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水無月奈奈
「我是校長埃斯梅拉達。——諸位，想知道去年這裏死了多少學生嗎？」
廣闊的講堂中新生列隊，迴響著的冷酷聲音壓迫著他們的耳郭。立於講台之上的金伯利魔女的口中，今年，也仍放出著能夠死死抓住他們心髒的話語。
「十六人。算是比較少了。命懸一線的家夥倒是堆積如山。」
咽唾沫的聲音四處響起。對於才剛剛跨進校門的魔法使之“卵”們來說，這已經是再具體不過的數字了。本以為做好了覺悟的心髒早早地就被碾壓而過。
「……噢—噢—，還是一如從前地最開始就來這套呢。」
「蓋伊，噓！」
一絲溫度都沒有的魔女之聲，還有大量膽怯的家夥們的喘息聲。在正下方待機的他們能夠得到的情報就隻有這些。不過，現在新生們究竟是什麽樣子大體也是能知道的。隻要想想去年的自己就可以了。
「今年比起去年或多或少仍未可知。不過，讓我這麽說吧。——從現在開始的一年能夠平安無事結束之類的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期待。不如說反過來才對。不管流多少血也無所謂，就算屍體堆積成山，隻要拿出犧牲以上的成果就好。」
由此他們被告知了，這學舍究竟是怎樣的場所。輕鬆的心情被連根拔起，現在就想逃走的衝動在心中湧起。這就是新生們最初品嚐到的辛酸——同時，也是作為學生在這魔境生存下去的第一步。
「在這層意義上，去年的死者之中，沒有誰的犧牲是平白無用的。因為成果確實地留了下來。是的——她們，確實是優秀的學生。」
「…………」
想到魔女暗示的人物，奧利弗苦澀地咬緊了牙。把那兩人的結局，用“有成果”一句話一筆帶過之類的，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你們又如何呢？和他們一樣留下成果然後死去？還是平庸地死掉？又或者是——碌碌無為地苟且偷生，讓我徹底地感到失望？
不管選擇了哪條路，這裏都是自我負責的前提下自由與成果的學舍。試煉等待著想要磨煉自己之人，而校舍會懲罰怠惰於鑽研之人。因此——認為自己是後者的人，現在就立刻離開這裏便好。」
魔女不留情麵的最後一言，說不定體現了她唯一的善意。現在立刻背過身去離開這裏——想要活命的話，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餘地。
然而，果然今年也沒有選擇離開的人。新生們拚命地抑製著自己的顫抖。那樣子，是他們的意誌勝過了恐懼的證明呢——還是說，在這個時點，他們已經被魔道的因果所囚禁的證據呢。
「留下來了嗎。——那麽，姑且先歡迎一下吧。」
說話的同時拔出白杖，金伯利的魔女詠唱出短咒文。這一瞬間——她俯視的講堂全域，新生們腳踏的地板全部消失了。
「「「「「「「「「「「嗚哇————？！」」」」」」」」」」」
新生們向著突然出現的深淵之中上下顛倒地掉落了進去。但——之後，他們的身體被輕柔地椅子接住了。注意到的時候，他們的周圍是已經擺滿了五彩琳琅的美食的餐桌，還有露出歡迎的笑容站在一旁的上級生們。
「歡迎來到金伯利。——雖然很突然，但還是先把剛才的話全部忘掉吧。」
靠近身旁的桌子，奧利弗一邊把飲料倒入杯中一邊說道。一旁的桌邊，凱蒂也不服氣地出聲說道。
「就是啊，不要輸給那種威脅！有前輩們（我們）在沒關係的！」
「雖然也有性質惡劣的家夥啦。嘛，總而言之開動吧。」
輕鬆地說著這些，蓋伊開始送上盛滿料理的餐盤。在其他的桌邊，螺旋雙馬尾少女溫柔地開口說道。
「我不否認有可怖的場所存在。不過……夥伴是存在的。不管是在前輩裏，還是同輩裏呢。」
「……就是這樣。」
輕輕點了點頭，皮特也為後輩們倒入飲料。而後——在他們頭頂，騎著掃帚的學生們劃出金色的尾跡飛過。新生們驚訝地仰視著上空。
「要找到好朋友哦！這樣的話，這裏就會是每天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快樂之地是也！」
騎帚者的集團中，東方的少女向著講堂的全體人員如此宣告。空間中立刻充滿了歡迎的氣氛。被恐怖凍結的新生們的臉龐，從此稍微地取迴了一些顏色。
「接下來私聊就解禁了。各自隨意吃喝玩樂吧。」
