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地鐵末班車時間,淩溪才剛從法醫科出來。


    雖然孫炎還壓著檔案沒有立刻交出來,大家都淡定下班了,但他在法醫科還是一如既往地忙,並不會因為他是專案組的有什麽改變。


    自從上次問過他為什麽第一次到法醫科就說明自己是異裝癖,王科長委托給他的任務好像變多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他能力有所提升?畢竟剛到法醫科的時候,他也幹過不少懵懵懂懂的事情。


    半夜才下班,他還是打算換身衣服,不想帶著法醫科解剖室萬年不變的氣味出門。本來是準備換身輕便男裝,但拉開專案組的衣櫃,看到自己堆放的小裙子,又情不自禁地比到了身上。


    後半夜的疲倦都在小裙子的安撫裏一掃而光,不過他覺得他不是脫離了女裝就活不下去的依賴型女裝大佬,單純隻是覺得這樣緩壓罷了。


    悄悄溜出公安局,他的步伐自信起來。這樣大晚上在外麵走有點招搖,好在一般的混混都拿他沒有辦法,陸遠哲說得對,就算是個法醫,他也得是法醫裏的主角,打兩個混混不在話下。


    可能是聽到了他腦子裏的聲音,他才剛快步接近地鐵站,就又被幾個人圍住了,這次換了一撥人,但陣仗竟然是差不多的。


    “跟我去喝一杯?”對方老大挑釁地看著他,似乎連台詞跟上次都很像。


    “想得美。”他把手機揣迴兜裏,反正不是高跟鞋,打不打得過兩說,跑還是能跑過的。


    雙方還沒拉開架勢,丁辰煜的車就刹在馬路邊了,他從車上下來,無奈地看了這撥混混一眼:“500米以內就有警察局,你們是不是太心急了?”


    聽到警察局,對方確實有點緊張,淩溪就趁這個機會一溜煙退到馬路邊,竄上了丁辰煜的車。


    丁辰煜也立刻迴車上,在這幫混混迴過神來的之前踩下了油門。


    係好安全帶,淩溪瞥了他一眼:“又……來得正好。”


    這個“又”字他咬得夠重了,確定丁辰煜能聽明白。


    “為什麽不通知我接你一下?也不算麻煩。”丁辰煜沒接他的話。


    “麻煩啊,我又不知道你是什麽人,究竟有什麽門道,怎麽知道你有沒有空?”淩溪揚了揚嘴角,看著車窗外快退的風景,補了一句抱怨,“他們怎麽還沒放棄,真的是宴雇的混混嗎?我跟程墨看起來就那麽像嗎?”


    上次那撥混混抓到幾個,都說是受人指使來找茬的,但具體受什麽人指示,愣沒說出個門道。


    “不像啊,他們就是想試試你的格鬥技術吧,畢竟程墨當時當著人家的麵,一個迴旋踢就踢中了歹徒的頭。”丁辰煜沒看過程墨的迴旋踢,不過可以想象一個全優刑警的水平,“你要不網上多發點自拍,讓少爺分辨分辨?”


    自從鄧柏軒失蹤以後,就有人在警局和turning附近蹲淩溪,丁辰煜就是聽酒保說了,也派人盯淩溪,才總湊巧出現在現場。比起淩溪半信半疑,他更相信這就是宴在試探。


    “那少爺可能是臉盲吧……”淩溪吐槽了一句,想了想,皺眉看著丁辰煜,“有沒有可能是你想英雄救美,故意請來的人?”


