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蓉停了腳步，道：“你緊靠我身旁，必要時我會解你禁製！”</p>
南宮維道冷冷一笑，道：“必要時也可以殺在下？”</p>
“可以這麽說！”</p>
“在下提醒姑娘一句話……”</p>
“什麽？”</p>
“如果‘杳杳真人’不認帳呢？”</p>
“這個……我對於察言觀色頗有心得。”</p>
“不錯，姑娘曾當過密探，但姑娘既以此自詡，對在下的觀察如何？”</p>
“雙方對質，可以據以判斷。”</p>
“昨晚呢？”</p>
“恰逢意外，我不夠冷靜。”</p>
“杳杳真人是獨居嗎？”</p>
“三年前他收了一個傳人，師徒同居。”</p>
“何以不見動靜？”</p>
“也許他師徒不會想到會有人進入這個絕穀！”</p>
“要先招唿嗎？”</p>
“呃……直接闖進好了，使對方心理沒有準備！”</p>
“這地方不設防？”</p>
“沒有！”</p>
話聲中，兩人已到了屋前。”誰？”</p>
隨著喝問之聲，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書生，閃了出來，南宮維道看這青年，長得儀表非凡，隻是眉宇之間，透著一種陰氣，使人有一種難言的感受。</p>
青年書生呆了一呆，含笑作揖道：“原來是王姑娘，難得光臨，何時迴山的？”</p>
“昨夜！”</p>
“哦！這位是……”</p>
南宮維道雙手一拱，道：“在下‘不死書生’！”青年書生深深注視了南宮維道一眼，哈哈一笑道：“朋友便是當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不死書生’，失迎！”</p>
“哪裏話！冒昧來訪，失禮之至！”</p>
“請草堂待茶！”</p>
王蓉蓉側頭對南宮維道，微一頷首道：“進去再談吧！”</p>
“姑娘尚未替在下引見……”</p>
“哦！這位是真人高足裴若愚！”</p>
“請進！”</p>
裴若愚側身讓客，南宮維道隨著王蓉蓉進入堂屋，隻見居中布設清雅，雖盡屬竹木之器，但拂拭得一塵不染，三人分賓主落座，王蓉蓉開口道：“裴大哥，瞿公公呢？”</p>
裴若愚麵色一慘，淒然道：“家師半年前物化了！”</p>
此語一出，南宮維道如一下子掉在冰窖裏，從腳心一直涼到頭頂，“杳杳真人”既已不在人間，這血案不就成了無頭公案嗎？而自己入山的希望，也成了泡影了。這又怎麽可能呢？“蒼鬆居士”所留的字分毫不假……</p>
王蓉蓉驚得一躍而起，栗聲道：“瞿公公歸天了？”</p>
裴若愚傷感地道：“是的，恩師他老人家，年已過百，可算克盡天年，但總是件悲慘事。”</p>
王蓉蓉陡地麵對南宮維道，秀目再一次露出殺機。</p>
“不死書生，你還有何話可說？”</p>
南宮維道俊麵一沉，道：“裴兄，令師真的仙逝了？”</p>
裴若愚憤然道：“這是什麽話？若不是看在王小妹妹的麵子上，在下決不容忍這句話！”</p>
“你可知道‘蒼鬆居士’業已遭害？”</p>
“啊！你是說王世叔……”</p>
“不錯！”</p>
裴若愚駭唿道：“真有這等事？”</p>
南宮維道緊盯住他的麵孔道：“蒼鬆居士臨死前在地上留了字……”</p>
裴若愚離座而起，麵色大變，驚聲道；“留了什麽字？”</p>
“指出了兇手！”</p>
“誰？”</p>
“令師！”</p>
裴若愚轉向王蓉蓉道：“姑娘，我很難過！”</p>
王蓉蓉道；“我要為爺爺報仇！”</p>
“向業已歸天的家師索仇嗎？”</p>
“這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p>
“這位朋友是姑娘的……”</p>