校長說完之後就交給你們了之後，講堂漸漸喧鬧了起來。新生們從喉頭抵著刀刃一般的緊張感中解放出來，而後就決堤一般地開始說話。
「嗚哇啊啊啊——！嚇死我了了了——！」
「別哭啊！沒，沒什麽好怕的！那那那種恐嚇！對我來說完全沒用！」
在恐怖之餘哭出聲來的男生身旁，似乎是他同伴的男孩子正拚命地表達著自己的意誌。盡管他像是不為氣氛所動地抱著手腕坐在椅子上，但眼角還是不爭氣地滲出了淚滴。卷發少女見狀立刻拿著飲料走了過去。
「好—了好了，很害怕呢。已經沒事了呢。給，要喝點白葡萄果汁嗎？」
「所以說，我才沒害怕呢！」
「誒咕，嗚咕……啊，這個真好喝……」
凱蒂溫柔的舉止，和沉醉妖精之手的甘露止住了兩人的淚水。另一方麵，其他的桌前也上演著如此這般的戲碼。
「喲，你是魔法農家出身的吧？看你這務農的痕跡就懂了。畢竟我也是啦。」
「啊，你好……。前輩是哪裏出身的呢？」
「內陸東側。既然是同行的話知道格林伍德這個名號嗎？」
「……莫非是，三年前第二迴番茄大賽的得獎者……？」
「哦，虧你知道呢！那是我老媽的興趣啦，幫忙的我可是累死了。明明隻要味道好外貌什麽的根本無所謂才對啦。」
對著善於交際類型的人，蓋伊發現了共通點後便立刻拉近了距離。奧利弗見狀深感佩服，而後看向了別的地方。
「真，真的沒問題嗎，這裏……。我，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
「冷靜下來，我也是。……的確這裏是個麻煩的地方，但也不是沒有值得信賴的家夥。有什麽不安的話就盡管說。我會作為夥伴陪你聊聊的。」
「現在，要說沒有不安是騙人的……」
即使是顯然不善於交際的皮特，也盡力在照顧著後輩。奧利弗彎起了嘴角。普通人家庭出身的新生所抱有的不安，他比誰都要切身理解的吧。
「廁所的話在那邊是也。若是想有人帶路，就跟在在下等人身後吧。」
「還在忍耐的孩子們都過來吧！沒關係，沒什麽好害羞的哦!」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事，正在大範圍內照顧新生們的奈奈緒和謝拉。她們領著後輩們離開了講堂。謝拉倒是一如往常，但奈奈緒一副“前輩”的樣子讓奧利弗感到十分新鮮。明明一年前才從大海的對麵過來，不知何時她已經變得截然不同了。
「真是吵死了。所以說這些雜魚們真的是。」
正當他如此感慨之時，忽然聽到身後有著某個聲音響起。奧利弗反射性地轉過了身，看到的是領著數名新生的高傲的大塊頭少年。
「mr.奧爾布賴特。……這些孩子們是？」
「地板撤掉的時候沒下來的雜魚們。多虧都在一個地方呆著還算好找。」
「……你能出手幫忙真是太好了。」
「雜魚隻要不盯著就會腐爛。沒辦法。」
十分厭煩地，但又理所當然地說著，奧爾布賴特和新生們一同離去了。奧利弗驚訝地目送著他的背影。——有了後輩之後，也有人似乎露出了意外的一麵。
感到有些奇妙的感動之時——路過他身旁的新生，就在他視線的一角，肩膀“砰”地一下撞到了盛滿濃湯的大鍋。
「？！危險！」
身體立刻做出了反應。闖入搖搖晃晃的大鍋和新生之間，奧利弗張開長袍在飛沫中庇護著對方。同時右手拔出白杖，但他還沒有詠唱出咒文大鍋就取迴了安定。
「——十分感謝。」
手臂中響起細小的聲音。低頭看向聲音主人的瞬間，他不禁瞠目結舌。
「——你是。」
「多虧你幫了我。但是，剛才校長的話讓我好害怕好害怕……！讓我多在你身邊待一會，前輩！」
聲音顫抖著緊緊抱過來的女學生，有著就這個年齡來說十分嬌小的身軀。盡管是第一次看到她身穿製服的樣子，奧利弗也絕不會看錯。
（……到底在做什麽呢。ms.卡爾斯蒂。）
飽含著疑惑，他用魔力波如此問道。手臂中的少女——奧利弗“臣下”的隱形達人·特蕾莎=卡爾斯蒂，也立刻用同樣的方法迴應道。
（我想應該盡快在校內明確關係。今後我會像幼犬一樣粘在您身旁，請務必理解，吾王。）
（就沒有更自然點的方法嗎？）
（誰也不會覺得不自然的，包括您的夥伴們。）
特蕾莎邊說邊看向了一旁。奧利弗也看向了同一邊，而後與不知何時圍在同一張桌子旁邊的凱蒂和蓋伊對上了視線。
「哦？一下子就混熟了啊，奧利弗。你們也過來這邊如何啊？」
「告訴大家一聲吧！不好好教給這些孩子們各種各樣的事可不行！」
兩人一齊出聲招手示意。特蕾莎見狀，便用魔力波表達了得意的冷笑。
