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住院五天,不如說是囚禁五天,陸遠哲第三天就已經從床上下來了,但就是不準出院。


    到第五天程墨去醫院的時候,推開門,他正在裏麵打太極拳。


    “精神問題潛伏期過了?”程墨一進門就問,困惑地看著他。


    “不是,跟樓下大爺學的,太閑了,我快瘋了,需要一點修身養性的東西打發時間。”陸遠哲暗示自己想出院。


    “挺好的。”程墨偏不提出院的事情,把晚飯遞給他。


    鄭姨不在家,他還以為能吃到程墨地獄但有愛的魔鬼料理,但程墨好像很有自知之明,根本沒有打算嚐試,都是不知道去哪打包一份帶過來。


    味道是還行,就是缺少點愛的互動。


    等他動筷子了,程墨才告訴他好消息:“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明天讓大家給我匯報工作,讓我享受一下工作的樂趣。”他興奮地通知程墨。


    “我打算直接送你迴家的。”程墨抬頭看他,一臉天真地眨眨眼。


    “那你一去上班,我立刻約一幫人在turning勁歌熱舞,緩解心頭之閑。”他瞪著程墨,說到做到。


    “那算了,那你還是去上班吧,但你的紗布都沒拆。”程墨看了一眼他的腦袋,確實有點擔心。


    “就當是讓孫炎看看我有多敬業了。”陸遠哲不太在意,要不是撞到頭比較敏感,他早就逃離醫院了。


    程墨笑了笑,沒有反對:“迴去吧,在專案組休息也一樣,反正也沒有什麽要你操心的,人還沒抓到呢。”


    “嘖。”說到這事陸遠哲就生氣,“這都是我們追丟的第幾個打手了,少爺是掙了多少毒資,能養一個連的閑人嗎?”


    這些家夥要是躲在家裏不出門,他們也不能挨家挨戶送溫暖式查房。


    “也許是我們沒有找對找到他們的竅門。”程墨皺眉思考道,“他們動作利落、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非法團夥那種到處混的。”


    “嗯。”陸遠哲點點頭。


    ·


    第二天一出院,陸遠哲就把太極拳拋到了腦後,還是什麽自由式搏擊更適合他。


    一大早,大家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切了塊對大家的身材都罪大惡極的蛋糕,開始一起看案件資料。


    由萬弋負責匯報,站在白板前麵,把自己歪七扭八的字推給陸遠哲看。


    “你這要是給女孩子寫情書,會被丟出來吧?”陸遠哲靠在沙發上,看著這仿佛蚯蚓蠕動的字跡,感覺自己的頭又有點疼,“偶爾也放下鍵盤動一動吧。”


    “聽你的案件。”萬弋白了他一眼,“案發地點,繞城高速城西路段,嫌犯用安眠藥迷暈了方副局的秘書,跟方副局聊了大概十分鍾,哄騙他自己注射麻醉劑洗清嫌疑,隨後跟陸隊在繞城高速糾纏,打算殺死方副局。”


    說著,他給陸遠哲介紹了方郝的情況。方郝現在在保護當中,詳細描述了自己跟薑局長的兩次聯絡。薑局長可能知道了宴的什麽情況,想要向他求助,但他被監聽,最後沒有見麵,這部分已經確認了他的行程,都沒有說謊。


    至於十幾年前的事情,方郝沒有細說,說這算是大家的機密,要知道可以去警察局調資料。況且他也隻是個匯報自己交易的打工仔,根本說不出什麽門道來,還是聽程頌說更靠譜。


    程墨打給了他爸,他爸也是一樣的說法:“我不記得,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誰還能記得一個完整的名單?再說了,這些情報類的貢獻還能量化不成?”


    不記得也是不記得,記得也得說不記得。


    而十二年前的元旦究竟發生了什麽,問了一圈都沒有結果。方郝不知道,公安係統裏查不到,程市長不知道,唐局也不知道。


    其他就沒得匯報了,司機沒抓到,差點撞到陸遠哲的套牌黑車也沒抓到,他們簡直懷疑宴除了有個整容醫院,還有修車廠,隨時能漆一輛新車出來。


    “要不是島城這幾年開發得比較透徹,我會懷疑他們占山為王,有個基地了。”萬弋吐槽了一句,隨後看向陸遠哲,“就這麽多了,你還不如在家多躺兩天呢,反正煜哥去唐局那裏探了探口風,涉案的領導還挺多,沒有‘切實需要’,名單不會交給我們。”


    “唐局說,‘五個人就想斷定跟從前的案子有關,有的還不是直接涉案人,太草率了吧?你不是說他們在找一個元旦節的神秘案件嗎?這個檔案裏可真沒有’,給我們打迴來了。”丁辰煜告訴他。


    “五個人的命就不是命啦?”陸遠哲不滿地反問道。


    “一旦公布了名單,可能是五十個、五百個人被謀殺,不能草率。”丁辰煜歎了一口氣,“再說了,那些名單上的人與其相信我們,不如相信案子封在機密裏,宴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參與靠譜。這不小半年過去了,他們也就找到了五個人?”