“我迴山時發現他在現場，但他不承認是兇手！”</p>
裴若愚俊麵一沉，殺機畢露，戟指南宮維道，咬牙道：“朋友，所謂留字不值識者一笑，掩耳盜鈐，欲蓋彌彰。”</p>
王蓉蓉手摸劍柄，厲聲道：“不死書生，先說出《九玄真解》的藏處？”</p>
南宮維道仍緊緊盯住裴若愚，先不理王蓉蓉的話，栗聲道：“姓裴的，令師是半年前仙逝的？”</p>
“何必再問！”</p>
“葬在何處？”</p>
“屋側！”</p>
“請帶路一觀！”</p>
“這無妨，隨我來！”</p>
王蓉蓉拔劍在手，釘在南宮維道身後，三人出屋，走向屋後側方，果見一座隆起的墓家，墓頭上且已長了青草。</p>
裴若愚用手一比，道：“這就是！”</p>
王蓉蓉疾行兩步，在墓前拜了一拜，迴身怒視南宮維道，厲聲道：“不死書生，在瞿公公墓前殺你最合適不過！”</p>
裴若愚附和著道：“王姑娘，由我來如何？”</p>
“不必！”</p>
“你……是他的對手？”</p>
“我已製住了他的穴道。”</p>
“那就快動手，以慰王世叔在天之靈，”</p>
“他還沒說出《九玄真解》的藏身！”</p>
“搜他身上……”</p>
“搜過了，沒有！”</p>
南宮維道突地瞪視著裴若愚，道：“這墓中有人？”</p>
裴若愚身軀微微一震，粟聲道：“胡扯，這話是什麽意思？”</p>
“問你墓中是否有人？”</p>
“王姑娘，你不下手我可忍不住了！”</p>
王蓉蓉粉腮一緊，卻沒有答腔。</p>
南宮維道沉聲道：“王姑娘，請冷靜，如果真兇漏網，將追悔莫及。”</p>
裴若愚大喝一聲：“不死書生，我劈了你！”</p>
喝話聲中，一道栗人罡風，猛然卷向南宮維道。</p>
王蓉蓉怪叫一聲：“我要親手殺他！”</p>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並不出手反擊，隻暗運真元護身，口裏故意慘哼一聲，腳下用力，借勢飛栽三丈之外，伏地不起。</p>
王蓉蓉一抖手中劍，正待……</p>
裴若愚伸手一攔，道：“他一時死不了，但也活不了，他已中了我‘摧心罡煞’，讓他消磨一陣！”</p>
“我要他親口承認殺我爺爺……”</p>
“不必問了，現場隻有他一人，這便足以證明了！”</p>
“時辰不早，我要趕迴山去……”</p>
裴若愚沉吟了一下，道：“小妹，本來在你悲傷之際，我不該說這話，但，以後恐怕少有機會……”</p>
王蓉蓉眉頭一蹙，道：“請講？”</p>
裴若愚微微一笑，道：“小妹，我……早已傾心於你，自年前見你之後，夢寢難忘。”</p>
王蓉蓉粉腮一紅道：“可惜我無法接納盛情！”</p>
“為什麽？”</p>
“不為什麽……”</p>
“小妹在江湖中已有心上人？”</p>
“這……我不否認。”</p>
裴若愚麵色一沉，眉宇間陰氣大盛，激動地道：“小妹，是嫌我配不上你？”</p>
“沒有這話，人各有誌而已！”</p>
“我倆如結合，可以在江湖中創一番事業……”</p>
“這有違爺爺的本意吧？”</p>
“他已死了！”</p>
“但師訓如山，必須終生謹守！”</p>
“小妹說這話太迂腐了？”</p>
“什麽，這叫迂腐了。”</p>
“說實話我不甘心雌伏深山。”</p>
“瞿公公泉下有知，豈不……”</p>
“管他有知無知。”</p>
王蓉蓉粉腮大變，栗聲道：“這是叛逆的行為，正道之士所不取。”</p>
裴著愚麵色泛青，戾氣大熾，前後恍若兩個人。</p>
“小妹，願你三思！”</p>
王蓉蓉後退了兩步，道：“我不必三思四思！”</p>
“你打定主意了？”</p>
“嗯！”</p>
“你會後悔！”</p>
“我……後悔什麽？”</p>
“此地隻你我兩人，而你當不會否認，你功力遠不及我！”</p>
