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所以要自己入內,一則自負,二則恐引起別人注意,他自信不論發生任何變故,他都可從容應付。


    那班“無敵禁衛”還以為主子是入內方便,為現場難見的惡鬥所吸引,也就忘了“入侍”。


    福康安一到轉彎處,就腳下加快,先沉聲喝道:“巴加何在?”


    “巴加”者,即那個剛才奉令進入裏麵的“無敵鐵衛”名字。


    沒有迴應。


    福康安便知不妙,功行雙掌,向內飛撲,仍不死心地喝問:“陸領班何在?”


    猛聽十丈外的暗角中,有嘶啞的促聲道:“屬下在……”


    福康安一彈身,循聲掠去,口中喝道:“你快出來。”


    身形已經停在剛才發聲處二丈外。


    這是他的狡猾處,防人第一。


    隻聽暗角中陸鎮川掙紮著叫道:“貝勒,奴才該死,被人暗算了,無法衝開穴道。”


    大約他還以為隻是被製住穴道,沒有廢掉功力哩。


    福康安凝聚目光,向暗角中注視,才看清果是陸鎮川,被人撕破衣服,以布條捆綁如粽子,縮成一團。


    福康安又驚,又怒,又氣。


    他一麵提功戒備,一麵鎮定自己,先緩聲問道:“陸領班,你看到巴加沒有?”


    陸鎮川惶聲道:“奴才沒看到!請先為奴才解開穴道……”


    福康安頓腳道:“混蛋!你快把經過報告,別壞了大事!”


    陸鎮川顫聲道:“奴才栽了,被姓顧的暗算,剛才才聽到貝勒進來。”


    福康安近前三步,抬起右手,道:“被製何穴?”


    陸鎮川原是被閉了啞穴,剛才穴道自解,隻覺得全身無力,背上奇痛刺骨,還以為自己受了外傷,被點了穴,聽福康安一問,試一行功查看被製何穴?竟毫無反應,失聲慘叫道:“貝勒,我完了!”


    福康安也已看出他麵無血色,雙目無神,分明已被人點散了功力,心中一狠,冷笑道:“沒用的膿包,誤我大事!”


    一彈指,陸鎮川口猶半張,老淚尚在頰上,全身一抖,便告氣絕。


    福康安正要抽身,猛聽頭上一聲歎息:“狡兔死,走狗烹,姓陸的……”


    福康安聞聲立即掌護頭部,大喝一聲:“滾下來!”


    已向發聲處連彈數指。


    那是一根橫梁之上。


    毫無動靜,顯然指力落空。


    福康安沉聲道:“報名來,在本貝勒麵前,別來這一套!”


    隻聽身後丈許外有人冷笑接口,好像斬釘截鐵:“孽子聽清,顧某剛剛學會這支火槍的用法!你可要嚐嚐?”


    福康安早已聞聲欲撲。


    但,立即呆住了。


    一支烏亮的火槍,正對準他,執槍的人,竟是顧鐵膽。


    福康安心神一震,仍作淡然地道:“姓顧的,本貝勒奉告一句:你未必能打中我,槍聲一響,馬上會引來幾十支一齊對付你!你和同黨別想活命!”


    隻聽橫梁上笑哈哈道:“說得不錯,福貝勒,我也奉告一句,區區火槍,也未必奈何了我們,如憑藝業,你相信我和顧老三可以生擒你嗎?”


    福康安冷笑道:“你是誰?”


    梁上笑道:“你猜猜我這個梁上君子是誰?”


    福康安淡淡一笑:“鬼鬼祟祟,大約是什麽姓鄭的?”


    梁上大笑道:“知我,知我,福貝勒畢竟不愧為弘曆的親信……”


    福康安揚眉喝道:“姓鄭的,本貝勒也久聞你詭計多端,奸謀百出,本貝勒以一對二,和你二人公平一搏!”


    顧一鷗喝道:“孽子無知……”


    梁上哈哈笑道:“福康安,別在鄭某麵前來這一套,既要一對二,何稱公平?我已知道你一身所學,足與我和顧老三換個一二百招,想激我們以一對一,好等你手下奴才救你是不?”


    福康安確有此打算,他認為如出聲示警,未免太示弱,有失他的身份,隻有利用“丹心八友”的自重身份,選一人和他動身,他自信雖未必可勝,三五百招裏不會敗,隻要能拖個幾十招,“天龍”等自會警覺找來。


    被鄭思明拆破心事,仍作淡然道:“姓鄭的,本貝勒曾誓言要活擒你們八個人,鬥智鬥勇,皆不懼你……”


    鄭思明哈哈接口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壯哉此言,我告訴你,你雖不簡單,卻吃了年紀太輕,經驗尚差的虧,就以剛才來說吧,你既心中有疑,親自入內查看,卻又孤身犯險,此即不智……”


    福康安冷笑道:“本貝勒自負萬人莫敵,何懼之有?”


    顧一鷗道:“你就試試看!”


    福康安大喝一聲:“有何不可?”


    劈空連發三掌“大手印”人卻貼身靠牆,一掌護住門戶。


    因為他要提防梁上的鄭老二。


    三聲悶響,顧一鷗已接下他三記“大手印”,身形仍在原處。


    “福康安,你到底年輕,想逞匹夫之勇,血氣未定,論智,論力,你現在皆非對手,卻不知好好冷靜一下?”


    福康安冷聲道:“姓鄭的,你要如何?別想對本貝勒施詐!本貝勒是不受任何人要挾的!”


