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草木中,一片草葉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在縫隙中,漸漸探出一支狙擊槍管。槍身後麵,身披偽裝的順溜透過瞄準鏡仔細地觀察著山道四周的情況,伴隨著他槍口的移動,山間小道上,一個陌生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對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著,而手中,則拿著和他極其相似的武器——鬼子的狙擊手!


    順溜毫不遲疑地將槍口瞄向對方,可就在他壓住扳機的手指準備扣下的時候,卻又慢慢地遲緩地鬆開了手指。


    “不能打啊,槍一響,行動就暴露了。”


    順溜猶豫著扭頭向周圍望去,此刻在他身邊不遠處,三營長正領著戰士們進入伏擊陣地。


    “營長,營長,敵人有個狙擊手!”順溜低聲詢問道,但是三營長卻什麽也沒聽見,眼看著三營長藏入草叢中,順溜不敢大聲再叫。當他再次透過瞄準鏡看向山道時,卻發現山本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山巔草木深處,山本隱蔽地匍匐前進,之前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此刻已經消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山本仍然依照著自己的本能迅速地進入了有利的位置。


    趴在草叢中,他舉槍透過瞄準鏡朝各處觀察,遠處山道上馳來的卡車首先映入他的眼簾,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道路兩邊,他再次把槍口掉轉向山坡,突然,鏡中出現了一棵小樹,以及小樹上那明顯歪著的一根剛剛折斷的樹枝。他大吃一驚。


    “有埋伏!”山本腦海中迅速閃過一絲念頭,本想起身去通知的他,在剛剛動了一下之後,卻又縮迴身子,再次潛伏下來。


    作為一個狙擊手,首先要做的是該區分出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任務,可是,現在山本覺得,自己最重要的任務並不是通知部隊撤出包圍圈,而是親手殺掉陳大雷。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憑經驗他已經能夠確定新四軍在山坡上布下了埋伏,這是一個絕妙的好機會,一個可以不用尋找,而隻需等待就可以殺掉陳大雷的好機會,想到這裏,山本穩定住激動的情緒,迅速地將自己隱藏起來。


    放棄了尋找新四軍的念頭,山本小心地將槍口對準了即將行駛過來的卡車,在略微一瞄準後,扣動了扳機。


    卡車仍在前進著,鬆井坐在駕駛室內思考著一會兒可能遭遇到的情況。就在他籌劃著在心中部署戰鬥時,突然間,麵前的車廂蓋上冒出一股青煙,緊接著整個車身為之一顫,隨後車子發出一聲難聽的響聲後,戛然而止。


    鬆井大驚,忙向身後大喝道:“有情況!快下車!”同時第一時間跳下了卡車。


    在卡車被子彈擊中的同時,埋伏在山坡上的順溜也聽到了那一聲沉悶的槍聲,他迅速掉轉槍口,透過瞄準鏡瞄向聲音響起處,搜尋目標。但是,槍聲響起的地方,卻根本沒有敵人的蹤影。


    道路上,得到山本提醒的鬆井已經跳下車,不斷朝部隊命令道:“新四軍有埋伏。全體下車,準備戰鬥!”


    聽到他的命令,眾日軍紛紛下車,提槍衝向路旁的隱蔽處。


    迅速地巡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鬆井憤怒地叫道:“陳大雷真狡猾,他們不會去湯山劫營了,要在這裏動手。你趕緊發報,叫湯山的村下大隊趕來助戰!”


    半山腰上,三營長在聽到槍聲後,通過望遠鏡發現了敵人的情況,果斷地大聲下令道:“注意,前車載運我們的同誌,鬼子在後車。打!”


    聽到他的命令,埋伏在左右的眾戰士立刻朝山道上的日軍猛烈射擊起來。


    槍聲如同爆豆一樣,瞬間密集起來,原本寧靜的山穀,頓時被激烈的槍聲所充斥,新四軍驟然猛烈的攻擊,打得鬆井措手不及,雖然事先得到了山本的通知,但是突如其來的攻擊,仍然讓日軍遭到了巨大的損失。


    此刻,山頂上,山本獨自埋伏在山巔,雖然戰鬥已然開始,但是他始終一槍不發,仍然緩慢但卻仔細地用槍口一遍遍在山腰處的火力點上尋找著新四軍的指揮官。


    每一處冒著火光的地點,都被再三巡查了一遍,很快的,他就看見了山坡上指揮戰鬥的三營長。


    眼見著三營長正迅速地向身邊的戰士下達著命令,山本連忙瞄向對方,可是就在他即將開槍的刹那,一陣山風吹來了,槍前的幾根枝葉擋住了射界。山本隻得向前爬出幾步,爬到陽光下,再次舉槍瞄準三營長。


    山巔上忽然閃過的一星白光,吸引了順溜的注意,那熟悉的亮光立刻讓他明白,那是太陽照在瞄準鏡上的閃光。情急下,順溜顧不上仔細瞄準,立刻朝那個位置一槍射去!


