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引君入彀———反擊


    卻說歐陽老人接過蔡福遞過來的圖紙,低頭細看。


    隻見第一張圖紙上畫的是一件兵器的樣式圖形,卻原來是一把帶柄鐵尺,又叫“懲戒尺”。是當時衙門裏公人捕快們隨身攜帶常用的執法工具,嚴格地來說,這隻是戒具,不能算是兵器。因為這鐵尺的殺傷力威力不大。主要是衙門公人捕快們用來執行公務,起到輕微懲戒和震懾作用的。


    歐陽老人有些疑惑不解,這蔡捕頭找到自己就是為打造這麽一把普通的“懲戒尺”?


    第二張圖紙老人還是可以看懂的,那是一張有總圖形和分解圖形的圖紙。看完圖紙的幾個部分,老人知道這是一架設計非常精巧的小弩弓。這架小弩弓是可以隨時拆解和組裝的,而且非常便於攜帶。老人心裏歎服這架弩弓設計之巧妙,不由得對蔡福也另眼相看起來。


    這第三張圖紙,老人就有些看不懂了。隻見圖紙上有標注正反兩麵字樣的圖形和各組數字,還有一幅標有數字的同一物件側麵的圖形樣式。此圖上的物件樣式老人不知道蔡福是用來作何用途的,這要打造的是何種兵器。


    老人閱完圖紙抬起頭來,看著蔡福說:“蔡捕頭,你要打造的兵器就是這鐵尺和這架小弩弓?可這……”老人將第三張圖紙交迴到蔡福手裏,疑惑不解地詢問道:“這物件老朽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蔡福微微一笑,從懷裏變戲法似地模出一比手掌略小,用硬木削製成的模型。歐陽老師傅粗粗入眼一看,很像是燕子展開的尾部,但又與江湖上的武林中人使用的燕尾鏢截然不同。此物表麵打磨非常光滑,中間略凸起,頭尖和兩翼外側漸漸變薄形成鋒刃,看大小應該是一種暗器。


    歐陽老人接過蔡福手裏的木製模型和圖紙,一對照便有些明白了。問道:“蔡捕頭,你這是要打造一種特殊的暗器?”


    蔡福點點頭答道:“就按這模型和圖紙的要求打造,這小暗器要求甚高,打造好後要達到這個效果才算成功”。言罷,從歐陽老師傅手裏拿迴木製模型,輕輕一抖手腕,將其向門外打出。隻見這暗器飛到小院子中,擊中柵欄上的一株野花,小花朵齊根莖而斷,暗器卻無聲的又飛了迴來,落入蔡福的手中。


    歐陽老人從未見到過這樣能打出後又能自動飛迴來的神奇暗器,心中驚歎不已。他那裏知道,這來自於現代社會的“蔡福”不過是將現代社會裏小學生都會玩的“飛去來器”,略加改良了一下而已。


    見到蔡福施展的這樣神奇的飛行暗器和嫻熟的暗器手法,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镔鐵鐧和手裏的三張圖紙,歐陽老人心中有些疑惑未解。不由得問道:“蔡捕頭,老朽有些不明白,這小弩弓和這會飛去飛迴的暗器都是你自己設計的?”。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蔡福望著歐陽老人說道。


    “哦,是老朽有些不解。這小弩弓和這暗器設計之精巧,老朽自愧弗如。這設計之巧妙堪比大師手筆,奇妙無比。蔡捕頭竟能設計出如此精妙的物件,真是讓老朽十分佩服。那蔡捕頭今攜此镔鐵鐧來,就是要老朽將其改造成這圖上的三種物件嗎?”。


    “是的,這镔鐵鐧是馬上將用的,有些過長,不方便攜帶。因此請老師傅將其改為圖上尺寸的鐵尺。多餘的材料用來打造這飛鏢,且叫它‘燕尾旋風鏢’好了。”言罷將手裏的木製飛鏢交到老人手裏。“至於那架小弩弓,請老師傅多費心了,如果方便的話,請順便給打造五十隻配套的小弩箭。請您老多幸苦些了”。


    歐陽老人伸手拿起桌上的镔鐵鐧,用手一比劃,掌指間一量。說道:“蔡捕頭,改成這圖上尺寸的镔鐵‘懲戒尺’和這暗器,材料沒問題。隻是可惜了這材料,如果用來打造成刀劍,老朽再給你加點精鐵材料和火候,這打出的刀劍將吹毛斷發,削鐵如泥,成為更具威力的寶刃……”