    鄭思明失笑道:“福康安,這不是什麽要挾,你應明白利害之分,我不妨先告訴你一二情況,你自己已自投危境,你們的老頭子,已被‘天地會’和江湖朋友監視了……”


    福康安截口道:“廢話,本貝勒不信這種邪!”


    鄭思明續道:“還有,我們戚老大已經趕到,主持大局,修羅四位道友,已有三人到了揚州,在‘平山堂’的四麵,有各門各派和丐幫的好手包圍,等我信號,你自問能接得住我們合力一擊嗎?”


    福康安心中暗驚,仰麵厲聲道:“姓鄭的,你要如何?”


    鄭思明咳了一聲,叫道:“福康安,我不妨告訴你,為雪‘揚州十日’之恨,我們確實想讓你們君臣伏屍揚州……”


    福康安剛要開口——


    鄭思明沉聲道:“現在,我們和你們可說已經短兵相見,彼此都是麵對存亡關頭,為了使雙方能各展所長,一決高下,我們先了斷今夜的事,先換人,再約鬥,如何?”


    福康安道:“你們要換什麽人?”


    鄭思明道:“第一當然是我們八妹‘澄心’,第二位是‘九華派’掌門人石振天,第三位是……”


    福康安促聲揮手道:“慢著,你說的‘澄心’,雖是要犯,我還可作主,至於石某人……”


    鄭思明搖頭道:“可以問你所屬的石、許兩個走狗!”


    福康安哼了一聲:“他們不會不報,安敢欺我?”


    鄭思明失笑道:“廢話,他們欺你之事,多的很……”


    接道:“其他不談,至於姓石和姓許的劫持了‘修羅四血’中的龔老大與‘九華派’的女弟子,自有修羅門中人向你們說話,我尚不敢擅專,能一並交迴最好,因為他們也是我們的好朋友!”


    福康安淡淡地道:“你說得很好聽,你們送還我們什麽人?”


    鄭思明沉聲道:“這何須說?”


    福康安怒聲道:“我的所屬,你們共擒下幾個?”


    鄭思明啞然道:“嘍羅小卒,何足掛齒,也不夠交換條件,以你所為及心性,肯為下屬交換‘要犯’嗎?”


    福康安沉聲道:“那麽,你的意思到底是指誰?”


    顧一鷗大喝道:“你!”


    福康安怒笑起來:“胡說,本貝勒好端端地……”


    顧一鷗緩緩欺近三步。


    福康安已凝足神功,他隻是藉以拖延時間而已,偏偏還未見“天龍”等入內,一見顧一鷗欺進,勃然大怒,厲聲道:“姓顧的,你站住!”


    顧一鷗狀如未聞,欺進如故。


    福康安心神為之一凜,暗歎:“碰到這個‘鐵膽’,隻有憑真工夫一決了!”


    他右手提足十二成“大手印”功力,左手扣了一把見血封喉,無藥解救的“黑青落魂沙”,他早就想施展,震於“八友”之名,不敢輕動。


    現在,他認為隻有一戰了,隻要能先“解決”一個,憑自己身手,足可進退自如。


    他心中當然明白,這次的結果,牽一發而動全身,全取決於他一人的得失。


    他眼看顧鐵膽左手平執火槍,扳機立發。


    右手緩緩提起,眼前的地勢,雙方都轉折不便,隻有靠硬拚硬的,先下手為強,他兇心一橫,剛狠笑一聲:“找死……”


    就在他左手剛想抖出的刹那,猛覺左臂“曲池”與“手三裏”一麻,同時揚起鄭思明的聲音:“老三慢著!”


    福康安為之打由心底倒抽冷氣,他雖不知鄭思明的“如意打穴”,屬於不傳之秘,招出無聲,打實才知,福康安一向自負一身藝業,少有對手,竟在自己毫無所覺的狀況下,被人製了穴道,安得不驚?


    顧一鷗沉聲道:“老二,豎子狂妄,十分深沉,還同他廢話什麽?”


    鄭思明一字一句地道:“福康安,你別賣弄,想妄逞僥幸,現在,你可說是已臨計窮力絀的局麵,我們如要擒你在反掌之間,為了顧及你在屬下麵前的尊嚴,請依我之見,自己立即出麵,沒有第二句話可說,別說顧老三已不耐煩,我也要動無明了。”


    福康安已知利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對方智與力,皆高過他,如想硬拚,徒自取恥。


    難得鄭思明給自己找台階,隻要自己能離開這裏,等會兒盡可見機行事,當下冷冷一笑道:“好吧!”


    顧一鷗剛一怔——


    鄭思明已叫:“老三,讓他過去。”


    顧一鷗倒是幹脆,應聲垂手,往右一站。


    福康安真有意外之感,但他卻若無其事地仰麵向前走,一直走過顧一鷗麵前,頭也不迴,卻道:“我那手下何在?”


    顧一鷗哼了一聲——


    鄭思明接口道:“是那個火槍手嗎?放心,被我閉了穴,正睡得好呢,等下還怕少了他一個?”


    福康安淡淡一笑:“承情了。”


    放快腳步,向前走去。


    顧一鷗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叫了一聲:“老二……”


    鄭思明由梁上飄落,截口道:“沒有什麽奇怪,此子不但陰沉,且極狡詐狠毒,如我們硬來,即使能把他擒下,如他一橫心,今夜很難說,不如放他一馬,保全他的自尊。”


    顧一鷗道:“凡大奸都是無恥背信……”


    鄭思明道:“那又不同,他到底是貝勒身份,即想變卦,另起毒謀,也會三思!”


