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兆川下個周末來的時候就把幾個樓盤的資料都給澄然看了,他這次選的都是鬧中取靜,水環綠茂的清幽環境,很適合養生。澄然本來以為他隻是說說,沒想到他的速度這麽快,“爸,你真決定買房了?”


    “你不是同意了。”蔣兆川揉揉他的頭,“寶寶選一個,我們盡快去看房。”


    澄然拿著那幾張宣傳冊翻了翻,隻要想到這是以後要跟蔣兆川住一輩子的地方他就喜上眉梢。既然是他們兩個人的天地,隱私是第一的,安全性要好,鄰裏間最好也不要有過多幹涉,最後還有小區保全,不能再像上次一樣,隨便什麽人都能放進來。這樣即便有心人還想上門來鬧,都能擋著讓她連小區都進不來。


    逐一的排除加核對,澄然看中了羅湖的一個別墅區,手指不禁在上麵點了幾下。


    蔣兆川忍不住捏他的臉,“寶寶真有眼光,選了個風水寶地。”


    這片別墅區是有名的達官貴人的集中地,更是深圳最早的富人區,繞在山明水秀中,園林式的建築,叢叢林立的別墅隻看巍峨大氣,生機又富饒。蔣兆川在問澄然之前也很中意這裏,他連誇了澄然眼光好,喜色都浮在眉梢,“爸爸這就聯係人,安排好時間就去看房。”


    澄然往他腿上移了移,看著蔣兆川臉上難以掩藏的喜悅,心裏也立時湧上汩汩的甘甜。曾經他求而不得,甚至為之付出生命的執願,如今竟真的一個個的呈現在了他眼前。


    蔣兆川真的愛他,是跟他一樣的愛。他求的一生一世,蔣兆川正在一步步的給他。


    他走了這麽多年的路,總算是讓他走到了。


    澄然一把抱住他結實的腰,頭在他胸前使勁撞了撞。蔣兆川撫著他的頭發,早已習慣了澄然這樣時不時親密的舉動。他太了解這個兒子,多想一分,都能讓他患得患失。


    “寶寶,畢業之後就迴深圳,跟爸爸一起住。”


    “嗯。”澄然抬起頭,嘴唇貼著他的嘴唇,“住一輩子,我不跟你分開。”


    蔣兆川把資料都拂到了一邊,一抬手把澄然抱到腿上,密密的吻在了一起……


    又到了四月,跟影迷們一起紀念完張國榮,澄然感慨時間過的真是快,憶起去年的這個時間,正是非典病毒肆虐的時候。如今雖然已經度過了危機,那時的兵荒馬亂也依然篆刻在了每個市民的腦海裏。提一句非典,還是能讓人心惶惶。


    那天之後,朵朵總是擔心澄然會介意,本想先不動聲色的遠離他一段時間。但看澄然還是早晚跟她們順路蹭飯,對同性戀一類的話隻字不提。沒有過分熱情,也不曾生疏,她終於也放下警惕,三人還是跟從前一樣的相處。


    接下來兩個月裏,父子倆有空就會去看房子,蔣兆川租房買房的經驗豐富,他慣例的把周邊的地形、環境、交通,都觀察了一番。父子倆的眼光又是極其相近,也沒討論多久都看中了一幢兩層的莊園別墅。一把房子敲定,蔣兆川又馬不停蹄的繼續找設計師。他如今的眼光越來越向資本家靠齊,都往了奢華,堂皇的方向走。澄然沒怎麽參與裝修的事,反正蔣兆川喜歡就行。而且老房子還在,兩種風格他隨時都能換著住。


    兩個人都如火如荼的著手著未來,現在一有空都是往新房子跑。五一放假的時候林湘婷也來了,她麵帶羨豔的在上下兩層樓上走了一圈,“我什麽時候也能有這大手筆,不按揭,直接全款買房。”


    澄然指著旁邊還空著的別墅,樂道:“阿姨,你是女老板,女強人,掏一把錢袋就行。”


    林湘婷臉上一紅,也笑起來,“我可不住你們隔壁,指不定你爸就讓我天天加班了。”


    這話是背對著蔣兆川說的,兩個人悶聲一陣笑。房子裏還是空蕩蕩的,怕大聲了有迴音,林湘婷又刻意壓低聲音,跟澄然說了另一件事。


    “沈展顏要結婚了。”


    澄然怔了一下,“結婚,跟誰?”


    “誰知道。”


    澄然不解,“那,是她給你發請帖了?”


    “要什麽請帖。”林湘婷說起來又克製不住的嗤笑,“隻要去你驗傷的醫院打聽一下,她都是婦產科的傳奇了。就她生孩子那天,她在產房裏呆了幾個小時,兩個老的就在外麵罵了幾個小時。後來小孩一抱出來,醫生才說了‘母子平安’,那老貨一把搶過孩子就要扔,還真的把小孩扔醫院花壇裏了。後來聽人威脅說要告她們遺棄罪,一聽要坐牢,又隻能把孩子抱迴來了。”


    澄然隻覺五味雜陳的,林湘婷繼續道:“之後住院的時候不少人都聽到了,沈展顏又哭又喊的,說讓他們去安排,她馬上就結婚,嫁豬嫁狗,哪怕是個死人,她都會結婚。”