    就在山本正要向三營長射擊的瞬間,手上忽然傳來一陣震動,一串火星一下子竄入他的懷裏,隨後消失不見,山本本能地低頭看去,立刻發現,原本光滑的槍身上,赫然多出一個彈孔,看到此景,他立刻知道自己暴露了,隨即一翻身消失不見。


    利落地上完子彈,順溜死死瞄準那個位置,但是眼前除了晃動的樹枝外,什麽也沒有。對方離開了,再也沒有出現。


    看到這一幕,順溜憤怒地咒罵道:“肯定沒死,媽的躲哪去了?”


    想到之前的一幕,順溜再次舉槍搜索起來,可就在他尋找敵人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另一條山道上,有偽軍押著吳妮走來。


    押送著吳妮的吳大疤拉此刻也聽到了山間驟然響起的槍聲,慌忙對身後叫道:“新四軍有埋伏,快隱蔽!”


    聽到他的命令,本已經緊張到極點的偽軍們,紛紛奔向路邊的草叢,妥當地將自己隱藏起來。


    看著手下們隱蔽妥當,藏在大樹後的吳大疤拉立刻對副官說道:“阪田呢?快向太君報告!”


    聽到吳大疤拉的命令,副官指著山坡處的阪田道:“他們已經打上了。”


    吳大疤拉聽到報告,心中稍微安穩下來,立刻轉頭看向自己負責押送的吳妮,卻發現,對方此刻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狼狽躲藏的偽軍開心地微笑著。


    見此情景,吳大疤拉急忙指著她道:“別讓她跑了,快去把她抓過來。”


    聽到命令,副官不敢動,隻能稍探出身大喊道:“喂,你過來!”


    吳妮笑著看著路邊的副官不斷地召喚著她,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氣的吳大疤拉一把推向副官,厲令道:“你過去,把她拉過來!”


    副官為難地左右看了看,轉而推了旁邊的偽軍一把,命令道:“快快,司令命令你們上去,把她抓過來!快去啊!”


    無法推卸的幾個偽軍無奈之下,隻能小心地奔向吳妮。不料他們剛剛接近她身邊,幾顆子彈立刻唿嘯著射來,準確地擊斃幾人。


    看到一頭摔倒在地的偽軍,吳妮高興地大笑道:“你們來呀,我又不會跑。”


    聽到她的嘲笑,副官顫聲說道:“司令,新四軍的神槍手盯著她呢!”


    吳大疤拉不放心的四下瞅了兩眼,憤聲威脅道:“小娘兒們,你聽著,我們的槍口統統盯著你呢,你要是敢動一步,我立刻斃了你!”吳妮白了一眼色厲內荏的吳大疤拉,索性轉頭看向正在交火的戰場。


    山腰上,順溜的槍口緊緊盯著趴在山道草叢中的偽軍,一槍槍緩緩射出,任何膽敢靠近吳妮的敵人,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擊斃了。


    順溜雖然妥帖地保護著吳妮,但是在射擊的間隙仍舊提防著周圍的山野草叢,警惕敵人狙擊手的突然出現。


    山坡上,三營長終於發現在另處山道上的吳妮,興奮大喊道:“吳妮在西麵山道上,被俘的同誌在東麵山道卡車上。一連長,你負責消滅東麵的鬼子。二排長,你跟我解救吳妮。聽令,急促射擊兩分鍾之後,全體衝擊!”


    命令下達後,各處紛紛傳來戰士們的迴應。原本密集的火力,瞬間變得更加密集起來。


    新四軍密集的火力,顯然超出了鬆井等人的預料,在猛烈的射擊下,日軍迅速被壓迫在山道兩邊,隻能零星地還擊兩槍。


    蹲伏在草叢裏的鬆井看看停在路上的卡車,沉聲問道:“俘虜呢。”


    一名軍官立刻報告道:“他們還在車上,都綁著,逃不掉的。”


    聽到迴答,鬆井厲聲下令道:“把他們全部消滅!”


    軍官驚訝地反問道:“聯隊長,我們不去湯山了?不用他們誘敵了?”


    鬆井憤怒地咒罵道:“笨蛋,我們已經與敵人遭遇了,這種時候留他們還有什麽用?”


    聽到鬆井的迴答,軍官立刻大叫一聲:“河口,把機槍給我。”身邊,一個士兵立刻停止射擊,把機槍交給了他。軍官接過機槍,端槍就朝卡車上開火射擊。子彈嘩嘩擊穿車身上的帆布,打得車身一顫一抖。


    鬆井怒聲道:“打太高了,他們肯定趴在車板上。你走近了打!”


