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喝水。”他倒是會提要求,聲音沙啞低沉如葉子揉碎在暗夜裏說不出的黯淡。真是會使喚人,她本不想理他的,但是看著他那個樣子,不知為何卻是又心軟起來,也許是想到上次自己住院,他也曾無微不至的照顧過自己,依隨莫名的心軟意識,去廚房倒了水給他端了過來,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來表達此時的不滿情緒,他似是在假寐,聽見聲響,放下胳膊,略抬眼皮,看著她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嘴角微微露出笑來,眼裏雖然還有絲絲紅酒暈,仿佛是爬山涉水般艱難的輕舒一口氣。


    端起桌子上的被子,溫熱的液體,緩緩送到口裏,她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不動聲色的輕輕移動。


    “喝完了,你快點走。”她聲音緩和,但卻依舊不帶什麽感情。


    “這麽晚了,我沒地方去。”他沉著聲,一手扶著額頭,似是極度難受的樣子,衣服皺巴巴的穿在身上,極度落拓的樣子


    。


    “酒店還是會收你這種流浪醉漢。”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她飛速的駁迴他的理由。


    “我不住酒店。就睡這。” 他口氣也是略微不耐煩,簡簡單單一句話又迴到原點。沒有絲毫進展。


    空氣裏忽然就安靜下來,同時也緊張起來,她不說話,恨恨的看著他,鬱結堆在胸中。


    她的拒絕對他簡直是微不足道。態度十分堅定。


    她想了好半天,才悠悠出口。


    “就一晚,你明天早上趕緊走。”她被他的態度弄得隻能節節敗退。氣急敗壞的對他厲聲斥道。


    “洗手間在哪裏。”也不理會她的態度是否惡劣,反正是得了一張王牌,笑嘻嘻的坐了起來,好言好語的問她。


    “那裏。”她沒好氣的隨手一指。便轉身進去臥室,隨著便是一聲突兀的情緒極度不滿的關門聲。


    眼裏雖然仍有醉酒時候的迷離,但是卻是多了一層金光閃閃。像外麵車河樓海的霓虹閃爍的斑斕光波。在這城市叢林墨蘭景致裏麵緩緩流淌。


    她坐在梳妝台上暗自生氣。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各個都輪番拿起放下,翻左覆右,聽見敲門聲,倏然抬頭,便看見梳妝台鏡子裏的那個人,細細的劍眉,杏仁大的眼睛,掛在一彎新月裏麵,麵色還有潮紅,那種天然腮紅多年來很少再在這張臉上浮現。嫣紅的嘴唇鮮豔欲滴像是一朵,瘋狂盛開的鮮豔玫瑰,嬌豔四射。胸臆裏的那顆心,以一種快速且不規律的節奏,腳步淩亂的狂跳舞曲。


    微微蹙著眉頭,眼裏閃過煩悶。來開門“什麽事?”聲音冷的像是流在深山野林裏的澗溪泉水。清清冷冷。


    “浴巾和洗漱用品在哪裏?”他聲音依舊平和,半扶著額頭,身子倚在門口牆邊。雖衣著落拓,卻是楚楚優雅的清雋頹然。


    真是各種慢條斯理的裝敗類。


    “借過。”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他頓了一下才慢條斯理的往後退了一步,她抬頭目中無他的從他身邊走過,心裏暗自咬牙,連走路都帶著一股鬱結。


    她去次臥拿了新的浴巾,和牙刷。他看著她彎下腰,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纖細,和曼妙背影。手指握緊又鬆開。


    次臥床上時光禿禿的連床笠都沒有。扔著大大小小的畫板。她也沒打算讓他睡在這裏,憑什麽要讓他舒舒服服的。迴身的時候,他就站在身後。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知哪裏來的火氣,把浴巾往他懷裏一塞,他被動的趕緊抬手接住。


    她轉身關了臥室的燈,往門口走去。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出了房門。她關了臥室的門,然後頭也不迴的又迴了主臥。


    她在主臥洗漱完畢,本想去客廳喝水,但是想想他就在客廳,便是忍著打消出去的念頭。躺在床上,太陽形狀的頂燈,照在她眼睛上,腦子便是安靜下來,時間靜靜的在空氣中緩緩流淌仿佛是迴放電影一般,今晚所有的事情又清晰明了的浮現在眼前。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又跑來這裏b市,而且又以各種理由的住在這裏,但是她卻不能不重新審視兩人之間的關係。