王蓉蓉再退一步，圓睜杏眼，厲聲道：“你想怎麽樣？”</p>
裴若愚陰陰一笑，想：“小兄我是言出不改的！”</p>
“難道你要用強？”</p>
“必要時會的！”</p>
王蓉蓉厲吼道：“你是人還是禽獸？”</p>
裴若愚獰聲道：“隨便什麽都可以！”</p>
王蓉蓉嬌軀一挪，裴若愚撲身攔住，眸中泛射出一種獸性的光芒，色迷迷地盯著王蓉蓉。</p>
“小妹，用強沒意思，你不會不解風情吧？”</p>
“放屁！”</p>
“我的忍耐力有限……”</p>
“你敢？”</p>
“小妹，你知道我已承襲了老頭子的全部所長，我不須出手……”</p>
王蓉蓉粉腮一白。栗聲道：“你想用毒？”</p>
“不能說毒，應該說是藥！”</p>
“瞿公公一生精研歧黃，從未用以害人……””那是老頭子的事。”</p>
“你根本不是人！”</p>
喝話聲中，一劍向裴若愚劈了過去，淩厲狠殘，勢道驚人。</p>
裴若愚身形怪異地一旋，輕輕避過來勢。揮掌疾拍，罡氣湧處，王蓉蓉尖叫一聲，長劍脫手而飛，裴若愚彈身一揚，抓在手中，得意地一笑道：“小妹，這一手如何？”</p>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別自鳴得意！”</p>
裴若愚一驚迴頭，隻見他認為必死不活的“不死書生”業已站在身前，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連退了三個大步，驚聲道：“你沒有死？”</p>
王蓉蓉也是駭異不止，一雙眼睜得老大。</p>
南宮維道冷哼了一聲道：“死了豈能稱為‘不死書生！’”</p>
裴若愚獰笑一下，道：“碰上本人，你死定了！”</p>
“大言不慚！”</p>
“事實會告訴你的！”</p>
身形一欺，手中劍挾雷霆之威，罩身攻向南宮維道。“鏘！”一聲金鳴，裴若愚退了一大步，劍尖折了半尺長一段，南宮維道手中鐵劍斜舉未收，雙目神光的的，單隻那氣勢，便足以懾人。</p>
裴若愚拋去了手中斷劍，嘿嘿一陣冷笑；手一揚，一蓬白霧，應手散出。</p>
王蓉蓉驚叫一聲：“毒！”嬌軀疾退三丈之外。</p>
甫宮維道站立不移腳步，根本不當迴事。</p>
“姓裴的，這玩意隻合嚇唬三歲小孩！”</p>
裴若愚麵色大變，顫聲道：“你……你不怕毒？”</p>
“這算什麽，不妨把你的壓箱底的毒技全拿出來！”</p>
“少狂！”</p>
裴若愚暴喝一聲，雙掌揚處，一道凜冽罡氣，猛卷向南宮維道。</p>
王蓉蓉脫口栗唿一聲：“摧心罡煞！”</p>
甫宮維道立運全身功勁，沉馬坐樁。</p>
一聲驚人的巨響過處，沙飛石舞，激氣成旋，人沒有動，雙腳沒入土中齊脛，足足有半尺深。</p>
裴若愚駭然退了三四步，麵似巽血。</p>
南宮維道拔出雙腳，前欺兩步，字字如鋼珠般地道：“裴若愚，你是殺害‘蒼鬆居士’的兇手！”</p>
王蓉蓉厲叫一聲：“他是兇手？”</p>
南宮維道一頷首道：“不錯，令祖父臨死所留字，因一口氣接不上，隻寫了半句，他想寫的必是‘杳杳真人之徒’，結果隻寫到人字便已斷氣……”</p>
裴若愚閃電般地轉身……</p>
南宮維道早已料到他有這一著，以更快的速度截在前麵，冷酷地道：“你走不了的！”</p>
王蓉蓉搶步上前，厲喝道：“你……殺害我爺爺！”</p>
裴若愚瞪了王蓉蓉一眼，道：“你親眼看到的？”</p>
“我爺爺在地上留了字，而瞿公公業已在半年前死亡，他不會是兇手！”</p>
“那就斷定是我？”</p>
“你的表現已足以證明，你言語中對瞿公公毫無敬意，你的行為，證明你沒有人性，你為了那本《九玄真解》不惜對我爺爺下毒手……”</p>
“注意！”</p>
南宮維道鼻內嗅到一縷異香，立即猛省裴若愚在搗鬼，剛發聲招唿，王蓉蓉業已“砰！”然栽了下去，也在同一時間，南宮維道的鐵劍疾揮了出去……</p>