    顧一鷗哦了一聲:“你已經……”


    鄭思明擺手道:“他左手有歹毒暗青子,被我閉了穴,順便閉了他的暗穴三處,他如變卦,必然先行功自解穴道,一發覺另有蹊蹺,自然老實了。”


    顧一鷗一笑道:“還是你老謀深算!隻不知八妹被他們如何茶毒?萬一……”


    鄭思明揮手道:“等下再說,照我們預定行動!”


    人已向天井飄身,上了屋。


    顧一鷗身形連閃,由一處暗影裏挾起那個昏迷如死的火槍手,向“平山堂”大門掠去……


    “平山堂”門外,早已駭浪驚濤,使人心驚膽裂!


    當福康安剛才向內走去後約一盞茶時分,“陰陽聖手”


    石磊已一式“巧轉陰陽”,雙掌發出一奇熱、一奇寒的兩股狂飆,迫得常修一式“雹散春霆”,硬封來勢。


    石磊已趁此空隙,大喝一聲:“失陪了!”


    翻身倒射二丈,再一式“鯉躍龍門”上了“平山堂”


    的前廳屋麵。


    就在他這倒縱,再彈向屋麵的空間,已是二次甩手。


    霹靂大震聲中,“震天掌”常修剛把一冷一熱的兩股狂飆震散,一聲怒吼:“姓石的兔崽子……”


    他剛要驟起的身形,倏地一頓,狂笑一聲:“果然露出尾巴來了!”


    雙掌一揚,人已倒射三丈。


    卻是石磊先後甩出三粒黑點,波波輕響,當空爆開,大股黑轔,迅即隨風四散。


    同時,大蓬幾乎目力難辨的細如牛毛狀黑針和三支倒須刺也已作半月形,在半空被常修掌力震落。


    這是石磊的算計錯誤!


    他以為“震天掌”常修性子暴烈,一發覺他想脫身,必然騰空追撲。


    以此推斷,他第一手“黃磷化骨煙”,隻是作為煙幕,一阻常修急勢,淆亂耳目而已。


    他以為常修人已騰空,為黑煙一阻,必火上加油,加速向屋麵飛撲。


    所以,他安排了三支淬毒“倒須刺”和大蓬“逆血黑煞針”。


    常修最多隻能震散三支刺或大部分的黑煞針,絕對無法全部躲過,隻要中了一二針,就獨奏奇功了。


    何況,他一上屋麵,已經又準備了殺手。


    卻未料到“震天掌”常修素知石磊的唯一狠毒處,就是善用各種奇門玩意,不但不逞勇上當,反而撤身後退。


    石磊看得分明,心中又驚又怒,大喝一聲:“你們退開!”


    他是示意“天龍”及那班火槍手離開現場,他好再下殺手。


    以他之為人,哪會對人有好意?


    尤其是對“天龍”等三人,更是恨不得能一網打盡。


    可是,此時,此地,他絕對不能做此種傻事!


    一則火槍手有大用,且是福康安的心腹,他半點也惹不起。


    二則三個喇嘛若有損傷,福康安怪罪下來,他也吃不消。


    何況,他正在心虛,急於表白自己的時候,他當然要以“自己人”的立場,對他們示警,這正是他的聰明與奸詐處。


    果然,那班火槍手先飄身進入“平山堂”大門,他們也想向常修放槍,但主子福康安未下令,他們不敢擅專。


    “天龍”等三人,互看一眼,仍是紋絲不動,“震嶽”


    喇嘛怪笑一聲道:“石領班,你隻管施展好了,如接不下,還有咱們對付著呢。”


    這表示不在乎石磊施展任何門道,表示“你如不行,有咱們”,分明是挖苦。


    石磊嘿嘿大笑道:“姓常的,你也知道利害?石某有的是殺手,你敢不敢上來?上來便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不如趁此逃命,石某絕對不追兔子!”


    常修吸了一口氣,拍手一指石磊,笑罵道:“姓石的狗才,別對常四爺玩這一套,你一翹尾巴,常四爺就知道你要撒尿,你若有三分人氣,也不會逃上屋去了。”


    話落,猛彈身,竟向第八支旗杆掠去——


    “嘉卜”喇嘛大喝一聲:“姓常的,敢和佛爺走幾招嗎?”


    身形剛要撲去,卻被“天龍”低沉一哼止住。


    “震嶽”低聲道:“別急,還怕輪不到咱們?”


    “天龍”卻怪笑一聲道:“石領班,可要本座代勞?”


    “震嶽”怪笑接道:“石領班有的是辦法,用不著咱們多管閑事!”


    石磊幹笑一聲道:“過獎了,憑石某與許漢忠兄足夠拿下兩個逆黨,三位國師隻管看好戲。”


    一揚手,叫道:“姓常的,接石某這個!”


    三顆黑物事,已如閃電般向常修射去。


    常修聽風辨位,便知“那話兒”來了。


    他不敢大意,一頓腳,斜飄四丈外。


    兩粒黑物事已在半空爆開,卻是兩大團細粉,隨風飄落。


    常修發覺受愚,怒聲喝道:“好個狗頭,你有多少零碎,快掏出來,常四爺一並接下。”


    石磊奸笑道:“石某恭候了,請上來,看能接石某幾下?”


