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少女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拚盡全力猛然躍起,狠狠頂在了壯漢的下巴之上。隻聽砰的一聲大響,頂得壯漢眼前一陣金星亂冒。


    “賤人,去死!”大汗勃然大怒,抓住少女就是兩記狠狠的耳光,接著一腳狠踹在她的嬌軀之上!


    “啊……”隨著少女一聲尖厲的驚叫,她的身子已被壯漢踢得飛了起來,最後砰的一聲,重重地跌到了官道之上,口鼻都被震出血來!


    囚車上的男子心痛如絞,恨不得牙齒都要咬碎,字字泣血般地喚道:“念兒,念兒,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官道圍觀的眾人見此情景,皆是默默無語,人人側目,卻懾於壯漢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更無一人上來扶少女一把。


    就在這時,一個瘦削卻又堅定的身影奔了出來,一雙手緊緊攙扶住了少女的臂膀,聲音溫和而不容置疑:“這位姑娘,來,我扶你起來!”


    少女情不自禁地抬頭看去,眼前是一個看著比自己還小一些的少年,正用一雙清明如水的眸子,在溫柔而憐憫地注視著她。那種眼神,純淨無邪,不染塵埃,裏麵湧動著天然的寬容與慈悲。


    “這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人嗎?多麽耀眼,多麽讓人無法忽視,讓我好想融化在他的目光裏啊……”這刹那間,少女滿腹的絕望和悲傷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竟然荒謬地產生了一種幸福的錯覺,隻覺得能被他這樣的目光看著,就算現在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淩霄見她呆呆地凝望自己,也不說話,不禁有些奇怪,手上微微加了一把力氣,將她輕輕地扶了起來:“姑娘,你有沒有受傷?”


    “你……你是誰?”少女的芳心一陣直跳,忽地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禁臉色慘白,一把推開他,急聲道:“你……你別管我了,你趕快走!”


    淩霄還未答話,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便是一聲極盡陰寒的獰笑:“走?哈哈,既然來了,就跟這個小賤人一起吧。”


    淩霄抬眼一看,不禁眉頭一皺。就在這片刻工夫,那壯漢已經趕下了馬夫和白帽男,親自拉起馬韁、駕著馬車向他二人衝了過來,臉上浮現著一抹極其殘忍的笑意:“小雜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進來!既然你要找死,大爺就成全你!駕!”


    喊聲愈近,蹄聲漸隆,下一刻馬蹄、車輪便向兩人的身子踏碾過來!


    那少女一聲尖叫,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伸手便要將淩霄拉到自己身後!


    眼見這一幕即將發生的人間慘劇,旁觀眾人齊是失聲驚唿,囚車男子更是目眥欲裂,血灌瞳仁,拚盡全力地嘶聲慘唿道:“念兒……”


    淩霄目光一冷,渾身陡然散發出一陣極其冰冷的寒意。那少女嬌軀一顫,竟然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伸出去的手忽然就拉了個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淩霄對著馬車迎了上去,不禁駭得驚叫起來。


    青影一閃,正在奮蹄的健馬忽然一聲慘嘶,一對前蹄突然齊膝而斷,空中陡然飛起兩道蹄影,一蓬血雨。


    隻聽轟隆一聲大響,奔馬一頭栽倒在地,奔行之勢不衰,身後拉著的馬車受到慣性影響繼續前衝,猛地絆在了馬兒身上!


    唿的一聲,壯漢驚叫著騰空而起,雙手亂抓,雙腳亂蹬,橫著直衝上空。


    空中壯漢身子一擰,氣息一沉,欲待使出一招千斤墮,不料快要落地之時突感腰眼一麻,千斤墮隻使到一半就再也使不下去,就這樣直直硬硬地從空中像根棒子似的杵了下去。


    隻聽哢嚓嚓幾聲響過,接著壯漢躺倒在地,殺豬似的慘叫起來。他的兩條大腿的腿骨、兩邊的髖骨被一股自上而下的剛猛勁力一起折斷,連帶腰骨也受到了重創!


    就在這時,空中一座黑乎乎的大山似的影子又對著地上的壯漢落了下來,卻是那個馬車的車廂!


    “老爺……”剛剛趕到準備接應的四名騎士,見到這等驚人變故,不禁嚇得魂不附體,心內涼氣兒直冒!


    眼見壯漢就要被落下來的車廂砸成肉醬,突然眼前又是青影一閃,車廂蓬的一聲炸響,瞬間化作四分五裂的碎片,向著空中激射而散!


    圍觀眾人見他小小年紀為人出頭,原本還為他捏著一把冷汗。不料他竟然有著這樣一身神乎其神的武技,都是大感振奮。他第一招斷蹄遏馬,眾人已經看得目眩神迷;第二招一拳轟碎車廂,更是極具視覺震撼,當下都情不自禁地喝起彩來。一時場中歡聲雷動,震耳欲聾的鼓掌聲、叫好聲、驚歎聲……不絕於耳。


    這時,壯漢的四名騎士已趕了過來,其中兩人將壯漢扶起,另外兩人拔出腰刀,擋在了他們身前。雖然利刃在手,但麵對眼前這個比他們年紀小了一大截的少年,卻人人眼含敬畏,高度緊張。


    剛才那兩下身手,立刻讓他在眾人眼中成為一個至高的武力存在,也瞬間打消了眾人跟他一較長短的心思。開玩笑,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跟他鬥,那不是等於是自殺?