    軍官在鬆井的催促下,端著機槍接近車身,正要朝卡車中部射擊時,一顆子彈飛來,正中他的額頭。


    看到敵人的機槍啞下來,三營長興奮地站起身來,大喊一聲:“全體衝鋒。”


    在他的命令鼓舞下,連長和排長們率領戰士分頭朝兩邊的敵人同時衝去,一時間,整個山腰上一片喧囂。


    “二雷,你掩護吳妮!聽見沒有,掩護吳妮!”一麵向敵人衝擊著,三營長一邊大喊道。


    “我早聽見了!”身邊不遠處,順溜的聲音隨後傳來。


    三營長循聲望去,立刻發現腳下草叢裏的隱藏的順溜,笑著說道:“幹得好。聽著,我帶人衝下去了,你隱蔽在這,掩護!”


    腳下,順溜急聲提醒道:“營長,別直腰站著,鬼子來了個狙擊手,專打指揮員!”


    營長一驚,追問道:“狙擊手,他在哪?千萬別叫他傷了吳姐!”


    順溜搖頭道:“我不知道他的位置。他在找我,我在找他。誰也找不著誰!我剛才打過他一槍,大概沒死。不,我估計他肯定沒死。”


    三營長立刻命令道:“找到他,消滅他!”


    順溜答應道:“是。營長你快行動,別停止在原地,也別老下命令,那家夥會認出你來的!”


    三營長點了點頭,率領眾人迅速朝山下衝去,不料剛剛衝出幾步遠,他的身體忽然猛地一顫,隨後整個人一頭摔倒在地。鮮血一下子從三營長背後滲出,瞬間染紅他的軍裝,草叢中,順溜連忙低聲唿喚道:“營長,營長!”


    感受著傷口一陣陣的疼痛,三營長虛弱地對順溜說道:“二雷,你別出來,我被那個狙擊手瞄上了。”


    順溜痛聲說道:“營長,你傷太重了!”


    三營長顫聲安慰道:“別管我,找到那個狙擊手!”


    眼看著三營長痛苦的樣子,順溜忍耐著將自己深深臥入草叢,慢慢朝右邊山巔望去。可是,放眼望去,四周除了一片綠色,什麽也沒有。


    前麵,連長率領眾戰士已經衝進山道,充分的準備和優勢兵力與火力立刻將日軍打得抬不起頭來。


    眼見敵人逼近,士官驚慌地向鬆井報告道:“聯隊長,敵人太多,火力太猛,漫山遍野都是!”


    鬆井臥在水溝裏,恨恨地看著衝下山來的新四軍。咬牙切齒地下令:“撤退!”


    聽到命令,士官如蒙大赦,立刻朝日軍大喊道:“聯隊長命令撤退。山口,機槍掩護。”


    唯一的一挺機槍再次響起,不斷地朝衝下山的新四軍猛烈射擊。身邊眾日軍在機槍的掩護下一邊還擊,一邊衝向卡車。


    鬆井第一時間跳進駕駛室,連忙命令道:“開車!開車!”


    “俘虜呢?”士官追問道。


    “不管他們了!”鬆井暴躁地說道。


    士官聞言立刻踩下油門,卡車轟轟起動,在追射不止的子彈中飛速馳離。幾個未來得及上車的日軍,在徒勞地奔跑了幾步後,逐一被擊倒在路上。


    瘋狂衝過道路的汽車,很快在阪田所在的位置停了下來,車內,鬆井伸出腦袋朝他們大叫一聲:“阪田,上車,撤退!”


    阪田猶豫片刻,恨恨地打空槍中子彈,趕緊爬進卡車……


    獨自留在戰場的偽軍成了被打擊的重點對象,眾新四軍在排長率領下衝向西麵山道,猛烈的子彈打得吳大疤拉手下的偽軍死傷慘重。


    還擊中,副官一眼看到卡車飛快馳離,連忙驚唿道:“司令,鬆井跑了,我們快撤吧。”


    吳大疤拉左看右看,忽然發現吳妮不見了。怒聲質問道:“那娘兒們呢?”


    副官四下張望了一眼,奇怪地說道:“剛才還在邊上啊,離我們就幾步……逃哪兒去了?”


    吳大疤拉生氣地斥責道:“不是讓你們盯著她嗎?”


    副官顫聲說道:“我是盯著她的,可敵人子彈打得太兇,才一晃眼,就不見那娘兒們人影了。司令,再不撤退就來不及了。我們可萬萬不能當陳大雷的俘虜啊!”


    副官的話令吳大疤拉心中一寒,他大喊一聲:“撤退!”隨後連滾帶爬地翻出土溝,率先朝林中逃命。見長官逃跑,其餘眾偽軍忙不迭地丟盔棄甲,驚慌逃竄。


    看到敵人逃跑,衝近的排長朝戰士們大喊道:“不要追敵人,趕緊尋找吳妮!”


    聽到命令,戰士們四處分散,不斷召喚著:“吳大姐,吳大姐!”


    喊聲中,不遠處站起一個身影,正是負傷的吳妮,見到戰士們衝來,她立刻抬著血流不止的胳膊,顫聲說道:“我在這!”


