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塔爾的運動速度不如我,但是他通過將火光法術施展到足底下,獲得了一個能夠輕鬆甩掉我的短程爆發力。他藉此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發動殺招的空餘,而來不及變向的我就隻能想辦法將其防禦下來。


    正常情況下,我是絕對防不住這一道威力恐怖的橘紅色射線的。


    如果說它是反坦克步槍射出來的子彈,那麽我的裝甲就是木材削成的盾牌,連仔細比較的必要都沒有就能夠分出勝負。想要正麵抵擋下來,就跟一般人用手去擋手槍子彈一樣滑稽可笑。


    但是在我的身上,卻不是完全沒有將其抵擋下來的可能性。


    在他將射線放出來的前一瞬間,我取出了自己的黑色手機——本來在穿戴裝甲的前提下,想要將黑色手機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來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好在構成強化外裝的物質能夠像是生命一般蠕動,憑借這種不似金屬的快速蠕動運送,黑色手機“浮”出了手甲的表麵,然後被我緊緊地握在手心,擋在了胸膛前麵。


    他的射線法術是我所見過的破壞力最強的法術,而黑色手機則是我所見過的最堅固的物質。


    後者所代表的,已經不止是材料本身的堅固,更是代表著守秘人的神通廣大。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去依賴這個過去的自己想方設法都要破壞和丟棄的物品。


    下一刻,橘紅色射線到達我的胸膛前,命中了黑色手機的表麵。


    我感到自己好像正麵接住了一個全速推進的火箭,整個人頃刻間就雙足離地,以高速列車般的速度被推動得倒飛出去。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數米外的羅森塔爾就變成了數十米外,周圍模糊不清的夜景拉扯成線飛速變化,背部的裝甲接二連三地撞碎了不知道多少棵先前被射線斬成“矮子”的樹木。


    又是一個眨眼,我已經徹底看不見羅森塔爾的身影了,隻覺得自己被射線推出了至少三百米開外,手中緊握的黑色手機燙得厲害,高溫傳遞到我的手甲上麵,接著又進一步地傳遞到了手甲內部的手掌上,猶如將手伸進了岩漿裏麵。


    當我被推出了大約五百米的時候,橘紅色的光線終於消失,我依然順著慣性在後退。


    我用念力降低了自己的浮起高度,包覆裝甲的雙足插入土地之中,一時間土石紛飛,轟音不絕於耳。我在地麵上重重地犁出了兩道長達十多米的深刻溝壑,隨即背部轟地靠住了一棵大樹,使其陡然傾斜下去不少,這才終於讓自己停止下來。


    緊接著,我立即丟掉了發燙的黑色手機,然後用念力屏蔽自己的氣息,又衝出兩百米,藏到一棵大樹的後麵,這才解除強化外裝,鬆了一口氣。


    忽然,我感到口袋一沉,有什麽滾燙的物質進了裏麵。隨即我將其取出一看,果然是黑色手機,它還是一如既往地陰魂不散。我把它隨便地丟到腳邊,然後看向了自己先前接住射線時緊握住它的右手。


    整個手掌已經被燙得熟透,知覺完全消失,甚至還在冒著熱氣。


    接著,我又看向地上的黑色手機。


    雖然它的表麵溫度異常之高,但是完好度卻沒有絲毫下降,連發紅的跡象都沒有,看樣子很快就會恢複正常。


    遠處的羅森塔爾沒有追逐過來,估計是已經被我甩掉了。


    先前的射線法術固然威力大得可怕,可是以他的能耐,很可能也做不到毫無節製地施展,要不然他也完全沒有必要等到剛才才使用,一開始就使用的話,反而能夠節省麻煩和不必要的輕傷。


    也許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全盛狀態了,但是我並不打算返迴去與他戰鬥。


    第一,我的體力也消耗了不少,同樣不是全盛狀態;第二,我無法持久作戰,除非能夠速戰速決,否則這個致命的劣勢就不會消失;第三,雖然我能夠克服他的射線法術,但是作為防禦的代價,我一定會像剛才那樣被他推著遠離很長距離,這就違背了速戰速決的方針。


