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鳳樓一聽那蒼老聲音,中氣十足,就猜知必定是長白幫二老當家的珍珠滾玉盤朱彤弓。他略一尋思,斜出三尺向發話處一拱手說:“久仰珍珠滾玉盤之盛名,今蒙賜見,無尚榮幸,在下多謝了。”


    又聽第四廳中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尊駕何人,真的有心來結納我朱彤弓?”


    武鳳樓立即以問代答道:“以朱二當家的看來,在下因何事至此?”


    武鳳樓這一句話,真把珍珠滾玉盤朱彤弓給問住了。他怔了一下,又開口問道:“尊駕的姓名來曆,能坦城相告麽?”


    武鳳樓傲然一笑說:“在下所報的姓名來曆,能令二當家的相信嗎?”


    朱彤弓哈哈大笑說:“說得好,老朽不問了。朱佩,陪客人進廳!”


    一杵震八荒朱佩答應了一句:“屬下遵命。”轉過臉來,狠狠瞪了武鳳樓一眼說:“咱們的結子不能算完,今後我會找你算帳的。”


    武鳳樓一麵隨他向第四廳走去,一麵微笑答道:“一天十二個時辰,我隨時恭候駕臨。”他也學會說俏皮話了。


    進了長山幫賭窟最為富麗堂皇的第四賭廳,武鳳樓一眼就看見廳內一張短榻上,端坐著一個六旬左右的肥胖老者。頭戴員外巾,身穿鑲滿福壽圖案的對襟員外氅,麵如銀盆。方麵大耳,稀疏的幾根髯須,極具富貴之相。要不是和他對過話,如今一朝相武鳳樓絕不會相信他就是以暗器手法高明而享譽武林的珍珠滾玉盤朱彤弓。乍一見麵。簡直像一個麵團團的富家老翁。


    看見武鳳樓進來,朱彤弓也微然一征。大概是驚奇以武鳳樓這個年紀和一杵震八荒較量,居然能一招不還,輕而易舉地躲過了朱佩的三拳、三指、三腳的九招襲擊。


    驚奇盡管驚奇,但武鳳樓人已進廳,朱彤弓卻不能不以禮相待了。他先請武鳳樓落座,然後把兩隻胖手一拍,馬上從屏風後麵走出了兩個年輕侍女,每人捧著一杯香茶;分別送給武鳳樓和朱彤弓二人。令武鳳樓不安的是,給他送茶的侍女把茶杯放在麵前後,一轉身站在了他的背後。武林中人最提防背後傷人,這個侍女往他背後一站,就等於在他後背上釘了一顆釘子,隨時都會讓他感到存在著威脅。


    但藝高膽大的武鳳樓卻絲毫不為所動,穩穩地和朱彤弓對麵而坐。


    隻見朱彤弓的手慢慢地按住了茶杯,兩隻眯成一條縫的小眼中,刺人的寒芒頓時一閃。


    武鳳樓當然知道朱彤弓是打暗器的聖手。不光暗器手法高超,種類花樣也繁多,如今手按茶杯,肯定是想用茶杯當暗器。尋找空隙來襲擊自己。他猜透了朱彤弓的用意,故意放鬆戒備,坦然地兩手扶膝,眼睛平視,和朱彤弓四目對射,絲毫無一點驚慌之意。


    好長一會兒,朱彤弓的胖手才緩緩地從茶杯上縮了迴來。這說明朱彤弓沒有找到可乘之機,他不耐煩地又拍了兩下手。從屏風後又閃出了兩個待女,每人手上都捧了一小的骰子盒,依然分別送給朱彤弓和武鳳樓二人,送過後,二人還是分別站立在兩人的背後。


    身背後已安了兩顆釘子,武鳳樓還是傲然相對,默默地看著朱彤弓。隻見他用肥胖的手指玩弄著盒子裏的三粒玉質骰子。


    侍立在旁的一杵震八荒朱佩和四個侍女,從二當家的神態中,知道他要向這位賭客下手了。他們熟知二老爺子的習貫,隻要把細長的胖眼眯合得越小,離出手的時機就越近,如今他已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那不是要馬上出手又是什麽?


    不料,朱彤弓玩弄了一會骰子,那手突然又離開了盒子。將骰子也放進了盒內,還摘下了手腕上那串用一百零八顆珍珠穿成的珠串。兩隻眼睛眯合得更緊了。


    一杵震八荒朱佩心頭一喜,知道二當家的先茶杯、後骰子都沒能選準向這位賭客下手襲擊的部位,現在動用了輕易不露的“珍珠滾玉盤”的打暗器手法,看來我的這口惡氣也可以消除了。


    哪知朱彤弓一直把一百零八顆珍珠連連數了三遍之久,不光始終沒有拍手打出,反而兩眉之間冒出了汗水,就連眼也漸漸睜大了。


    一杵震八荒知道一切都完了,別說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就連二當家的也甘願放手不搏了。


