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更時分,張家的正房裏還亮著燈,張老爹進進出出的已往跨院裏跑了幾趟,依然不肯吹燈就寢,而且精神似乎還好得很。


    那跨院並不大,除了堆放著一些農具之外,就隻有一座穀倉和一間茅房,看上去一目了然。


    盧修從門縫中打量了一下情勢,道:“那女賊確實在裏麵麽?”


    方才引路的那名弟子道:“錯不了,方才我們還從周家大院裏看到她伸手出來取蛋,動作快得不得了,而且手上還有血跡,不是她是誰?”


    盧修又朝門縫中瞧了一眼,腦袋一擺道:“動手!小心點,千萬別讓她先衝出來。”


    那名弟子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已躍過了牆頭。隨後早已埋伏在對街牆蔭下的五名灰衣弟子也相繼騰身而起,足尖隻在街心一點,身已竄過土牆,尤其最後一人仿佛成心在林強麵前賣弄身手,淩空還翻了兩個筋鬥,姿勢美妙之極。


    那幾人衣服雖然也是補了又補,但色澤卻與盧修的穿著相同,而且手上又都帶著兵刃,讓人一眼即知是他堂中的得力兄弟。是以盧修不免麵含得色的朝林強笑了一笑,道:“你就在外邊替我把風好了,萬一那女賊跑出來,可不能硬攔,她的刀法很厲害,你對付不了。”


    林強一邊點頭,一邊翻著眼睛道:“怎麽現在就動手,難道不要等後麵那幾位師兄了麽?”


    盧修冷笑一聲,道:“那幾個隻能捉捉蟲,等他們何用。”說著肥胖的身形已然彈起,無聲無息地落入院中。


    林強又開始撫摩著他頰上的那道刀疤,過了一會兒,隻見他腰身一擰,人已平平的過了牆頭,腳一著地,即刻沿牆竄至穀倉門旁,動作既輕快,又優雅,看上去猶如鬼魅一般,幸虧盧修無暇迴顧,否則準得嚇他一跳。


    盧修此刻正背門而立,雙腿微分的堵在兩座一人多高的米囤中間,米囤後麵鋪陳著許多稻草,稻草中一個身著紫衣的女人身影隱約可見。


    那六名弟子個個兵刃出鞘,將所有可能的退路均已封住,隻待盧修一聲令下,馬上出手捉人。


    盧修卻一點也不匆忙,輕顫著雙腿得意了半晌,才輕聲喚道:“姑娘,天亮了,該起床了。”


    稻草中的那個女人動也不動。


    盧修又耐著性子唿喚了幾聲,依然不見迴音,甚至連一絲反應都沒有,他這才發覺事情不對,急忙一個箭步竄了過去,鐵拐一挑,竟將一件紫地黃花的小襖直挑落在倉門外的一片月色中。


    緊跟著一條花褲也被甩在米囤的邊緣上,從褲腰至褲管已裂開了一尺多長,而且整條褲管都已沾滿了血跡。隻聽盧修大喝一聲,道:“給我搜!她一定還藏在這裏邊。”


    一時但見稻草紛飛,米囤四裂,囤中雪白的米灑了一地,最後連屋梁上都已仔細搜過,依然找不到那女賊的蹤影。


    突然有名弟子大聲叫道:“香主請看,這裏有塊牆板活動了,那女賊極可能是從這裏逃走的。”


    盧修即刻衝上前去,在洞口四周查看了許久,忽然冷笑一聲,道:“不錯,那女賊走的正是這條路,追!”說著,頭已伸進了洞中。


    那洞口很窄,但盧修隻將肥胖的身子扭動了幾下,便已躥了出去。


    隨行那六名弟子也個個收起兵刃,魚貫而出,轉瞬間腳步聲便已去遠。


    林強這才上前拾起了那件小襖,走進倉房又抬手將那條染滿鮮血的破褲取下,攤在米堆上觀看了一陣,不由暗自讚歎道:“這女賊不簡單,閻二先生顯然已把她的褲帶削斷,她提著褲子居然還能連傷數人從容逃逸,更何況還帶著如此重傷,看來真是個厲害角色。”


    思忖間,他已將衣褲折起,勉強塞進懷中,決心想帶到二先生麵前去獻獻寶,說不定可以逗他把賞銀再提高一點。誰知就在這時,猛然發覺頸子一涼,好像有些黏黏的東西滴在了自己的發根上。