    強化外裝的剩餘使用時間隻有八分多鍾了,一定要節省使用。


    必須想出來一個可以繞過劣勢的戰術。


    我一邊想,一邊發動了從上次劇本中得到的祝福特權,燙熟的右手頓時開始恢複,一個唿吸之間,就從燒紅且冒熱氣的樣子,變迴了最初白皙的顏色。


    接著,我關閉特權,撿起了草地上的黑色手機,它的溫度也下降到可以徒手拿捏的地步了。


    我將其收了起來,然後用這個世界的寧海的手機撥打了牧瀨的電話。


    過了一會兒,牧瀨那邊接通了。


    “你沒事嗎?”我立即問。


    “我沒事,亞當和娜塔莉也沒事。”她那邊正在喘息,看來十分疲憊,“寧海你呢?與羅森塔爾的戰鬥怎麽樣了?”


    我將之前的經過告訴給了她,然後問:“你們是怎麽從那些村民的手裏逃出來的?”


    牧瀨的安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她雖然不具備多少正麵戰鬥力,但是身為度過五次劇本的調查員,對於如何從危險中逃出生天一事必然有著超越一般人的眼光,可亞當和娜塔莉能夠平安無事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再怎麽說那也是數十個村民再加上兩個麵具人的圍攻,盡管我已經殺死了其中一個麵具人,可牧瀨難道還能夠在自保之餘幫助他們逃離不成?


    “這個……本來我們是差點就被抓住了。”牧瀨好像也有些困惑,“但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射來了一道橘紅色的光線,然後將一部分村民們外加一個麵具人給斬成兩半了……你之前說羅森塔爾會一招十分強大的射線法術,該不會之前救下我們的射線也是他發出來的吧?”


    “……”聞言,我不由得陷入了啞然,腦子裏下意識地計算起來之前與羅森塔爾戰鬥的時候的位置交換過程。


    好像……他在對我放出第一記射線法術的時候,正好就是麵對著村民們組成的包圍網的方向。


    隻不過因為距離太遠,我們在看不見村民們的地方進行交鋒,所以那時候的他很可能也沒估算到這一切。


    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評論這件事情,隻好轉而問:“你們沒有被那射線傷到嗎?”


    “呃……沒有。”牧瀨也知趣地轉移了話題,“隻不過在看見那射線水平移動的時候,我讓亞當臥倒,然後他就直接把娜塔莉給撲倒了……這個動作讓娜塔莉的額頭撞到了石塊上,受了一點點輕傷。”


    “這種蠢事確實是他的作風。”我說,“你們目前在什麽地方?”


    “我們在……”她把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說了出來。


    這個位置是以車子所在地為初始坐標計算方向和距離得出來的。我本來還擔心她無法準確地說出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但是她比我料想得更加聰明。我想,她肯定是在逃跑的緊急關頭也沒有忘記要為之後匯合的事情做準備,否則她是記不住自己是往什麽方向逃跑、又逃跑了具體多長距離的。


    她的冷靜素質為我節省了不少功夫,反而是我沒怎麽記住自己離開車子所在地之後的移動路線。


    好在我與羅森塔爾一路上的戰鬥痕跡為我提供了重要參考。


    半小時之後,我成功地與他們匯合了。


    他們沒有點亮油燈,沉默地守候在黑暗之中。我能夠發現他們,是因為娜塔莉正在打電話報警,手機發出來的細微光亮讓我看見了他們的所在。當我走近之後,娜塔莉已經報完警了。


    亞當很明顯正沉浸在馬丁背叛的傷感中,但是見我過來,他還是打起精神迎了上來。


    牧瀨抱著雙臂,背靠樹幹,看上去若有所思。


    我第一時間就找她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指令到底是不是“殺死村長”。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不必要的,她沒有對我說謊。


    “原來你在懷疑我?真讓我傷心。”她露出了冷淡的表情,不過我覺得她好像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麽不高興。


    我在心中對自己的疑心作出了一番反省:以前的我也很少會去確認隊友的指令是真是假,可為什麽現在才會留意起這件事情?難道是因為上次與言峰的對立,讓我對隊友的存在產生了某種敵視心理嗎?