    果然珍珠滾玉盤朱彤弓的兩腮肌肉一連收縮了幾下,又重新把珠串套迴了左腕,陰森森地承認道:“這場賭,我認輸了。”說完,從短榻上的枕底摸出一張銀票,右手一甩,那張銀票被他的內功一催,像蝴蝶一樣飛送到武鳳樓的身前。內力之強,手法之穩,真不愧有珍珠滾玉盤之稱。


    武鳳樓一伸手,把那張銀票接了過來,閃目一看,果然是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捏在拇食兩指之間,掂了一掂,微微一笑說:“怪不得貴處賭風甚熾,時來運轉,萬金卻不難立至。不見黑紅大小點,我不能占這個便宜,還請二當家的收迴。”說完,左手一送,貫上了先天無極真氣。說也奇怪,那張銀票好像有人用手托住的一樣,四平八穩地緩緩向珍珠滾玉盤麵前飛去。


    朱彤弓臉色陡變,伸手接下銀票,胡亂往短榻上一擲,霍地一下子站下了地來,寒聲追問:“尊駕到底是誰?是和我長白幫有梁子?或是替別人找場?還是存心摘下長白一尊的這塊招牌?”朱彤弓每問一句,武鳳樓都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朱彤弓茫然了。


    武鳳樓作出坦誠的樣子說:“二當家的不要為我一連搖了幾下頭而納悶,因為我不管是說出真名或者說出個別的什麽名字,二當家的都不見得相信,因為交淺誰能貿然言深呢?至於在下的三次搖頭,可是真誠的,我一來和長白幫確實無仇,二來也不是替別人找場,三來更不會來摘長白一尊的招牌,說穿了,我是想來混一碗飯吃的。信不信,悉憑尊便。”


    賣弄了半天,僅僅是來混碗飯吃,這要放在別人身上,準不會相信。可有些事情真能叫做不可思議,朱彤弓一聽之下,居然沒假思索地一下子向前邁出了數步,和武鳳樓站成了對麵,急切地問:“你要多少?”


    武鳳樓很認真地答道:“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一。”


    武鳳樓這次獅子大張口不要緊,除去朱彤弓,幾乎把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一眺。站在朱彤弓榻左的那個侍女眼珠一閃,好像仔細地又瞧了武鳳樓一眼。


    就聽一杵震八荒朱佩沒好氣地說:“好大的胃口,這不是和兩位老當家的鼎足三分了?憑你配麽?”


    不料朱彤弓遲疑了一下,突然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需要先和家兄商議一下,請你明天來正式簽約劃押如何?”


    武鳳樓點頭答應,扭頭向一杵震八荒朱佩笑道:“朱廳主,不想知道我的下處嗎?打算出氣,我還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等著你。”說完,出了第四廳,向大門外走去。


    一路之上,他默默地觀察,確認沒有一個眼線跟隨,就放心大膽地向自己所住的通盛客棧走去。


    這一迴,武鳳樓卻失算了。就在他抬腿要跨入通盛客棧的大門時,突然發現站在朱彤弓榻左的那名侍女在人叢中一閃,馬上就失去了蹤跡。


    武鳳樓驀地一驚,自己深入虎穴,竟然大意到有人盯梢而不知,真太危險了。決定天黑以後換個住的地方。


    剛到傍晚,武鳳樓忽然聽到自己所住房間的隔壁,傳出一個女孩子的哭鬧聲,夾雜著一個兇狠男人的打罵聲。他天生的義俠秉性,素喜濟困扶危,抱打不平,剛想起身察看,突然想起了自己肩負的重任,便又躺下了。


    可是,那打罵聲和哭鬧聲越來越厲害。


    後院隻有這麽四間房子,自己住了兩間,還有隔壁兩間,屋子裏的打罵聲,一時半刻還驚不動前院裏的人,隻有自己聽得清清楚楚,能忍心不管不問嗎?他開開房門,眼望隔壁關閉的門戶,還是有些遲疑不決。


    突然,房門開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女子闖了出來,後麵追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兇惡大漢,手執牛耳尖刀,惡狠狠罵道:“老子花錢買的你,不聽招唿,大爺宰了你。”


    那披頭散發的女子一見武鳳樓狂唿一聲“求命”,一下子撲到武鳳樓懷前。


    見此光景,武鳳樓焉能不救。他先一把將女子拖到自己身後,冷冷地向那個持刀行兇的大漢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持刀企圖殺人,你知道攤個什麽罪名嗎?”


    忽見那個兇狠大漢的臉上浮出了一絲詭詐的笑容。


    等到武鳳樓猛然感到不妙時,一根柔指點中了自己的軟麻穴,身後那女子格格一笑,順手把武鳳樓朝那大漢一推,被大漢綁住了手腳。


    武鳳樓不由得一陣懊喪,由於大意,不僅冊封詔書無法到手,要誤魏銀屏一條性命,也有失大明朝的國威,真是噬臍莫及了。


    奇怪的是兩個人挾持著武鳳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問。


    來到客棧外麵,早停有一輛馬車,那大漢把武鳳樓推入車廂,就跳上前轅,跨轅抱鞭,等那女子低頭鑽入車廂之後,啪地一鞭,馬車起動了。


    那女子和武鳳樓依偎在一起,陣陣胭脂幽香鑽進了武鳳樓的鼻孔,使他心亂如麻。


    走了一程,那女子向他說道:“喂!聽說你獨自一人,膽敢進長白賭場,單人闖四廳,先勝一杵震八荒朱佩,後敗珍珠滾玉盤,硬向朱彤弓索要三分之一的紅利,真有這樣的事麽?”


