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筠已經沒有空餘去思考這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了。


    他的大腦深處傳來沉重撕裂的嗡鳴,整個人的意識再也無法控製,瞬間脫手向他恐懼的深淵墜落而去。


    地麵上綻開的深藍色液體和飛散的玻璃碎片讓走廊看起來一片狼藉,和遠處的吵鬧聲交相輝映。


    他不由自主地迴想起了當年第一次。


    那空曠的教室,和掙紮但無法主宰自我意識的絕望。夕陽從縫隙裏拉得很長,像一個鋒利的刀刃,將他一直維持著的冷靜和理性驟然劃開了一道缺口。


    陌生的情/欲從缺口中洶湧灌入。


    就如同此時此刻一樣。


    他的發/情/期要來了。


    鬱筠僅剩的理性思維,讓他從劇烈收縮鼓動的腺體,唿吸之間的熱氣,以及鼻尖寒冷的味道判斷出了這一個對他而言頗有些可怕的事實。


    在這間餐廳裏,他的發/情/期要來了。


    而且,沒有抑製劑。


    鬱筠顫抖著手從口袋裏摳出短效抑製藥片,沒有用水,直接強硬地咽了下去。藥片的體積不算小,生澀地從喉嚨裏滑下,梗得他幾欲幹嘔。


    但他都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一連吞下了三枚抑製藥片,但卻始終沒有產生一點對於逐漸變得灼熱的身體的緩解作用。


    手腳發軟,一點點地失去了控製。鬱筠試圖摳下第四枚藥片,但手抖得太過厲害,這枚藥還沒摳下來,就啪嗒一聲和整板藥片一起掉在了地上。


    不……


    要撿起來……


    鬱筠努力地告訴自己。


    現在它是鬱筠手上唯一一個,能對這來勢洶洶的情況有所抑製的東西。


    它能起多少效果是未知數,但在這樣的狀態之下,他也隻能病急亂投醫似的,試圖艱難躬身,去撿地上銀色的藥片板。


    但他嚐試了幾次,都差點軟倒在地。


    幾乎無法在保持體麵站立的同時,將救命的藥撿起來。


    怎麽辦?


    鬱筠努力地思考著。


    到底該怎麽辦?


    懸在頭頂的定時炸彈開始了倒計時,仿佛在發出滴滴答答的警報聲,但鬱筠束手無策。


    但就在這時,有一隻手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那隻手的主人輕輕鬆鬆地將藥片撿了起來,禮貌地遞到了鬱筠的麵前。


    “鬱筠?”那人問,語氣擔憂,“你怎麽了,鬱筠?”


    好熟悉。


    真的好熟悉。


    鬱筠的眼眶悶得都有些疼了。他艱難地抬起頭,和宋呈越緊皺眉頭、憂心忡忡的臉對上。


    宋呈越?


    是宋呈越?


    宋呈越似乎隻穿了件襯衫,連領帶都沒打。此刻正站在鬱筠的麵前,微微俯身看著他。


    鬱筠的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燥熱和寒冷的感覺相互交纏疊加,讓他的意識被不斷地撕扯成一片又一片。


    “你怎麽了?”宋呈越低聲問道,“你,你……”


    他的臉色一變:“你不會……”


    鬱筠看著宋呈越,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他的雙眸發紅,雖然直勾勾地落在宋呈越的身上,但目光卻是沒有焦距的。


    現在買抑製劑肯定來不及了。


    鬱筠想。


    生理課裏曾經學過的,當麵對突如其來的發/情/期,又沒有抑製劑的情況下,應急之策,就是讓一個可靠的alpha來給自己臨時標記。


    ‘可靠’。


    鬱筠死死地盯著宋呈越。


    宋呈越可靠嗎?


    鬱筠能看清宋呈越的表情,漂亮溫柔的桃花眼裏滿是焦急。


    “怎麽辦?鬱筠,你有抑製劑嗎?”他小聲問道,“沒有的話我去給你買,你在這裏等著,我馬上就迴來!”


    鬱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的大腦早已過熱,此刻卻是趕鴨子上架般地開始瘋狂地運轉。


    宋呈越多無害啊。


    碰到刁難,碰到委屈隻會紅眼睛。被訓斥了第一時間也隻會道歉。


    他溫柔得不像個傳統意義的alpha,絲毫沒有攻擊性,絲毫不會反抗。


    他不會添麻煩,不會盲目自信地將omega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腦子裏不會裝那些無趣俗套的愛情玩笑,很有分寸,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又不該做什麽。


    並且,麵對家裏遺產的問題,他也是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沒人能作為他的支柱。


    他沒有任何依靠。


    他就是一個柔弱、可憐、無助,看起來可以任人拿捏的alpha。


    至始至終,都是如此。


    鬱筠用發著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人。


    走廊旁邊有一個安全通道,綠油油的指示牌十分顯眼。


    宋呈越被鬱筠這麽看著,似乎愣了一下。


    “你,你怎麽了?”