（真是相當不過腦子……不，友善的夥伴們呢。）
（我可不喜歡這種笑話，不要再說了。）
（恕我失禮。——然而，這隻不過是表麵上的朋友而已吧？）
迴應唿喚走向桌前的途中，這份指摘刺進了奧利弗的胸口。數秒沉默過後，少年擠出了自己的迴答。
（……那種區別對待的方式，我是做不到的。）
對這遮掩的說法，特蕾莎無言地以壓力迴應。兩人帶著微妙的緊張感來到桌前，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凱蒂立刻向著後輩們開始講話。
「好，歡迎大家！雖然有些遲了，我是二年級的凱蒂=阿爾特。你們都叫什麽呢？」
如此提問過後，周圍陷入了要從誰開始自我介紹的微妙的緊張感中。不過，像是要把這氣氛揮開一般，一名少年率先開口說道。
「……迪恩=特拉弗斯（dean=traverse）！請多指教，前輩們。」
「啊……那個，我是彼得=科尼切（peter=corniche），和迪恩是青梅竹馬。」
「我是麗塔=阿普爾頓（rita=appleton）。……那個，那孩子是……？」
接在名為迪恩的少年之後又有兩人報上了姓名。氛圍柔和的少年是彼得，內向的高挑少女是麗塔。似乎有些在意桌子對麵坐著的特蕾莎，麗塔惶惶恐恐地看向了她。本人立刻做出了迴應。
「我是特蕾莎=卡爾斯蒂。初次見麵，各位。從今天開始請多多關照。」
「這可真是個小不點兒啊。有好好吃飯嗎？」
「喂，蓋伊！你神經也太大條了吧？」
舉止無禮的蓋伊的頭被凱蒂敲了一下。奧利弗看向了身旁，特蕾莎從剛才開始就畫風一轉地開朗地笑著。——更貼切地說，是戴著笑容的假麵。
「不，沒關係。前輩真是高大呢。還有……那邊的孩子也是。讓人覺得是二年生呢。」
「嗚……！就，就是說呢。要是沒有長這麽高就好了……」
似乎在意著自己的身高，接過話頭的麗塔沉下了臉。聽聞此言蓋伊歪了歪頭。
「說起來茁壯成長又不是什麽壞事。蔬菜不也這樣嗎？」
「要是長得太大的話，在送去市場之前就被處理掉了啦……」
「才不會有這種事！即使是食人魔也是大的個體生存率更高哦！」
「等下，凱蒂！你知道你現在正在讚同這個觀點嗎！」
看不下去的奧利弗不禁插嘴。另一邊，同一張桌子的對麵，凱蒂帶來的兩名男生——迪恩和彼得正在猶豫如何加入對話。
「兩個人都是女孩子哦……。怎麽辦，要說點什麽？」
「別廢話了！普通地說些什麽就好了，普通地！」
慌慌張張幹地說完，迪恩一下子埋頭繼續用餐。然而，下一個瞬間，看到他的臉後凱蒂啊的一聲。
「等下，嘴邊沾上了派的碎渣哦。我幫你拿下來所以不要動哦。」
「嗚咕咕咕……！」
迪恩滿臉通紅，但是卻毫無抵抗地任由凱蒂用手帕擦拭著他的嘴角。奧利弗見狀苦笑。……為了不被小看而虛張聲勢的同時，似乎沒有注意到好意太多了。這種意義上比去年的皮特來說還要顯得單純。
「…………」
其他桌邊的新生們也大抵取迴了心情，入學派對就這樣熱鬧地繼續著。然而——這光明下的氣氛就像是可笑的鏡子一般，奧利弗的腦海中迴想起了鮮明的對照景象。
「——卡洛斯前輩……」「嗚，咕……」「……嗚嗚嗚嗚嗚……！」
是為了不妨礙死者安眠的關懷嗎，廣闊的會場中燈火寥寥。昏暗的空間中學生們整然列隊，與逝者緣分較深的人們，正咬牙忍耐著嗚咽唿喚著他們的名字。
平時按照各自喜好隨意穿搭的製服，隻有這天幾乎全員都穿戴整齊。大概是以此代替喪服吧。並沒有誰教給他們這種做法，而是他們自發地如此做了，用這種麵對對於步入魔道之人來說就如鄰居一般的“死亡”的做法。
「……備受愛戴呢，威特羅前輩。真的有很多人……」
「……啊啊。」
謝拉忽然開口說道，而奧利弗也靜靜地表示認同。他們六人站在隊列的後方，守望著作為金伯利的學生第一次參加的葬禮。與普通人的葬禮不同，魔法使的葬禮並沒有聖句和經文。不論是死後的安息，或是靈魂的救濟——對那種奢侈的願望來說，他們的生存方式與黑暗都過於親密了。
葬禮的流程結束之後，學生們就從後列開始依次離場。而後留下的，就隻有各自還抱有想要述說的話語的有關人士。誰也沒有說話，奧利弗等人也加入了其中。
「……你們也過來了嗎。」
不一會聲音就傳了過來。六人在原地站定，麵向了聲音的主人。那看起來比之前見麵的時候要瘦了一圈的，與死者的因緣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深的那名青年。