    武鳳樓聽了,心中一動,暗想:她怎麽了解得這麽清楚,知道得這麽迅速,肯定今天自己去長白幫大闖之事,有她安排的眼線在場。能是誰呢?正在武鳳樓暗想之際,那女子追著問:“喂!你怎麽不迴答我,真有這樣的事嗎?”武鳳樓一麵思索自己的心事,一麵毫不在乎地答道:“是又怎麽樣?。”


    那女子更不放鬆了,再次追問:“你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什麽門派出身?”


    武鳳樓這時已想出那個站在朱彤弓短塌左側的侍女,她不是尾隨自己到了客棧門口嗎?當時還誤認為是朱彤弓派她來盯自己的,現在明白了,那肯定是身旁這女子安插在長白幫的耳目,難得她竟能把那侍女紮穩在二當家的身側,足見這女子太不平凡了。


    她是誰?會不會就是那個刁鑽古怪的滿洲奇女、多爾袞之妹、身為公主的多玉嬌呢?一麵思索著,一麵隨口答道:“我是一個到處遊蕩的江湖人,名字有一大堆,隨你怎麽叫都行。至於門派,怒不能奉告,這是門規。”


    那女子格格笑了,笑得很開心。停了一會說:“從你編造謊言的笨拙上來看,你不會說謊。叫人一眼就看穿了。你可能有難言之隱。這不要緊,我可以等,等待你願意說真話的時候。”


    武鳳樓暗暗心驚了。更覺得這女子不僅聰明機智,而且也神秘莫測。


    他呆了一下說:“你為什麽綁架我?我要你說出真正的原因,想把我怎樣?”他這是乘機投石問路了。


    那女子聽了他的問話,立即改正說:“你說錯了,這不是綁架,是請!請你到我們那裏去商討一件事情。”


    武鳳樓有些啼笑皆非地說:“謝謝你們請我,這種請的方式,真叫人受不了。”


    那女子這迴不笑了,很正經地說:“對一個單人獨自力挫長白幫、折服朱彤陽手下兩個幹將的人物,不用這種法子,能請得動嗎?實話告訴你,我還準備了迷香迷霧一類的東西,因為我的手下人詳細敘述了你的一切,你是個深不可測的厲害人物。”


    武鳳樓見對方話既至此,也痛快地說:“依小可觀察,朱彤弓身側就有著你安插的探子,可能就是跟蹤我的那個侍女。難為你為一個不明來曆的江湖人下這麽大的本錢!”


    那女子又笑了,笑得很坦誠。她道:“我曾仰慕過一個英雄,可恨我和他中間隔一道很寬很深的鴻溝,今生今世絕不會有緣結識,也可能終生是緣慳一麵。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想盡一切法子去接近江湖人物,想能有機會找到一個和那位英雄類似的人物。快一年了,我失望了。可惜我這一年當中,為了尋求心目中的英雄鐵漢所付出的一切……”


    武鳳樓不敢往下問了,他已猜出這個女子很可能就是滿洲公主多玉嬌。還真怕她心中所仰慕的英雄恰巧就是自己,那豈不又是一場遺恨終生的憾事。


    那女子見武鳳樓不說話了,就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頭說,“你怎麽不說話了?我知道越是能耐大的人脾氣越怪,我所以這麽對你無理,說穿了,就是想請一個本事大的人在我身邊給我撐腰,幫助我做一番事業,你就答應我吧?”


    武鳳樓雖手腳被綁,兇吉難測,也被這個女孩子天真無邪的幾句話給引逗得幾乎笑了出來。無奈強自忍耐著說:“直到現在,我的手腳還被你們綁著,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幫助你呀。”


    那女子說:“對不起,你再將就一下吧,不到地方,我是不會給你鬆開的。我的手下人說你的武功可能比朱彤陽都高,你是從幾歲開始練的,今年多大歲數了?”


    武鳳樓哪裏肯說實話,胡亂謅道:“我父母雙亡,十歲就在江湖闖蕩,練武功也是那時開始的。東學一招,西學一式,連個正式的師父都沒有,道道地地的大雜燴,不料反而被你這個外行給看高了。”


    那女子見他避而不談年齡,也不去說破,反而誇讚說:“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不肯說大話的人,從你這謙虛謹慎上來看,你就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因為凡是江湖中人,沒有一個不是吹破天的。怪不得一杵震八荒朱佩說你絕不是一般的賭客,朱彤弓更說你可能改過裝易過容,你到底是個什麽人?”


