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車子殘骸在火焰中劈裏啪啦地燃燒著,一股難聞的糊味隨風彌漫開來,耀眼的火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牧瀨等人正在艱難地爬起來。我注視著二十多米外接近過來的羅森塔爾,開始重新盤算接下來的戰鬥方針:是要在這裏直接殺死他,完成守秘人的新指令;還是先行撤退,等到有了更加萬全的把握再重開戰鬥?


    既然他就是這起事件的幕後主使,那麽隻要殺死他,我們就有很高概率可以直接通關,可問題是……他的戰鬥力並不在我之下,而我又有著無法以最強狀態持久戰鬥的致命缺陷,真要論起勝算來,除非他也有著某些方麵的缺陷,否則肯定是我比較不利。


    但是,即使要撤退,我也不能夠丟下其他人獨自撤退。


    至少得先把他引走。


    突然,他的足底下迸發出來火光,隨即火光變成了劇烈的爆炸——他居然用這種不知名的法術作為讓自己高速移動的推進力,而不止是像剛才那樣拿來攻擊我。隻是一次彈指的空隙,他就宛如閃電般躍過了這二十多米的空間距離,並且在半空中靈活地改變自己的姿勢,以一記威猛無比的飛踢對準我的胸膛襲擊過來。


    他可能是想要通過屢次打擊同一部位來破壞我的裝甲,然而很遺憾,就在剛才,他的最初一擊所留下的裂紋已經修複完畢了。


    我抬起左臂,招架住了他裹挾著強烈突進勢頭的重踢,但同時,我又故意不穩住自己的重心,讓自己在他的突進推動下雙足離地,往後方倒飛出去。


    他的足部緊緊地頂住了我的左臂裝甲表麵,我覺得自己就好像被全速行駛的列車頂住的野生動物一般,以自己也無法估測的高速後退起來,耳畔隻剩下烈風鼓動的聲音。轉眼間,我就快速後退出了七八十米,完全脫離了牧瀨等人的身邊和村民們的包圍圈,途中還將兩個村民撞得粉身碎骨,並且撞斷了至少四棵樹木。因為周圍已經不再有火光的照明,連遠處舉著火把的村民們都被重重樹影所擋住,所以我的視野幾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隻能辨認出來頂住自己後退的羅森塔爾的模糊身體輪廓。


    他好像在為我如此輕易就被打退而感到驚訝,疑惑地嗯了一聲,隨即他那與我的左臂接觸的足部再次迸發火光。


    一瞬間的爆炸照亮了他的臉,隨即視野再度黑暗。


    我們被爆炸分開了至少十米,然後落地,互相望著彼此。


    我看不清他的臉和身體,隻能看見他的雙眼正放著滲人的白光,仿佛兩個白色光點憑空懸浮在半空中:這說明他有著如貓一般的夜視能力,而這白光則是他的瞳孔將夜晚所剩無幾的光線聚焦起來的明證。


    “你故意被我打退,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戰場?”他說,“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朋友,但是就算你把他們留在那邊,也隻會讓他們被我的手下們給逮住。”


    就如他所說,牧瀨等人現在肯定很危險,可我也隻能夠做到這個地步。若是讓我帶著他們逃跑,那最終肯定會被羅森塔爾追上,而他們則會變成我的“弱點”。與其如此,倒不如先引走羅森塔爾,再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求生。雖然這種作法不近人情,但我不是霧切那種腦子靈活的角色,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我相信牧瀨一定可以逃出生天,隻是對另外兩人缺乏信心。


    “即使他們能夠逃脫,最終也逃不出這片森林。”他接著說,“從踏入麵具村開始,這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宿命。”


    “少裝神弄鬼,你是因為與被自己洗腦的手下們相處得太久,所以腦子也變得不清楚了嗎?”我攻擊他的心態,“一個籠罩森林的結界,居然也能被你吹噓成宿命,真是令人懷疑你的心理是否正常。”


