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管的嗎?”


    宋韻搖了搖頭,麵色淒楚:“媽媽那裏有些創傷藥,受了傷自己擦擦,是好是壞,都是自己的命了,若是治不好,草席一裹,往城外一扔,也就完事了。”


    說話間小丫頭端了熱水進來。


    慕灼華用剪刀剪開了病人後背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上藥,折騰了許久,才幫她包紮好傷口,又施針止血,寫下藥方。


    “她晚上會發高熱,一定要照看好,及時為她擦拭汗水,這些藥睡著了也要想辦法灌下去。”


    小丫頭捏著藥單用力點頭,轉身便跑出去抓藥。


    門剛推開,便看到幾個錦衣女子站在門外,踟躕地張望著。


    “素衣傷勢怎麽樣了?”一個女子關切問道。


    “大夫給姑娘治過了,現在已經不流血了,我要去給姑娘抓藥了。”丫頭說著便跑開了。


    幾個女子並肩進了房間,宋韻有些愕然,看向幾人。


    “綠苑、紅綃、藍笙,你們怎麽來了?”


    綠苑道:“客人走了,我們聽說素衣傷得很重,這便過來看看。”綠苑的目光掃過慕灼華和桌上的藥箱,便朝她屈膝行禮,“想必是這位女大夫救了素衣,我們姐妹謝過了。”


    慕灼華迴了個禮:“這是醫者本份,姐姐們無須多禮。”


    “醫者本份嗎?”綠苑嘲諷一笑,“外麵那些大夫,可不這麽想。”


    紅綃扯了下綠苑的袖子,打斷了她的話。


    “大夫,既然您來了,能不能也幫我們姐妹看看?”紅綃紅著臉問了一句。


    慕灼華頓了一下,點點頭:“好吧,隻是能不能另外找個地方,免得打擾了病人。”


    三人頓時大喜,紅綃道:“到我那裏去吧,我那兒清淨一些。”


    宋韻留下來照顧素衣,慕灼華跟著紅綃三人來到了後院,找了一個房間後,便一一為三人看病。這些女子的年紀大多在二十三四歲,一個個體態嫋娜風流,麵上粉黛濃妝,每日裏倚門賣笑,卻隻能在無人之時洗淨鉛華,對著銅鏡裏已現疲倦老態的麵容暗自垂淚,皮囊之下傷痕累累,抱病自憐,又有誰會疼惜她們?


    慕灼華心情複雜地為她們書寫藥方。因為母親顧一笑的出身,她對這些風塵女子更多的是憐惜,沒什麽嫌惡之情,今日見了她們的可憐之處,更是心生不忍。


    三人聽了慕灼華的診斷,拿了藥方,心中滿是感激。綠苑的衣著比旁人的精致幾分,顯然是地位更高些,出手也闊綽,隨手便取了兩錠銀子給慕灼華,足足有四十兩。


    “這……太多了。”慕灼華愣了一下,想推迴去,卻被綠苑攔住。


    “慕大夫,你別推了,你救了宋韻和素衣,半夜為我們看病,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這銀子是你應得的。”綠苑說著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懇求,“我……還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後麵的院子裏,住著不少年老的姐妹,她們大多頑疾纏身,都是些女人家的病,外麵的大夫不願意為她們診治,您……能不能也為她們看看?”


    慕灼華迎上三人哀求的目光,哪裏能說出拒絕的話。


    “好,你們帶路吧。”


    小秦宮占地遼闊,幾個院子相連,綠苑和藍笙被媽媽叫了去,便由紅綃領著慕灼華給幾個女子看了病。這些不得誌的□□多住在荒僻的院子裏,一個院子幾個房間,有的是一人一間,有的是幾人一間,房間簡陋得形同柴房,隻能勉強擋風遮雨,若不是紅綃領路,慕灼華又怎知道紙醉金迷的小秦宮背後還有這樣陰濕荒蕪的角落。


    慕灼華看了幾個女子後,一個小丫頭麵色焦急地跑來傳紅綃,紅綃點了點頭,便對慕灼華說:“今晚給慕大夫添麻煩了,我那裏還有急事,便不送你了,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看到一個銅鎖小門出去就是花巷了。”


    慕灼華點頭道:“你有急事便去處理吧,我自己離去。”


    紅綃跟著小丫頭焦急地跑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步,迴過頭看慕灼華,鄭重地說:“慕大夫,我們都是青樓女子,沒什麽本事,但……但您以後若遇到什麽難題,盡管開口,我們一定會幫您的。”


    慕灼華微微失神,隨即迴以一笑。


    “好啊。”她說。


    慕灼華依著紅綃指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個荒僻的院子,果然看到一個裝了銅鎖的小門。慕灼華正想走過去開門,忽然聽到旁邊的房間裏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一聲壓抑著的悶哼與□□。


    慕灼華動作一頓,看向黑燈瞎火的房間,猶豫著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


    “有人在裏麵嗎?”


    門竟沒鎖,被慕灼華一敲,就開了一道縫隙。雨已經停了,清朗的月光照亮了屋裏一角,慕灼華隱約看到了地上顫抖的人影,頓時一驚,推開門進去。


    “你受傷了嗎?”慕灼華快步走到那人身前,蹲下身去查探對方的傷勢。


    慕灼華的手剛伸出去,就被對方用力地攥住。


    對方的手掌寬大有力,慕灼華愣了一下,驚道:“你是男人?”


    那人悶哼了一聲,沒有迴答。


    慕灼華的手腕被對方緊緊抓住,明顯地感覺到對方身上高於常人的體溫。


    “你發燒了,我是大夫,我給你看病。”慕灼華柔聲安撫對方。


    男人的唿吸粗重而紊亂,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楚,他無力地鬆開抓住慕灼華的手。慕灼華抱住男人的手臂,艱難地把他扶到床上。


    “你房間裏有蠟燭嗎?”慕灼華問道。


    男人雙目緊閉,顫抖著沒有迴答。


    慕灼華隻得自己迴到桌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盞油燈點亮。借著昏黃的燈光,慕灼華環視四周,發現這個房間比之前的幾間還要更簡陋一些,簡直不像是用來住人的,說是懲罰人的還差不多。


    慕灼華舉著油燈迴到床前,借著燈光查看傷者的臉色。


    小秦宮有男人其實不稀奇,來小秦宮買笑的,不僅男人,也有女人,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隻光顧妓、女,也有好男風的。隻是床上這個男人,生得實在有些普通,往人群裏一放就找不出來了,年紀看起來有二十六七歲了,在青樓裏,算得上是老人吧。此刻他緊閉著雙眼,濃密纖長的睫毛顫抖著,鬢角汗濕,氣息紊亂。


    慕灼華心裏歎了口氣——這也是個年老色衰的男、妓啊,看樣子,過得比宋韻她們還要更慘。


    也是,小秦宮雖然做皮肉生意,但不管男女,愛的多是十來歲青蔥嬌嫩的少年少女,過了二十歲,便是過了花期了。


    慕灼華沁涼的手指按住了男人的脈搏,男人的身子頓時僵住。


    “你這……”慕灼華的眉頭輕輕一皺,頓了片刻才憐憫地看向男子,“你氣血翻湧,是中了催、情藥的樣子。經絡之中多有淤滯,是陳年舊傷留下的病根……小秦宮的媽媽也太不是人,年老色衰,傷得這麽重,還用藥逼你接、客?”


    作者有話要說:後麵怕敏感詞太多,審核太慢的話,就圍脖上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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