    埋伏在山巔草叢中的山本第一時間聽見了卡車的聲音,瞥了一眼馳遠的卡車,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繼續臥在原處不動,用瞄準鏡繼續搜索著新四軍的狙擊手。


    可是放眼望去,除了那密密的草叢、石窩、溝坎……卻一絲敵人的蹤跡也沒發現。


    見無法找到敵人,山本再度瞄向倒地的三營長,扣動了扳機。


    草叢中,伴隨著一聲槍響,三營長痛苦地呻吟一聲,鮮血立刻從左腿流出。


    幾步之外,順溜尋著槍聲向前望去,可是,除了晃動的草叢外,卻仍然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顯然,敵人在開槍的同時,已經轉移了。


    看著倒在地上的三營長,草叢中的順溜痛苦地唿喚道:“營長……”


    三營長立刻顫聲製止道:“你別動,千萬別動。二雷,那家夥打我,是為逼你暴露目標。”


    順溜哽咽著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三營長繼續鼓勵道:“你別管我嗬,就當沒我這人……你專心找那個敵人,一定要消滅他……當心啊,那家夥也在找你呢。就看你倆誰先發現誰。”


    草叢中,順溜低低“噯”了聲,繼續尋找藏在遠處山巔中的山本。但始終找不到對方。


    仍然沒有出現——山本的瞄準鏡中閃過的仍是一片片草叢、山石,就是沒有那該死的狙擊手。焦躁中,山本轉過槍口,再次瞄向奄奄一息的三營長。


    “砰!”躺在地上的三營長再次呻吟一下,鮮血從他右腿上流了出來。


    見此情景,順溜哽咽著唿喊道:“營長!”


    三營長呻吟著囑咐道:“別動……別管我,繼續找那小子。他肯定在那片山頂上……二雷,你別亂了心思,專心尋找目標!”


    草叢中,順溜心亂如麻,有心不顧一切地衝出去,可是又知道這樣根本就是送死,隻能顫聲答應一聲,繼續尋找起敵人來,可是混亂的思緒讓他根本分不清楚前麵山頭上哪裏是樹,哪裏是草,沾著淚水的雙眼看到的隻是模糊的一片。


    猶豫中,槍聲再次響起,又一顆子彈飛來擊中三營長的手臂。三營長痛得一抖,終於忍耐不住叫出聲來。


    “營長……營長嗬……”順溜身子一顫,放下槍就想拉營長一把,可是,當看到營長嚴厲的眼神後,終於忍耐著又趴了下來。


    “二雷,發現目標了嗎?”


    “還沒有……”


    三營長聲音虛弱地說道:“二雷啊,你準備好,你千萬不要亂了心思。待會兒,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發現他!”


    草叢中,順溜驚愕地看著三營長,問道:“營長,你想幹什麽?”


    三營長怒聲嗬斥道:“你別看我,專心尋找目標!”三營長喘息片刻後,他慢慢支起上半身,繼之竟然站直身體,掙紮著朝遠處山巔怒罵道:“狗日的,我操你媽!”


    這聲怒罵幾乎是驚天動地,聲音在山間重複迴蕩起來,伴隨著悠揚的迴聲,槍聲再次響起。一顆子彈飛來,準確地擊中三營長的胸口。巨大的力道帶著他朝後翻倒。


    那充滿怒氣的唿喊,幾乎在瞬間清空了順溜煩躁的心思,槍聲響起的刹那,順溜終於發現山巔上閃出一道火光——那位置就是他的瞄準鏡無數次掃過的地方!眼見著槍火閃過,順溜迅速準確地朝那個位置扣下扳機。


    草叢中,山本幾乎在同時發現了順溜的槍口閃光,可就在看到那閃光時,他也知道晚了,下一秒鍾,一顆灼熱的子彈已經飛來,滾燙的感覺瞬間貫穿了他的脖子。噴湧的鮮血帶著哨聲濺在狙擊槍上,山本的意識開始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對方的閃光終於消失了,來不及確認對方是否死亡的順溜迅速躍出草叢,撲向三營長,關切地大叫道:“營長!營長!”


    聽到順溜的唿喚,三營長艱難地睜開眼,喃喃地問道:“打掉了嗎?”


    順溜哽咽地說道:“打掉了!我打斷了他的脖子,他死了!”


    三營長微笑了一下,鼓勵道:“幹得好。”隨後,整個人頓時失去力道,倒在順溜的懷裏。


    順溜不敢相信地晃了晃三營長的身體,他雙手慌亂地、竭力地想掩住多處彈創流出來的鮮血,顫聲唿喚道:“營長,營長,你堅持一會兒……營長?營長啊!營長!”


    無奈無論如何唿喊,三營長的雙眼卻仍然緊緊閉著,見此情景,順溜一把扶起三營長背在背上,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邊跑邊氣喘籲籲地念叨著:“營長,堅持住,你一定能活下去!我們還等著聽你講怎麽打鬼子,怎麽拚刺刀呢,你還要看我怎麽打司令員手裏的日本女人……衛生員!衛生員!他媽的衛生員你死哪兒去了?”