    說到最後,我已經突進過去,掄動附著裝甲的右臂,快速地對準他的腦側打擊下去。


    他立即作出反應,迴避我的攻擊,同時作出了急速的反擊。


    隻過去三秒鍾,我們就交換了超過十次的攻擊,每次碰撞都能製造出來爆炸般的衝擊波,周圍的樹木都會在這種衝擊下憑空綻放裂紋,足底下的土地一遍遍地迸裂凹陷。凹凸不平的地形非但無法絆倒我們,反而還會被我們的動作碾壓粉碎,偶爾撞到樹上也隻會將樹撞斷,灌木叢和藤蔓之類的障礙物更是不被放在眼裏。


    黑暗使得我無法看清他的動作,但是在直覺的支援下,我卻能夠屢次作出正確的應對,除了因為視力派不上用場而覺得不適應,我的戰鬥力幾乎沒有任何下滑。


    而他則逐漸地跟不上這種快節奏的近身戰鬥,開始在碰撞中受傷。


    隻不過,這種細微傷勢的累計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決定勝負。他非常精通格鬥術,雖然會在硬碰硬的時候受到輕傷,但卻不會因此而露出致命的破綻。我有幾次想要施展念力幹擾他的動作,然而在這種速度層次的戰鬥中,念力甚至無法抵消對手的運動慣性,連使其懸浮都無比困難。


    很快,我們就脫離了本來的地方,又到了另一處林間。


    在互相糾纏不放的搏鬥中,他冷不丁地再度用出了那招火光法術,我被爆炸推出了十多米外。然後他放下手,說:“你知道森林結界的事情,看來你是抓過我的手下,然後審問過了……不過,這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們之間其實沒有必須要分出生死的理由。”


    他的態度突然軟化了。我反問:“難道你還打算放我們離開森林不成?”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合作。”他對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是美國政府派過來的特工吧,但是你完全沒有必要為他們服務。”


    我不置可否地沉默著。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有對這個世界的自己的身份加以推測,其中,“美國政府的人”這個假設的幾率是比較低的。但是隨著他的發言,這個假設的幾率似乎又高了起來。


    這不免令我迴想起來自己過去曾經扮演過的“沙德”:在某次與霧切合作的劇本中,我與她一起潛入了某個狼人家族,最終瓦解了家族領袖維克多的陰謀——聖地計劃。難道這一次,我又扮演了這個人物,現在正在以他的身份進行秘密的特工活動?


    但是,這個設想也有幾個不容忽視的破綻:如果是那個沙德,那他就不會在錄音日記中表現得那麽膽小,也不會將亞當、馬丁、娜塔莉這三個一般人牽扯進這種事態,更加不會與他們有著在大學裏共同度過的平凡迴憶。


    “我熟悉他們的作風,他們擅長用榮譽與道德將有才能有抱負的年輕人們集中起來,為他們的利益出力。”羅森塔爾擲地有聲地說著,散發出來一股獨特的說服力,“像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往往會在私底下對正義表現得不屑一顧,但是在真正地做下善事、並且被人稱讚之後,又容易被無謂的虛榮所虜獲,對成為英雄生出向往……我曾經也有過這段時期,我也想過要成為英雄,我也對正義的事業滿懷過一腔熱血,哪怕在此之前,我也在網絡上對國家宣傳的正義冷嘲熱諷。”


    “直到我發現,那些曾經被我腹誹敗絮其中的政治家,原來比我想象的更加腐爛、更加醜陋……”


    “從那時起,我就決定要為自己而活,我的力量不會再為穩固那些爛人的利益而存在,我要爭取自己應該得到的權益。”


    “但是他們不可能允許我這種人存在,對他們來說,像我這種萌發了真正的自由意識的超自然力量持有者是十分危險的,所以他們就派遣被自己洗腦的士兵們襲擊我,要將我這個威脅扼殺於搖籃之中。”他的聲音多出了一股不可磨滅的痛恨,“可他們料想不到,我活了下來。現在的我之所以會藏在這個村子裏麵,就是因為要暗中積蓄力量,向那些曾經謀害我的混賬……報仇雪恨。”


