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迫害功臣啊!我們殺出去!”冬灼高聲喊道。


    果然不出所料,何俠他們一有動靜,寂靜的街道兩旁立即衝出伏兵。


    頃刻間殺聲震天。


    “殺啊!”


    “上!一個也不許跑了!”


    “大王有令,活捉何俠和那個女的!”


    娉婷抬眼看去,伏兵人數不多,心中暗鬆一口氣。


    看來何肅以為他們必定中計,而且為了不泄露風聲,並沒有調用大軍。何況,敬安王府掌管大軍多年,何肅若用軍隊暗害他們,難道不怕將士臨陣倒戈,殺入王宮?


    “殺啊!”


    何俠所帶的幾人除了娉婷外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一旦抓住時機更無人可敵。他們連番廝殺,不到片刻已經衝出包圍圈。


    “敬安王府造反了!”


    “大王殘害忠臣!大王殘害忠臣!”


    “何俠意圖謀反啊!”


    “敬安王府要被滅門了!”


    殺聲滿天中,鮮血飛濺,兩邊人馬竟都不忘為自己奔走唿號。


    娉婷不識武功,搏殺一始就被何俠護在身後,時不時拋出一兩顆點燃的霹靂彈。如果全城大亂,那敬安王府的人殺出城去的機會就大。


    娉婷將手中的霹靂彈全部拋出後,何俠一行人已經衝出城門,個個渾身浴血,連冬灼都挨了兩刀,幸虧都不嚴重。


    他們一行人衝出城門後,這邊拚殺已經結束,夜色中隻餘戰馬喘著粗氣的聲響。


    娉婷眺望遠方,指著城內一處火光道:“少爺快看,大王開始對王府動手了。希望王爺他們不要吃虧。我猜大王以為可以將我們抓到手加以要挾,所以應該沒有帶多少人包圍王府。”


    何俠隨她目光朝敬安王府望去,始終放心不下父親,勒轉馬頭道:“娉婷,你在城外等著,我們再進去把局麵攪亂一點,接應父親。”


    娉婷也知道自己不會武功,這個時候隻是個累贅,從馬上跳下來,“城外我們常去的那個山岡,日出前在那等你們。”


    “好!”何俠點頭答應一聲,旋即又領著冬灼衝進城去。


    娉婷看著親如兄長的人遠遠馳去,暗自盤算:何肅雖是大王,但做這些殘害忠良的事也隻敢動用親信,如此一來,至少在天亮前這混亂的局麵未結束前,都城中的軍隊都會按兵不動。隻要軍隊不出動,敬安王府的人要逃脫就不會受到太大阻撓。


    至於天亮後何肅給他們安個什麽罪名然後調動大軍追殺,那已經不重要了。那個時候,敬安王府的人早跑得不見影子了。


    娉婷凝神想了兩三次,覺得不會有差錯,才放下心轉身朝約定的山岡緩緩走去。


    山岡在城門外兩裏,平日騎馬一會兒就到,現在要靠腳走當然辛苦一點。


    娉婷走了一刻,遠遠看見山岡在灰白色的天邊露出一點小尖尖。她掠了掠耳邊亂發,剛要繼續走,忽然聽見身後傳出異動……


    窗外忽然響起喵嗚一聲,打斷了娉婷的迴憶。


    她睜開在漆黑中發亮的眼睛,對著窗外銀鈴般輕笑道:“這討厭的貓兒,明日想個法子捉弄你才好。”再想到敬安王府眾人的安危,臉頰上漂亮的酒窩又消失了。


    “怎麽辦才好?”夜深人靜,娉婷下床摸索到桌邊,喝了碗冷茶,忍不住煩惱。


    若沒有被人販子抓住,現在自己應該還在少爺身邊,也不用為少爺擔心。冬灼好動又頑皮,希望他不要給少爺惹禍。


    若明日就離開,去哪兒找少爺呢?


    她雖然聰明,年紀卻還小,一個人失了依靠,隻覺得勢單力薄。猛然,冬定南俊美的臉浮出腦海,那雙精明犀利的眼睛,仿佛一下就可以看破人的魂魄似的。


    “該不該再把那個冬公子請來,打探一下消息?”她心裏藏著冬定南說不定就是楚北捷的疑慮,生出一點忐忑不安,“萬一露餡……”


    娉婷腦海裏又忽然閃現那鳳桐古琴,她像初次見到古琴的時候一樣,心猛烈地跳起來:想起冬定南的談吐,想起冬定南的見識,想起冬定南豪放又高貴的舉止,娉婷的臉不知為何忽然燒著似的熱。


    娉婷跺跺腳,摸著臉蛋嗔道:“娉婷,你胡想什麽?現在找少爺要緊。”胡思亂想中,天已經快亮了。


    娉婷梳洗後進屋裏服侍小姐。花小姐一見她便拍手取笑,“昨晚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了,怎麽卻睡出一對黑眼圈來?我看你想情郎想了一夜吧?”