「——戈弗雷前輩。」
「不用那麽緊張。……集體葬禮也是每年的慣例了。雖說有著一年間沒有任何死者就不會舉辦的道理——但在我入學以來的五年間，那種年份一次也未曾有過。雖然沒有特意調查過，但想必過去也是一樣的吧。」
一邊說著，戈弗雷看向了會場前方的祭壇。……並列的棺材有十六具，其中收藏著遺體的卻未滿半數。沒有留下身體之人，沒能迴收之人則以遺物代替。被他們見證了結末的二人也是如此。
「死者之中有著知己也是一直以來都有的事情了。然而……這次，比往常都要刻骨銘心。」
「……我的心中，能夠理解。」
奧利弗代表著夥伴們做出迴應，另一方麵，他又覺得隻能做出如此定型的迴答的自己十分無能。戈弗雷忽然無力地露出微笑。
「謝謝。……不過，也有救贖。卡洛斯能在最後趕到她身邊真是太好了。你們平安無事這點也包括在內，啊。」
說著拍了拍奧利弗的肩膀，戈弗雷轉身向著其他憑吊者的身邊走去。六人目送著他的背影，背後又傳來了別人的聲音。
「哎呀哎呀，還是一成不變壓抑的地方呢。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米利甘前輩。」
迴過頭來，他們熟知的蛇眼魔女就站在那裏。……她也在和奧菲利亞的死鬥中身負重傷，不過之後接受了治療而沒有問題地痊愈了。還有，和皮特一樣被囚禁的奧爾布賴特，費伊以及其他學生也都被救出——結果而言，被合成獸抓走的下級生之中並沒有出現死者。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你們真是守規矩啊，包括皮特君在內全員都出席了嗎。……我這邊有理由缺席是不錯，但多少還是要說一句道歉呢。」
「道歉？……是，對誰呢？」
「奧菲利亞，啦。因為說了相當過分的話呢。」
說著她看向了祭壇。被鮮豔的獻花裝飾的並列的棺材中，隻有奧菲利亞的棺前擺放著南瓜派。不要用花來做她的供品，戈弗雷如此指示過了。看到了同一事物的奧利弗心中猛然一痛。……他迴憶起了曾經短暫交談的對話中，說過喜歡那東西的她的身姿。
「『就算是我也不會卑劣到那種地步』——嗎。……真是的，也真虧我能說得出口啊。明明那時為了活下去而比誰都要卑鄙的，是我才對啊。」
魔女麵露自嘲之意地說著。那是在死鬥之中，為了讓奧菲利亞露出空隙而對她進行的挑釁。沒有比這更加有效的，也因此沒有比這更加殘酷的那番話語。
抱有著同樣的良心譴責，謝拉緩緩地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我們這些人，也還是處在被其幫助了的立場之上。」
米利甘聽聞微微一笑，摸了摸謝拉的頭之後從六人麵前離去了。留下的眾人之中，卷發少女忽然開口說道。
「……這就是，每年都有的景象嗎。這個地方……」
眺望著死者們並列的祭壇，還有在其前方流淚的學生們的身姿，凱蒂握緊了雙拳。從葬禮開始直到現在，她心中翻湧的感情決堤了。
「…………為什麽？」
「……凱蒂……」
察覺到她的想法，奧利弗像是要阻止一般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然而，沒能阻止她。這個會場中隻有一人，隻有她無法咽下這份心情。
「為什麽……為什麽，人們不得不理所當然地死去？因為是魔法使？這是誰決定的？不能一直帶有笑容，不能一直幸福下去——是誰命令我們這麽做的？」
而後她高唱著反論，對這魔道的宿命，還有決定了魔法使們生存方式的生死觀本身。奧利弗沒能阻止她。這身姿正是她
的強大所在——同時，也是在她的靈魂中刺出鮮血的荊棘。
「我不承認。這種東西……我絕對，不會承認。」
「……奧利弗？怎麽了，奧利弗？」
被和記憶中一樣的聲音搭著話，奧利弗總算找迴了自我。抬起視線，圍在同一張桌子的各人正在訝異地看著自己。談笑之中忽然變得沉默的話這也是當然的。少年慌忙地開口說道。
「啊啊，抱歉，剛才走神了。……這樣可不行啊，明明今年開始我們就是前輩了。」
說著，啪地雙手拍了下臉頰。而後他麵向了四名後輩，說道。
「有著幫助過我們的前輩。所以我們，也同樣想幫助後輩。
有什麽問題就來和我們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們一定，會成為你們的力量。」
