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出來了。”聞遠清的聲音響起,袁瀟跟張越川這才發現急診室的門已經打開,趕忙迎上去問張晗的狀況。還好,雖然是內傷,但不算嚴重。


    三人跟著醫生把張晗送進病房後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煞鬼這東西的占有欲很強。”張越川一屁股坐在張晗的床上,有理有據地分析道:“這種鬼極度自私,可一旦對某個東西上了心,那簡直是災難!你現在之所以能活八個月,肯定是謝寒亭故意讓還魂珠多吸的。還魂珠雖好,但有一點不好的便是它本來是地藏王菩薩賜給自家坐騎的寶物,身上帶著佛性。因此,謝寒亭雖然不死不滅,卻不能殺生。他不能殺了你,卻能讓你不久於人世,我想他這麽做的原因,是要你死後隻能跟著他。”


    “為什麽?”袁瀟不太明白其中的關節,趕忙問道:“我死後難道還要跟他在一塊兒?”


    “你死後,你們之間的陰契倒是斷了。可你的生辰跟謝寒亭一樣。你這種生辰的人死後是可以與人簽訂陰契的。到時候他是人,你是鬼,正好符合條件。”


    袁瀟皺眉,問:“難道我死了之後還得與他簽訂陰契?”


    “他可以逼你一次,就可以逼迫你第二次。”張越川撫摸著下巴,不無擔憂地說:“他可以用很多方式威脅你,比如你的孩子,再比如我的兒子。”


    袁瀟沉默不語,這樣的威脅確實讓他不得不答應。可生前糾纏不清,死後還要綁在一起,袁瀟對謝寒亭的討厭程度簡直是快頂天了!


    他希望極其微小地說:“他不是不能殺生嗎?”


    “他不能殺,可沒說他不能讓別人為他殺。”張越川歎了口氣,“要不然我早就出手跟他幹一架了!他現在身邊有一隊鬼軍,還有個老不死的戚堅,實在是不好對付!”


    “戚堅是誰?”


    張越川斜睨袁瀟一眼,笑嘻嘻地道:“在你之前跟謝寒亭結陰契的人,戚氏老一輩裏年齡最小的兄弟,也算是個奇才,就是因為謝寒亭成了個半瘋不癲的東西。”


    袁瀟聽了這情況,當真是絕望至極。房中一時沉靜,直到聞遠清開口問:“煞鬼不能殺人,那他殺了人會變成什麽樣?”


    張越川笑了笑,說:“我不知道。古往今來,用還魂珠複生成功的就隻有謝寒亭一人。”


    聽到這話,袁瀟忽地想起一事,他仔細迴憶了當時的情景,才不疾不徐地道:“當時謝寒亭複生之後,我聽到他對戚堅說什麽‘看在你幫我找迴還魂珠的份上’,這是不是表明謝寒亭在以前就得到過還魂珠?”


    張越川極其嚴肅地點頭,道:“很有可能。”


    他的這一聲讚同似乎為袁瀟在黑暗中撕開了一道口子,光明從口子裏傾瀉進來,讓袁瀟不再行走在黑暗中。


    “那或許……謝寒亭已經複生過一次了!”


    袁瀟的眼神瞬間變得喜悅,而張越川也鬆開了眉頭,“很有可能。”


    倒是聞遠清潑了他們一盆冷水,說:“可是戚堅今年已經80了。”


    這話一出,兩人的興奮同時湮滅。袁瀟不知道,但張越川清楚修道的人中雖然有逾百歲高齡卻不顯老的,但都是些世外高手。像戚堅這樣的世家子弟,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麽高的修為、能力。


    據說這次的還魂珠倒是引來了一個百歲以上的高人,可那高人暫時還沒有現身,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這下,都沒了頭緒。袁瀟本想出去走走,張越川卻拉著聞遠清跑出去繼續調查。無奈,袁瀟隻得在張晗病床前守著。


    時近晚上九點,張晗才悠悠醒轉。他一轉頭,就見著袁瀟垂著腦袋在病床邊打瞌睡,嘴角不禁彎起。右手緩緩抬起,放在了袁瀟的頭上,順勢一按,袁瀟就靠著床睡了。


    張晗的嘴角更大,他不顧自己胸腹間的疼痛,艱難地坐起身,嘴唇靠近了袁瀟的臉。隻是一瞬間的碰觸,卻讓張晗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他的眼裏充滿了對袁瀟這個人的愛慕之情,緩緩躺了迴去,手也不敢亂動,就放在袁瀟的肩膀。那手心裏的溫暖漸漸溫柔了袁瀟的肩膀。


    袁瀟一覺醒來,已是淩晨三點。他腿都僵麻了,動一下都疼。他也就伸直了腿,慢慢地讓那種痛楚消失。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袁瀟背後響起,惹得後者驚慌迴身查看,卻因為腿上的麻木感未消失,動作不協調,搞得摔倒在了地上。謝寒亭的手適時伸出,將袁瀟拉了起來。


    “你在怕什麽?”謝寒亭的嘴湊到了袁瀟耳邊,說話間吐出的熱氣,讓袁瀟頭皮發緊。他現在已經徹徹底底地明白了,謝寒亭就是個瘋子。他惹不起,也躲不起。


    因此,他也沒有掙紮從謝寒亭懷裏坐起來。


    “你有什麽事兒嗎?”