    林強頓覺全身汗毛均已豎起,不暇細想便已翻滾而出,隻聽“嘩”的一響,顯然有個人已落在米堆上。同時他也已退無可退,結結實實地撞在穀倉的壁板上。待他慌忙抬眼一看,才發現落在米堆上的是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


    那女人這時也正在雙目圓睜的瞪著他,手上一把鋼刀的刀頭已砍進米中,也正是林強剛剛停留過的地方。林強不禁捏了把冷汗,急忙閃到米囤後麵,生怕那女人追砍過來。


    那女人果然一躍而起,一副舉刀欲砍的模樣,但身子搖晃了一陣,重又跌坐在米堆上,顯然已經力不從心,無法再戰。


    林強這才鬆了口氣,這才敢從米囤後麵走出來,仔細去打量那個女人。


    此刻那女人的臉孔剛好展露在月光下,隻見她的臉孔果然十分白皙,雖然白得有些過分,但仍不掩她俏麗過人的容貌。


    林強忍不住歎了口氣,道:“柳金刀,果然是你。”那女人似乎嚇了一跳,急忙縮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臉色立刻顯得陰沉了許多,而且兩眼眨也不眨地瞪著林強,目光中充滿了敵意,隻看她的表情,即可斷定她準是柳金刀無疑。


    林強抬頭朝上看了看,道:“你身負如此重傷,居然還能避到屋頂上去,我真服了你。”


    柳金刀這時才開口道:“你……你是誰?”


    林強急忙含笑擺手道:“你不要緊張,我隻是來拿刀的,隻要你把那把刀交給我,我迴頭就走,你跟閻二先生的恩恩怨怨,通通與我無關。”說著還朝她手上的那口刀比了比。那口刀當然是“秋水長天”,林強過去雖然沒有見識過,但也不難看出那就是他那二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柳金刀聽後好像十分氣憤,又猛地站了起來,但似乎已站立不穩,接連倒退幾步,才靠在了米囤上。囤中的米不斷地往外流,柳金刀的身子也不斷地往下滑,幾經掙紮,最後才算勉強地坐在囤腳下,神態十分狼狽。


    林強瞧得連連搖頭道:“為了一口有名無實的破刀,值得麽?依我看你還是索性把刀還給他,趕快找個大夫治傷要緊,再拖下去,說不定會糊裏糊塗的把小命送掉。”


    柳金刀又掙紮著往上坐了坐,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是不是閻二先生的徒弟?”


    林強繼續搖頭道:“我既不是他的徒弟,也不是他鏢局裏的夥計,實不相瞞,我向你索取這口刀,隻不過是想向他換取二百兩銀子罷了。”柳金刀頗感意外道:“什麽!你隻想拿刀去換取銀子,並不是來捉我的?”林強雙手一攤,道:“你看我手無寸鐵,像來捉人的麽?”


    柳金刀道:“可是如果我把刀給你,我就手無寸鐵了。”林強歎道:“就算你有寶刀在手,又能支撐到幾時!我苦苦相勸,固然是想順利的得到那二百兩銀子,另一方麵也是希望你能早一點去治傷,如果再拖下去,就算僥幸保住性命,你這條腿隻怕也要落個殘廢,像你這麽標致的人,若是變成一個跛腳,老實說,連我都有點替你可惜。”


    柳金刀沉默,同時粉首也緩緩地垂了下去。


    林強趕忙接著道:“柳金刀,你怎麽還想不開,再拖下去,你這條腿真的要完了。”


    柳金刀猛然抬首道:“你很需要這二百兩銀子,是不是?”林強拚命地點頭道:“需要,需要得不得了,就像你需要你那條腿一樣。”


    柳金刀道:“好,我成全你,不過你得替我帶句話給閻二先生。”林強迫不及待道:“可以,你叫我帶什麽話給他,你說!”柳金刀道:“你替我告訴他,刀,我可以還給他,但另外那批東西他想都不要想,除非他把大牢裏那個姓盛的給我救出來,否則他這輩子就再也不要想見到那批東西了。”


    林強似乎除了那口刀之外,對其他任何事情都已不感興趣,聽罷連忙點頭道:“好,這些話我一定替你如數帶到,你放心好了。”