翻譯：水無月奈奈
「我是校長埃斯梅拉達。——諸位，想知道去年這裏死了多少學生嗎？」
廣闊的講堂中新生列隊，迴響著的冷酷聲音壓迫著他們的耳郭。立於講台之上的金伯利魔女的口中，今年，也仍放出著能夠死死抓住他們心髒的話語。
「十六人。算是比較少了。命懸一線的家夥倒是堆積如山。」
咽唾沫的聲音四處響起。對於才剛剛跨進校門的魔法使之“卵”們來說，這已經是再具體不過的數字了。本以為做好了覺悟的心髒早早地就被碾壓而過。
「……噢—噢—，還是一如從前地最開始就來這套呢。」
「蓋伊，噓！」
一絲溫度都沒有的魔女之聲，還有大量膽怯的家夥們的喘息聲。在正下方待機的他們能夠得到的情報就隻有這些。不過，現在新生們究竟是什麽樣子大體也是能知道的。隻要想想去年的自己就可以了。
「今年比起去年或多或少仍未可知。不過，讓我這麽說吧。——從現在開始的一年能夠平安無事結束之類的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期待。不如說反過來才對。不管流多少血也無所謂，就算屍體堆積成山，隻要拿出犧牲以上的成果就好。」
由此他們被告知了，這學舍究竟是怎樣的場所。輕鬆的心情被連根拔起，現在就想逃走的衝動在心中湧起。這就是新生們最初品嚐到的辛酸——同時，也是作為學生在這魔境生存下去的第一步。
「在這層意義上，去年的死者之中，沒有誰的犧牲是平白無用的。因為成果確實地留了下來。是的——她們，確實是優秀的學生。」
「…………」
想到魔女暗示的人物，奧利弗苦澀地咬緊了牙。把那兩人的結局，用“有成果”一句話一筆帶過之類的，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你們又如何呢？和他們一樣留下成果然後死去？還是平庸地死掉？又或者是——碌碌無為地苟且偷生，讓我徹底地感到失望？
不管選擇了哪條路，這裏都是自我負責的前提下自由與成果的學舍。試煉等待著想要磨煉自己之人，而校舍會懲罰怠惰於鑽研之人。因此——認為自己是後者的人，現在就立刻離開這裏便好。」
魔女不留情麵的最後一言，說不定體現了她唯一的善意。現在立刻背過身去離開這裏——想要活命的話，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餘地。
然而，果然今年也沒有選擇離開的人。新生們拚命地抑製著自己的顫抖。那樣子，是他們的意誌勝過了恐懼的證明呢——還是說，在這個時點，他們已經被魔道的因果所囚禁的證據呢。
「留下來了嗎。——那麽，姑且先歡迎一下吧。」
說話的同時拔出白杖，金伯利的魔女詠唱出短咒文。這一瞬間——她俯視的講堂全域，新生們腳踏的地板全部消失了。
「「「「「「「「「「「嗚哇————？！」」」」」」」」」」」
新生們向著突然出現的深淵之中上下顛倒地掉落了進去。但——之後，他們的身體被輕柔地椅子接住了。注意到的時候，他們的周圍是已經擺滿了五彩琳琅的美食的餐桌，還有露出歡迎的笑容站在一旁的上級生們。
「歡迎來到金伯利。——雖然很突然，但還是先把剛才的話全部忘掉吧。」
靠近身旁的桌子，奧利弗一邊把飲料倒入杯中一邊說道。一旁的桌邊，凱蒂也不服氣地出聲說道。
「就是啊，不要輸給那種威脅！有前輩們（我們）在沒關係的！」
「雖然也有性質惡劣的家夥啦。嘛，總而言之開動吧。」
輕鬆地說著這些，蓋伊開始送上盛滿料理的餐盤。在其他的桌邊，螺旋雙馬尾少女溫柔地開口說道。
「我不否認有可怖的場所存在。不過……夥伴是存在的。不管是在前輩裏，還是同輩裏呢。」
「……就是這樣。」
輕輕點了點頭，皮特也為後輩們倒入飲料。而後——在他們頭頂，騎著掃帚的學生們劃出金色的尾跡飛過。新生們驚訝地仰視著上空。
「要找到好朋友哦！這樣的話，這裏就會是每天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快樂之地是也！」
騎帚者的集團中，東方的少女向著講堂的全體人員如此宣告。空間中立刻充滿了歡迎的氣氛。被恐怖凍結的新生們的臉龐，從此稍微地取迴了一些顏色。
「接下來私聊就解禁了。各自隨意吃喝玩樂吧。」
校長說完之後就交給你們了之後，講堂漸漸喧鬧了起來。新生們從喉頭抵著刀刃一般的緊張感中解放出來，而後就決堤一般地開始說話。