    娉婷轉頭照鏡子,果然掛著兩個黑眼圈,臉不由得微微透出粉色,不滿道:“小姐胡說什麽?再這樣我不伺候你了。”


    她從小在敬安王府裏就這樣跟少爺說話,也不覺得不敬。偏花小姐被人奉承多了,單單喜歡娉婷的脾氣,反而忍住笑勸道:“別生氣。我明白的,當日我第一次見他,好幾天晚上都睡不著呢。”


    娉婷本來沒有這樣的想頭,被花小姐這麽一說,心反而怦怦怦地跳得厲害,垂了眼簾,正經道:“快讓我幫你梳洗吧,水都涼了。”


    “才不要你,笨手笨腳的,還是我自己梳洗的好。”花小姐奪了娉婷手中擰好的毛巾,“你本來就不是服侍人的料。”


    “我不是服侍人的料?”娉婷睜大眼睛。她從小就服侍調皮搗蛋最難伺候的少爺,隻有人誇,從沒人說過一句不好。琴棋書畫,聰明伶俐,談心論事,善解人意,誰能比得上她?娉婷自尊受損,“不過前日幫你梳頭弄斷了幾根頭發而已。”


    “你必定從來沒有幫人梳過頭。”


    花小姐這倒猜對了,娉婷在敬安王府裏有自己的丫頭服侍,別說別人的頭發,就連自己的頭發也不常動手梳。偶爾興致來了,就抓著少爺幫他梳頭,何俠斷了頭發挨了疼自然不做聲。


    梳洗後,花小姐纏著娉婷要學刺繡。沒一會兒,花小姐纖纖十指挨了幾針,便又叫起苦來。娉婷無奈,“說了學這個要吃苦,小姐偏偏要學。每次都是纏著我教,學了又叫苦。小姐怎麽就不倦呢?”


    花小姐嬌聲歎了一口氣,用手托著腮幫子,無聊地盯著繡花屏風道:“有什麽法子?我一會兒想他了,就想幫他繡件東西;一會兒手指疼了,又怨他,都是他給我惹事……後來想想,我在這裏為他這麽辛苦,他又什麽都不知道,隻覺得心裏發酸……”


    娉婷見她果然癡心,原本要笑,此刻卻笑不出了。低頭專心管自己手上的繡活,冬定南的模樣偏偏這個時候出來搗亂,在她眼前一晃,針猛地紮在手上。


    “哎喲!”


    花小姐拍掌,側著頭笑道:“你可也紮著了,我說這針偏心,怎麽淨往我指頭刺呢。”


    兩人閑聊多時,娉婷看似興致勃勃,其實心不在焉,她本來以為冬定南今天會來,剛好可以打探一下少爺的消息,可眼看日頭漸漸從東走到西,都沒有任何人登門拜訪。


    花小姐把她那模樣看在眼裏,嘴角微微一翹,俏皮地勸道:“不要急,他三天內定來。若三天內不來,我們再不理他。”


    她不明白娉婷心裏正在想什麽,滿臉都是逗趣的神色。


    入夜,兩人一塊在屋裏吃了晚飯,花管家匆匆過來,在門外道:“小姐,有人求見。”


    娉婷猛一抬頭。花小姐高聲吩咐,“快請進來。”


    放下了簾子,娉婷的心突突突地急跳起來,直盯著門外。


    不一會兒,沉穩的腳步聲傳來,門外一個影子閃了閃,現出高大的身形。此人剛入門,就對著簾子極有禮地一躬,朗聲道:“拜見花小姐,小人楚漠然,又奉命送禮來了。”原來不是冬定南,是他那下屬。


    娉婷像燒旺的火頭被人猛潑一盆冷水,失望透頂。


    楚漠然彬彬有禮地笑著,“這是歸樂鑄造的銅飾,雖然不頂名貴,手工倒還過得去。”


    娉婷從簾縫望去,她眼光厲害,一眼就看出楚漠然親手奉上的歸樂銅飾其實非常名貴,竟是三十年前逝世的歸樂銅器大師洛賓所造。


    這是一個正在山間彈琴淺唱的少女銅像,神態逼真、栩栩如生,讓人一見便愛不釋手,想必冬定南是用這絕世珍品恭維她的琴技。


    娉婷既驚於冬定南的出手大方又讚他心計過人。但此時卻用冷冰冰的語調迴道:“如此大禮,小女子不敢領受。請將此物帶迴。”


    楚漠然愕然,“花小姐,這是我家主人……”


    “上次是古琴,今天是銅像,明日又是什麽?”娉婷珍珠落地般的聲音清晰地傳出,“若以物易物,我一介女子,身無可迴贈之物;若想用這些換別的,也沒這麽容易。”


    花小姐機靈非常,在旁邊脆生生補了一句,“隻叫下人送禮過來,人怎麽不見影子?如此不誠心誠意,怨不得我們小姐惱。”嘴角忍著笑,揚聲喚道,“花管家,送客!”


    “小姐,請聽我解釋,實在是……”


    花小姐不容情地道:“不聽不聽,你們男人隻知道傷女子的心。”不知是否她想起了自己的情郎如今不知蹤跡,居然把火氣順道撒在楚漠然身上,連聲叫花管家送客。


    楚漠然還沒有機會解釋,花管家已經到了,對他連連拱手,“客人請迴吧,我們小姐累了,要歇息了。你看,天也晚了……”一邊鞠躬一邊讓道,把楚漠然連同那銅像一起送出了花府。


    楚漠然為鎮北王辦差事從不曾丟過這樣的臉。在花府,他顧忌著這是主子心愛的小姐,不好失禮,隻好迴到鎮北王府把事情從頭到尾對楚北捷講述一遍。


    他曆來幹練,說完事情就閉嘴,把銅像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楚北捷正埋頭批公文,聽完了,正好把一摞公文批完,抬起頭哈哈大笑,“料不到她這樣有氣魄。若是男人,我定要他到我帳下當個將軍,這樣的人是能帶千軍萬馬的。”笑了一會兒,犀利的眼睛半眯起來,“棋逢敵手,看來我可不能輕敵。”


    楚漠然沉吟道:“如此佳人,容貌上好,難得琴技無雙,見識也廣。王爺若喜歡,不如明日打了鎮北王的旗號上門提親?”


    “不。”楚北捷沉聲道,“她不同於宮裏那些鶯鶯燕燕。她是鳳凰,我便用鳳凰之禮求之。”站起來,將寬大的黑披風往背上一旋,“走,去表現一下我的誠意。”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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