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27


    “長久以來瞞著諸位前輩,水棠在這裏向各位前輩道一聲歉,前輩們要埋怨,水棠自當躬身領受。”


    二十載的隱忍,一夕水棠的決意終於如銀瓶般乍破。


    然而她那誠誠領罪的身姿,換來的卻不是尖酸刻薄的職責,而是一聲蕩然長笑。


    “哈哈哈哈……”霍千門神色坦然,竟把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埋怨?為何要埋怨!?想當初那小小的水蓮門剛剛改頭換麵成千荷亭的時候,門中可是一個男弟子都沒有,大家在大燮的比武會上輸給了水蓮門,心中多有怨恨,自然是少有人去投誠,我老霍當時尚且年輕,也沒有什麽建樹,所以看重的並不是那些門麵上的東西,我是真心實意的被寒月老亭主的野心和氣度所折服,甘心做了千荷亭入門的第一批男弟子。”


    霍千門略一感歎,神情中似有追憶之色:“歲月匆匆,一晃數十年,說實話,你十六歲繼任千荷亭亭主的時候,老霍我起初還多有不滿,可是時日久了,我才明白為什麽寒月老亭主能夠放心的將千荷亭交托在你的手中,因為你的野心和氣度,即便與寒月老亭主相比也不遑多讓,確是一代勝過一代人!不要說進攻唐家是為了你的心中大業,就算你什麽也不說便揮軍北上,我老霍絕不會多問半句,上刀山下火海,願為先鋒,誓死相隨!”


    “霍前輩一言,水棠銘記於心!”一夕水棠不禁動容,心中隱隱泛起了一抹愧疚,她以往總是想著怎麽提拔自己的嫡係,怎麽將新鮮的血液換上千荷亭的高位,可今天她才知道,這些撐起千荷亭昔日光輝的前輩,也都有著一顆拳拳的報效之心。


    “咳……是是,既然亭主你都這麽說了,那杜某也就在這裏交個底好了……”


    杜長弓輕咳一聲,他見霍千門已經道明了立場,於是也不好再左右為難的顧忌下去了,隻接道,“其實杜某一直以來,便覺得一夕本家對我們千荷亭的幹預有些過了頭,就好像一夕本家根本就不允許我們千荷亭邁出大燮的門庭一步,非要把我們鉗製在這千頃寸土之上。


    所以,我們若是還想要再壯大,就必須擺月兌一夕本家的束縛,可惜礙於亭主的身份,杜某一直不曾提及此事,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如今還沒有到應該提及此事的時機,一夕本家的強大眾所周知,若是我們輕易反抗,很可能麵臨的就是自取滅亡的結果!”


    杜長弓一頓,虛目望了一夕水棠一眼,沉聲問道:“可是聽亭主剛才那些話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現在就與一夕本家開戰一般……這是否是有些不太明智了?杜某覺得這事還是應該從長計議才是。”


    “杜前輩說的很對,水棠又怎麽會不明白眼下還並不是與一夕本家翻臉的時候,可是世事難料,如今的事態已經不允許水棠再慢慢的籌謀。杜、童兩位前輩來我千荷亭的時間較晚,所以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這當中原委,不如就讓霍前輩說與兩位聽吧!”一夕水棠正色而答,既然已經決意要和一夕本家大動幹戈,那她的身世也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謔?那件事你當真要我說出來嗎?”霍千門一咧嘴,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當初一夕寒月視他為左膀右臂,在告知他一夕家族傳承秘密的時候,也曾千叮萬囑不可外泄。


    “霍前輩但說無妨,水棠早已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去麵對世人的眼光。”一夕水棠眼神清澈,一襲身姿更是不染塵埃,她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世會為她的完美抹上怎樣的一道黑,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活在自己內心世界中的“尋跡者”。


    “謔謔,倒也不用如此悲觀!”霍千門朗聲一笑,忽又神色一轉,凜目望向身後的三名首席弟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你們三人聽著,我霍千門接下來要說的話,決不允許透露給這寢間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否則我第一個不饒!”


    “……是!”


    “是!”


    “是!”


    三道響亮的迴應伴著三人後脊上的冷汗齊齊而下,這三位年輕的弟子都不是什麽蠢鈍之人,他們聽得出霍千門言語中的嚴重,也意識到自己即將聽到的很可能是千荷亭最為深藏的秘密。


    “還有你們兩個!”霍千門狠狠瞪了一眼角落裏站著的蘇晗燁與陳嘉芝兩人,神情間沒有半點對待小輩的客氣,可見這個秘密在他心中有著怎樣重大的意義。


    “欸?”蘇晗燁一愣,沒想到這些人剛才動手傷到他也就算了,現在還無端端朝著他兇神惡煞的威脅,頓時讓他有些不滿不起,隻見蘇晗燁連忙擺了擺手,迴嘴道,“那你先別說!我們出去就是了,省得到時候傳了出去又要賴到我們頭上!”