    營長的身體不斷地隨著順溜的跑動一起一伏。忽然順溜趔趄了一下,營長立刻從他肩膀上無力地滑下去了。見狀,順溜趕緊心疼地抱起營長,再次背起他,解下皮帶,把自己和營長的腰捆在了一起,連滾帶爬地跑下山去。


    眼見順溜過來,眾人立刻圍攏上來,見眾人過來,順溜立刻焦急地問道:“衛生員呢?!衛生員呢!”


    “快!把營長放下!”聽到順溜的唿喊,衛生員快步走過來喊道。


    在大家的幫助下,順溜小心地把營長放在地上。衛生員連忙走過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後,歎息地搖了搖頭:“營長已經犧牲了。”


    順溜不相信地看了看安詳地躺在那裏的營長一眼,衝上去揪住衛生員:“不可能!剛才他還和我說話了呢,對了,你快給他打強心針啊!就是上次給我打過的那種!上次你不是把我救活了嗎,快給三營長打!”


    衛生員傷心地說道:“強心針是給分區領導配的……”


    順溜大喊著打斷了對方的話:“營長就是領導,他將來肯定能當司令!你快給他打針,快救他啊!”


    衛生員搖頭道:“你聽我說,強心針全分區隻有兩支,而且上次全給你打完了。”


    順溜嘶啞地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騙我!”說著,撲上去按住衛生員,胡亂地在他身上搜索起來,可惜,一直到將整個藥箱都翻了個遍,連一隻針管樣的東西都沒有找到。


    順溜生氣地扔掉手中的藥片和紗布,一把將衛生員提了起來質問道:“說,你把強心針藏哪兒去了?不說我就斃了你。”


    衛生員傷感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二雷,營長已經犧牲了……你摸摸他胸口,看還有心跳嗎?”


    順溜一怔,迴望著僵硬的三營長。趴在他身上顫抖著伸出手放在胸膛上摸索了一陣,終於,順溜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三營長犧牲了,雖然妄想著衛生員會用什麽神奇的手段將三營長挽救迴來,可是,當現實真的出現在眼前,並且殘酷地擊碎了他的妄想後,順溜終於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三營長真的犧牲了,雖然對犧牲順溜曾經無數次設想過,他設想過自己犧牲,設想過三營長犧牲,甚至設想過陳大雷……在他的設想裏,每一次犧牲都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呐喊和慷慨赴死的悲壯,甚至還有口號和戰友們的送行。


    可是,三營長卻並沒有如他所設想的那樣,英勇地驚天動地地赴死,而是在這荒僻的小山溝裏,倒在了一顆渺小的子彈之下。


    完全不該是這樣嘛,和設想的根本不同啊。順溜淚眼婆娑地搖晃著三營長,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哀求著。


    可是三營長不會再起來了,他不會再教導大家怎麽拚刺刀,不會再教導大家怎麽衝鋒,不會在晨起唿喊,在深夜為眾人蓋被了。


    在眾人的拉扯下,順溜神色木然地站了起來。看著他悲傷的樣子,眾人沒有過多地勸慰,而是收拾起心情,忙碌著打掃起戰場來。


    山道上,敵人遺留下的卡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洞,眾人擔心地圍攏上去,立刻興奮地大喊道:“快來啊,他們還活著。”


    聽到喊聲,大家紛紛湊上來,從車裏小心翼翼地將十一個被俘的同誌攙扶下來,經曆了剛才密集的掃射,他們中有人或肩腿中彈,有人或體力耗盡,但卻都奇跡般地活著。


    看到在眾人的攙扶下,蹣跚著走過來的同誌,連長笑嗬嗬地望著他們道:“好好,人都在,這就好。”


    而在不遠處的西麵山道上,排長和戰士們也簇擁著吳妮走來。吳妮雖然負傷了,卻滿麵笑容地問道:“你們陳司令呢。”


    聽到詢問,戰士立刻迴答道:“報告吳大姐,司令員被召到軍區開會去了。”


    吳妮嗔怪道:“開會?開什麽會?他連我的死活都不管?真沒心肝!”


    戰士趕緊解釋道:“不是啊大姐,是大司令把他扣在那裏的,不讓他參加這次行動。”


    吳妮奇怪地問道:“為啥?”


    排長笑著說道:“嘿嘿嘿,大司令怕司令員感情用事……嘿嘿,大姐,大司令親自到分區來了,是他組織的這次營救行動。”


    吳妮大喜,連忙追問道:“大司令在哪?”