    常修大怒,他明知對方存心激將,如果不上,等於當麵示怯。


    上吧,石磊到底有多少鬼門道?實在摸不清。


    他略一沉吟,石磊冷丟丟地道:“怕了?你就老實束手待縛吧,別吹大氣,把人笑煞!”


    常修大怒叫道:“兔崽子,看你怎樣奈何四爺?”


    剛要騰身——


    猛聽王思古一聲怒嘯:“好賊子!”


    卻是“白骨殃神”許漢忠見石磊露了幾手,果然把常修鎮住,身在屋後,安若泰山,先立不敗之地,見獵心喜,也想照方抓藥。


    他的玩意雖不及石磊的多,也有的是歹毒物事。


    竟在百忙中,抓了一把“白骨散”,趁雙方移步換位,與王思古麵背麵之際,一記“白骨抓魂”,吸住了王思古的眼神。


    趁王思古揮掌破解之際,猛震掌心!


    那顆豬膽緊封的“白骨散”,立即如焰火爆散。


    那是每粒像老鼠屎大,尖銳的骨屑,經過奇毒淬煉而成的小東西,一爆開,好像灑了一天碎微的藍色星芒。


    由於雙方相距咫尺,王思古又正當破解那一招“白骨搜魂”,揮掌橫截的一瞬間,而許漢忠在化抓為掌震之同時,已縱退丈外。


    他退王進,王思古就恰好衝向藍芒圈裏。


    這種猝不及防之下,王思古功力再高,也未料到對方如此卑鄙下流,念不及轉,右掌疾拂,人已疾向後退。


    仍是遲了一瞬,雖得一拂之力,把射向頭麵的白骨碎屑掃落,右臂及小腹雙腿卻被白骨散射中了十多處。


    雖有罡氣護體,隻被傷了皮肉,他隻覺得有十多處地方如被蜂蟄了一下,迅即轉為麻辣。


    他當然知道有毒,怒罵一聲,退出二丈,一麵行功止住傷處血脈,一麵自取靈丹吞服。


    “白骨殃神”一見得手,哪肯放過?


    一聲不吭地,向王思古連發三記“白骨爪”。


    王思古以靈活的身法避過。


    常修當然一眼便看出老五吃了虧,驚怒之下,便轉向許漢忠撲去。


    許漢忠獰笑一聲:“王老五三炷香裏,就去向閻老五報到……姓常的,你正好奉陪作伴……”


    一麵連吐“白骨掌”,大震聲中,許漢忠連退三步。


    常修已掠到王思古身側,低聲問道:“如何?”


    王思古促聲道:“毒性很烈……不宜戀戰!”


    麵色一白,冷汗冒出,可見毒性反應之快,連開口泄點氣,就痛苦難忍。


    常修知道不妙,一指許漢忠,喝道:“姓許的,你再向常四爺賣弄一下看看?”


    人已大步欺進。


    他已明白王老五危在頃刻,想把他背起脫身,太難!


    隻有盡快製住許漢忠,搜取獨門解藥,才是唯一之策。


    因此,他把全身的功力凝聚雙掌!


    許漢忠似為他之威勢所懾,連退八步,獰笑道:“姓常的,王老五非我獨門解藥無效,你想和許某硬拚,不出三十招,姓王的就完啦!”


    常修知道並非全是恐嚇,大喝一聲:“看掌!”


    霹靂大震,許漢忠又硬接了一招。


    驚塵湧起,許漢忠搖晃了一下,退了二步。


    常修大喝道:“再接十掌試試!”


    又連發兩招。


    許漢忠卻不再硬接,身如鬼魅,連閃了幾閃,避開了常修的威猛掌力,空自把地麵震了兩個坑。


    常修明知對方隻想拖延時間,雙方功力原就差不多,就是硬拚,也非幾百招分不出高下,自己全力一掌,也隻能使對方退兩三步而已。


    空自急怒無用,必須另出奇策。


    忽然瞥見許漢忠兇睛一閃,向左麵看了一眼。


    常修向左麵一瞥,卻是百十丈外的夜空,一連升起大串的血紅焰火。


    常修心中一動,?笮ζ鵠矗骸拔頤塹拇笤來了,你有種,試試看。?p>  許漢忠向石磊叫道:“石兄,風緊……我可要去看看?”


    常修已瞥見其他三方,也先後升起了血紅焰火。


    屋麵的石磊,正在遊目四掃,聞言,冷冷地道:“漢忠兄,你隻管放手施為,這裏安如泰山,小弟去看看……”


    話未落,人已騰空向南,一閃而沒。


    許漢忠暗罵:“你好漂亮,借口一走,卻讓我來替你頂缸!”


    不料南方二十丈外,突然揚起石磊的怒笑聲:“‘無影神拳’!姓施的,你來的正好,隻會打冷拳?”


    隻見一聲震耳哈哈笑道:“好說。是我的賢徒要拿你試手,你怎麽連人也沒看清楚就亂叫?”


    石磊嘿嘿連聲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施豪哈哈道:“不多,不多,二三百而已!”


    二三百,差不多比“平山堂”現在所有的人手多出一倍有餘,還說不多?


    許漢忠聽了心底冷寒,忖道:“哪來這麽多人?如果是姓施的亂吹,為何四麵都起了緊急訊號?顯見對方人手確實不少,才可分兵從四麵攻入。侍衛們如果不是自知非來人敵手,也不會發出這種信號了。”


    隻聽石磊奸笑道:“太少,太少,再加一倍,才夠我們殺得過癮!”