    蔡福道:“不用,那樣會多造殺孽的。於我本意不符,於事無益。懲戒鐵尺本就是衙門公人捕快們常用的戒具,我攜帶和使用會更方便些,雖說要執法如山,但不能濫殺無辜的。歐陽老師傅,請您老就按圖打造好了”。


    聽了蔡福的這樣一番言語,老人心中不由得對蔡福肅然起敬。看了看圖紙道:“蔡捕頭身在公門執法卻能心懷一絲仁慈,這讓老朽好生敬佩。好!就按你說的辦。”


    蔡福聽到歐陽老師傅答應了,便從懷裏掏出幾錠紋銀,放在桌上道:“老師傅,這是五十兩紋銀,請您老收下。如不夠,下次來取兵器時再補上。”


    歐陽老人忙道:“蔡捕頭,那用得這許多紋銀。材料是你自己的,手工費也用不了這許多銀子啊!”。


    “請老師傅勿再推辭,以後還有多多打攪您老人家的時候和地方哦。”蔡福誠懇的接著問道:“老人家打造這幾樣物件需要多少時日?定個時間,我好來取。”


    歐陽老人想了想道:“這镔鐵尺明天就可開爐點火打造,四天後就可得,這小弩弓和配的弩箭則需要時日長些。這燕尾旋風鏢我先打造一個你先看看,六天後你來看看镔鐵尺和這燕尾旋風鏢是否滿意,老朽再確定全部物件打造完工交貨的時間,你看可好?”


    蔡福想想道:“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六天後我來看貨和取镔鐵尺。請您老師傅多費心了”。


    老人點點頭“好,就這樣說定了”。起身將放在桌上的镔鐵鐧、圖紙、木製模型和幾錠紋銀收起,轉身進到側麵的住房內收藏……


    隻聽院子門外傳來蘭兒姑娘銀鈴般的話語聲:“李大叔,您快請進,蔡捕頭正在屋裏與我爺爺說話呢!”隨即傳來開院門的聲音。


    一陣腳步聲響,跟隨蘭兒姑娘身後的一位中年男子手拎一小酒壇進得門來。


    歐陽老人從裏屋放好拿進去的物品後出來後,迴到堂屋,見到進來的中年男子後忙一麵招唿讓座,一麵給他介紹道:“這位便是縣衙裏來的蔡捕頭”。又對蔡福道:“蔡捕頭,這位便是本村的裏正,姓李名孝福。”


    倆人聽到歐陽老人的介紹後便相互拱手、抱拳行禮,互相客氣的寒暄客套一番後,三人才再次落座。


    裏正坐定後道:“聽蘭兒姑娘說,今早縣衙的蔡捕頭到了本村。不知蔡捕頭到來可是有何公幹嗎?”


    蔡福答道:“我是來看看歐陽老師傅的,沒什麽公事要辦。隻是本人想請歐陽老師傅打造些戒具鐵尺之類什麽的,因此也未想到要打攪到地方裏正”。


    裏正道:“哦!這就好。如果是有什麽公事要辦,本村青壯男丁隨時聽候蔡捕頭的差遣。本村是李姓大村,大宋律法與鄉規民約管束村民,治安一向還是可以的,一般雞鳴狗盜宵小之徒不敢侵入本村附近左右的。”


    蔡福道:“那就有勞裏正大叔和鄉親們了,如有什麽需求或需要幫助,我自會找裏正大叔的”。


    裏正聽後道“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這壇老燒酒是自家釀製的,就請蔡捕頭品嚐品嚐吧”言罷,推辭了主人歐陽老人和蘭兒姑娘的極力挽留,告辭迴去了……


    歐陽老人將裏正送出院子後迴到堂屋,一邊喝茶,一邊陪著蔡福閑話家常。側麵廚房裏傳來蘭兒姑娘忙忙碌碌做飯的聲響。不久,陣陣的飯菜香味徐徐飄了進來。


    蔡福隨便問道:“歐陽老師傅,這李家村應是一姓村,你們是怎麽落戶到此的啊?還有怎麽沒見到蘭兒的父母啊?都下地裏幹活去了嗎?”