    柳金刀二話不說,連刀帶鞘立刻拋到林強的麵前,由於用力過猛,她的身子又開始往下滑,重又滑到了月光下。林強這才發現她俏麗的臉孔上已充滿了悲戚之色,而且眼中也正在閃動著淚光。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急忙將刀還入鞘中,然後匆匆朝柳金刀一抱拳,道:“多謝賜刀,你多保重,在下告辭了。”說完,緊緊張張的衝出了倉門,好像生怕她突然反悔,又把那口價值二百兩銀子的“秋水長天”給討迴去。誰知他剛剛走出幾步,忽然又停住腳步,抬首望望中天的半輪明月,又低頭看看一雙即將露出腳趾的破鞋,猛地頓足長歎一聲,又大步地轉迴了穀倉。


    柳金刀吃驚地將身子往後縮了縮,道:“你……你又跑迴來幹什麽?”


    林強居然將刀往米堆上一扔,竟在柳金刀麵前坐下來,眼睛一翻一翻的盯著那張吹彈欲破的俏臉道:“你方才說閻二先生還有一批東西在你手上,是不是?”


    柳金刀道:“是又怎麽樣?”


    林強道:“果真如此,那就麻煩了。”


    柳金刀極不屑的瞟著他,道:“不錯,如果那批東西落在你手上,你的麻煩就大了,不但得不到好處,說不定還會把性命賠掉,所以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林強忙道:“你弄錯了,我並不是個貪心的人,縱然那批東西價值萬兩也與我無關,我有這二百兩已經足夠了。”說著,還在那柄“秋水長天”上拍了一把。


    柳金刀不禁有些詫異道:“那你還追問那批東西幹什麽?”


    林強道:“我隻是在替你打算。”


    柳金刀道:“你想替我打算什麽?”


    林強道:“你手上既然還有閻二先生的一批東西,就算我替你把刀還給他,他也不可能放過你,對不對?”


    柳金刀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林強繼續道:“如果他不可能放過你,就一定會派人繼續找你,而且安置在藥鋪和跌打大夫門前的人手也不會撤掉,對不對?”


    柳金刀繼續點頭。


    林強緊接著又道:“如果他不把那些人手撤掉,你怎麽去找大夫治傷?你怎麽能去抓藥?”


    柳金刀搖首道:“這些事情我早就想到了,我早就打定主意跟他拚了。你趕快走吧,這件事你管不了,而且沒有管的必要。”


    林強猛地把腦袋一搖道:“這是什麽話!有道是大丈夫受人點水之恩要湧泉以報,你白白的送給我二百兩銀子,我怎麽可以置你的生死於不顧!”


    柳金刀似乎有點感動,默默地凝視他一陣,忽然輕歎一聲,道:“算了吧,閻二先生是什麽人物,你也應該知道,如果你得罪了他,你還會有活路可走麽?”林強突然往前湊了一湊,低聲道:“我知道像閻二先生這種人是絕對得罪不得的,但有件事,我不告訴你,恐怕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柳金刀稍微往後仰了仰,道:“什麽事?”


    林強道:“我這個人武功雖然不怎麽樣,蒙人的本事卻是天下一流,我一旦插手管這件事,隻要你自己不泄露出去,保證他至死都不會發現,你相不相信?”柳金刀聽得整個愣住了,過了很久,才道:“你想怎麽插手,你說!”


    林強翻著眼睛想了想,道:“我當然是先得把你帶迴去,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藏起來,然後想辦法把你的傷治好,當然要很細心地調理,盡量不要留下疤痕,然後我再買些有營養的東西把你的身體養得肥肥胖胖的,然後再給你買幾件好看的衣裳,然後再給你買點胭脂花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你送出門,你看怎麽樣?”


    柳金刀咧開嘴巴想笑,不知為什麽忽然垂下頭去,淚珠成串地灑了下來。


    林強立刻站起身道:“你還能不能走路?”


    柳金刀嗚咽著道:“如果我能走路,我早就已逃出城外,怎麽會躲在這裏等著他們來捉我!”林強沉吟了一下,道:“不要緊,你不能走,我可以背你。”說完,鋼刀一抓,背起不斷呻吟著的柳金刀便朝外走。踏著淡淡的月色,直朝正西方向而去。


    房裏很窄,很亂,窗外的月光比閃閃如豆的燈光還亮,但林強還是把燈擺在房裏僅有的一張小桌上。


    桌旁的兩張椅子隻有七條腳,那張缺腳椅子雖已用磚頭墊得很穩,但也好像很久沒有人坐了,上麵已堆滿了髒衣服,堆得比桌麵還高。


    林強就坐在房裏唯一的好椅子上,正拎著一個破嘴瓷壺往嘴裏灌水,直灌了大半壺,才想起了土炕上還躺著個柳金刀。


    土炕是在整個房間的最裏首,林強一定得彎著腰才能走進去。因為頂端是個儲藏雜物的小閣樓,隻要是他暫時認為沒有用處或是舍不得丟掉的廢物,幾乎全都擺在上麵。


    這時林強已彎著腰走到炕邊,拎著瓷壺吆喝道:“柳金刀,起來喝口水!”