    我對她道了一聲歉,而她則將緊繃的表情放鬆下來,露出了一個緩和的微笑:“嗯,我原諒你。”接著,她又說,“其實我也沒有那麽不高興,隻是覺得……你一直都在獨自行動,沒有把我這個夥伴放在心上,怎麽說呢……說真的,應該是我不對,畢竟沒有盡到夥伴責任的人是我。”


    “我也有不對,我可能有些得意忘形了。”我搖了搖頭。


    就正麵的戰鬥力來說,牧瀨確實派不上用場,但是她的手印炸彈和分身術完全能夠在正麵戰場之外的地方有所幫助,可以說是彌補了我的不足。然而在之前的劇本攻略中,我卻很少思考應該要怎麽與她配合起來,反而一直在思考要怎麽將她從自己的身邊支開,將她與其他一般人共同對待。雖然我一直都有意識到她也是調查員,但是在行動上卻並非如此。


    這種自我中心的態度,一定程度上,是源自於我擁有了強化外裝這一從根本上並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以前的我也是以自我為中心,雖然也經常會關注要怎麽與隊友合作,但是真的行動起來,卻總是在思考“我應該怎麽做”,而極少思考“我們應該怎麽做”。強化外裝的存在則進一步地促進了這種思考方式。


    “嗯,接下來一起戰鬥吧。”牧瀨認真地說。


    “我也是。”亞當也插入了話題,“一起戰鬥吧。”


    “不,你是不行的吧。”牧瀨立刻潑了一盆冷水,“你既沒有力量又沒有腦子,要怎麽與寧海配合?”


    “那你又打算怎麽做?”亞當不服氣地說。


    “我有腦子啊。”牧瀨理所當然地迴答。


    “呃……”亞當啞口無言。


    “不過,之前的你也做得足夠好了。”牧瀨把語氣緩和了下來,“我都看見了,你一直都有在拚命保護娜塔莉,比起某些在關鍵時刻拋棄夥伴的人要強太多了。”


    亞當的臉色好看了很多,說:“這是當然的,娜塔莉是我的女友,保護她是我的責任。”


    他的發言,令我想起了總是以義務驅動自己的馬丁。


    旁邊的娜塔莉摸了摸額頭上受到的擦傷,神色複雜地問:“你以前不是經常說討厭責任和義務之類的話嗎?”


    “我隻說過自己討厭某些不講道理的義務,沒說過討厭責任。”亞當一本正經地說,“義務和責任不一樣,義務是別人強加給你的,而責任……是你自己選擇肩負起來的。”


    “我覺得你應該重新看一遍詞典。”牧瀨委婉地刺了一句。


    亞當笑了笑,沒有像之前那樣頂迴去,而是看著我,對我說:“所以……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在你有危險的時候,我也有站在你的身邊的責任。”


    “你打算怎麽做?”我問。


    雖然這麽說可能會顯得居高臨下,但是想要與我一起戰鬥,可不是憑著一腔熱血就能夠做到的。


    我相信牧瀨能夠做到,是因為她的確有著拿得出手的資曆,同時也是因為她的身份本來就與我相同。無論她是強是弱,隻要她仍然是調查員,就與我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然而亞當隻是一個一般人,他就好像之前那些被羅森塔爾誤殺的村民,一旦闖入我們的戰場,就很可能會粉身碎骨。


    羅森塔爾將一般人比喻成螞蟻,這在某些角度上也不算錯,事實上那些村民也真的像是螞蟻群一樣被他給不小心“踩死”了。


    亞當沉默了幾秒鍾,隨即伸手到身後,拿出了一件物品。


    是一副沒有花紋的白色全覆式麵具。


    “我要使用這個。”他說。


    我沒想到他的手上會有這個,問:“你是認真的嗎?”


    同時,我轉頭看了一眼牧瀨。


    她對於亞當拿出了這個東西沒有流露出來任何驚訝,也沒有對亞當的決定表達反對的意見,隻是十分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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