    施豪哼了一聲道:“廢話,來,咱們先試試這幾年的火候如何?放心,隻要接施某十三拳,我的賢徒決不插手!”


    隻聽石磊哼了一聲:“原來是你闖進來?石某就讓你嚐嚐味道,這兒地勢不好施展,來!到上麵去!”


    施豪哈哈大笑道:“也好!你想賣弄一些爛玩意?施某一一奉陪到底!”


    話聲越來越近,“底”字落處,“無影神拳”施豪已和石磊先後腳現身。


    另有二個小沙彌,緊隨施豪身後。


    常修已經挾住王思古,王思古已是麵上鐵青,一片難忍痛苦狀,正跌坐下去,調息行功……


    許漢忠故作一歎道:“沒有到手,真是寂寞!姓常的,為何做了縮頭王八?”


    他也知道,此時常修關心王思古,正在為王思古隔衣傳功抗毒。


    常修既為王思古“護法”,當然不敢輕離半步,所以,許漢忠就落得風涼話幾句了。


    施豪向現場疾掃一眼,也是一怔,叫了一聲:“老五,怎麽了?老四,如何?”


    許漢忠接口陰笑道:“沒什麽,不過是王老五馬上要‘走’,姓施的,你正好趕來作伴送行……”


    石磊也幹笑道:“施豪,恭候了你們十幾年,今夜才算等到了,這是你們注定送死了!乖乖聽話吧!”


    施豪仰天狂笑道:“大丈夫視死如歸,何懼之有?王老五即使有個不測,我們會加十倍討還,來吧!”


    雙拳虛空一晃,已瞪定石磊,行功蓄勢。


    石磊嘿聲道:“你要死,還不容易?我們成全你們八人的義氣!”


    施豪向“大傻”、“大呆”一遞眼色——


    兩個小沙彌便向“平山堂”屋麵上飛射而去。


    石磊欲阻不及,喝道:“找死!給我滾迴來!”


    作勢便要騰身追截。


    這下卻輪到許漢忠比他快一步,怒嘿一聲道:“兩個小狗,宰了他!石兄,你隻管對付姓施的!”


    人已向屋麵射去。


    大約兩個小和尚的輕功已深得施豪的“無影”心法,不過先後腳之差,等到許漢忠上了屋,他倆已經分向左右,由前廳掠向中廳一閃不見。


    許漢忠呆了一下,向左麵追去。


    石磊剛叫了一聲:“姓施的……”


    施豪雙拳一抖,喝道:“我和尚先布施你,好好給你超度!”


    拳出無聲,和常修的“震天掌”完全不同。


    石磊素知“無影神拳”利害,先斜步避開正麵,還了一記。


    施豪拳力走空,再發兩拳。


    石磊猛古丁向後飛縱,直向“平山堂”大門掠去,口中喝道:“舉槍!”


    十九個火槍手本已隱入大門,施豪一到,他們又現身


    隻聽同聲暴應:“得令!”


    每人的火槍已瞄準施豪。


    施豪隨後追截,已看到石磊進入“平山堂”大門,門前立著三個喇嘛,正向他作“怒目金剛”狀。


    施豪剛一停身,想考慮一下,猛聽石磊奸笑道:“姓施的,你看到沒有?就是鐵打銅鑄,也經不起我們火神槍的一擊,你如不想成蜂窩,就束手待縛!”


    施豪是第一次看到火槍,先還當作是什麽奇門玩意?當然更不清楚它的厲害,剛哈哈一聲:“笑話!姓石的,你別小孩玩爆仗,自嚇自啦!”


    石磊狂笑起來。


    “施豪,你真不知死活,現在,你和姓王與姓常的,正成了我們最好的槍靶子,我先讓你開開眼界!”


    竟隨手抓起一個剛才被王思古、顧一鷗震斃的一具死屍由大門中飛閃出來。


    死屍被拋起半空三丈多高,向下落!


    石磊一聲勁喝:“放槍!我負責!”


    隻見那十九個火槍手同時一抬手,槍口對定,一陣啪啪響,密如炒豆。


    隻見那個下落的屍首在半空丈許處,身上不住冒煙!


    施豪也聞到一陣怪味。


    死屍墜地,隻見他全身被打得象蜂窩一樣,慘不忍賭!


    施豪已知此物真的意外厲害,如被對方集中射擊,誰也難以應付,也非和這死人差不多不可。


    隻聽石磊陰笑道:“如何?姓施的任你多大能為,能逃得過這個嗎?”


    施豪怒笑道:“這算得什麽?施某不吃這一套,試一試吧!”


    人已向“平山堂”大門大步走去。


    猛聽常修傳聲道:“老七,亂動不得,耐心點!”


    施豪隻好止步。


    那些火槍手已經再換上鉛彈。


    常修與施豪,就吃不懂此物細底的虧,如果能知道它的作用,隻能每槍發一次,就必須再換裝鉛彈的話,早已趁對方放槍的刹那,先把那班槍手斃傷,把火槍奪過來。


    石磊大喝道:“施豪,你的當年豪氣何在?若不速作表示,咱們隻好不留活口,叫你三人灰飛煙滅,片肉無存!”


    接著,勁喝一聲:“你們準備!”


    何須他再說,十九支火槍隨時可發。


    他再加一句,不過虛張聲勢,加強“攻心”罷了。


    施豪強耐怒火,向常修沉聲道:“老四,怎麽辦?”