    武鳳樓這迴真的大吃一驚了。他做夢也想不到能出現眼下這一檔子岔事。後悔已經無用,隻好走一步說一步了。


    馬車趕進了一座占地極廣、房屋連片的大宅院裏。那女子先下了車,兩隻手一拍,立即走上來好幾個大漢。隻聽她吩咐說道:“把這位英雄送到我的書房,等我換了衣服,有話問他。”說完,自己走了。


    也許她的手下看出她對這被綁之人態度不同一般,便上前四個人破例用一張竹榻把武鳳樓抬進了那女子的書房。


    好一座明三暗五的書房,陳設非常齊全,幽雅寂靜異常,藏書也極為豐富。武鳳樓心想:真是個神秘莫測的女孩子。


    他正尋思,燈影一花,那女子已翩然而來,隻見她身披猩紅的鬥蓬,鑲一圈水鑽,幾乎與地相接。內穿米黃色衫褲,同色絲絛束腰,腳穿黑色小蠻靴,滿頭秀發用一根銀紅色緞帶束著,紛披於身後。麵如芙蓉,眼似秋水,瑤鼻櫻口,婀娜多姿,好一個出色的北國嬌娃。


    女子一進屋,就揮手讓幾個下人退了出去,親自給武鳳樓解開了被綁的手腳,讓他坐下,喚侍女送上了茶水。


    武鳳樓搶先發話了:“小姐這樣對待我,確實令在下難堪。如今受小姐厚待,卻又令在下不安。難堪,厚待,兩相抵消,在下告退了。”說完,作勢欲起。


    那女子並不忙著阻攔,凝然不動地說:“我要是怕你走掉,就不會給你鬆綁了。我這片宅子若是誰想來能來,誰想走就走,我也就不舍煞費心機把你請到此處了。”


    武鳳樓走的意思並不堅決,聽了她的一番話,反而刺激得坐不住了。當下不光不再理會她,甚至也不屑再去看她。他霍地站起身來,向書房門外走去。


    等他快要跨出書房門檻時,那女子才說了一聲:“你真的想走一下試試?”


    他出了書房才用肯定的口氣迴答:“不是試,而是走。”


    武鳳樓一個走字還沒有吐完,左側突然貼上來一條人影,刀光一閃,一口雁翎刀迅猛地遞到了他的肋下。


    武鳳樓微微一笑,左手一招“天王托塔”式,正好托住了偷襲人的手腕,剛想奪下他的雁翎刀,突然右側寒芒陡現,一口青銅劍已掃向了武鳳樓的下盤。武鳳樓知道宅中的打手絕不會少,不願多耗時光,便右手一招“分花拂柳”,拇、中二指正好卡住了劍身的龍骨,雙臂震處,早把一劍一刀奪了過來。


    下手偷襲武鳳樓的二人,因為自己出手下流,怕人家饒不了他們,早嚇得身子一貼地,滾向了兩邊。


    武鳳樓既係名師高徒,又久經兇險,經驗之多不遜於任何一位武林前輩。見二人向地上一滾,就知必有暗器偷襲。


    果然對麵一溜寒星,向武鳳樓麵門打來。武鳳樓左手起處,雁翎刀化為梅開五朵,把五粒鐵蓮子完全磕飛。他乘機一晃身軀,看樣子像騰空躍起,哪知他的身形剛起來七、八尺高,突然一個雲裏倒翻身,反而向一株鬆樹的暗影中飄去。就在他雲裏倒翻身之時,一排硬弩正好從他的上方射過。樹冠一顫,兩個五旬上下的瘦長老人、一對護手鉤、一條雀舌槍,居高臨下地朝武鳳樓當頂壓下。武鳳樓幹脆把右手的青銅劍拋於地上,光憑左手的雁翎刀用“三路分兵”之法,磕開了攻來的一槍雙鉤。


    忽然,一聲低沉的唿哨傳來。使雀舌槍和護手鉤的二人,迅急隱入暗處;同時,四條纖細的人影已分別從東西南北麵圍了上來。每人一條九連環,向武鳳樓展開了圍攻。


    武鳳樓和侯國英的部下秦嶺四煞交誼很厚,很熟悉他們四人聯手的紫藤棒陣。對今天圍攻自己的四個女孩子的四條九連環,他哪裏放在心上,幹脆,把那口奪來的刀也丟開不用了。


    在一陣“潑風八打”、“玉帶圍腰”、“纏頭裹腦”、“拔草尋蛇”的狂掃猛攻下,武鳳樓用徒兒曹玉從惡鬼穀學來的“黃泉鬼影”身法,宛如魚兒遊水一樣閃來避去,悠遊自如地穿行了起來。一個時辰過去,武鳳樓仍然從容輕鬆,而那圍攻他的四個少女卻已嬌喘籲籲了。


    忽聽有人喊道:“阮、柳二位師爺到!”隨著喊聲,四個少女“刷”的一下子退了下去。


    人影一閃,一個瘦小幹枯的中年文士和一個體魄雄壯的中年武夫,已並肩站在了武鳳樓的對麵。身法之快,使武鳳樓為之一凜。


    那中年文士雙手一拱說:“觀閣下武功。足可當‘武林高手’四字。阮奇、柳奇二人不才,想在輕功和暗器上討教一二,不知閣下肯賜教否?”


