擦掉我一缸大曲才停下來。簡直累得我腰酸腿軟,眼冒金星,直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呢。”


    說著,還裝出了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柳金刀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繃著臉道:“除了腳心,你還有沒有擦過其他地方?”


    林強即刻道:“有。”


    柳金刀橫著眼瞧著他,隻等他說下去。


    林強停了停,道:“還有手心,難道你還沒有感覺出來麽!”


    柳金刀追問道:“除了腳心和手心之外呢?”


    林強拎起銅壺喝了口水,才不慌不忙道:“沒有了。本來最有效的方法是擦抹前胸和脊背,但我知道你一定會不高興,所以我就沒有做……你瞧我這個人還挺君子吧!”


    柳金刀神色馬上和緩下來,好像還吐了口氣,剛剛挪動了一下身子,忽然又愣住了。


    林強遠遠的瞧著她道:“怎麽,是不是又有東西咬你?”


    柳金刀道:“是誰把我的褲管弄破了?”林強道:“我。”


    柳金刀忿忿道:“你把我的褲管弄破幹什麽?我就這麽一套衣裳了,你把它弄破,我還穿什麽?”


    林強道:“衣裳破了可以買新的,如果你的腿不上藥的話,隻怕以後有再多的銀子都買不迴來了。”


    柳金刀趕緊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立刻氣急敗壞道:“你怎麽可以這個樣子!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怎麽可以私自替我上藥!”


    林強道:“我昨夜把你的腳心擦破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征求你的同意?”


    柳金刀道:“你可以等我醒再說。”


    林強道:“如果當時你不上藥的話,我怎麽知道你還能不能醒來!”柳金刀不講話了。


    林強沉歎一聲道:“昨夜我割開你褲管的時候,你塗抹在傷口上的蛋青已經腥臭不堪,而且你那雙腳好像起碼也有半年沒有洗,我在這種情況之下把你救迴來。你怎麽還在怪我!你究竟在怪我什麽?”


    柳金刀垂著頭一聲不響,而且還緊緊地抓著被子,一副生怕林強突然竄進來的樣子。


    林強笑笑道:“我知道你怕我趁你昏迷的時候占你便宜,可是你何不想一想,如果我要占你便宜,何必朝那種又髒又臭的地方下手,你渾身上下,哪裏不比那兩個地方可愛。”


    柳金刀依然沒有吭聲,但過了一會兒,忽然道:“我的肚子好餓,你的粥煮好了沒有?”


    林強一笑進了廚房,少時端出了兩碗稀粥,一個碗大,一個碗小,大碗上有個缺口,小碗尚稱完整,另外還帶來了一支半羹匙。那半支羹匙和大碗留給自己用,所有完整的東西都已擺在炕前的矮幾上。他分配得雖然很合理,但他平日生活之狼狽,已由此可見一斑。


    柳金刀雖然覺得可笑,卻又不忍笑出來,所以隻有埋頭喝粥,直到把粥喝完,才道:“你究竟是幹哪一行的?”


    林強翻著眼睛想了想,道:“這可難說了。總之隻要是賺錢的事兒,我都幹。”


    柳金刀突然道:“你會不會縫衣裳?”林強道:“那我可不會。”


    柳金刀臉上略帶失望之色道:“看來你家裏也不可能有針線了?”


    林強道:“你要針線幹什麽?”


    柳金刀道:“我得把褲子縫起來,否則你叫我怎麽下炕!”


    林強道:“那好辦,等一下我出去順便替你買迴來就行了。”


    柳金刀神情一緊道:“你要出去?”


    林強道:“我當然得出去,否則我們吃什麽。”柳金刀忙道:“你不在家,如果有人來找你怎麽辦?”


    林強道:“在外邊叫的,你不要應聲,闖進來的,你就拿秋水長天照顧他,而且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說完,連臉都沒洗便已捧著左臂走出了房門。柳金刀似乎還想叫他,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她隻迴手抄起了那把刀,那把她用來極其稱手的秋水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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