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標記的時間持續了多久。


    到後來,鬱筠的神誌已經徹底不清楚了。


    他的視線比在走廊裏時還要模糊,連宋呈越的輪廓都看不清楚,整個人都倚靠在宋呈越的身上,飄飄忽忽、浮浮沉沉,連恐懼的感覺都失去了大半。


    就這樣,當宋呈越終於抬起頭來時,鬱筠還沒有反應過來。


    “好了。”


    宋呈越說。


    鬱筠這才迴神。


    那混沌混亂的感覺已經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迴歸正常的身體感覺。


    隻不過和從前有很大區別的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周身環繞著股綠茶的素雅味道。那股味道與他並不割裂,反而像是想要和他靠近一般,溫柔又親昵地包裹著他的身體。


    好像有什麽變了。


    鬱筠想要推開宋呈越站起來,但卻腿一軟,差點摔倒。


    宋呈越伸手扶住他,幫助他站穩後,便十分有分寸地放了手。


    “還好嗎?”鬱筠聽到宋呈越低聲問。


    “還好。”鬱筠應聲。


    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廢老大勁才把嗓音裏那點哭腔給壓下去。


    宋呈越垂眼看著鬱筠。


    方才那點麵無表情的神色消失了,他的臉上再次換上了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


    他沒有退開,但也沒有刻意接近鬱筠。兩人在樓梯間裏站著,隔著一點點距離。


    說是關係親昵的戀人,可兩人的態度卻十分疏離;


    說是公事公辦的朋友,但繚繞在窄小空間裏的信息素可不這麽覺得。


    安全通道裏沒有燈,隻有一點光線從門縫裏透出來。鬱筠看到宋呈越那雙波光粼粼的眸子裏閃爍的拘謹和溫柔,目光又觸及他微敞的領口。


    啊,扣子被扯掉了。


    襯衫頂部的那枚扣子原先該在的位置處,隻剩下了點線頭。於是原本扣得嚴嚴實實襯衫敞開著,而宋呈越微微彎下腰,鬱筠能從敞口處看到他的鎖骨,和線條明顯的胸肌。


    剛剛鬱筠就手軟腳軟地靠在那裏,被宋呈越標記。


    嘖。


    鬱筠一下子有點不自在,不著痕跡地挪開了目光。


    “鬱筠。”宋呈越叫鬱筠的名字。


    鬱筠又看向他,隻見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張手帕,還有一塊鏡子。


    宋呈越禮貌地笑了下,用手比劃了下自己的臉,而後對鬱筠說:“給,鬱筠,擦一擦。”


    鬱筠一怔,接過鏡子和手帕。


    他翻過鏡麵,從小巧的圓鏡裏看到了自己的臉。


    即使是在一片昏暗之中,鬱筠也還是能看到自己頗為不體麵的模樣。


    那張通常很是清冷的臉和平時的模樣可謂是大相徑庭。


    鼻尖紅彤彤的,睫毛是濕潤的,輕顫下還能看到水意未褪的雙眸。


    他剛剛好像哭了。


    臉上還有淚痕。


    鬱筠一下子有些尷尬,他慌忙用手帕擦了擦臉頰,讓整個人看起來大致恢複了平常冷靜自持的模樣。


    他悄悄地看了眼宋呈越的肩膀。


    衣服好像也打濕了。


    “沒事了吧?”宋呈越一邊看著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鬱筠便看向他,他可憐兮兮地眨了下眼。


    “沒事。”鬱筠將鏡子還給了他,說,“手帕我帶迴去洗一洗再還給你。衣服的話……我會讓助理買一件新的。”


    頓了頓,他又補了句——


    “今天謝謝你。”


    “非常感謝你。”


    宋呈越笑。


    他的笑意沒有那麽明顯,但鬱筠的的確確看到他在笑。


    “小事而已。”他有些不好意思,很淺地抿了下嘴。


    “你之前告訴過我,你的處境很艱難。”鬱筠鄭重地說道,“如果你需要幫助,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可以找我。”


    “好啊。”宋呈越又笑了下,“那今後就多叨擾了。”


    鬱筠理了下衣領。


    他看了眼手機,距離他離開包廂,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鍾。


    時間確實有些久,久到也許能引起周家那兩位的懷疑。但鬱筠已經想好了說辭,並沒有多少慌張。


    “剛剛出了什麽事,你知道嗎?”鬱筠抬眼,向宋呈越問道。


    “剛剛……”宋呈越欲言又止,斟酌了下語言才說,“嗯……那位覃微微先生突然出現在了大廳。”