    歐陽老人呷了一口茶,歎歎氣道:“蔡捕頭,這說來話長啊。”於是將事情的本末娓娓道來。


    原來歐陽老人和蘭兒姑娘父母一家人原祖籍在北方的幽雲十六州,世世代代以冶煉打鐵為生,是祖祖輩輩家傳下來的好手藝。在北方契丹遼國大舉入侵後,北方戰事頻發,兒子被征召進了大宋軍隊中去隨軍打造、修理軍械,後不幸戰死沙場。幽雲十六州被契丹遼國占領後,大宋軍隊節節敗退。


    一天,歐陽老人家所在的村子先是被大宋敗軍兵將將村子洗劫一空,後被遼軍契丹兵殺進村來,將全村人或殺死或擄走,一把火將全村燒成了灰燼。歐陽老人的兒媳,蘭兒的母親不堪淩辱,被迫投井自盡。歐陽老人懷抱幼小的孫女歐陽幽蘭僥幸逃得性命。


    歐陽老人見到家園已化為瓦礫和灰燼,隻好帶著孫女蘭兒相依為命地背井離鄉,一路隨南逃的難民南行避開戰亂。來到這臨清縣境的李家村路邊時,饑寒交迫,歐陽老人不幸身染風寒,已無力趕路。幸得縣郡的楊濟世楊大夫恰逢路過,救治後並幫助祖孫倆在李家村安頓下來。


    在村裏的鄉親們的幫助下,老人在村東頭蓋起來這幾間房屋,落了戶安下了家。歐陽老人便用自己的打鐵技能幫助村裏的鄉親,漸漸歐陽老人精湛的手藝傳到四鄉八鄰,四方鄉鎮的小商販開始來找老人訂貨,打造日常生活和農耕用的鐵器。見到歐陽老人有一門好手藝,村裏的裏正和族長便有意讓老人教村裏的幾個男青年些打鐵的手藝……


    蘭兒姑娘將飯菜端上來了,噴香撲鼻,令人垂涎欲滴。老人捧起酒壇,用粗瓷碗給蔡福和自己斟上燒酒,倆人邊吃邊喝邊聊。蘭兒姑娘卻不上桌,躲在廚房裏胡亂扒了碗飯,便又忙裏忙外的手腳麻利的忙活起家務活了。


    倆人便天南海北的聊著。歐陽老人聊到了在臨清縣城裏的那次遭遇,似乎隱隱還有些擔憂。也問起來蔡福的情況以及為何還未成家等等;蔡福把家裏的情況大略說了說,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老人酒後話多,聊到了家人的過去和艱辛的生活,傷感家破人亡現在就與孫女蘭兒相依為命。說起孫女蘭兒,老人的情緒又稍好些,言道蘭兒因生在蘭花盛開的季節,因而歐陽老人為孫女取名幽蘭,以示不忘祖籍之意,也希望孫女蘭兒像蘭花一樣長得超凡月兌俗的漂亮美麗,想到蘭兒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希望蘭兒將來能找個好婆家,有個好歸宿……孫女蘭兒是歐陽老人心中唯一的牽掛了。


    倆人相談甚為投機,頻頻抬碗互相敬酒,一壇子燒酒喝完,老人便有些不勝酒力了。


    蔡福看看時辰已是下午了,便與歐陽老人和蘭兒告別,約好六天後再來,便告辭出了村口,翻身跨馬信步由韁地迴到了臨清縣城。


    迴到家中,蔡慶見到兄長平安歸來,忪了口氣。對蔡福說道:“大哥,你可迴來了,真替你擔心。事情都辦好了嗎?”


    “都辦妥了,過幾天就去取兵器”蔡福一麵用淨水洗臉一麵與蔡慶說著話。倆兄弟正聊著,隻聽見院門口傳來隔壁鄰居王大娘的聲音。


    “蔡捕頭和慶哥兒在家嗎?”


    蔡慶忙迎了出去,一邊道“在家的,王大娘有何事,快請進。”


    一陣腳步聲響,蔡福聽見除王大娘外,應該還有一客人。果然,隨蔡慶進來的除了王大娘外,還有一位年約三十四、五歲的男子。


    王大娘見到蔡福道了個福,說道:“蔡捕頭迴來啦”迴頭對進來的男子道“義兒啊,快見過蔡捕頭。”


    蔡慶忙對蔡福說道:“大哥,這是王大娘的兒子王信義王兄。”


    “見過蔡捕頭!”;“王兄!”倆人相互拱手見禮。


    蔡福一邊讓座,一麵讓蔡慶快沏茶待客。分賓主落座坐定後,王大娘道:“蔡捕頭,我兒子今天剛迴來,晚善請蔡捕頭和慶哥兒過府一敘,略備薄酒以待,不知蔡捕頭可肯賞臉?”