    一聽對方報出的名字,武鳳樓不由得心中一沉,他記得掌門師伯蕭劍秋曾告訴他:“當年先天無極派中有一個旁支,因反對師祖無極龍掌門,退出了先天無極派,憤而出關,在遼東積翠山自立了門戶,掌門人名叫蕭天白,自號乾坤一鶴,去掉先天二字,改稱無極派。


    門下共有一子一女和三個徒弟,女兒蕭冷雲,外號人稱穿心劍,那一子三徒的名字都是單字名奇,兒子蕭奇,外號人稱笑傲五嶽;大徒弟魯奇,人稱拿雲趕月;二徒弟阮奇,外號人稱千裏一室;三徒弟柳奇,人稱燈前無影,被江湖人合稱為無極四奇。”


    想不到一向孤高自負的乾坤一鶴蕭天白,竟然能容許自己門下的兩個徒弟充當了多玉嬌賭場中的師爺。如今見對方公然挑戰,武鳳樓焉肯示弱,不過在神情上卻顯得極有禮貌,他答道:“在下乃江湖一走卒,怎能邀無極派高人的青眼,想令師乾坤一鶴乃一派之主,就連貴師兄弟四人,也都是一方之雄。千裏一室,長於輕功;燈前無影,更精於暗器。我今天能幸會兩位,實乃無尚榮幸,機不可失,隻好鬥膽求教了。”


    千裏一室阮奇一聽對方不光一眼就認出自己和三師弟柳奇,而且對本門中事了如指掌,娓娓談來如數家珍,心裏先是一愣,但還是欺武鳳樓年輕,心存輕敵之念,雖把傲氣一收,還是軟中帶硬地說:“武林中切磋技藝本屬常事,閣下如肯賜教,愚兄弟任憑挑選。”


    武鳳樓笑著說:“阮二俠真會客氣,你提出要比一下輕功和暗器,難道真的不惜浪擲時光,讓在下先領教你的輕功,再向令師弟柳三俠討教暗器。”


    千裏一室阮奇聽了一怔,脫口問:“依閣下之見呢?”武鳳樓雙手一拱,正色說:“我想請二位一齊賜教,好令在下一睹無極派的絕技。”


    阮奇聽了武鳳樓的這一番話,胸中雖然有氣,但他為人陰沉穩重,尚不致形諸於色,可他的三師弟柳奇卻按捺不住了,斜跨五步,冷傲地說:“尊駕,這可是你欺人太甚,怪不得我們兄弟二人以多為勝,柳奇可要獻醜了。”話未落音,身子已突然拔起,半空中,脫手一點寒星,打向了武鳳樓,同時人也落在了西麵牆上。


    武鳳樓修長的身軀陡然一轉,左手抓去,稱讚了一聲說:“好招,左肩井。”隨著話音已把柳奇打來的一枚鐵菩提抓住了手內,身子也跟著拔起,向西麵牆上追去。


    燈前無影柳奇見自己打出的暗器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抓住了,臉上一紅,沉喝了聲“打”,又是兩枚鐵菩提,電光石火般地打了出來。


    武鳳樓本可以用從三師叔學來的分雲捉光手法去接柳奇打來的暗器,可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身分,耽誤了盜取詔書的大事,左手揚起,先把剛從對方手中接來的那粒鐵菩提甩手擲出,和柳奇又打出來的兩粒中的一粒半空相碰,激射出一溜火花,同時落向了牆外,然後一翻身,右手探處,把燈前無影的另一粒鐵菩提接在掌心。


    柳奇臉一紅,厲聲叫道:“二師兄,掏暗青子喂他。”話音未落,五粒鐵菩提撒成梅花形又罩向了武鳳樓。


    阮奇也覺得武鳳樓太不給麵子,也是一欺身,用“八步趕蟬”的身法飛撲而上。三支甩手短弩,分上中下封死了武鳳樓的退路,師兄弟二人一齊夾攻了。


    武鳳樓屈膝抱腿,整個身軀成了一個元寶形,使柳奇撒向他的上下左右四粒暗器全都打完;右手一揚,用掌心內所扣的那粒擊落了中間的一粒,身軀一舒,一招“鬥轉星移”再避開阮奇的三支甩手弩。身法飄忽,輕如落絮。


    就在阮奇和柳奇二人正要再次襲擊時,那女孩子突然發話了,她先說了一句:“請二位師爺住手。”然後緊走幾步,來到了武鳳樓麵前,脆聲說道:“你真了不起,我這座院子還真留不住你。請看在我一片誠心挽留的份上,能再進屋一敘嗎?算我求你啦。”說完還把身子向下一蹲,給武鳳樓請了一個安。她來軟的了。


    武鳳樓這次隻身下遼東,是為了盜取當年永樂皇帝冊封皇太極的一封詔書。對長白一尊朱彤陽尚且肯前去求接納,如今認準了這女孩子就是多爾袞之妹多玉嬌,他豈肯輕易放過。剛才欲走的表示,不過是抬高自己的身價而已。現在見多玉嬌誠心挽留,就故意遲疑了一下,才昂然向那座明三暗五的書房走去。


    第二次接談,兩個人都顯得隨便多了。


    武鳳樓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從阮、柳二位師爺身上,我已知道芳駕就是多玉嬌公主。我真不明白,長白一尊朱彤陽是九千歲平素最為敬仰的人,目前小可已成了長白幫三當家的,公主此舉,是替朱彤陽找場?還是拆朱彤陽的台呢?”