    常修傳聲道:“你先敷衍幾句,我想老二不會誤事!萬一時,何辭一拚!”


    施豪雙目神光迸射,怒笑道:“姓石的,你要施七爺怎樣?”


    石磊笑道:“這還用說二遍嗎?你和姓常的先雙手抱在頭頂,背向我們這邊,我們看在武林一脈份上,也客氣些,把你們交給上司,如能悔過,說不定我們還是一殿之臣,石某人最夠朋友吧?”


    施豪不由連罵!


    “無恥!無恥!無恥之尤!”


    他強壓下上騰的怒火,仍是厲聲道:“做不到!”


    斬釘截鐵,幹脆之至。


    石磊獰聲道:“你們不怕死,隻管放馬過來,我倒數十數,如數到‘一’仍圖頑抗,你不動,我們也要動了!”


    揚聲喝道:“你們聽清!抗命者殺無赦!”


    那是吩咐火槍手。


    十九個火槍手毫無表情地看不出任何異狀,卻聽“天龍”喇嘛唉了一聲:“還有一個呢?”


    石磊忙道:“誰?”


    大約也已發現少了一個,哦道:“巴隊長何在?”


    “震嶽”喇嘛冷聲道:“隨貝勒在裏麵,石領班,最好先報上去!”


    “嘉卜”喇嘛怪笑一聲道:“貝勒入內很久了,本座去看看。”


    話落,人已向內走。


    石磊神色連變,他何嚐不知火槍隊是直屬福康安的,福康安既在,他無權擅專。


    但,他認為如不這樣,就難把握控製勝局的結果,隻要能達到目的,不論死活,他可以向福康安以“權變”解說。


    偏偏在他不可一世時,三個喇嘛竟會“破壞氣氛”,無異潑他冷水,拆他的台,一麵陪笑道:“有勞代我上報貝勒!”


    一麵大聲念“十、九、八、七、六、五、四……”


    卻被施豪一聲大喝打斷。


    “姓石的,施七爺認栽了!”


    石磊大喜,嘿了一聲:“那就火速照我剛才的話做!”


    施豪沉聲道:“施七爺可以照辦,但必須先讓我二位盟兄下山!”


    石磊大怒,奸笑道:“姓施的,你真夠義氣,好!你先舉手抱頭!”


    說著,他已大步走出,下了台階,蠻大方地舉手道:“隻要你照辦,石某就先請常、王二位下山,送行如儀。”


    施豪狂笑一聲道:“好!大丈夫一言如山,老四老五,走!”


    說著,他自己真的緩緩背轉身,雙手交叉,抱著頭上。


    石磊心底暗罵:“到底姓施的笨蛋好弄,君子可欺以方。”


    口中即連聲道:“一句話,王常二位,請恕不送行,憑牌通過!”


    一揚手,向常修拋出一麵虎頭金牌。


    常修毫無表情地接過,木然地背起奄奄一息的王思古,叫了一聲:“老七……”


    施豪大喝道:“走!”


    常修慘笑一聲,一頓腳,便掉頭而行。


    石磊獰笑一聲:“不送了!”


    卻向十九個火槍手遞了一個“放”的嚴厲手勢。


    就在十九個火槍手扳動槍機的刹那!


    施豪目張如炬,要緩緩地轉著身來。


    已經走出丈許的常修也旋身相向,目眥流血。


    砰!砰!砰!火槍響了。密如炒豆!


    兩條人影升空如箭,幾條人影滾地。


    兩條人影下降如電。


    同時,揚起了兩聲:“住手!”


    驚人的變化!


    如箭升空的是“無影神掌”施豪和“震天掌”常修。


    當然,常修還背負著王思古。


    如電下降的是一位青衫老人和福康安。


    而最妙的是貼在地猛滾的竟是“陰陽聖手”石磊,“白骨殃神”許漢忠和“天龍”等三個喇嘛。


    那十幾個槍手好像雷打的鴨子,呆在當場,沒有再發槍。


    石磊一手撫住右肩,氣得發抖,戟指火槍手連道:“你們瘋了!你們瘋子!”


    許漢忠和三個喇嘛不過滾了一身的灰土,狼狽不堪地站起身來,施常二人也星泄下墜,站在青衫老人身邊,


    福康安先向狀如瘋狂的石磊沉聲道:“他們沒有瘋,石領班,你先去上藥!”


    石磊躬身道:“屬下還不妨事!”


    福康安道:“本貝勒都覺得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你不怕再挨一槍,你就站著好了。”


    石磊向那卓立三丈外,靜如山嶽的青衣老人一指,叫道:“貝勒,他就是逆黨之首……”


    話未了——


    “砰”地一聲,把石磊驚得就地一滾,真的成了驚弓之鳥。


    那一槍,好像是對空打的,卻不知發槍的人在何處?


    剛才槍聲大作中,石磊先挨了一槍,貼地一滾,許漢忠和三個喇嘛一時心慌意亂,也跟著成了滾地葫蘆。


    這時,卻東張西望,怒形於色道:“有人吃裏扒外,那還得了。”


    無奈,火槍隊是直屬福康安的,除了福康安自己處理外,誰也不便說什麽?