    蔡福道:“王大娘,不用客氣,您老兒子歸來,一家人正好團聚敘家常,改天我兄弟倆再打攪了。”


    王信義道:“蔡捕頭,這幾年小人常出門在外,多承你兄弟倆這好鄰居照顧,真是遠親不如近鄰啊。使我家人少受了多少閑氣,也讓蔡捕頭得罪了不少紈絝浪蕩公子和混混潑皮。聽我老娘說,蔡捕頭正月間還遭了黑手,險些丟了性命。小人無以為報,隻是請倆位到舍下聚聚,聊以水酒一杯,以示謝意。老娘擔心蔡捕頭公事繁忙,不肯賞臉,親自與小人一起過來相請,請蔡捕頭就別推辭了。”


    望著王大娘和兒子王信義那誠懇的目光,蔡福看了一眼蔡慶道:“慶弟,那就過去坐坐,打攪討饒一頓水酒了。”蔡慶點頭應是。


    見到蔡福蔡慶兄弟倆答應了,王大娘高興地說道:“這就對了,你們哥幾個多聊會,老身先行迴去,與兒媳一塊整治酒菜,弄好了叫孫兒過來相請”言罷便告辭先迴去了。


    蔡家客廳裏就隻有蔡福兄弟倆和王信義在閑聊了。三人天南地北地聊著各地方上的風土人情,閑聞趣事……


    蔡福呷了一口茶後向王信義問道:“王兄,你既是做買賣,這臨清縣郡屬水陸交通匯集之地,往來貨物貿易方便,附近鄉鎮富足,物產豐沛,為何不就近在縣城裏行商坐賈呢?”


    王信義手端茶盅歎了歎氣道:“蔡捕頭,開始我也本是在縣城裏做買賣生意的。可趙家發跡後,他家的生意做大了,凡是他趙家染指的生意皆不好做了。不是其他商家不行,而是趙家與官府關係密切,把持控製了市麵,加之又利用混混潑皮對其他的商家同行排擠打壓,生意就日益艱難。到後來發展到更為蹊蹺的是,縣城裏凡是外出運輸貨物往來的商戶,如果不是先向趙家的商行先行繳納一定的運輸代辦銀錢,與趙家一起運貨或是交由他趙家運輸的話,十有八九皆被劫匪打劫,造成了不小的損失,甚至是人亡財失。他趙家欺行霸市,我們除受他趙家的盤剝之外,還要向官府課稅,所能賺取的利潤就少得可憐了。許多像我一樣的小本經營生意,隻好到外鄉去做些買賣,還能比在縣城裏做生意多賺上幾兩銀子,勉強養家糊口罷了”。


    蔡福聽到這,心裏明白這又是趙家為壟斷和謀取暴利,欺行霸市搞的鬼。便又道:“那王兄今後有何打算?還要外出去經營小本買賣嗎?”


    王信義品了口茶點點頭道:“是啊,沒法子啊,隻好如此。咱小老百姓鬥不過他趙家啊!”


    蔡福心中一動,便說道:“王兄,如果我與兄弟們出銀兩,與你合夥做生意,你看如何?由你出麵當掌櫃的你可願意?”


    王信義遲疑的問道:“這……蔡捕頭賢昆仲想要合夥做什麽買賣呢?”


    “這個隻要你願意,你先看看在城裏什麽生意好做些,我也去市麵上瞧瞧,最後大家再合計合計做什麽買賣好。一來都可以賺點錢養家糊口或補貼家用,二來你也不用時常奔波在外,還可以照顧到家裏。你看如何?”蔡福在極力的說服王信義留下來。


    王信義想了想道:“誰願意常年累月的奔波在外四處漂泊啊。如果賢昆仲信得過我,眾家兄弟信得過我王信義,我願意做這個馬前卒。”看來他是被蔡福說服了。


    蔡福高興地道:“好!就這樣說定了,過些時日就商定做什麽買賣……”


    三人正聊著,王大娘的孫子一蹦一跳地跑了進來,在廳中稚女敕地叫道:“爹爹,蔡爺,女乃女乃讓我來請蔡爺和爹爹一塊過咱家去了……”


    三人於是終止了閑聊,王信義笑嗬嗬地牽著兒子的小手,蔡福蔡慶兄弟倆跟隨在後前往隔壁鄰居王家宅子。


    這夜,許久沒有熱鬧過的王家宅子著實熱鬧了一迴,從宅院裏不時傳出暢快的歡聲笑語……接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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