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何必這麽客氣。”昭明帝笑著說,“皎兒,這些日子你就在宮裏住下吧,也多陪朕說說話,這些年你在宮外過得怎麽樣,朕總是擔心你在外麵受了委屈。”


    “父皇就算信不過兒臣,也該相信皇姑祖,她是斷不會讓兒臣受委屈的。”柔嘉公主微笑著道。


    昭明帝攜著柔嘉公主說說笑笑下了城樓,劉琛方要跟上,卻見定王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神色似乎有異,便便又退了迴來。


    “皇叔,儀式結束了,你怎麽不走?”


    劉衍神色有些凝重,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麽。


    “琛兒,三年了……”


    劉琛一怔,隨即也是沉下臉色。“是啊,三年了。”


    距離那場慘烈的戰役,已經過去三年了,但他至今仍然會在夢魘中醒來,被嚇出一身冷汗。三年前,劉衍帶著劉琛和薛笑棠出征,卻折戟沉沙,險些命喪沙場,雖然撿迴了一條命,但卻死了無數的心腹大將。


    “追查了三年,卻依然毫無頭緒。”劉琛搖了搖頭,“皇叔,三年前的戰敗,父皇早已嚴懲了所有相關之人,會不會隻是你多心了,背後並沒有其他主謀。”


    劉衍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我會這麽想,自然是有依據。琛兒,方才我的探子迴報,找到袁副將的女兒了。”


    劉琛一驚:“當年袁副將出賣你,事後攜妻兒逃之夭夭,這麽多年來始終找不到人,難道他真的還沒死?”


    “今晚宮廷夜宴,你為我掩護,我要去見見她,也許有些秘密,很快就會被揭曉了。”


    定京不愧是定京,便是江南樞紐的淮州也比不上定京一半的繁華。


    煙火轟鳴,映亮了定京的夜空,輕寒的夜裏也因此暖和了不少。因為沒有宵禁,這一夜的花巷比平時更是熱鬧了幾倍不止,慕灼華二人迴到花巷的時候時間已不早了,花巷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郭巨力手上拿著熱乎乎的肉夾饃,慕灼華拎著一小壺溫熱的桃花醉,猛灌了幾口,白皙的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身體才算暖和了起來。


    “小姐,前麵小秦宮好熱鬧啊!”郭巨力眯著眼看著前方攢動的人頭,“咱們去看看熱鬧。”


    “你家小姐我冷啊。”慕灼華咕噥了一句。


    “小姐,你真虛。”郭巨力鄙視道。


    “我這才是正常人,你是女壯士。”慕灼華為自己鳴冤,卻也攔不住郭巨力看戲的熱情,被她拽著往人群裏擠去。


    郭巨力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花巷裏最有名的那家小秦宮正在選花魁。


    “小姐,你看看人家。”郭巨力指著台上跳舞的舞姬,瞠目結舌。上元節的夜晚依然凍人,美人們卻穿著薄紗翩翩起舞,麵不改色。“那才叫壯士啊。”


    美人一曲舞畢,頓時無數的金花被扔上了台,有人上台清理金花並點數。


    “馮霜霜,金花一千三百四十八朵。”


    人群中議論紛紛:“去年的花魁金花數是一千六百多,今年馮霜霜差不多是花魁了吧。”


    “還有小秦宮的雲想月還沒上台呢,聽說這可是小秦宮今年的台柱。”


    議論聲中,一陣簫聲響起,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屏息往台上看去。


    台上不知從何處漫出了一陣白煙,煙霧籠罩中,一個身著白色紗裙的女子悠悠從天而降,卻叫人看不清麵容,隻聽歌聲幽幽渺渺地響起。


    “明月下天山,蒼茫雲海間……”


    歌聲伴著簫聲,空靈悠揚,仿佛自天外傳來,而唱歌的女子仙氣縹緲,更叫人無限遐想,一邊沉醉在歌聲中,一邊想要窺探她神秘的容顏。


    歌聲中,煙霧漸漸散去,雲想月絕美的麵容也呈現在了眾人眼前。純白無垢的衣裙,白緞為發飾,渾身上下竟無其他顏色——不,唯一的顏色,就是眉間那一滴殷紅的朱砂痣。隻此一點紅,便襯得她卓然出塵的氣質,仿佛這裏不是煙花之地,而廣寒仙境。


    孤獨而絕美的女子在台上用歌聲與舞蹈演繹著淒美的故事,人們的心弦也被她的一舉一動撩撥著,樂聲越來越急,心跳越來越快,突然高潮處弦斷、錚鳴,女子如折頸的天鵝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地上,發出嗚咽的悲鳴。


    片刻的寂靜後,現場爆發出了山唿海嘯般的歡唿。


    “雲想月!雲想月!”所有人都狂唿著她的名字,金花如下雨一般落在台上,叫人根本來不及撿。


    雲想月靜靜地站在台上,神情淡漠,似乎一切都與她無關。


    “雲想月,金花四千五百三十朵!”


    眾人發出不敢置信的歡唿聲。


    “一朵金花價值十兩,那可是四萬五千兩啊!天啊,那能買一座山的豬蹄了。小姐,長得好看,原來真的能當飯吃啊!”郭巨力掰著手指頭,咽著口水說。


    慕灼華敲了下她的腦袋:“郭巨力,你膨脹了啊,還有三百兩都被你忽略了啊。三百兩啊……”


    “小姐,我錯了。”郭巨力摸著腦袋。


    慕灼華歎了口氣說:“你可別看錢多,那些錢不是雲想月的,是給小秦宮的,雲想月不但拿不到那麽多錢,還得陪出錢最多的那個吃飯喝酒,甚至睡覺呢。”


    慕灼華一言戳破了郭巨力的幻想,郭巨力搖搖頭說:“那我還是長得醜一點吧,力氣大也能賺錢的。雲想月那麽美,最後不知道要陪哪個糟老頭子。”


    這可不是她們關心的事了,兩人說笑著迴了家,關上門板,外麵的喧嘩聲仍然隱隱約約地傳了進來,吵得人不得安睡,難怪這裏雖然地處繁華,卻租金便宜了。


    慕灼華喝了一壺酒,腦子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間,忽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看了一眼睡得香沉的郭巨力,便自己和衣出來應門。


    “慕大夫,是我,我是昨日找你看病的宋韻。”


    慕灼華聽出了女子的聲音,便開了一絲門縫。“宋姑娘,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今夜宋韻穿了一身單薄的粉色衣裙,臉上化了妝容,一臉焦急。


    “慕大夫,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慕灼華微一皺眉,有些猶豫。“這……”


    “我知道為難你了,可是人命關天……”宋韻急得眼睛發紅,“求求你了!”


    慕灼華為難地皺眉,最後還是點了頭:“你等我換下衣裳,拿藥箱。”


    慕灼華說罷迴了屋,換了身男裝,想了想,又拿起眉筆給自己臉上畫了些掩飾性的妝容。她身量纖細瘦小,換了男裝也不十分像男人,但五官看著平庸一些,總是安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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