    排長立刻迴答道:“在分區等你呢。”


    吳妮顫聲著催促道:“快快,領我去!”說著,在戰士們的攙扶下快步向前跑去。


    沒人注意到,此刻草叢中,滿頭是血,僵直不動的山本,忽然微微動彈了一下,隨後,緩慢地張開眼睛。


    他掙紮著抬起頭,伏到狙擊槍後,幾次用力地睜卻沒能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於是,他用手指扒開了自己被血糊住的眼皮,再透過瞄準鏡向外望去——瞄準鏡中,笑容滿麵的吳妮,在戰士們的簇擁下朝馬車走去。


    眼見吳妮就要上車,山本顫抖地吼了一聲:“不準走……美由子!”隨後,他扣動了扳機。


    “砰!”槍聲突兀地響起,隨後一遍遍在山穀中迴蕩。槍聲中,吳妮被戰士們簇擁著的身體高高飛起,隨後就重重摔落在地上。


    眼見自己準確命中目標,山本鬆了口氣,身子一歪,終於徹底死去了……


    榻上,陳大雷唿唿酣睡著,酒精的作用,讓他暫時忘卻了煩惱和苦悶,全身心地放鬆休息著。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當陳大雷再次醒來時,卻發現大司令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床邊,正狠狠地吸著煙。


    陳大雷大窘,趕緊爬起身道:“大司令,你迴來了?”


    大司令點了點頭:“醒了?”


    陳大雷窘笑道:“嘿嘿,醒了。讓老崔灌的,醉得不像樣!大司令,情況怎麽樣?”


    大司令沉默不語,而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看到大司令迥異的表情,陳大雷彌散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聲說道:“給我支煙。”


    聽到他的話,大司令扔過煙盒。陳大雷抓起,胡亂地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了大團煙霧,隨後平靜地說道:“我革命二十多年了,什麽事沒經受過?說吧大司令,我受得住。”


    他的話仿佛堅定了大司令的決心,在重重地掐滅煙頭後,大司令悲痛地說道:“營救行動是成功的。吳妮同誌和被俘的同誌們全部救出來了。但是,在撤離戰場的時候,部隊大意了。一個沒死的鬼子在山上開了一槍,打死了吳妮同誌……”


    陳大雷身子劇烈一振,雖然他曾經設想過這樣或那樣的結果,但是當聽到這個消息後,卻仍然痛苦得難以忍受。


    拍了拍陳大雷的肩膀,安慰了他一下,大司令接著說道:“還有一個事……三營長犧牲了。”


    陳大雷再也忍不住悲痛,失聲大叫道:“三營長?他怎麽會死?絕對不會!槍林彈雨都過來了,什麽兇險都沒傷著他!他可是一直好端端的啊,他比我都命大!”


    大司令聲音低沉地解釋道:“三營長是被日軍一個狙擊**死的,是個老資格的鬼子。那個狙擊手,後來也被陳二雷打掉了。大雷啊,情況就是這些,我全告訴你了。你要挺住啊!”


    陳大雷眼睛熱辣辣的如同抹了辣椒一般,雖然極力忍耐,但是眼淚卻仍然不爭氣地嘩嘩掉落,看著麵前同樣哀傷的大司令,陳大雷要求道:“大司令,把赤狐還給我吧。我要迴分區去!”


    大司令難過地說道:“大雷,歇兩天再走吧。”


    陳大雷搖了搖頭,安慰道:“你別擔心我,我挺得住。大司令,三營長是我左膀右臂啊,我倆在一起十五六年了!他不在了,要是我也不在家,分區軍心會亂的。所以,我必須立刻返迴分區。”


    大司令默默地點了點頭道:“說得對。你應該迴去。”


    得到同意,陳大雷絲毫不做停留,迅速跳下床,朝門外走去。邊走邊對大司令顫聲說道:“對不住啊大司令,看我,把你屋攪得狗窩似的,一團亂啊!”


    看著失態的陳大雷,大司令苦笑著說道:“迴去吧。到家後立刻給我來個電話,報告一聲……”還沒等他的話說完,那邊陳大雷已經奔出院子,跳上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赤狐身上,絕塵而去。


    雖然是晴空白日,但此刻整個六分區卻一片死寂。站崗的哨兵呆呆地持槍立定,來往的戰士神情悲哀。文書則蹲在莊口處,不斷垂頭抹淚。


    忽然,道上漸響的馬蹄聲隱約傳來,聽到聲響,文書跳起身朝聲音處奔去,狂叫道:“司令員,司令員!”


    前方,陳大雷騎著赤狐飛馳來到近前。文書奔上去一把緊緊抓住馬韁,顫聲說道:“司令員,你迴來了,總算迴來了!”


    陳大雷滿麵寒霜,嚴厲地說道:“你哭什麽?別哭!三營長和吳妮,他們在哪兒?”