    多玉嬌憨笑了,看樣子很開心。


    武鳳樓不解地問道:“公主到底打算把在下怎樣處置,快請明示。”


    多玉嬌止住了憨笑,清脆地說:“看把你急的,讓人家喘口氣嘛。喂,你到底是誰?能告訴我麽?”


    她可能怕武鳳樓有所顧忌,把兩隻玉手一拍,喚進了一個侍女,冷然吩咐道:“從現在起,任何人一律不準進來。你現在就在角門上把守,快去!”那侍女瞧了武鳳樓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武鳳樓事先已編好了一套謊言,見那侍女一退出,就故意顯得神情一黯,以淒涼的聲調說:“小可辛良,自幼父母雙亡,既無兄弟,又無姐妹,孤苦伶仃一人,漂流江湖。九歲那年,幸遇南刀桂守時,把我帶到三邊總督楊鶴那裏,學藝十年。當時言明,以兄弟論交,不算師徒。楊鶴死後,桂大哥被峨嵋派所害,我一來怕他們斬草除根,二來想尋求一個有力的靠山,好報雪前仇,以慰桂大哥於地下。這才來到了關外,憑本身的技藝投奔了長白一尊朱彤陽的門下。”


    多玉嬌被這番話說得相信了,不過一聽他提起長白一尊朱彤陽,俏臉上頓時浮出一種不屑的顏色,哼了一聲說:“什麽長白一尊,一個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綠林豪客罷了。”


    武鳳樓故意道:“據小可所知,這長白一尊,曾多次拒九千歲之聘,在滿洲地麵,唯他獨尊,公主為什麽對他這麽小看?”


    多玉嬌公主小嘴一撇,又哼了一聲說:“朱彤陽多次拒絕我哥哥的禮聘,這事一點不假。他本人的武功也確實高深,就連手底下也真有幾個像樣的人物,不過在我多玉嬌眼裏,他可就變成說麽不紅、說二不黑、一文不值的人物了。就拿眼前的事來說吧,你辛少俠還不是赤手空拳就連闖四廳,幹拿他三分之一的紅利嗎?他朱彤陽的狠勁兒哪裏去了?而且你今晚還毫不費力地闖出了我的重重包圍,又輕而易舉地打敗了我的兩位師爺,要說這一尊的稱號,應該加在你的頭上才算貼切。我想求你留在此地,為我總管一切,我經營的賭場,將所掙紅利分你一半。”


    武鳳樓的心不由得一動,心想:要是靠上多玉嬌這棵大樹,可比長白一尊朱彤陽的樹蔭大多了,對盜取詔書可大有好處。何況限期不多,說不得隻好冒險了。想到冒險,武鳳樓不由得陡生一計,他索性搶步來到多玉嬌麵前,深打一躬說:“辛良多蒙公主抬愛,授給總管重職,我這裏多謝了,隻是……”


    多玉嬌公主搶過話頭說:“你是怕朱彤陽不答應是不是?這我另有打算。今後我這書房,就歸你使用了,我到後院去住。時辰不早了,叫下人們伺候你洗漱休息,明天見。”說完,多玉嬌翩然離去。


    伺候多玉嬌的兩個侍女,一名柳綠,一喚桃紅。她倆見公主對辛良極為器重,也就非常勤快地打來洗臉和洗腳的熱水,又為他送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粥,方才退去。


    望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粥碗,武鳳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滿洲第一奇女多玉嬌公主。就在這時,書房門上響起了彈指的聲音。武鳳樓輕喝了一聲:“誰?”門外一個低沉的聲音答道:“一個來勾銷你生辰八字的人。”


    武鳳樓聞變不驚地說:“秋夜苦寒,正愁寂寞,別說閣下隻是來勾銷辛某的生辰八字,就是厲鬼惡煞到此,我也會當作佳賓。門未上閂,煩勞自推而入。”


    門上那人冷笑道:“尊駕的膽子確實不小,隻憑這一點,我蕭奇就算不虛此行。”隨著話音,書房的門已被推開,一個三十歲左右雄壯英俊的武士跨了進來。


    一聽來人自報是獨霸遼東積翠山五佛頂的乾坤一鶴簫天白的兒子蕭奇,武鳳樓不由心中一凜。燈光下仔細一打算,隻見他劍眉虎目,麵如美玉,直鼻闊口,明顯著俊秀,暗隱著剛健。從兩眼中所閃射出的淩厲兇芒,可知是一個兇狠狡詐的人物。武鳳樓時刻想著自己此行的目的,故不想多樹敵,當下就緩緩站起身來。


    正待舉手讓座,笑傲五嶽蕭奇將手一擺,暗示武鳳樓不必客氣,然後冷冷說道:“自古好漢愛好漢,從來英雄惜英雄。看在尊駕也算是一條漢子的份上,我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勾銷你的生辰八字,但你必須立即離開盛京,走得越遠越好。”


    武鳳樓何等聰敏,早已猜出蕭奇必然是因多玉嬌對自己破格優待而醋性大發,甚至不惜要同自己拚個死活。他故作不懂地問:“我與閣下萍水相逢,無恩無怨,為何一照麵就以宿仇對待,能說出原因嗎?”