    柳金刀沒有吭聲,甚至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炕邊的光線很暗,但仍可隱約看到她那張蒼白的臉。


    林強不免有些緊張,急忙將她扶起,把破舊的壺嘴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她的嘴上。


    柳金刀居然張嘴喝了幾口,仿佛還睜開眼睛看了他一下,然後又軟綿綿地躺了下去,好像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似的。


    林強終於急了起來,慌忙將油燈端到炕前,緊跟著手巾破布及藥罐捧來了一堆,最後匆匆的竄進了廚房裏。


    廚房與土炕隻有一牆之隔,從房中的一個小門進去就是矮灶,除了嚴冬之外,平日極少使用,林強每日進出的唯一理由就是取水。


    果然,他進去不久,便已端著一大盆水走出來。燈光照射下的柳金刀,臉色顯得更加蒼白,甚至連唇上都已毫無血色。


    林強挽起了袖管,剛想鬆開柳金刀的褲帶,一想不妥,急忙把手縮迴來,因為他覺得前幾天閻二先生才削斷了她的褲帶,如果現在自己再悄悄的替她鬆開,日後她一定以為開封的男人就隻會鬆女人的褲腰帶,那怎麽可以!


    思忖間,他已將藏在炕裏的“秋水長天”取出,“嗆”的一聲,鋼刀出鞘,刀光一閃,柳金刀的一條褲管已整個裂開來。


    林強湊上臉去一瞧,急忙將頭撇開,因為不僅那道由腰至腿,一尺多長的傷口十分可怕,而且還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那氣味當然是發自塗抹過久的蛋清,但也正由於那蛋清,才使那道深逾半寸的傷口尚無潰爛現象。


    林強經常開花掛彩,對於處理傷口極有經驗。他先用清水小心翼翼地將塗在上麵的蛋清洗掉,然後又把傷口擦抹幹淨,才將自己僅剩下的一點傷藥全部灑在上麵,連帶善後的包紮工作,直忙到他已餓得手腳發軟,口漫酸水,才算大功告成。


    現在,他必須得馬上去找東西吃,因為此刻已是二更將盡了。


    “金記清真館”的店門半掩半開,店裏依然燈火明亮。林強一跨進門檻,便已大聲喊道:“金大叔,先給我來碗羊雜湯。”正在櫃台裏結賬的金掌櫃板著臉孔瞪了他半晌,才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火都封了大半個時辰,還哪有什麽羊雜湯!”


    林強急忙賠著笑臉道:“餡餅還有沒有?”


    金掌櫃眼睛一翻,道:“連羊雜湯都沒有,還哪兒來的餡餅!”這時身後忽然有人長歎一聲,道:“金掌櫃,我看這家夥烏雲蓋頂,神昏氣散,八成難逃血光之災,你就發發慈悲,先把他喂飽吧。”


    林強一聽就知道是卜卦的劉半仙,正想迴他幾句,廚房門口早有人搶著開罵了。剛從廚房裏伸頭出來的,正是金掌櫃的寶貝兒子金火順,也是林強的好友。隻聽他直著嗓門兒叫道:“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那套東西全是誆人的,從來都不靈驗。”


    旁邊又有人接口道:“對,方才他還把郝老大的兩個兄弟騙到城根去,他也不想想,林強又沒有發瘋,半夜三更的跑到那種鬼地方去幹什麽?”


    金掌櫃老於世故,生怕劉半仙臉上掛不住,急忙喊道:“好了,不要吵了!”迴頭又朝著金火順道:“你看裏麵還有什麽東西,想辦法給它弄點吃。”


    金火順道:“我看大家的食欲正濃,咱們何必這麽早封火,幹脆開封算了。”


    坐在牆角上的“快板”吳天馬上叫道:“對,身為開封人,應喜開封事,每日多開封,大吉又大利。”


    說完,即刻引起了一陣哄笑。


    林強這才發覺店裏還有這麽多人,而且十之八九還都是熟麵孔。剛想進去找個座位,劉半仙已向他連連招手,而且神色十分急切,他隻好走過去,在他的對麵坐下來。


    劉半仙盯著他的臉孔看了又看,還不斷地在搖頭。


    林強抓起一塊冷餡餅塞進嘴裏,邊嚼邊道:“怎麽樣,那批銀子有沒有希望?”