    文書嗚咽著指著莊內道:“司令部院子裏……在等你。”聽到文書的迴答,陳大雷一把甩開韁繩,大步走向司令部。


    兩具屍體並排停放在院中,分區全體幹部幾乎全集中在這兒,悲傷地守在旁邊,等候著陳大雷。


    當陳大雷走進院時,眾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不安地看著他。


    輕輕地擺手製止了準備走上前來攙扶自己的戰友們,陳大雷走到妻子身邊,吳妮此刻恬靜地躺在那裏,看起來更像是熟睡了一般,輕輕地拉住她的手,陳大雷腦海中頓時迴憶起那些聚少離多的日子。可吳妮那冰涼的肌膚卻如同拍打堤壩的海水般不斷地提醒著他,所有這一切已經成為記憶。


    強忍著淚水,陳大雷輕輕走到三營長麵前,看著原本鮮活的戰友,此刻卻僵硬地躺在自己麵前,一直忍耐著的淚水,終於流淌下來。


    “夥計,你怎麽就走了哇!”眼前瞬間變得模糊,陳大雷緊握著三營長的手,悲切地說道。雖然吳妮是他的妻子,可是,對於陳大雷來說,與三營長相處的時間卻比妻子多得多。一直以來,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共同出生入死,可是眼前……


    悲傷終於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漫延開來,徹底將陳大雷淹沒,為了掩蓋住自己的這份悲哀,他幾乎是用所有的毅力壓抑住心中的痛楚,霍然轉身向旁邊的人問道:“棺材呢?”


    連長上前,顫聲報告道:“報告司令員,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就在院後頭擱著。”


    陳大雷粗聲歎了口氣命令道:“全體集合,給他們下葬。”


    聽到命令,院中的人迅速地抬起二人向集合地走去,轉瞬間,空空的院子中隻剩下陳大雷一人。


    看著眾人離開,陳大雷胡亂擦了一把臉,整了整自己零亂的衣服,閉目冷靜了片刻,正準備離去時,卻忽然聽見某處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他疑惑地朝嗚咽聲走去,卻發現順溜站在門板後麵哭泣著。


    “二雷,幹嘛窩在這兒?”見是順溜,陳大雷奇怪地詢問道。


    順溜哭著說道:“司令員,我沒臉見人了,我對不起分區,對不起司令員,我犯下大錯了……我還不如戰死了呢!”


    陳大雷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這麽嚴重?”


    順溜哽咽地重複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啊!”


    陳大雷奇怪地問道:“到底怎麽迴事?”


    順溜悲聲哭訴道:“當時,我一槍打過去,明明看見……我親眼看見我把那個狙擊手脖子打斷了,他肯定是死了。但我萬沒想到,後來他又活過來了……我隻顧了救三營長,沒顧上去驗屍。所以,那狗日的才打了吳姐一槍。”


    陳大雷呆呆地看著順溜,一直拍著他肩膀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順溜慚愧地哭喊道:“司令員,你罵我吧,打我吧,關我禁閉吧,我犯下大錯了!”


    看著順溜悲傷後悔的樣子,陳大雷長歎了一聲說道:“二雷別哭,抬起頭看著我。”


    順溜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望著陳大雷。陳大雷正視著他,動情地說道:“二雷啊,你當兵大半年了吧,算是個老資格了。唉,好男兒都是從血泊裏長大的。這事你要吸取教訓,永遠銘記!”


    順溜哭泣著點頭道:“是。”


    陳大雷繼續說道:“還有,你這身本事是誰教出來的?”


    順溜大聲迴答道:“營長,是三營長啊!除了射擊之外,拚刺、隱蔽、構築工事、匍匐前進、偵察搜索、行軍打仗……多啦,全是營長教會我的!司令員,三營長臨死之前,還在教導我‘二雷別亂了心思,你隻當沒我,專心尋找目標。’”


    陳大雷激動地說道:“好!說得多好啊!二雷啊,這話你要永遠刻在心裏,咱當兵的,任何時候都別亂了心思,兩眼要死死盯著自個兒的敵人!為啥?因為,你不盯敵人,敵人卻老盯著你!好槍手盯哪打哪,關鍵在誰先盯上誰。你先盯上敵人,勝利就占上一多半。”


    順溜大聲地迴答道:“知道了!”


    看著順溜堅毅的表情,陳大雷正聲說道:“還有,將來你要把三營長教你的本事教給所有的新兵蛋子,把你的教訓也傳給他們,引以為戒!”


    喪禮過後,陳大雷仿佛變成了分區的一個傷口,走到哪痛到哪。過去,戰士們見到他會紛紛圍攏上前,可是現在,所有人見到陳大雷都會不自覺地將目光轉移到別處,同情這種東西仿佛在他周身罩了一個大口袋,在讓別人同情的同時,也將其他的一並隔絕在外。陳大雷本以為這樣的情況還要持續很長時間,可是在突然接到大司令的電話後,所有的一切都因這電話而改變了。


    “根據可靠情報,日軍華東駐屯軍司令石原,最近要離開淮陰城,返迴南京,順便視察江淮各部。石原的具體行動路線我們還不清楚,但我們判斷,他肯定會經過我軍活動區。軍區決定,由一分區、六分區分別派出伏擊小組,在石原可能經過的路上設伏,爭取擊斃這個敵酋。給華東日軍一次重擊!這次行動,要高度保密,絕不能有任何疏忽……”大司令在電話中說得簡單而肯定,聽到他的話,陳大雷的心情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是……是!我明白……我堅決完成任務。”一邊說著,陳大雷一邊朝身邊的偵察排長急急地比畫了一下,對方會意,立刻從皮包裏掏出地圖,鋪展到桌上。


    放下電話,陳大雷興奮地說道:“大喜事,石原要出動了,大司令命令我們敲掉他!”


