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軟軟細細的出聲,似是嚶嚀。“熱。”他的體溫慢慢迴升,手上也有了溫度,熱量源源不斷的傳到了她的手裏。


    他笑笑,心平氣和地說“今晚天氣月朗星稀,明天天氣應該不錯,想出去看看嗎?”借著夜色,他跟她閑話家常的閑聊著。


    她沉著氣,好半天都不說話,像是故意要懲罰他過去的冷淡一般“哪都不想去。”


    黑暗裏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由於被子太過蓬鬆,占了二分之一的位置,兩人她的手又被他握著,兩人挨得十分緊,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的側臉柔和的臉頰,鋒利的眉。柔軟又堅韌,二者合一渾然天成。


    他迴過頭來閑閑地說。“那就呆在家裏。”語氣平緩又認真。


    她一怔,另一隻手無意識的的捏著軟軟的被子一角,仿佛捏著自己所剩無幾的堅持。


    他或有或無的同她閑聊,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提高警惕的防備著他,但是他卻是問東問西問的都是一些瑣碎,甚至不值得一提,卻是又卻是會經曆的事情。比如最近忙不忙,什麽時候迴的國。意大利的東西習慣嗎,工作室開了幾年了,一些跟他毫無關係的問題,跳躍性極大,囊括了她這幾年的所有經曆,她迴答的極度敷衍了事。


    好的話,他問她就隨意的哼,嗯一下。有時候遇到自己不想說的她便是一聲不吭。低垂著頭。漸漸的神經也慢慢的放鬆下來,更甚至有點迷迷糊糊,仿佛很多年前,遇到世界杯,他們幾個人大半夜的躲在客廳看球賽。她睡不著,便窩在他跟前,開始還被他們擾的十分精神,慢慢的精神倦怠,不知不覺隨意的找了個姿勢就這樣入睡。


    被子不知道何時攏在她的身後,溫暖鬆軟,她漸漸閉上眼睛。


    聲音慢慢低沉很多。這一晚他真的說到做到,隻是陪著她,什麽都沒做。捏著被子一角腦子在入睡前最後一刻,想的是這個事情。


    他輕聲喊她,得到隻是她輕輕淺淺的唿吸,他歎口氣,心裏卻是像是被蜜糖水灌滿,又甜又暖。攔腰把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她其實一直都是這樣,抱在懷裏十分輕,小心翼翼的慢慢踱步去她的臥室,生怕路途中把她驚醒,這樣的如珍如寶,仿佛是對待初生的幼兒一般珍視。


    她在他懷裏,蹭了蹭像很久之前那樣,像是尋著他清冷的氣味,又繼續安然入睡。


    臥室裏麵開著暈黃的壁燈,他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無聲無息,把她輕輕的安放在床上,借著壁燈看她如嬰兒一般的睡顏。天真又甜美。那麽聽話。


    他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櫃子上,昏黃的燈光下,一抹綠色十分顯眼,他拿起那抹綠色,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那是一顆永生幸運草。枝椏嫩綠,永恆。


    他重新放迴原處,替她關了燈,讓她繼續入睡。


    他躺在客廳的沙發裏,望著外麵的微弱燈光,心裏寬敞的能容乃一個海洋,揚帆行舟。多年以來胸腔裏的那抹不平和沉鬱被這夜色衝淡。一夜好眠。


    早上她醒來,漸漸適應了黑暗之後,便開了壁燈,去尋床頭上的那顆葉芽,看著它依舊翠綠便心生歡喜。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慢慢的喝。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夜的種種,不想出去。於是賴在床上,不願意出去。


    她躺在床上,仔細的豎起耳朵,聽不到外麵丁點兒動靜,難道這人走了,還是還沒起床的。她想來想去,便輕手輕腳的起來,趴在門上仔細聽,還是聽不到任何想動。於是把門拉了一條縫隙,往客廳望去,沙發上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他的身影。她放大膽子的開了門,走出去在房間裏麵轉了一圈,原來真是走了,沙發上的昨夜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


    她踱步迴到臥室,跳上床準備睡迴籠覺。誰知卻聽見門又響動,嚇的精神一下子緊繃起來,靜靜的聆聽外麵的動靜,光天化日的難不成是搶劫,上次瑤瑤特意發新聞給她看一起關於入室搶劫的社會新聞,讓她注意關好門窗。反鎖好門。