    蕭奇聲音陰冷地說:“原因很簡單,看不慣你的這份狂勁兒!”武鳳樓仍然心平氣和地說:“不會這麽簡單吧,你我頭一次見麵,辛良對你有什麽狂勁可言呢?”


    笑傲五嶽蕭奇不耐煩地低喝了一聲說:“我不管你怎麽看和怎麽說,就是不準你呆在盛京,否則……”


    武鳳樓搶過話頭追問:“否則怎樣?”


    蕭奇鋼牙一錯,語氣由冷轉兇說:“從生死簿上勾銷你的生辰八字。”


    武鳳樓臉色沉下來了,話聲也轉而冷冰冰:“閣下此舉,不覺得太霸道了嗎?假如我不想離開此地,而你又勾不掉我的生辰八字呢?”


    笑傲五嶽蕭奇嘿嘿冷笑起來,臉色一變,兇相畢露說:“憑蕭大爺這笑傲五嶽四字,你能逃出了我的手下?我的一片好心好意白費了,敬酒不吃,我給你罰酒。”


    話未說完,右手一攏成抓,竟然向武鳳樓左胸抓來。出手神速,抓帶嘶聲,存心要把武鳳樓毀在這一抓之下。


    武鳳樓身經百戰,哪裏能容蕭奇一擊得手。一晃身形,用一式黃泉鬼影身法閃向一邊。


    笑傲五嶽不由得一怔,他一來自恃過高,又秉性狂傲。上有乾坤一鶴蕭天白撐腰,下有三個師兄弟協助,出道以來,向來是一帆風順。今天二人相距這麽近,他一出手,就集聚七成功力,原想一抓即得,哪料到被對方輕輕一閃就脫出了。臉上不由一紅,暴喝了聲:“哪裏走!”左右兩掌,連環劈出,左切肩井,右拍左肋,幾乎把功力提到了十成。


    武鳳樓一心要摘他的招牌,又一式黃泉鬼影,一下子閃開。


    蕭奇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了,他左手一招“龍行串手掌”虛虛地打出,右肩借勢一塌,倉地一聲,三尺龍泉劍出鞘。“狂蝶戲蕊”、“後羿射日”、“秋風落葉”,刺、紮、掃,迅如風雷電閃,一連三劍。


    武鳳樓的膽也真夠大的,在笑傲五嶽蕭奇強大兇狠的攻勢下,他竟然還是隻用惡鬼穀鬼王司穀寒的獨門輕功“黃泉鬼影”一連三次閃動,躲向了一邊,有意給蕭奇留了個可下的台階。


    哪知蕭奇這次是挾私忿而來,不見棺材怎能掉眼淚,他惡狠狠地說:“你是存心和蕭大爺過不去,室內狹窄,施展不開,隨我到院中一決生死。”說完,首先提劍出了書房。武鳳樓終於被他的狂傲激怒了。他把三師叔的那把短刀挪到了一拔即出的地方,尾隨著蕭奇走出來。


    武鳳樓一出書房,就知道今天不動真的是不行了。因剛在自己手下落敗的千裏一室阮奇和燈前無影柳奇師兄弟二人,現在都虎視眈眈地分東西兩邊在院中站著。一見武鳳樓出來,一齊向他身邊欺近。


    武鳳樓心想:這倒好,無極四奇已來了三個,難道他們竟不惜葬送積翠山的聲譽,要合三人之力一齊攻擊自己?


    果然聽得笑傲五嶽蕭奇一聲低叱:“二位師兄,趁多玉嬌那丫頭不在此處,拔除這顆釘子!”燈前無影柳奇開口應道:“心腹之患,不可不除,二師兄,上!”三個人,三口劍,以鼎足三分之勢,向武鳳樓圍了上來。


    武鳳樓不光雙手下垂,毫無亮出兵器之意,就連腳底下也鬆鬆垮垮,根本不像麵對三個一流武林人物,馬上就要展開腥風血雨的廝拚樣子。


    蕭奇厲喝了一聲:“上!”三口青鋼劍,顫成了無數的劍花,組成了一片劍幕,剛要向武鳳樓罩去,猛聽到一聲嬌叱:“給我住手!”