    偵察排長頓時喜叫道:“伏擊石原,他是日本將軍啊!太好了。抗戰以來,咱們還沒打過這麽大的官呢!”


    陳大雷點了點,興奮地說道:“是啊,是啊,翰林,叫三營長來!”


    文書從內屋探出頭,不安地提醒道:“司令員,你忘了,三營長不在了。”


    陳大雷一怔,神色一苦,頓時沉默下來,偵察排長趕緊說道:“司令員,三營長不在了,我在!”


    陳大雷不相信地問道:“打伏擊你比得了三營長嗎?”


    偵察排長連忙表白道:“是。說實在的,論外出打伏擊,連大司令手下的偵察連長也不如我。”


    陳大雷立刻提醒道:“你先別高興。任務雖然明確了,但敵情還是不明確。首先,石原具體行動路線不明,我們隻知道他肯定會穿過我軍活動區,但不知道他走哪條道。第二個,石原具體行動時間不明,隻知道他這兩天就會出淮陰城,不知道具體行動日期。”


    兩人正說著,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陳大雷抓過電話,裏麵立刻傳來一分區劉司令的聲音。


    聽到是老劉,陳大雷立刻爽朗的大笑道:“老劉哇……怎麽,你也接到大司令的電話啦……我說老劉,我有個建議,伏擊石原的事,我看單獨由我六分區承擔算了!首先,我們靠敵占區近,嗤泡尿都能嗤到鬼子炕頭上。第二,我們比你們更熟悉地形啊,方圓百裏所有的溝溝坎坎,我閉著眼都摸得著。第三,攻城你們比較有經驗,打伏擊我們比較有經驗!不是我跟你爭功,我是不想讓你白忙活!”


    聽到陳大雷的自吹自擂,劉強立刻還口道:“你部下打伏擊有什麽經驗?啊?以前,是誰打伏擊打到自家司令頭上的?那是哪個分區的醜事?你當司令的忘得倒快!我就知道你想獨吞功勞,身邊有地圖沒有?快拿出來!”


    陳大雷笑著聽完劉強的揶揄,連忙迴答道:“地圖就在麵前擺著,你說吧……什麽?以小沙河為界,河東歸你河西歸我?不行!你把戰場都劃到你那邊去了,我們還伏擊個鬼!我的意見是,以牛莊為界,牛莊以北歸你,牛莊以南歸我!”


    劉強隨著陳大雷的安排用手順著地圖畫了一圈之後,立刻氣得大喊道:“大雷你知道不知道?牛莊已經是我三團二營的駐地了,我在自己駐地裏伏擊誰?不跟你廢話了!你看地圖,看見厚岡了嗎?對對,就是上次我救你小命的地方!厚岡南十裏左右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山道,看見了吧?叫東山道。咱倆以東山道為界,山道以北,歸我。以南歸你。”


    陳大雷看著地圖,衝著電話說道:“好吧,我讓你一步,就以東山道為界。你要是打掉了石原,來個電話,我請你喝酒,為你慶功!不過老劉哇,醜話說在前麵,你可不能越界打伏擊哦,那兩家會亂了套的,對不?搞不好還會造成誤傷,對不?好,好……一言為定,就這麽定了!”


    和劉強商定完了劃分區域,陳大雷立刻分析道:“聽著,我判斷,石原一旦出動,肯定乘坐裝甲車,有摩托車護衛。所以,他們隻能沿公路行進。最大可能是定淮路或者鹽淮路。我們可以派三個伏擊小組,定淮路邊上放兩個,鹽淮路邊上放一個。這樣,就能形成一個伏擊網,我想,每個伏擊小組隻能是一個人,單兵伏擊為好,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石原狡猾啊,他身邊的衛隊警惕性會非常高。”


    偵察排長不無擔心地說道:“是。還有,打伏擊的人,必須提前進入伏擊位置。埋伏好等著,就算要等個幾天幾夜也得等!”


    陳大雷頷首道:“至於打伏擊的人選。你什麽意見?”


    偵察排長大聲說道:“我算一個,一連三班長算一個,再有……”


    陳大雷看出了對方的意思,立刻補充道:“怎麽不說了?全分區當中,最適合執行這次任務的就是陳二雷啊!”


    偵察排長歎息一聲道:“唉,這我知道。但他在洪山口伏擊時犯下大錯,我有點擔心。”


    陳大雷沉默下來,在點燃一根煙後,終於決定道:“還是派他去,我相信他!咱們誰不犯錯?錯誤是個彈簧,能把好男兒彈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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