    “怎麽可能,我在turning替你擺平的無賴還少嗎?”丁辰煜笑道,淡定開著車,一點不怕被懷疑。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有人在turning盯我,酒保會向你匯報?”淩溪這次抓到了重點。


    “我要是不說,是不是有點不誠懇?”丁辰煜問,在開車間隙裏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想去我家坐坐,喝杯酒,就還是告訴我比較好。”淩溪含蓄地迴答,嘴角有了談條件的笑容。


    “酒駕不好吧……”丁辰煜念叨了一句,沒控製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嗯。”淩溪應了一聲,吐著鼻音輕輕笑了笑。


    “那我告訴你吧。”丁辰煜突然爽快地坐直了,“我是turning的老板,四年前就是。”


    淩溪畢竟是老江湖,跟人套話搭訕,很少端不住自己慢條斯理的情緒,但今天就瞳孔地震了,還感覺臉上有點燒,並且越來越羞恥。


    他光去玩也就罷了,還在turning吃白食,一吃就是好幾年,還經常跟酒保吐槽他們神秘的老板。


    “陸遠哲知道嗎?”他帶著震驚,岔開話題問了一句。


    “不知道,他是我重要的營業額。”丁辰煜誠實地迴答道。


    “你這真有點無奸不商了。”淩溪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震驚,隻能靠鄙視丁辰煜找迴平衡,“你做痕檢屈才了,還是迴去掙錢吧。”


    丁辰煜不置可否笑了一下,沒有迴答。


    “陸隊會打你的。”淩溪篤定地預測道。


    “他不會的,別看他二十好幾了,還是小朋友呢,這種事情兩分鍾以後就不氣了。”丁辰煜也很確定。


    “你說他是小朋友他更生氣。”淩溪脫口而出。


    “他不是嗎?”丁辰煜反問。


    也許……是。


    ·


    他們嘴裏的“小朋友”現在正在享受自己孩童的快樂——暢快地盤腿坐在懶人沙發上,看程墨在水裏來來迴迴地遊。


    現在程墨又不避諱他看了,像人魚一樣蹬著池壁靈活地竄出去老遠,隨後換成自由泳繼續前進。


    這樣近距離長時間地看著,他越發覺得程墨的身材真好,雖然體格上跟他有點差距,但遊泳鍛煉出的線條真的沒話講、好到可以去當模特。


    他堅持看了一小時,百看不厭,中間隻迴複了兩條微信。所以程墨停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是被他看羞恥了還是遊累了,臉上有若隱若現的紅暈。


    程墨趴在水池邊,抬頭看他:“你這樣盯著我看太像變態了。”


    “我也覺得。”他深以為然,但是沒有迴房去。


    “風太大了,你不怕吹得頭疼嗎?”程墨支著水池往上爬。


    他拿起身邊的浴巾,走過去伸出手:“沒有,我要是頭疼,肯定是因為看你看得腦子發熱。”


    程墨沒接話,不太相信地笑了一聲,抓著他的手爬上來,在夜風裏抓起浴巾裹上了。


    他可能有點著魔,總覺得這個出水和出浴是差不多的情趣,給看就是挑逗,不給看就是矜持。


    今天顯然是矜持的,程墨洗了澡就迴房了,丟給他一句晚安。


    “晚安。”他迴了一句,突然覺得隻在醫院住了幾天,有點意猶未盡。


    程墨一個生活敷衍、什麽都不會的大少爺,還努力地照顧他了,真是非常值得珍藏的迴憶。


    這樣想著,加上這幾天睡得有點多,他有點失眠了,於是給自己朋友打了個電話,聊了一會。


    掛斷電話也沒找到困意,他又想起了案子。


    目前為止,他們找到的跟宴有關的人,統統想不起來十二年前的元旦發生了什麽,馮書瑞的妻子甚至說元旦他根本不在島城,迴家過節了。周隊元旦那麽喜歡去散步巡邏,也從來沒有提過十二年前的元旦這個日子。


    這些人如果都是不知情的,會不會其實宴也在找這個知情人?