    “我帶你去看一件東西。”謝寒亭說完,便打橫抱著袁瀟出了病房,來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此時夜色深重,醫院裏更是人聲稀少。這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裏就隻有謝寒亭一個人走路的聲音,引起的迴聲讓袁瀟心尖都揪緊。


    “你要我帶我去哪兒?”袁瀟低聲發問,謝寒亭卻不迴答。


    等老鬼將人抱上了車,再發動之後,袁瀟身體的麻木感才漸漸消失。他動了動胳膊還有腿,小心地打量著車。


    “別人給你燒的?”


    “買的。”說話間,謝寒亭已經發動了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袁瀟隔著玻璃,看到不少的鬼魂在遠處看著他們,卻因為謝寒亭的緣故,不敢靠近。


    “他們都很怕你。”袁瀟指著那些鬼說道:“他們為什麽要怕你?”


    “我不知道。”謝寒亭頭頭也不迴地問他:“那你為什麽怕我?”


    袁瀟笑了笑,真心實意地答道:“我不是怕你,我是恨你,恨不得搞死你。”


    謝寒亭當下不再言語。袁瀟也不敢窮追猛打,隻得閉上眼睛養神。


    等他們開了一個多小時,車才停下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a城最大的墓區,順著中間的小路,謝寒亭七拐八繞地到了一座墓前,說:“這是謝氏滿門的墓地。”


    袁瀟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這裏就一個墳墓。”


    “謝氏的人被我殺掉後,全都燒成了灰。這墳墓裏麵裝的也不過是他們的骨灰。”


    饒是知道煞鬼是弑父殺母的東西,此刻也被他這話弄得心驚膽寒。


    “那你帶我到這兒來是什麽個意思?”


    “見家長。”說完,謝寒亭就把袁瀟整個兒抓了過來,摁在地上。


    “你要做什麽?”袁瀟驚恐地瞪著謝寒亭,隻聽後者輕飄飄地來了句:“磕頭。”


    “為什麽?”


    謝寒亭不說話,冷氣嗖嗖地往外冒。袁瀟最終敗下陣來,拂開謝寒亭的手,給謝氏先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他一邊磕一邊在心裏求道:各位祖宗,你們趕緊找個人來把這貨了解了,別再讓他害我了!


    袁瀟磕完起身,便見著謝寒亭不再麵癱的臉,嘴角似乎有那麽一點點勾起。但被謝寒亭害慘了的袁瀟卻對他這副模樣心驚膽戰,生怕他又整出什麽個幺蛾子。


    好在謝寒亭什麽都沒說,隻是帶著袁瀟一前一後地上了車,迴到了醫院。袁瀟一下車,他就嗖地一聲把車開走了。


    這一幕弄得袁瀟摸不著頭腦,弄不懂這神經鬼。


    一連過了兩天,張越川的調查都沒有進展。這次上麵派他來拿還魂珠,被人捷足先登。他作為總指揮,自然得寫一份詳盡的報告呈上去。這不算難事,難的是報告裏有關煞鬼的內容引起了上麵人的興趣,要求張越川查清楚這煞鬼的危害性。


    袁瀟把謝寒亭帶他去的地方告訴了張越川,後者趕忙去調查。迴來之後卻說那裏根本就找不著謝氏的墓碑。無奈,袁瀟又跟著走了一遭。令人驚訝的是那天晚上見到的墓碑果真不見了。


    張越川猜測道:“這墓地裏有一個陣。”他說完便要去弄墓地的平麵圖。


    等圖拿到的時候,他用鉛筆在上麵勾畫了半天,忽地仰天長嘯一聲,弄得眾人側目。


    “總算弄完了!”張越川拄著拐杖快步走到他的助手中,吩咐了一番。隻見眾人拿出了一堆紅線,依照張越川的指示套在各個墓碑之上。他們套一個,張越川便帶著袁瀟跟著那些人走一截,不過片刻,袁瀟見到了那晚見過的墓碑。


    要說這墓碑多具有特色,也並非如此。就普通的石頭刻了字,年代有些舊了,風吹雨淋的,除了個謝字,都看不清了。


    張越川站在碑前,隨著看的時間越久,眉頭皺得越緊。


    “這裏麵沒有怨氣。”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樹上疤送的地雷,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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