    意外之變,使石磊灰頭土臉,自覺沒趣,空自恨毒,向福康安打了一揖,低頭退入“平山堂”。


    “白骨殃神”許漢忠當然也認識“昆侖處士”戚長春。


    他是旁觀者清,剛才石磊的陰謀詭計,以火槍威脅“無影神拳”施豪,假意答允放走常修與王思古,實際是想利用對方輕生死,重義氣的弱點,想迫使對方在不反抗之下一同毀在火槍齊發之下。


    許漢忠以正合孤意,隻好悶不作聲,施豪果然“中計”了,常修也“老實”了,許漢忠正奇怪,因施常二人是“八友”中個性最烈的二個,怎會如此好擺布。


    念動間,奇變已經發生了!


    戚長春之從天而降,倏然出現,固然意外,難怪施豪與常修肯那麽“聽話”,一定是發現戚老大已到,戚長春向他們有所暗示,這都是意料中事。


    最使許漢忠驚心的是剛才打中了石磊一記冷槍,絕不會是那十幾個火槍手,他看得清楚,十幾支火槍都是集中向施、常射擊,石磊當然是在火槍隊的背後,絕無一個火槍手有轉身放槍之事,那末,放冷槍的當然是另外一個了。


    剛才再一聲槍響,已證實另有人放槍,但那火槍隊是福康安的心腹,又是“八旗”子弟,豈有背叛之理?


    而福康安剛才也喝止火槍隊再動手,豈非更不可思議?


    他知道,火槍隊受過嚴格訓練,也都是一身武功的好手,應變十分迅速,王常二人能逃過第一排槍,也決逃不過第二排槍,火槍隊為何“失常”呢?


    他隻一眨眼睛,立即明白了!


    在“平山堂”的正廳屋頂,有人執著一支火槍,正向下麵瞄準。


    雖看不清麵貌,卻可由衣著上一眼看出正是“火槍隊”的領班“巴加”。


    火槍隊除了聽令福康安外,就隻有“巴加”之命是從,巴加竟會反戈相對,就難怪十幾個火槍手嚇呆了。


    他當然不知道那是顧一鷗臨時換下“巴加”的衣著,扮豬嚇老虎的。


    隻憑這一著,就夠吃癟福康安,鎮住火槍隊,許漢忠除了心神大震,充滿意外驚駭外,也呆住了。


    “天龍”和“嘉卜”、“震嶽”又不瞎,當然也看到了,空自驚怒,也是兇威一挫。


    福康安淡淡一笑,劃破了死寂的空氣,向青衣老人沉聲道:“你就是逆黨之首戚長春。”


    “昆侖處士”戚長春平靜如水地點頭道:“老朽正是戚某。”


    福康安道:“你來得正好,是由你代表你們的意見?”


    戚長春頷首道:“戚某可以代表我們兄弟八人,各門各派及天下仁人誌士都已趕到,他們有何意見,戚某不便代皰!”


    福康安厲聲道:“他們何在?”


    戚長春沉聲道:“你最好先通知你的手下退迴,不然,雙方一成血戰,非分存亡不可,戚某也無力阻止!”


    福康安仰麵道:“你是說,他們已經到了這裏?”


    戚長春點頭道:“他們已經雲集‘蜀岡’,也可說已雲集揚州,欲得你們君臣始甘!”


    聽得“白骨殃神”許漢忠為之心頭一凜,幾乎失色。


    福康安冷冷地道:“既如此,你們為何不下手?”


    戚長春沉聲道:“我們需要你先交迴我們的人。”


    福康安狂笑道:“姓戚的,我佩服你,可是,我相信,你們不過以此作為借口,想對本貝勒要挾是嗎?”


    戚長春緩聲道:“也可這麽說,我們的人,比你們皇上的生命更重要!”


    福康安冷然地道:“滿口仁義道德,說得很好聽,如你們認為有對付我們的把握,會在乎犧牲幾個人嗎?”


    戚長春點頭道:“那要看在什麽形勢下,如果我們認為值得,即使全部犧牲,也會毫不考慮地拋頭灑血……”


    福康安截口道:“如你們的確有勝算的話,能對付我們,還怕不能救出你們的人?”


    戚長春沉聲道:“你別認為有所仗恃,戚某隻要一聲招唿,馬上血染蜀岡,屍橫遍地,並非你們這些實力可以抗拒的!”


    福康安哼聲道:“你們如此做,要付多少代價?”


    戚長春喝道:“大義所在,不計任何代價!”


    福康安為之大震!


    戚長春一喝之威,有如平地春雷,充滿罡氣,震入耳膜,使許漢忠和火槍隊都為之心神大震。


    戚長春舉起右手,斬釘截鐵地道:“如何?”


    兩個字不下千斤之重,有懾人的力量,等於說,如不訂城下之盟,他就要下令動手了。


    福康安狂笑道:“戚長春,算你利害,你說話可算數?”


    戚長春怒笑道:“我中華禮義之邦,信義第一,豈像你們言而無信?”


    福康安冷然地:“你不是說不能代表全體?”


    戚長春道:“伸民族大義於天下,如何懲罰你們君臣,是天下仁人誌士共同之責,戚某不敢擅專;決目前之和戰,援救我們的人,戚某可以一肩擔當。”


    福康安吸了一口氣,捺住心頭的激動,道:“好吧!”


    目注許漢忠,道:“傳令所屬,撤退。”


    “白骨殃神”許漢忠一蹙眉,由懷中取出一個法螺,湊上唇一吹,發出尖銳的嗚嗚如鬼哭異聲。


    戚長春一仰麵,也發出一聲龍吟長嘯,震蕩夜空,搖曳不絕。


    福康安雙目異光一閃,一抖手:“放人!”