「嗚哇啊啊啊——！嚇死我了了了——！」
「別哭啊！沒，沒什麽好怕的！那那那種恐嚇！對我來說完全沒用！」
在恐怖之餘哭出聲來的男生身旁，似乎是他同伴的男孩子正拚命地表達著自己的意誌。盡管他像是不為氣氛所動地抱著手腕坐在椅子上，但眼角還是不爭氣地滲出了淚滴。卷發少女見狀立刻拿著飲料走了過去。
「好—了好了，很害怕呢。已經沒事了呢。給，要喝點白葡萄果汁嗎？」
「所以說，我才沒害怕呢！」
「誒咕，嗚咕……啊，這個真好喝……」
凱蒂溫柔的舉止，和沉醉妖精之手的甘露止住了兩人的淚水。另一方麵，其他的桌前也上演著如此這般的戲碼。
「喲，你是魔法農家出身的吧？看你這務農的痕跡就懂了。畢竟我也是啦。」
「啊，你好……。前輩是哪裏出身的呢？」
「內陸東側。既然是同行的話知道格林伍德這個名號嗎？」
「……莫非是，三年前第二迴番茄大賽的得獎者……？」
「哦，虧你知道呢！那是我老媽的興趣啦，幫忙的我可是累死了。明明隻要味道好外貌什麽的根本無所謂才對啦。」
對著善於交際類型的人，蓋伊發現了共通點後便立刻拉近了距離。奧利弗見狀深感佩服，而後看向了別的地方。
「真，真的沒問題嗎，這裏……。我，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
「冷靜下來，我也是。……的確這裏是個麻煩的地方，但也不是沒有值得信賴的家夥。有什麽不安的話就盡管說。我會作為夥伴陪你聊聊的。」
「現在，要說沒有不安是騙人的……」
即使是顯然不善於交際的皮特，也盡力在照顧著後輩。奧利弗彎起了嘴角。普通人家庭出身的新生所抱有的不安，他比誰都要切身理解的吧。
「廁所的話在那邊是也。若是想有人帶路，就跟在在下等人身後吧。」
「還在忍耐的孩子們都過來吧！沒關係，沒什麽好害羞的哦!」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事，正在大範圍內照顧新生們的奈奈緒和謝拉。她們領著後輩們離開了講堂。謝拉倒是一如往常，但奈奈緒一副“前輩”的樣子讓奧利弗感到十分新鮮。明明一年前才從大海的對麵過來，不知何時她已經變得截然不同了。
「真是吵死了。所以說這些雜魚們真的是。」
正當他如此感慨之時，忽然聽到身後有著某個聲音響起。奧利弗反射性地轉過了身，看到的是領著數名新生的高傲的大塊頭少年。
「mr.奧爾布賴特。……這些孩子們是？」
「地板撤掉的時候沒下來的雜魚們。多虧都在一個地方呆著還算好找。」
「……你能出手幫忙真是太好了。」
「雜魚隻要不盯著就會腐爛。沒辦法。」
十分厭煩地，但又理所當然地說著，奧爾布賴特和新生們一同離去了。奧利弗驚訝地目送著他的背影。——有了後輩之後，也有人似乎露出了意外的一麵。
感到有些奇妙的感動之時——路過他身旁的新生，就在他視線的一角，肩膀“砰”地一下撞到了盛滿濃湯的大鍋。
「？！危險！」
身體立刻做出了反應。闖入搖搖晃晃的大鍋和新生之間，奧利弗張開長袍在飛沫中庇護著對方。同時右手拔出白杖，但他還沒有詠唱出咒文大鍋就取迴了安定。
「——十分感謝。」
手臂中響起細小的聲音。低頭看向聲音主人的瞬間，他不禁瞠目結舌。
「——你是。」
「多虧你幫了我。但是，剛才校長的話讓我好害怕好害怕……！讓我多在你身邊待一會，前輩！」
聲音顫抖著緊緊抱過來的女學生，有著就這個年齡來說十分嬌小的身軀。盡管是第一次看到她身穿製服的樣子，奧利弗也絕不會看錯。
（……到底在做什麽呢。ms.卡爾斯蒂。）
飽含著疑惑，他用魔力波如此問道。手臂中的少女——奧利弗“臣下”的隱形達人·特蕾莎=卡爾斯蒂，也立刻用同樣的方法迴應道。
（我想應該盡快在校內明確關係。今後我會像幼犬一樣粘在您身旁，請務必理解，吾王。）
（就沒有更自然點的方法嗎？）
（誰也不會覺得不自然的，包括您的夥伴們。）
特蕾莎邊說邊看向了一旁。奧利弗也看向了同一邊，而後與不知何時圍在同一張桌子旁邊的凱蒂和蓋伊對上了視線。
「哦？一下子就混熟了啊，奧利弗。你們也過來這邊如何啊？」
「告訴大家一聲吧！不好好教給這些孩子們各種各樣的事可不行！」
兩人一齊出聲招手示意。特蕾莎見狀，便用魔力波表達了得意的冷笑。
（真是相當不過腦子……不，友善的夥伴們呢。）
（我可不喜歡這種笑話，不要再說了。）