    現在就看孫炎什麽時候交出那些案件了,他知道刑偵隊還挺忙的,一時半會也很難整理,確實為難人家了。但為難孫炎也是他的樂趣,為了破案,不睡覺都是應該的。他不是浪費警力,是真的有點懷疑。


    想著想著,他有點口渴了,打算起來喝口水,再上個洗手間。


    他理著邏輯沒注意手感,一拉開門,一團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立刻栽到了地上。仔細一看,是程墨和他的被子。


    “你幹嘛?”他嚇了一跳,看著蜷成一個球的程墨。


    “醫生……醫生說要注意觀察,怕你腦震蕩有什麽後遺症。”程墨也沒想到自己會睡著,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那你在門口幹什麽?”他還是很困惑。


    程墨不說話,局促地抱著被子站起來:“……我聽見你在跟別人打電話,想說等一會的。”


    那確實不是一會了,他的朋友都是話嘮,可能有三四十分鍾了。


    “進來進來進來。”他把程墨拉進來,關好了門,“要進來就敲門嘛,又不是什麽大事。”


    “我又聽不清,哪知道是不是大事。”程墨嘀咕了一句。


    他收拾床鋪,給程墨騰出一個位置,突然迴過神來:“你這話是真的這麽想,還是吃醋?”


    程墨也愣了一下,緊張地收緊了胳膊,抱住自己的被子:“不是,是認真問的,我一般不隨便敲門的。”


    程墨確實經常站在各種門口,莫名其妙地做心理建設,他困惑很久了。


    看他沒說話,程墨又為自己解釋道:“很難說明……總覺得,在別人有事的時候敲門不太好,在我家,我敲門都能撞見我爸媽為我吵架。我真的不是在吃醋。”


    陸遠哲聽程墨說過這件事,他可以理解,如果周圍總有為自己發生的糾紛,確實不太容易打破氣氛突然闖入,久而久之,形成習慣了也不奇怪。


    “那我……把門拆了?”他歪頭問,語氣是開玩笑的,但是認真問的,他沒有什麽非要躲著程墨的隱私。


    “不用。”程墨笑了笑,把被子放到他床上,“我來借住一晚。”


    別說一晚了,最好別搬迴去了。反正鄭姨也不在,程墨也不用擔心鄭姨覺察到什麽八卦。


    並排躺在床上,已經很晚了,但他倆好像都沒有閉上眼。


    “我被子很大,你想不想體驗一下?”他問了一句,並為自己的垃圾發言感到可恥,也太生硬了。


    程墨無聲地鑽了過來,這次是被他撈進懷裏抱著的。


    “對我真的不用太小心翼翼,我是真的喜歡你,連你趕著要去送命,我都控製不住我自己喜歡你,這叫什麽來著……取向狙擊。”他告訴程墨。


    “知道了。”程墨迴答,感覺他的下巴蹭著自己的頭頂,沒有躲開,“我隻是覺得你這麽晚還沒睡,應該是重要的事。”


    “我是想到案子睡不著,找個朋友聊聊天罷了。”陸遠哲解釋道,停頓片刻,又強調了一句,“不找你是因為你睡得早,不是我還有更好的朋友啊。”


    他真的很怕程墨吃醋還憋著不說,畢竟他的“坊間傳言、光輝曆史”實在是太誇張了一點,天知道什麽時候程墨就會聽進去幾句。


    程墨又一下子笑了出來,埋在他的頸窩裏告訴他:“你下次再去跟唐局辯論的時候,記得告訴他,我同意你調檔案了。”


    “嗯?”他愣了一下。


    “你看了就知道了。”程墨沒有現在解釋,握著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讓他能感覺到漸強的心跳,“對不起,其實檔案可能是卡在我這裏的。”


    他覺得,多半就是程墨媽媽的事情。這不能算唐文拒絕他的主要原因,但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了。


    程墨沒有直接告訴他,他也沒有立刻問,隻抬了抬程墨的下巴,續上了之前在醫院不能動彈的吻。


    程墨的上唇是溫熱的,臉頰是柔軟的,鼻尖微涼、手指纖細幹燥,他都一一吻過了。程墨的身體仍然像小火爐一樣燒著他的胸口,這次更親密一點,換掉了冬天的睡衣,可以算是零距離接觸了。


    “不睡了行不行?”他有點意亂神迷了,“反正明天孫炎的報告也不會送過來,我能不睡嗎?”


    “不行,醫生說不能劇烈運動。”程墨迴答,鼻尖一挑,頗為得意地望著他,不打算跟他有什麽進一步發展。


    可以,他拒絕兩次,程墨可能要用一萬次來迴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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