    她一邊警惕的聽著外麵的響動,一邊認真的迴想門最後一次關上的時間,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是和那個人一起進的家門,他剛剛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幫她鎖好門,大腦在這一刻飛速運轉,想著各種離奇的可能性,但是那腳步聲卻是漸行漸近。


    她雖然平時一副天不拍地不怕的樣子,但是在這關鍵時刻,還是聽從之前瑤瑤的建議,先自保為主。於是迅速的把臥室的門反鎖上來,心砰砰直跳,手緊緊的捏成拳頭,深深的吸口氣,盡量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忽然意識到那腳步朝著她的門口緩緩走來,她嚇的臉色白了一白,咬緊牙齒,眉蹙著,脖子梗得直直的,似乎做好了要和歹徒拚命的準備。腳步聲在自己的房門前停住。


    輕輕的敲門聲,然後是低沉暗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起來了嗎?收拾好就出來吧。”熟悉的聲音,頓時把她提著的石頭重重的放下,心是劫後餘生的怦然直跳,仿佛告示著剛剛的一場不過是虛驚。


    她殘存的最後一絲力氣,刷的一下拉門,目光冷冷的看著門外長身玉立的人。“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迴來。”


    他低著頭看著門內的人,臉色煞白,瞳孔鎖緊,聲音又尖又細。說不出的焦慮。


    他微微驚訝的看著她的表情和樣子


    “怎麽了?”


    “你怎麽又迴來了。” 她聲音徒然升高。


    他微微蹙著眉頭,清了清喉嚨才說。“剛剛出去買了早餐。”


    “哪裏不舒服。”望著她失了血色的臉,說著手伸了過來,去觸摸她的額頭。


    她微微側頭躲過他伸過來的手。然後往後退了一步並不說話。


    好半天才像是找迴一絲理智。“你怎麽有鑰匙的?”


    “用的你昨天放在門口的鑰匙。”他仍然好聲好氣的和交待清楚她說。


    “不聲不響,像做賊。”她想了半天還是把心裏的不滿抒發出來。


    他卻是眉眼都染上一層笑意,嘴角微微往上揚了揚,“你不會是把我當成別的壞人了吧。”


    “難道你不是嗎,你別壞人更可惡。”被他說中心事,她也不反駁,聲音升高,氣勢高漲,狠狠的看著他,毫不客氣的說到,昨晚的柔順溫軟早已被嚇的躲在體內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偷偷的睡他的春秋大覺去了。現在即使醒著恐怕也是沒有那個膽量,在她這個太歲頭上動草。


    他慢慢收斂了笑容“嚇到你了嗎。我剛剛應該跟你說的,但是想著你昨晚睡的那麽晚,便沒喊你,別擔心,我看了下你這裏的小區安保設施做的十分盡心,很難有外人會進來。”他說的有理有據,理由充分到她沒有任何立場繼續蠻橫無理下去。


    其實他此時看著她倔強又炸毛的像個小孩子可愛又幼稚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玩。就像小時候,小男孩對於自己喜歡的小女生總是製造各種借口去看她哭,看她著急,看她生氣的樣子。以便為了引起小女孩的注意力,那種在幼小年齡,並不明白屬於當時年齡階段特有的感情方式。


    。


    但是他早已經過了那種青梅竹馬的年紀,連青澀都已經褪去的幹幹淨淨,但是心裏那份喜歡看鍾意人緊張的行為確是在這個時間不合時宜,卻又難能可貴的突兀跳竄出來。


    但另一方麵心裏又不免跟著擔心起來。她剛剛被嚇的不輕,臉色尤其煞白,聲音裏的緊張在這一刻不斷的在自己耳邊響起。心忽然跟著開始慢慢軟下來。看著她怒氣衝衝的敗壞模樣,心也跟著慢了下來。以前跟著他在一起她何曾這樣的擔驚受怕過。


    “他把她往懷裏帶,讓她聽著自己的心跳。慢慢的安定下來。


    她忽然鼻子開始發酸,胸腔又悶又漲,那些委屈和難過像是一鍋平靜的水,忽然沸騰起來,咕嘟嘟的往外奔騰的冒著泡泡。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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