    “這與我又有什麽關係?”我不為所動地問。


    “我會在之後將他們的秘密全盤告訴你,然後你再作出選擇,是要幫助我,還是要站在他們那邊。”他直直地注視著我,“我會給你時間考慮,你不需要立刻作出決定。”


    “這有什麽區別嗎?”我問,“在我看來,你在麵具村洗腦村民們的惡行……與你口中的政治家們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區別在於……你是想要成為剝削者,還是成為被剝削者。”他說,“如果你不改變,那麽你就依舊是被政治家們剝削的羊。”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想,現在的我已經變成了與那些政治家一樣的爛人了,對嗎?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不是吃,就是被吃。雖然這種弱肉強食的觀念聽上去充滿了未成年人特有的偏激,但是……我們所居住的,本來就是一個不偏激就不行的世界。”


    “我既不想成為被剝削者,也不想剝削別人。”我說,“我十分討厭自以為隻要力量強大就能夠肆意剝削別人的人。”


    “但這就是事實。”他說,“力量強大,就代表著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比自己弱小的任何人。”


    “我知道這是事實,但這不妨礙我討厭這件事情。”我想起了另一個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他充滿疲憊的身影,“我認識一個人,他也像是你說的一樣肆意剝削自己身邊的所有人,但是當他置身於危險之時,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手幫助他,甚至還有許多人想要對他落井下石……我絕不想成為這種人。”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我,問:“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與我作對了?”


    我沉下身子,打算發起突進。


    “太遺憾了。”他失望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凝聚出來一枚彈珠大小的橘紅光球,在黑暗中照亮了他的半邊臉龐。


    看見這個東西,我的直覺猛地拉響了警報——這個東西十分危險,是能夠直接對我的性命造成重大威脅的恐怖事物。


    不避開的話,就會死在這裏。


    他將右掌心對準了我。


    我條件反射似地往左邊側移了一步。


    下一瞬間,一道熾熱無比的橘紅色光線從我的身邊經過。


    光線的起點是他手裏的那枚光球,大約有食指粗細,不知道延伸到了多遠的地方,就好像一條千百米長的橘紅線條,一下子就貫穿了路上經過的所有樹木,卻沒有引起爆炸之類的現象。但是,事情還沒完,他開始往左邊移動起了自己的手掌,而沒有立刻消失的光線也跟著往左邊水平移動起來。


    幾乎是他開始動作的同時,我就毫不遲疑地跳躍起來,然後看見光線從自己的足底下掃蕩過去,正後方響起了樹木倒塌下來的動靜。


    我下意識地迴頭看了一眼:隻見在後方,至少蔓延到數百米遠的扇形區域,不可計數的樹木都被從一米多高的水平線上齊齊斬斷,紛紛倒塌在了地上,而斬斷它們的劍刃,就是那條水平移動的光線。


    一時間地麵都震動起來,好像發生了地震災害。本來我不應該能夠看清這一切,但是借著橘紅色光線的亮度,我清楚地看見了這一切的發生。


    然後,光線消失。


    以他為起點,扇形區域隻打開了三十度左右。後方重新被黑暗所淹沒,隻能聽見樹木宛如山崩海嘯般倒塌的動靜,隱隱約約還可以看見那些樹木的斷口全部呈現出了碳化燒紅的痕跡。


    這就是他的殺招嗎?


    我從未見識過這等威力的攻擊招數。


    我落到了地上,隻覺得背脊發涼,隨即毫不猶豫地向他衝刺過去:對於這種威力極大的遠程攻擊,拉開距離並不是好的選擇,近身戰鬥說不定反而會有奇效。


    然而,麵對我的接近,他的足底下卻陡然迸發火光,在爆炸中以比我更快的速度倒退出去,緊接著再次抬起右手,凝聚出來橘紅光球。


    下一瞬間,第二發致命光線以貨真價實的光速破空而至!


    哪怕是強化外裝……也絕對抵擋不住這個殺招!


    在光線發射的前夕,我已經來不及更換姿勢進行閃避,但是……卻有一個能夠防禦這個殺招的辦法,冷不丁地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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