    “他和侍者起了點衝突,然後情緒激動下,就……”


    宋呈越並沒有明說,但鬱筠明白了他話語裏的未盡之意。


    他看到宋呈越頗為不讚同地皺了下眉:“他的反應很劇烈,所以,這一下子又引得大廳裏的一些alpha控製不住信息素。總而言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果然如此。


    鬱筠想。


    他又想起那個導致他抑製劑摔落在地的罪魁禍首。


    原來周靖言瘋了一樣跑出去,就是因為覃微微的事情啊。


    想到周靖言,鬱筠就氣得牙癢癢。


    這婚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結了。


    合作當然更不可能有。


    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


    他也不想和周岐鄭蕙妍好好商談,總而言之,今天這件事,必須得到一個幹脆利落的結果。


    鬱筠舔了下嘴唇。


    舌尖還是有些血腥味。他的思路稍稍清晰了點,又開始懷疑起了別的事情。


    覃微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又為什麽會恰巧地發情?


    諸多疑團纏繞在鬱筠的心上。


    他一時間覺得,這一頓飯,背後所藏匿的東西,也許並沒有他想象得那麽簡單直接。


    但時間不允許他多想了。


    鬱筠從口袋裏掏出抑製香水,狠狠地噴了幾下。


    抑製香水的味道蓋住了身上的綠茶信息素味,讓他的身上看起來,就如同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我還有事。”鬱筠將手放上了門把。


    雖然雙腿仍有些無力,但他已經可以維持住表麵的正常了。


    “抱歉,”他對宋呈越說道,“先失陪一下。”


    “好的啊。”宋呈越乖巧地點了下頭。


    他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挽留意思,隻眨了下眼,安靜地看著鬱筠。


    鬱筠驀地有些心軟。


    他忽然覺得自己情急之下的選擇好像也沒有帶來太大的失誤。


    宋呈越仍舊是那麽地有分寸、聽話,且安靜。


    絲毫沒有借標記來得寸進尺的意思。


    脖子上的咬痕仍然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鬱筠拉了拉衣領,將咬痕和腺體都藏在了領口之後。


    一會去衛生間洗把臉。


    他想。


    掩蓋掉通紅的雙眸,他就還是那個冷漠不留情麵的omega。


    他要去解決已經擺在麵前的問題。


    “再見。”鬱筠向宋呈越微微頷首。


    門開了,門關了。


    吱呀一聲,樓梯間又重歸平靜。


    但宋呈越還沒有離開。


    一道光落在宋呈越的臉上,讓他身處於黑暗中的身影,陡然亮起了一條縫。


    門關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忽地變了。


    沒有什麽大起大落的變化,隻是一些細微的改變。


    但這些細微的改變,卻讓他看起來和從前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像換了個靈魂一樣。


    他的相貌看起來本就溫柔,和他平常的作風相輔相成,十分的表裏如一。


    但此時此刻,桃花眼裏粼粼的光彩徹底消失了。


    就如同方才標記時的模樣。


    像被意外推開的門扉,隻是開了一條小縫,窺伺到了一點點他藏匿著的內裏。


    宋呈越的目光裏帶著有些詭異的陰翳,碾了碾雙手的手指。


    那裏剛剛扣著鬱筠的脖頸,將omega細白得幾乎一握就碎的脖頸牢牢地控製著。


    他的掌心是微微跳動的腺體,以及那看起來十分冷淡omega身上溫熱的體溫。


    還有那絲絲縷縷的,冬日寒風般的味道,夾雜著潮濕的空氣。


    天知道他多麽喜歡這種感覺。


    春天的綠茶草木味,和寒冬的氣息不受控製地糾纏在一起。


    往常總是謹守著理智,好像從來不會有衝動情緒的人,卻在他麵前露出那樣的表情。


    仿佛品味著什麽似的揉著手指,宋呈越用力得手背上都跳起了青筋。


    這種奇怪的狀態沒有持續多久,他又突兀地笑了起來。


    他笑得和鬱筠曾經見到的模樣完全不同,嘴唇翹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


    沒有笑意,但他的確在笑著。


    一點也不溫柔,更別提乖順了。


    那雙眸沉沉。


    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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