（恕我失禮。——然而，這隻不過是表麵上的朋友而已吧？）
迴應唿喚走向桌前的途中，這份指摘刺進了奧利弗的胸口。數秒沉默過後，少年擠出了自己的迴答。
（……那種區別對待的方式，我是做不到的。）
對這遮掩的說法，特蕾莎無言地以壓力迴應。兩人帶著微妙的緊張感來到桌前，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凱蒂立刻向著後輩們開始講話。
「好，歡迎大家！雖然有些遲了，我是二年級的凱蒂=阿爾特。你們都叫什麽呢？」
如此提問過後，周圍陷入了要從誰開始自我介紹的微妙的緊張感中。不過，像是要把這氣氛揮開一般，一名少年率先開口說道。
「……迪恩=特拉弗斯（dean=traverse）！請多指教，前輩們。」
「啊……那個，我是彼得=科尼切（peter=corniche），和迪恩是青梅竹馬。」
「我是麗塔=阿普爾頓（rita=appleton）。……那個，那孩子是……？」
接在名為迪恩的少年之後又有兩人報上了姓名。氛圍柔和的少年是彼得，內向的高挑少女是麗塔。似乎有些在意桌子對麵坐著的特蕾莎，麗塔惶惶恐恐地看向了她。本人立刻做出了迴應。
「我是特蕾莎=卡爾斯蒂。初次見麵，各位。從今天開始請多多關照。」
「這可真是個小不點兒啊。有好好吃飯嗎？」
「喂，蓋伊！你神經也太大條了吧？」
舉止無禮的蓋伊的頭被凱蒂敲了一下。奧利弗看向了身旁，特蕾莎從剛才開始就畫風一轉地開朗地笑著。——更貼切地說，是戴著笑容的假麵。
「不，沒關係。前輩真是高大呢。還有……那邊的孩子也是。讓人覺得是二年生呢。」
「嗚……！就，就是說呢。要是沒有長這麽高就好了……」
似乎在意著自己的身高，接過話頭的麗塔沉下了臉。聽聞此言蓋伊歪了歪頭。
「說起來茁壯成長又不是什麽壞事。蔬菜不也這樣嗎？」
「要是長得太大的話，在送去市場之前就被處理掉了啦……」
「才不會有這種事！即使是食人魔也是大的個體生存率更高哦！」
「等下，凱蒂！你知道你現在正在讚同這個觀點嗎！」
看不下去的奧利弗不禁插嘴。另一邊，同一張桌子的對麵，凱蒂帶來的兩名男生——迪恩和彼得正在猶豫如何加入對話。
「兩個人都是女孩子哦……。怎麽辦，要說點什麽？」
「別廢話了！普通地說些什麽就好了，普通地！」
慌慌張張幹地說完，迪恩一下子埋頭繼續用餐。然而，下一個瞬間，看到他的臉後凱蒂啊的一聲。
「等下，嘴邊沾上了派的碎渣哦。我幫你拿下來所以不要動哦。」
「嗚咕咕咕……！」
迪恩滿臉通紅，但是卻毫無抵抗地任由凱蒂用手帕擦拭著他的嘴角。奧利弗見狀苦笑。……為了不被小看而虛張聲勢的同時，似乎沒有注意到好意太多了。這種意義上比去年的皮特來說還要顯得單純。
「…………」
其他桌邊的新生們也大抵取迴了心情，入學派對就這樣熱鬧地繼續著。然而——這光明下的氣氛就像是可笑的鏡子一般，奧利弗的腦海中迴想起了鮮明的對照景象。
「——卡洛斯前輩……」「嗚，咕……」「……嗚嗚嗚嗚嗚……！」
是為了不妨礙死者安眠的關懷嗎，廣闊的會場中燈火寥寥。昏暗的空間中學生們整然列隊，與逝者緣分較深的人們，正咬牙忍耐著嗚咽唿喚著他們的名字。
平時按照各自喜好隨意穿搭的製服，隻有這天幾乎全員都穿戴整齊。大概是以此代替喪服吧。並沒有誰教給他們這種做法，而是他們自發地如此做了，用這種麵對對於步入魔道之人來說就如鄰居一般的“死亡”的做法。
「……備受愛戴呢，威特羅前輩。真的有很多人……」
「……啊啊。」
謝拉忽然開口說道，而奧利弗也靜靜地表示認同。他們六人站在隊列的後方，守望著作為金伯利的學生第一次參加的葬禮。與普通人的葬禮不同，魔法使的葬禮並沒有聖句和經文。不論是死後的安息，或是靈魂的救濟——對那種奢侈的願望來說，他們的生存方式與黑暗都過於親密了。
葬禮的流程結束之後，學生們就從後列開始依次離場。而後留下的，就隻有各自還抱有想要述說的話語的有關人士。誰也沒有說話，奧利弗等人也加入了其中。
「……你們也過來了嗎。」
不一會聲音就傳了過來。六人在原地站定，麵向了聲音的主人。那看起來比之前見麵的時候要瘦了一圈的，與死者的因緣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深的那名青年。
「——戈弗雷前輩。」