    許漢忠因手下都被福康安調出,正要親身行動。


    福康安目注“商山四皓”,道:“你們去。”


    向第八支旗杆一抬下巴。


    “商山四皓”,應聲移步,走向第八支旗杆。


    四人分出二人動手,迅速地把站籠放下來。


    戚長春喝道:“我們是要活人,否則,血債血還,沒有第二句話!”


    站籠鐵門打開,裏麵的人仍是一動也不動。


    由於沒有燈光,憑眼力,也看不清籠中人的死活。


    施豪與常修都神色激動,目射神光,大步向站籠走去。


    戚長春叫了一聲:“八妹,愚兄在此。”


    聲音已透出異樣了。


    籠中沒有反應。


    戚長春又叫道:“八妹,我和大家來看你。”


    聲音已顫抖了。


    籠中仍無反應。


    施豪駭怒之下,大吼一聲道:“八妹若有不測,施某和你們沒有完……”


    福康安目注許漢忠,道:“怎樣?”


    許漢忠一咬鋼牙,大步掠到站籠邊,冷聲道:“她沒有死!隻是……閉了穴道!”


    一低頭,剛要伸手——


    施豪喝道:“不準你動她!”


    許漢忠退下兩步。


    施豪猛伸手,抓住鐵籠,一運功力,雙手分處,硬生生把鐵籠扯裂尺許大的空隙,再運力,便裂開了三尺許。


    施豪顫聲叫了一聲:“八妹,你看看施老七……”


    伸手把籠中人攔腰抱出。


    戚長春也已大步走來。


    施豪把澄心師太輕輕放在地上,查看——


    由於就在眼前,當然看得清楚!


    隻見澄心師太的手臂和小腿已經裸露。


    左手五指已不見了二指,左肩一片膿血狼藉,和衣服沾成一塊,原是黑血,連麵上也是斑爛紫痂,幾乎分不清五官,原來的花容月貌何在?


    除了心房尚在跳動,一絲遊氣未斷外,可說全身是傷,垂斃而已。


    施豪鋼牙挫得咯咯響,大吼一聲:“拿命來……”


    便向許漢忠連吐三記“無影神拳”。


    許漢忠連挪,才避過三記拳風。


    戚長春喝道:“七弟住手!”


    施豪叫道:“老大,你沒看到……”


    戚長春點頭道:“我看得很清楚,八妹先遭歹毒火器暗算,再受刑傷,隻要命尚在,善後如何做,是我們的事!”


    說罷,拂袖間,已把澄心師太被製的穴道全解,親手給她服下靈丹,再點了她的“黑甜穴”,低聲道:“七弟,你背起八妹,不可稍有震動!”


    施豪眼都紅了,強忍英雄淚,輕輕背起了澄心師太。


    戚長春向常修背上的王思古看了一跟,沉聲道:“是誰向戚某盟弟下的手,把解藥拿來,暫不追究!”


    許漢忠迅速地拋出一個小玉瓶,一聲不吭迴到福康安身邊。


    戚長春道:“還有我們的人呢?”


    福康安道:“還有誰?”


    戚長春怒聲道:“廢話!少不解事,要我們一一報名?”


    破空聲息,匯成一片獵獵風聲。


    是近百個高手,被螺聲召迴,有小半狼狽不堪,受了內外傷,顯然,是經過血戰。


    接著,佛號傳到,少林掌門先率領十二個高手現身。


    繼之,武當等門派與丐幫主韓魏才也率領八大舵主趕到。


    看情形,各門派與丐幫所屬,也有十多人受了傷。


    雙方照麵,空氣又驟然緊張,使人有窒息之感。


    福康安目注許漢忠,喝道:“許總領班,你與石總領班一共拿了他們多少人?”


    許漢忠躬身道:“據屬下得悉,隻有九華掌門人石某人及一位姓桑的……”


    福康安哼了一聲道:“人在何處?”


    許漢忠應聲道:“石振天傷了石磊總領手下兄弟三人,被擒後由石總領班所屬押管!”


    福康安喝道:“立即傳令,把姓石的和姓桑的,交給對方!”


    許漢忠躬身道:“遵命照辦!隻是……”


    福康安向戚長春叫道:“你們聽到了?我已下令放人,一時無法當麵交迴石、桑二人,請於三天裏派人來此要人好了。”


    戚長春頷首道:“我相信你一次。”


    福康安沉聲道:“一句話,已經至此清楚,你們該走了!”


    戚長春道:“還有我們一位姓龔的朋友及九華一名女弟子!”


    福康安向許漢忠看了一眼,哼了一聲……


    許漢忠大聲道:“一並請於後天來此領迴!”


    戚長春喝道:“好!”


    向少林掌門等抱拳道:“各位有話說嗎?”


    少林掌門合掌道:“戚施主一言九鼎就是。”


    戚長春點頭道:“有僭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大家辛苦了,請退。”


    又向福康安沉聲道:“彼此一言為定,你們的人,我們也會放迴,三日後,再說其他!”


    福康安仰麵道:“請便,本貝勒會知道如何做!”


    話罷,掉身,大步走入“平山堂”。


    戚長春麵上掠過一抹異樣神色,一舉手,止住了施豪和常修要開口的話,向少林掌門等拱手一聲:“請!”


    人影消失。


    “平山堂”前一聲響,是有人把震成兩截的一支火槍摔下……


    數圖圖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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