    明明已經分手那麽久了,但現在他以強硬的姿態跨進她這門檻之內,她希望這些能如她所想的那樣,或者如他說的那樣,隻是單純的借宿一晚。


    心裏有個地方那裏隱藏著另一個真相,但是她在此時卻是卻步了,她果斷的拒絕往前再多走一步。她甩甩頭,便是關了燈,準備入睡,但是翻來覆去,頭腦卻是越來越是清晰。了無睡意。


    心裏越發煩悶起來。隻好開了燈,看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了。


    空調嘶嘶的吐著冷氣,她想起客廳不開空調,便是沒一會便是又悶又熱。開了空調,雖然涼快,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這樣吹著一夜冷氣,第二天必然是要感冒了。心裏似乎又有兩個聲音,在互相爭執,在送被子與不送被子互相拉開戰爭。


    不想這個人等下蹬鼻子上臉便是不想送,但是想到他喝了酒明天感冒,還不知道這人又會整出什麽主意出來。況且在s市住院期間,得到他的照拂許多。


    想來想去,便是下了床,從衣櫃裏麵取出來被子,柔軟芳香盈在鼻尖,整個人也慢慢的安定下來。抹黑去了客廳,借著紗簾外麵的光線,和臥室裏的光亮便是看見沙發上的暗影,沙發對於他的身量來說明顯是小了很多,半條腿都垂在地上,他還是穿著晚上的那套衣服,身上空無一物。


    看著他這個樣子安靜的仿佛再聽話不過,哪像平時的霸道森冷。她狠狠的咬牙,把被子攤開,丟在他的身上。他仍然是毫無反應。被子一角落到了地上,她不得不得彎腰把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又重新整理一番,借著月光他的五官冷硬,俊眉朗目。削薄的唇看的她眼睛暗一下,那股氣又堵在心口。即刻起身要離開,隻是剛轉身,手便是被拖住。她迴頭,便是看到在皎潔的月光裏他深潭的黑眸,泉水靜靜流淌,波光粼粼。


    “怎麽了。”他的聲音是一貫的大提琴的暗啞低沉。


    她並不吭聲,要掙脫他的桎梏,沒有掙脫開,他抬起手臂便是發覺半邊胳膊都是麻癢無比,仿佛無數的螞蟻在侵襲著血管。他輕唿一聲,忍著麻癢,看到身上的被子心裏像是被這綿軟填充。臉上立刻掛了笑意。他手上帶了一絲冰涼傳在她的手腕。


    “怎麽了睡不著嗎?”他艱難的抬起那隻胳膊,然後去拉她的另一隻手,她輕輕一甩“嘶”他又是輕哼一聲。“胳膊麻。”他聲音帶著一絲午夜乍醒的慵懶和迷蒙,像是小孩子一般,沒有任何攻擊性和目的性。


    她依然沒什麽反應。他倒是不介意,拉著她的手細細摩挲,即使淩晨,也能透過紗簾看到外麵零零星星的幾家燈火,如炬如日,明亮的似乎是要照進她的心裏去了一樣,她在這樣的亮光裏麵倉皇而逃。等迴過神的時候,已經被他拉著坐在了沙發上,他還是那樣握著她的手,看她並不反抗,而是細細的在骨節之處摩挲,他逡著她的視線,望向窗外的那絲絲亮點。


    靜靜的望著那些光亮,目光與燈光連成一條直線。意念在此停頓,閉目聞著身邊的馨香,貪心的像是要永遠這樣一般。


    遐想著未來,必定有一束光亮是屬於他們的。


    他把過往都拋掉在了九霄雲外,原來忘記過去是如此輕鬆。“傷都好了嗎?”他望著遠處說著毫不相幹的話。


    “嗯。”黑暗裏彼此都太需要對方身上的溫度來溫暖,她恐懼這樣的溫度,這樣的溫度如罌粟花,美麗多姿,能讓人沉淪迷戀,但也對人有巨大的傷害,一旦被剝離掉,你便是會生不如死般的難過。


    她掙他緊,她退他進兩人就這樣在黑暗裏麵玩這種捉迷藏的遊戲,“你要往哪裏去?”他低低的問道,語氣裏有無奈又自嘲,甚至還有一抹笑意。


    “坐會吧。我就看看你的傷。”他語氣無奈的向她保證以做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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