「不用那麽緊張。……集體葬禮也是每年的慣例了。雖說有著一年間沒有任何死者就不會舉辦的道理——但在我入學以來的五年間，那種年份一次也未曾有過。雖然沒有特意調查過，但想必過去也是一樣的吧。」
一邊說著，戈弗雷看向了會場前方的祭壇。……並列的棺材有十六具，其中收藏著遺體的卻未滿半數。沒有留下身體之人，沒能迴收之人則以遺物代替。被他們見證了結末的二人也是如此。
「死者之中有著知己也是一直以來都有的事情了。然而……這次，比往常都要刻骨銘心。」
「……我的心中，能夠理解。」
奧利弗代表著夥伴們做出迴應，另一方麵，他又覺得隻能做出如此定型的迴答的自己十分無能。戈弗雷忽然無力地露出微笑。
「謝謝。……不過，也有救贖。卡洛斯能在最後趕到她身邊真是太好了。你們平安無事這點也包括在內，啊。」
說著拍了拍奧利弗的肩膀，戈弗雷轉身向著其他憑吊者的身邊走去。六人目送著他的背影，背後又傳來了別人的聲音。
「哎呀哎呀，還是一成不變壓抑的地方呢。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米利甘前輩。」
迴過頭來，他們熟知的蛇眼魔女就站在那裏。……她也在和奧菲利亞的死鬥中身負重傷，不過之後接受了治療而沒有問題地痊愈了。還有，和皮特一樣被囚禁的奧爾布賴特，費伊以及其他學生也都被救出——結果而言，被合成獸抓走的下級生之中並沒有出現死者。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你們真是守規矩啊，包括皮特君在內全員都出席了嗎。……我這邊有理由缺席是不錯，但多少還是要說一句道歉呢。」
「道歉？……是，對誰呢？」
「奧菲利亞，啦。因為說了相當過分的話呢。」
說著她看向了祭壇。被鮮豔的獻花裝飾的並列的棺材中，隻有奧菲利亞的棺前擺放著南瓜派。不要用花來做她的供品，戈弗雷如此指示過了。看到了同一事物的奧利弗心中猛然一痛。……他迴憶起了曾經短暫交談的對話中，說過喜歡那東西的她的身姿。
「『就算是我也不會卑劣到那種地步』——嗎。……真是的，也真虧我能說得出口啊。明明那時為了活下去而比誰都要卑鄙的，是我才對啊。」
魔女麵露自嘲之意地說著。那是在死鬥之中，為了讓奧菲利亞露出空隙而對她進行的挑釁。沒有比這更加有效的，也因此沒有比這更加殘酷的那番話語。
抱有著同樣的良心譴責，謝拉緩緩地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我們這些人，也還是處在被其幫助了的立場之上。」
米利甘聽聞微微一笑，摸了摸謝拉的頭之後從六人麵前離去了。留下的眾人之中，卷發少女忽然開口說道。
「……這就是，每年都有的景象嗎。這個地方……」
眺望著死者們並列的祭壇，還有在其前方流淚的學生們的身姿，凱蒂握緊了雙拳。從葬禮開始直到現在，她心中翻湧的感情決堤了。
「…………為什麽？」
「……凱蒂……」
察覺到她的想法，奧利弗像是要阻止一般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然而，沒能阻止她。這個會場中隻有一人，隻有她無法咽下這份心情。
「為什麽……為什麽，人們不得不理所當然地死去？因為是魔法使？這是誰決定的？不能一直帶有笑容，不能一直幸福下去——是誰命令我們這麽做的？」
而後她高唱著反論，對這魔道的宿命，還有決定了魔法使們生存方式的生死觀本身。奧利弗沒能阻止她。這身姿正是她
的強大所在——同時，也是在她的靈魂中刺出鮮血的荊棘。
「我不承認。這種東西……我絕對，不會承認。」
「……奧利弗？怎麽了，奧利弗？」
被和記憶中一樣的聲音搭著話，奧利弗總算找迴了自我。抬起視線，圍在同一張桌子的各人正在訝異地看著自己。談笑之中忽然變得沉默的話這也是當然的。少年慌忙地開口說道。
「啊啊，抱歉，剛才走神了。……這樣可不行啊，明明今年開始我們就是前輩了。」
說著，啪地雙手拍了下臉頰。而後他麵向了四名後輩，說道。
「有著幫助過我們的前輩。所以我們，也同樣想幫助後輩。
有什麽問題就來和我們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們一定，會成為你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