    劉半仙忙道:“那些身外之物暫且不談,咱們先把你眼前的災難解掉再說。”


    林強含含糊糊道:“眼前有什麽災難?”


    劉半仙道:“血劫,也就是方才我說過的血光之災,這種劫難非見血不收。”


    林強依然滿不在乎道:“你看怎麽才能解掉呢?”劉半仙神情莊重道:“記住,明天你千萬不要出門,不要碰鐵器,走路小心不要摔倒……”林強接口道:“還有不要喝水。”劉半仙一怔,道:“為什麽?”


    林強道:“因為我家的壺嘴是破的,萬一刺破了嘴唇,也是會見血的。”劉半仙連忙點頭道:“對,對。”


    林強哈哈一笑道:“劉半仙,算了吧,你還真以為你是活神仙了。”


    劉半仙沉歎一聲,道:“林老弟,不瞞你說,過去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一套,隻是看了幾本命理風水之類的書,靠著信口胡謅混飯吃,可是最近我好像撞了邪,好事全都不中,壞事卻靈得嚇人,老實說,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有點害怕。”


    林強嘴巴一抹道:“你最近如此反常,該不會氣數快盡了吧。”


    鄰桌坐的賣膏藥的馮一帖突然接口道:“對,我也覺得他最近有點不大對勁兒,說不定哪天禍從口出,會惹來大麻煩。”


    林強又道:“馮大叔說得沒錯,你今後嘴上最好留點分寸,好話多說,壞話少說,這才是長命百歲、延年益壽之道。”


    劉半仙什麽話都沒說,還在死盯著他的臉看。就在這時,金火順已左手端著羊雜湯,右手端著餡餅走出來,東西往桌子上一放,便悄悄在林強耳邊說:“等一會在外邊見,今天我決定陪你去。”


    林強愕然道:“我到哪裏去幹什麽?”


    金火順道:“當然是去賭錢,他們今天包你贏,你怎麽能不去。”


    林強失笑道:“別逗了,天下哪裏有包贏的賭場,那不輸死他們才怪。”


    金火順急道:“是真的,是郝老大的兄弟親口答應的,而且他們還直發誓,你不信可以問問劉半仙。”


    劉半仙這才開口道:“是有這麽迴事兒。”


    一旁的馮一帖也道:“事情雖然不錯,可是卻有點邪門兒,開封的賭鬼多得很,為什麽他要千方百計的勾你去?如今劉半仙又說你有血光之災,莫非你跟郝老大結了什麽怨,他想把你勾去剁掉!”


    劉半仙也趕忙道:“而且衙門裏的捕快也在找你,莫非他們得到了什麽風聲,想當麵警告你。”


    林強聽得哈哈大笑道:“你們整個搞擰了,事情是這樣的,秦喜功大概又天良發現,差人找我,想周濟我幾文,我當然不肯理他,於是我便托燒餅張傳話給他們,說我今晚會在郝老大的場子裏。郝老大當然得派人來找我,否則場子裏站著幾個官差,他的生意還怎麽做?”


    劉半仙皺眉道:“開封這麽大,你哪裏不好支,為什麽偏偏把他們支到郝老大那裏去,你要知道那群家夥可不好惹啊!”


    林強笑笑道:“我支使他們到郝老大那裏,也不過是想解一解我平日輸錢之恨罷了。至於郝老大的為人,我清楚得很,諒他也不至於為這件事跟我翻臉。”


    站在桌旁的金火順緊緊張張道:“這麽說,他包你贏錢是真的了?”林強道:“我看他們今天多少也得放點血,否則我就賴在那裏不走,看他們能將我奈何。”


    金火順立刻道:“好,等一下外麵見,不見不散。”馮一帖也急忙道:“既然這樣,我也想去試試手氣,說不定會沾林老弟一點光。”


    劉半仙這時居然還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你們都去,我也隻好跟去看看。我倒要弄清楚林強這一劫會不會應在郝老大的場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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