    “請問……請問閣下高姓大名?閣下今日救劉某一命,來日必當……必當厚報。”壯漢疼得滿頭大汗,臉色慘白,麵上強顏歡笑,心中卻掠過一抹極深極深的恨意。


    媽|的,今天算是栽到姥姥家了,可是他不服啊,在道上混了這麽久,還沒丟過這麽大的麵子呢!這個場子要是不找迴來,這個心結始終無法打開,以後他還怎麽管小弟、帶隊伍?


    別以為你會兩下子武技就天下無敵了,比你還狠還猛的角色老子也不是沒見過!你不就仗著速度快嘛,哼,有機會老子會讓你知道,這世上多的是辦法讓你快不起來!光能打有個屁用,闖蕩江湖靠的是機變的頭腦,狠辣的手段!小子,走著瞧,隻要今天老子能逃過一劫,下次老子必定讓你後悔今日之舉!


    “你無需知道……”淩霄麵無表情地睃了對方一眼,忽地神色一動:“你……你是不是叫剛子?”


    那壯漢頓時一愕,隨即驚疑地道:“對,我叫劉剛,但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歡叫我剛子……怎麽,閣下……這位小哥以前難道認識我?”


    淩霄的腦海陡然閃過一幅畫麵:四年前的豆沙鎮上,自己給徐大官人的夫人看完病,正準備迴珠兒姐姐家時,無意跟兩名男子當麵碰上。當時就是這個剛子對自己極盡侮辱,但那時的自己實力不濟,又顧忌被同時在場的秦正認出,所以隻能灰溜溜地離去……


    沒想到,才過了四年時間,當時對自己來說根本惹不起的剛子,現在一招就能擺平了他。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禁讓他心底湧起一種難言的滿足感。


    “不知道珠兒姐姐和丁掌櫃現在怎樣了?”心中倏然轉過一絲惆悵和懷念,但片刻之間便將心思重新放迴現場,避而不答剛子的問題,手中隻是一指那個囚車上的男子,冷著臉問道:“他是什麽人?”


    “他是我的一個家奴,偷了我家的東西,被我親自捉了迴來……”剛子疼得齜牙咧嘴,但此刻人在屋簷下,淩霄沒讓他走,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聽淩霄問起那個囚車上的男子,連忙賠笑著答道。


    “公子!”那少女一聽,情知此刻或許是自己和父親唯一的脫困之機,再也顧不得許多,衝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麵前: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狗賊!小女子一直跟爹爹在外開店做生意,本次準備迴鄉發展,不曾想在路上遇見了他。他……他見到我,就對我起了歪心思,要我跟他迴珙州府,做……做他的小妾……”


    說到這裏,少女已是珠淚盈盈,臉色蒼白,但卻咬著嘴唇,鼓足了勇氣道:“小女子不肯,他……他就讓人把我們抓了起來,押迴珙州,還說……還說以後把我玩夠了,就……就把我賣進窯子裏去……公子,請你救救我,救救我爹,我徐念兒這輩子願意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救命大恩!”


    說罷,美目含淚,嗵嗵嗵地在地上磕起頭來,片刻之間額頭便泛出一片紅印。


    “徐姑娘,不必如此,你先起來!”剛才冷眼旁觀了許久,此時再聽到兩人的各自陳述,淩霄心中已有了自己的一分判斷。


    眼睛淡淡地落到剛子身上,也不多說,直接吩咐:“他們兩個,我要帶走!”對這種雜魚,他實在沒有多搭理的興趣。


    剛子一聽,二話不說,立馬衝著身邊的一名護衛吩咐道:“快,快去把人放了。”


    然後又腆著臉,下意識對著淩霄點頭哈腰道:“這位小哥,這……這都是誤會,誤會……”


    不曾想他的這一動作,卻不經意地牽動了身上的傷勢,頓時疼得眼前一黑,差點沒暈了過去,心裏又將淩霄恨出一碗血。


    不一刻,囚車上的男子跟著那名護衛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徐念兒見了頓時悲從中來,猛地撲了上去,抱著父親的腰,放聲大哭起來。


    那男子也是連連拭淚,卻輕輕拍著女兒的香肩,柔聲道:“好了,別哭了,都……過去了。念兒,快跟爹爹一起來拜見恩公。”


    徐念兒一聽,頓時醒悟,拉著男子走到淩霄麵前就要跪下,卻被淩霄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徐大叔,徐姑娘,切勿多禮!”


    就在此時,淩霄和中年男子的視線對在了一起。這刹那間,記憶深處的一道人影,有如電轟雷閃一般,陡然從淩霄的腦海當中一閃而出。


    “你……你是徐掌櫃?”淩霄這一驚非同小可:“你……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不是應該在太好吃嗎?”


    眼前這個極其潦倒的中年漢子,竟然就是太好吃那個徐掌櫃!讓淩霄震驚的是,那個以前看起來有個幾百斤的超級大胖子,是什麽原因讓他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你……你是……”四年的時間,從前那個總角童子如今長成了一位玉樹臨風的少年,徐掌櫃對眼前的淩霄已經毫無印象。


    看著徐掌櫃落魄的模樣,淩霄驀地想到一種可能,不禁心中一凜,再也顧不得許多:“徐掌櫃,我是四年前跟徐家的老馬來你太好吃的淩霄,當時你還幫我跟陳果老師打招唿來著……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徐家出了什麽變故?”


    “老馬,淩霄,陳果……”徐掌櫃喃喃念叨幾句,眼中的光芒逐漸明亮起來。


    “淩霄……”一旁的剛子眼中閃過一縷不為人察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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