    “不必。”一夕水棠揚衫喝斷,說道,“這兩位對我千荷亭有大恩,留下他們,這是水棠的誠意,況且水棠一會兒要說之事,也與這兩位的朋友大有關係。”


    “嘁——虧你還記得樂林的事情呢……東拉西扯那麽半天,樂林都不知道被押到什麽地方去了……”蘇晗燁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又護著陳嘉芝站迴了原位,沒再做聲。


    一夕水棠這才點了點,示意霍千門說下去,也不知道聽沒聽到蘇晗燁的話。


    霍千門抱拳領命,終於不再計較其他,將一夕家族如何選種、如何傳承血脈的種種細節,以及一夕水棠的娘一夕顏當年離開千荷亭的真正原因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眾人。


    一席話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讓眾人各個聽得麵帶複雜之色,久久沉吟不語。


    時至今日,他們才總算明白前些天那數十名的白衣男子為何要被稱為“良種”,他們才總算想明白一夕本家的三小姐與綾婆此番前來究竟所謂何事……如此一想,還當真是到了不得不反的緊要關頭。


    “為了追求更強的力量,還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呐……”杜長弓一聲感歎,恍然道,“難怪,難怪一夕家的人各個都厲害得不可思議,難怪在一夕家就從未見過一名男子……竟是這等緣由……想不到,想不到!”


    童梓辛低落著情緒,本來是一點也沒有心情想要聽這些所謂的‘秘密’,可霍千門越說,她就越是不自覺的被吸引了過去。聽到倒也罷了,可聽完了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她一直以來都是在和一夕家那些靠“篩選”的繼承方式誕生在這個世上的“天才”作比較。


    童梓辛唯有苦笑,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贏不了,也忽然明白了自己耗費那些無用的苦心是多麽的愚蠢……她忽的就有些釋然,也許真像一夕水棠說的那樣,做好自己,然後付出努力,才是成功者的正道。


    “想必在場的各位也是已經明白水棠現在的處境了,那麽我們便來商榷一下這次密會的正事吧!”一夕水棠不再給眾人思索的時間,她已經用最快的方式讓眾人接受了與一夕本家動手的理由,終於是說道了這次密會的真正目的。


    “碧凝!”聽得一夕水棠沉聲一喚。


    碧凝振作精神,躬身一應,兩步邁到一夕水棠的身側,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從紗袖中拿出了一張地形圖鋪在矮桌之上,然後才開口:“一夕本家的車隊今早已經從大燮啟程趕迴北漠,約莫十日後,車隊將途徑大燮與北漠的交界地帶進入北漠重鎮的第一關口——旱海鎮。”


    碧凝的指尖順著地圖上“大燮”的標記一路蜿蜒的滑向“旱海鎮”,最後停在了“旱海鎮”之外不到十裏的地方:“這裏,便是我們要進行伏擊的地點,我們必須趕在車隊剛剛離開大燮的最後一個驛站,卻還沒有進入北漠地界的時候,發動突擊,救出唐樂林!”


    “救……救出唐樂林!?”杜長弓一愣,“這……與一夕本家的糾葛我已經知曉了,可杜某有一事不明,為何我們不惜提前打草驚蛇,也要去救那個唐家的人?前幾日蜀中已經傳來消息,說是炎庭局已經盡滅了唐家,那麽如今的唐家對我們而言,就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可言了。”


    蘇晗燁一聽急了:“喂!什麽價值不價值的啊!樂林當初答應幫你們,可沒有說要把自己也搭進去啊!”


    “答應幫我們?嗬!杜某可不知道我千荷亭有欠過他什麽!”杜長弓凜聲迴道。


    “你……你你你!”蘇晗燁一時詞窮,隻好看了一夕水棠一眼。


    一夕水棠會心一笑,接道:“晗燁說得不錯,與唐樂林之約是水棠親自訂下的,若不是唐樂林的出現,水棠又怎麽可以用‘特殊血脈’的借口拒用本家帶來的那些良種,最後才能成功的在‘吉日’中虛與委蛇,拖延了數日。”


    “恕杜某直言……如果此番行事隻是為了迴報一份恩情便要搭上整個千荷亭的命運,那麽杜某以為——大可不必!”杜長弓一咬牙,他本不是什麽心狠手辣之人,當初在界碑大戰唐耀祖的時候,也沒有對對方狠下殺手,可是今天,為了千荷亭的將來,他也隻好甘願做了一迴“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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