    “明裏五個人,暗裏可不一定吧,萬一還監聽了五十個呢?”蘇小芷隨口接了一句。


    “說得好。”陸遠哲一下子站了起來。


    “怎麽了?”程墨被他嚇了一跳。


    “誰說是五個人了,宴給我們寄邀請函的是四個人,方郝是我們剛找到的。有一就有二,就像程墨之前說的,又不是都有邀請函,誰知道島城這幾年那麽多命案有沒有宴做的呢?”陸遠哲看向程墨,說完就去敲孫炎辦公室的門了,“孫隊,孫隊?”


    “他是真這麽覺得,還是嚇嚇孫炎和唐局?”萬弋懵了。上次聽到程墨說也許宴背著他們做了很多案件,大家就脊背一涼,現在陸遠哲又提起來了,還這麽篤定地去要資料,讓大家又重新找迴了當天的忐忑。


    “誰知道。”丁辰煜把手一攤。看向程墨,程墨也不太確定陸遠哲的想法。


    陸遠哲和孫炎關在辦公室裏,不一會兒,裏麵傳出了激烈的爭吵聲,不光他們關心,刑偵隊的各位也都到門口來偷聽湊熱鬧了。


    “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在懷疑我們刑偵隊的辦案能力?要真跟宴有關,我們就一點看不出來?!”孫炎在辦公室裏破口大罵,“我的工作,什麽時候輪到你二次檢查了!”


    “誰檢查你了,借來看看學習學習不行啊!你是見不得人,不敢拿來給我們觀摩吧?!”大家萬萬沒想到,關起門來,陸遠哲也一改平時說話的輕鬆語氣,跟孫炎對罵起來了,“你以為你這也是高級機密,你不讓看我就沒辦法看了?”


    “有本事你就黑進係統來,反正你檢查也沒少寫,不差我這裏一份舉報!”孫炎就不認輸,“要看也就罷了,還要我給你篩出來?島城每年那麽多案件,我倆參與過的都是冰山一角,篩到退休去了。”


    “那你就給我開放權限,我自己來,讓我學習學習你這個刑偵隊長的每日工作。”陸遠哲又繞迴到權限上。


    “沒有理由,休想複查案件,你看看簡略的案件記錄得了,我整理起來不麻煩嗎?你以為都跟你們專案組一樣閑?”孫炎還是不同意。


    “你就是做賊心虛。”陸遠哲大聲喊,“你不要跟我起衝突,我現在不能受刺激,你把我氣出毛病了,專案組不會放過你的。”


    “我看看他們要怎麽不放過我,我們一隊人怕了嗎?!”孫炎的嗓門比他還大。


    “幹嘛呢?”門外圍的七八個人突然聽見一個熟悉又威嚴的聲音,一下子本能地站直了。


    唐文走到人群中央,聽了幾句門裏你來我往的爭吵聲,一把擰開了辦公室的門:“你倆怎麽不到大街上去吵呢?讓大家都聽聽。”


    他倆嚇了一跳,先掃了一眼門外圍觀的人,最後才瞥了唐文一眼,並雙雙移開了視線。


    “本來這兩天比較忙,說今天來看看你。”唐文看了一眼陸遠哲,“挺好,活蹦亂跳的,再接再厲,爭取早日轉行去參加達人秀。”


    沒給陸遠哲說話的機會,他就轉身走了:“都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其他人就目送他們遠去,給他們默默祈禱兩聲。


    ·


    陸遠哲20分鍾就迴來了,不是因為今天唐文懶得嘮叨,是因為他在第15分鍾的時候終於抓住了唐文喘一口氣的時機。


    “唐局,我們還是覺得有必要調宴舊案的資料。”他剛開口唐文就不說話了,顯然不想讓他拿到。


    “我不是跟小丁說過……”唐文又拿出那一套說辭。


    “我覺得涉案人員不止這些,還有大量宴參與的案件,隻是沒有給我們發邀請函罷了,誰規定宴參與的案件一定要有邀請函呢?”他嚴肅地看著唐文,“您不覺得島城這幾年不太平嗎?”


    “你說真的假的?”唐文皺起了眉頭,本來沒有這種感覺,但被他一說有點懷疑了。


    “十二年前的事情比較敏感,我們可以先放一放,但總得知道宴現在的作案規模吧,我希望孫隊能把近兩年命案的詳細資料交給我們調查一下,萬一和這件事沒關係,不是皆大歡喜?”他提議道。


    於是唐文答應了,隻要不提舊案權限,你好我好大家好。


    “是你喊唐局下來聽你們吵架的?”丁辰煜懷疑這是個局。


    “那不是。”他搖搖頭,心滿意足地往沙發上一癱,“唐局這麽關心我我還有點受寵若驚,我以為他巴不得早點把我這個麻煩開除呢。”


    他本來以為自己能說服孫炎,沒想到跟這家夥不對盤多年,實在是搞不定。正好唐局來了,才讓他以舊案權限做台階要到近幾年案件的查閱權。


    “你沒醒的時候唐局還去過呢,但後來太晚了也不讓待太多人,迴去了。”蘇小芷告訴他。


    “我開始飄了,原來我們局長還是舍不得我的。”陸遠哲下巴一抬,有點得意了,“那等我們拿到切實證據,再去要當年的檔案吧。”


    “你還要啊?”萬弋瞪著他。


    “不然呢?我這個人,一點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都不行。”陸遠哲反過來瞪了他一眼,“你們都不想知道嗎?”


    “總會查到十幾年前去的。”程墨接了一句,當時沒有明說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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