    武鳳樓一聽口音,就知是公主多玉嬌,連忙向發話之處看去。隻見多玉嬌一身疾裝勁服,帶著柳綠、桃紅兩個侍女出現在角門之內。


    蕭奇臉上的肌肉收縮了一下,再次怒喊了一聲:“上!”這時,多玉嬌身形一閃,一下子投入了包圍圈子,橫身在武鳳樓前麵。


    笑傲五嶽蕭奇的臉色扭曲了,啞聲說:“公主,為了一個陌生人,你難道要逼我叛你而去麽?”


    公主多玉嬌臉色一變,沉聲說道:“蕭師爺,你們兄弟四人,是多玉嬌禮聘助我。一年以來,我何曾虧待過你們,想不到你竟然敢威脅於我。辛大俠是我新聘的府內總管,絕不準你們加害於他。現在退下,我不怪你們,去吧!”


    蕭奇的臉慘白了,啞聲說:“公主,我蕭奇追隨你的左右,功雖未曾立,汗可沒少淌。想不到為了一個姓名不見經傳的辛良,置我們兄弟於不顧。恕我無禮,師爺職務,我們不幹了。可我絕不會輕饒了這個姓辛的。”


    多玉嬌的嬌軀一顫,剛想翻臉,武鳳樓已斜跨三步,從多玉嬌身後搶了出來,非常懇切地說:“請公主不要為了辛良一人,開罪了積翠山一派。我們之間的事情,由我自己了結,如公主不體下情,我辛良就此告退。”


    多玉嬌神情一震,悄聲向:“以你一人之力,能支持住他們三人的聯手一攻麽?”


    武鳳樓點了一下頭,昂然向場中走去。多玉嬌轉臉向柳綠喊道;“速去書房,取一口劍來。”


    武鳳樓左手一搖,出言謝絕道:“辛良不慣用劍,隻此一刀足矣。”說完,已拔出了三師叔江劍臣的那把短刀,刀尖指地,隨意擺了一個架勢。


    阮奇為人最為陰沉,他起手一劍“指點江山”,為兩個師弟開路領先。蕭奇微錯半步,故意一滯,讓三師兄柳奇跟蹤而上。


    果然柳奇揮劍如虹,淩厲出手,劍化“梅開五福”直刺武鳳樓的右胯。蕭奇的煞心動了,他一錯鋼牙,手中劍一招“—針定海”,直紮武鳳樓的後心。


    以無極四奇的功力,豈是等閑之輩,又加上是三人聯手,次第出擊,真讓武鳳樓會顧此失彼。


    就在蕭奇三兄弟眼看出招及身之際,武鳳樓動了,動得那麽神速、那麽飄忽、那麽詭異,手中的短刀像長了眼睛似的,使出了江劍臣所傳的那招“六出祁山”。不光用刀背磕出了攻來的三劍,而且還向對方三人各劃了一刀。


    多玉嬌極受皇兄多爾袞的喜愛,自幼就受很多江湖好手指點,對武術一道已深得神髓。看了武鳳樓這一招“六出祁山”,幾乎驚喜地叫出聲來。她對這位辛良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對他也更為看重了,對蕭奇等三人也就更為鄙視了。


    三口利劍一口日月短刀,化成了四溜寒光,在庭院中角逐了起來。五十招過去了,八十招過去了,一直到將近一百招之際,武鳳樓突然一聲清嘯,當當當一連磕開了對方的三劍,他下手的機會到了,功力猛聚,手中的短刀也陡然刀光大熾。賈佛西從南刀桂守時那本刀譜上譯出的那招“一刀三斬”,被武鳳樓用全力揮出。


    隻聽一片金鐵交鳴之聲,夾雜著三聲慘叫,四條人影猛然地一分。嚇得多玉嬌幾乎閉過了氣去,等她大著膽子睜開妙目再看時,隻見武鳳樓依然昂頭卓立,修長的身軀更顯挺拔,那口短刀已不知什麽時候插迴了鞘內。


    積翠山的師兄弟三人可就慘了,每人身上都被對手那口鋒利的短刀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就見蕭奇一咬牙,狠狠瞪了多玉嬌一眼,向兩位師兄狂喊了一聲:“走!”不顧傷口劇痛,一齊飛身上房,狼狽地逸去。


    直到三個人走得不見了,武鳳樓的身子才顫動了一下,軟軟地坐在了地上。多玉嬌揚手揮退了兩名侍女,親自守候在他的身側,一直等到他功行了一周,強行站起,多玉嬌才湊近其身畔,並不顧男女之嫌,把他扶入了書房。她親自督促兩名侍女服侍他躺下,這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來。


    到次日晚上,武鳳樓已完全恢複了體力,多玉嬌才過來看他。武鳳樓謝過了公主關照,自行坐在了一旁。多玉嬌突然問道:“以辛總管的功力,比先天無極派的武鳳樓,孰優孰劣呢?”


    武鳳樓雖然心頭一震,但還是神情自若地說:“武鳳樓不過是先天無極派一個第三代傳人罷了,從年紀未超過雙十上來看,撐破天又有高到哪裏去,請公主不要聽信傳言。”


    不料就在這時,一個渾厚雄勁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如果魯某兩隻招子不盲,尊駕就是先天無極派武鳳樓本人。”隨著話音,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已出現在多玉嬌公主書房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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