    他又問。


    鬱筠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一把扯住了宋呈越的襯衫衣領。


    他好像聽到了扣子崩裂的聲音,就如同他腦內繃斷的最後一根理智的弦。


    ——但不重要。


    宋呈越似乎被嚇了一跳,高大的alpha就這麽輕易地被鬱筠拽進了安全通道。


    大門哐當一聲關上,那駁雜惡心的信息素味道頓時被隔絕掉了大半。


    “抱歉。”鬱筠說。


    他的聲音都已經開始發抖了,揪著宋呈越衣領的手指不斷痙攣。偏白的肌膚上泛起了怪異的紅,讓他看起來失去了所有的攻擊性,甚至還有幾分可憐。


    “我需要你臨時標記我。”


    鬱筠聲音顫抖,但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他緊緊地盯著宋呈越,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宋呈越瞪大了眼睛,想後退,又怕鬱筠摔倒,隻能著急忙慌地擺手:“不行,這不行,鬱筠,這樣,我們這樣不好吧……”


    鬱筠差點氣笑了。


    他踉蹌了一下,宋呈越下意識地扶住他。alpha的手心粗糙寬大,情急之下牢牢地握住鬱筠的手臂,幫他穩定住身形後,又觸電一樣迅速地挪開。


    “我們這樣不好……”宋呈越傻了似的,隻知道一邊搖頭一邊重複這一句,“我們,我們這麽做不太合適吧?”


    什麽合適不合適?


    鬱筠太陽穴突突跳動,每唿吸一口氣,就是在為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加碼。


    宋呈越,你在想什麽!


    鬱筠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來不及買抑製劑了。”他簡短地解釋道,“需要你幫忙,迴去會給你報酬。”


    “不,不好吧!”宋呈越還在驚惶地搖頭,桃花眼竟然還泛起了紅,“我們真的……”


    “你到底標記不標記?”鬱筠耐心告罄,直接鬆開了手,“你不標記,我就找別人了!”


    這話一出,鬱筠驀地感覺到麵前人的表情變了。


    宋呈越的桃花眼還是泛著紅,但那惶恐無助的模樣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的,陡然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就在一刹那間,一片黑的安全通道裏,那雙桃花眼裏總是漾著的微光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如果你想。”宋呈越說,“不用找別人,我來標記你。”


    鬱筠還沒來得及深思宋呈越麵無表情的臉,以及完全不像平時的語氣,宋呈越就猛地伸手扣住了他的脖頸。


    他腿一軟,一下子向宋呈越跌了過去,撞在了alpha灼熱的胸膛上。


    宋呈越扣著鬱筠後頸的手上似乎戴了塊手表,冰冷的表帶觸感讓鬱筠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他的掌心嚴絲合縫地貼著鬱筠的後頸,觸到了他敏感的腺體,帶起一陣戰栗。


    “放鬆。”鬱筠聽到宋呈越說。


    那聲音就在耳畔,沉沉的,讓鬱筠的耳廓一陣酥麻。


    鬱筠還沒來得及品味,一陣風便在耳畔落下,幾乎是瞬間,腺體上就傳來了尖銳的刺痛。


    alpha俯下身來,一口咬在了omega纖弱白皙脖頸的腺體上。


    好疼!


    陌生的、柔軟部位被侵入的感覺讓鬱筠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他條件反射地掙紮了起來。


    但四肢無力的omega,反抗幾乎近似於無。


    鬱筠差點摔倒,慌亂間按在了宋呈越的胸口上。


    宋呈越扣著他的手收緊,犬齒將信息素注入了他的腺體。另一隻手則是環在了鬱筠的腰,將下意識掙紮的omega牢牢控製在懷裏。


    大手將柔韌纖細的腰肢扣住,鬱筠的雙手則是抵在了他的胸膛。


    緊貼的alpha身上傳來讓鬱筠暈眩的溫度,宋呈越的唇覆蓋在腺體上,觸感柔軟。


    宋呈越的信息素是毫無攻擊性的,但刺破皮膚,和腺體直接接觸,卻讓鬱筠感到了一陣從未感受過的酥麻和異物感。


    鬱筠的腿是軟的,但宋呈越箍在腰上的手卻能夠給他一個支撐點,讓他不至於狼狽地摔倒。


    安全通道裏也許是鮮少有人進來打掃,而彌漫著些許灰塵的氣味。


    鬱筠一開始還能聞到,但後來就再也無暇感受了。


    綠茶的氣味變得濃烈,占據了他所有的感觀。犬齒和腺體接觸的地方,信息素不斷交融,讓過熱得即將爆發的腺體逐漸平靜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鬱筠更加恐懼的感覺。


    他好像被揉碎了融進這牢牢控製著自己的alpha身上,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沒有反抗的能力,也無法掌控自己的行為。


    他好像不是鬱筠了。


    隻剩下宋呈越指尖的觸感,手腕上冰冷的表帶,環著腰的手腕上紫檀佩珠一顆顆的存在感。


    以及他灼熱的胸膛,和襯衫上一枚枚的扣子。


    鬱筠恍惚著,感覺到眼眶處的一點溫熱灼燙。


    他知道自己是不清醒的,但毫無辦法。


    偶爾有隱約的嘈雜聲從厚重的門外傳來。忽遠忽近,聽不真切。


    鬱筠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找他,或者在找宋呈越。


    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鬱筠的眼睛都濕了。但他連眨眼的能力都沒有,隻能顫著睫毛看視線中alpha有力的脖頸和背部線條。


    他的掌心也是潮濕的,因為被標記而不斷上升的體溫讓他的手黏膩得抓不住宋呈越的衣襟,隻能徒勞無功地支著。


    宋呈越的手心也是濕熱的,嚴絲合縫,有力得不像來自他本人,就這麽緊緊地將omega以一個強行占有的姿態,強硬地攬在懷裏。


    外麵聚集著喧鬧嘈雜的人,而鬱筠在這不知何時會有人推門進來的地方,被宋呈越臨時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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