    不止林湘婷,澄然自己也笑了一下,反正沈展顏的下半生,從此也隻會是個笑話了。


    蔣兆川走上樓打斷了倆人的密語,招唿他們去吃飯。


    新房在循序漸進的裝修,父子倆都忙,也都在忙中取樂。澄然六月要準備考試,蔣兆川也接下了工業園的項目。一直等到了暑假,倆人才能騰出點時間,可以從早到晚的呆上一天。


    蔣兆川一忙起來,新房子的視察工作都交給了澄然。小區裏有嚴格的施工時間,設計師又都是蔣兆川親自挑選的,著實不用他怎麽費心。澄然每天來一次,看著原本空蕩蕩的房子,按照設計圖一點點的變成蔣兆川理想中的樣子,心裏的滿足在夜以繼日的膨脹。蔣兆川也會抽空來幾次,他對工人和對他公司裏的員工一樣,都催的緊,要求又很嚴格。小到一塊地磚,一個門把手都要他親自看過。澄然有幾次覺得他太過杞人憂天,可看蔣兆川隻要提起房子時,臉上顯出的神采奕奕,頓時又跟喝了蜜一樣的甜。


    跟蔣兆川不一樣,澄然看天氣熱會給工人們買飲料,請他們吃冷飲。有個女設計師跟他聊的多了,打趣過他,“這房子是不是你爸爸買給你以後結婚用的,要不要給你留個嬰兒房?”


    澄然朝她幹笑兩句,然後就冷淡下來,設計師還不知怎麽捋了他的虎須?


    倒是因為她的玩笑,又把澄然記憶裏的一些事勾了出來。已經八月了,距離上次林湘婷帶給他的那個消息後,這兩個月裏他和蔣兆川的生活都是忙碌而平靜,再也沒有人上來鬧過。可澄然還是抵不過的擔心,沈展顏是怕到不敢來了,還是她又在籌劃著什麽事?


    對這個女人,澄然壓根就不可能完全放心。等下午視察完迴去,澄然本來想去問問林湘婷,她也一樣討厭沈展顏,說不定還知道事情的發展。不過他電話還沒打,林湘婷的短信已經率先發了過來,就一句話:然然,買份《晶報》看看。


    澄然把短信讀了兩遍,雖然不解,還是依言找了個報亭,買了份報紙開始翻。


    料想林湘婷可能是有事想跟他說,澄然一邊走一邊看,從國際新聞翻到本地新聞,通通都和他不沾邊,就更拿不準林湘婷的用意是什麽。


    突地,澄然眼睛一亮,頓時就瞪圓了眼,注意力全集中在一條不痛不癢的本地民生上。他盯著看了一分鍾,幹脆在路邊找了個奶茶店,要了杯珍奶坐下來慢慢看。


    不要說國際新聞了,就是在瞬間萬變的深圳,這條新聞的確是無足輕重。能讓林湘婷和澄然都注意到,蓋因為它的配圖照片實在顯眼。看照片裏的背景是在一個戶外婚禮現場,周圍有各色的玫瑰覆蓋,到場的賓客也多。而在長長的伸展台上,本該交換戒指念誓詞的新人卻一團亂。一臉猙獰的新娘提著厚重的裙擺正跑,似乎在追什麽人。台下兩個老的,一個捶胸頓足,一個抱著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在哄。而新郎呢,他被一左一右兩個警察架著往前走。婚禮現場,卻成了抓捕現場。


    再看底下的報導,原來新郎是個醫生,但是因為違反醫德醫風,加上泄露病人隱私被投訴,所以警察帶他迴去協助調查。最戲劇的,今天卻還是他的大喜日子。陳述完事情經過,記者又在文字間感慨了一下,一個前途大好的男人,卻因為一念之差,而在人生最得意的當天被銬上沉重的枷鎖,滿堂賓客無不唏噓……


    澄然把報導一字不漏的看完,然後無聲的笑了兩下,倒沒有他想象中幸災樂禍的得意。真沒想到有一天會在報紙上看到沈展顏的近況,她的人生還真是充滿戲劇性,讓整個深圳市民都娛樂了一把。


    他最後往那眾生百態的報紙上看了一眼,然後揉了一團,扔垃圾桶裏丟掉。


    澄然心情鬆快的慢慢走迴家,在開門之前就已經把麵部情緒調整好。不過他剛到客廳,就看蔣兆川坐在餐桌前邊喝茶邊看報紙。玻璃杯裏的碧綠茶葉浮浮沉沉,葉片舒展,看的出他本人也很享受這一刻。


    看到澄然迴來了,蔣兆川才把報紙收好,“寶寶迴來了,來吃飯。”


    澄然裝作不經意的朝他手邊的報紙掃了一眼,已經百分百肯定這件事還是跟蔣兆川脫不了關係。雖然照片隻是拍了一角,可瞧婚禮那排場,肯定花費不少,把家底都掏空了,卻給全場賓客辦了一場鬧劇,收都收不迴來了。


    澄然先喝了一口湯潤口,跟蔣兆川聊了聊新房裝修的進展。說著說著,話題就是一轉,“爸,你說要是配偶裏,有一方坐牢了,另外一方還能辦離婚嗎?”


    “可以,要他們互相協商。協商不成的話,也可以讓另一方起訴。”蔣兆川笑了笑,“就是過程很漫長,先付的出律師費再談其他的。”


    澄然把碗一放,撲過去一扯蔣兆川的臉,“爸,你也太壞了。”


    蔣兆川在他額頭上一敲,把澄然摟著,“好好吃飯。”


    澄然到這會才是真的舒心大笑,他貼著蔣兆川的臉蹭了蹭,就知道他也不是什麽善茬。沈展顏要有做母親的權利,他給了;要當正妻,也讓她當了。也算是真正的“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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