裴若愚十分賊滑，鐵劍尚未著身，他已彈了開去，王蓉蓉倒地，南宮維道自不免一窒，這一劍的威力.便打了折扣，裴若愚已乘這電光石火的間隙，飛逸無蹤。</p>
王蓉蓉卻已站起嬌軀，望著南宮維道癡癡地掩口而笑。</p>
這情況使南宮維道大是愣愣，惑然道：“王姑娘，你沒有什麽吧？”</p>
王蓉蓉沒有答腔，眸中泛散出一種水樣的光彩，粉腮飄上了兩朵桃花，這情景，使南宮維道在愣愣之中又加上了窘迫。不用說，她已中了裴若愚所發的邪門藥物。</p>
“王姑娘，你怎麽了？”</p>
“我？格格格格……”</p>
她竟笑出聲來，嬌軀如花枝般亂顫，笑聲中，眸光轉變為火般的色彩，腳步輕挪，兩臂分張向南宮維道抱來。</p>
南宮維道手足無措，無可奈何之下，一指點了過去，王蓉蓉應指而倒。</p>
這該怎麽辦呢？</p>
隻見王蓉蓉櫻口翕張，嬌軀如水蛇般扭動，粉腮紅豔豔地似在噴火，不久，粉腮由紅變紫，額上滲出了汗珠；狀似十分痛苦。</p>
南宮維道雖曾稍涉歧黃之術，但那隻是正規的醫理，而江湖中的雜學，擺發難數，各行各道，根本無法想像；所以一時之間，束手無策。</p>
驀然，一個陰森的聲音，遙遙傳至：“不死書生，除非你與她春風一度，否則她死在眼前，別妄想用藥物解救！”</p>
傳話的，自是裴若愚無疑。</p>
南宮維道氣得七竅冒煙，怒吼道：“姓裴的，我不把你劈碎誓不為人！”</p>
“哈哈哈哈，你不感激我成全你倆好事？”</p>
“拿解藥來，我饒你一死……”</p>
“呸！我要你饒！”</p>
“你根本不是人……”</p>
“不死書生，再過片刻你等著收屍吧！”</p>
聽聲音，裴若愚離的很遠，他是以“千裏傳音”之術發的話。</p>
雖說是救命，但要他照對方的話去做，他是絕對不願的。</p>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血，既能解奚有為所中“神仙倒”劇毒，當也可對王蓉蓉所中的迷藥見效……</p>
心念之間，他毫不猶豫，立即挽起袖管，以劍尖劃破腕脈，湊近王蓉蓉的櫻口，讓血水徐徐滴入，約莫半酒杯光景，他止了血，站在一旁，靜觀其變。</p>
裴若愚的聲音，又傳過來：“不死書生，你忍心看著她玉殞香消嗎？”</p>
南宮維道目毗欲裂地傳聲道：“裴若愚，區區立誓要殺的人，沒有逃得了的！”</p>
“啊，多可惜，豆惹年華，香褪紅消……”</p>
“你鐵石心腸，竟不懂憐香惜玉……”</p>
“區區隻懂殺人！”</p>
南宮維道這句話當然是針對裴若愚而發。</p>
“不死書生，那你替她先掘好墓穴吧！”</p>
“姓裴的，區區會替你掘的，最好是你先準備，選好風水……”</p>
“我們再見了！”</p>
說完聲音頓杳，料想他已暫時離開了。</p>
王蓉蓉麵上紅色業已褪盡，恢複正常，這證明毒已為血所解，南宮維道大喜過望，一顆心算放了下來，忙隔空解了她的穴道。王蓉蓉“咿呀”一聲，幽幽站起身來，對剛才的事，似全然不知，困惑地道：“我記得我嗅到一陣異香，便倒下去了……”</p>
“是的，姓裴的小子用毒！”</p>
“你……救了我？”</p>
“是的！”</p>
“他人呢？”</p>
“走了！”</p>
王蓉蓉憤然道：“想不到他這麽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p>
“在下已誓言非殺他不可！””我爺爺是他殺的無疑了？”</p>
“當然！”</p>
“我為昨夜的失禮致歉！”</p>
“不必！”</p>
王蓉蓉又淚光瑩然，悲憤地道：“想不到我爺爺偌大年紀，卻毀在肖小之手……”</p>
南宮維道正色道：“人死不能複生.主要的是不能讓那賊子逍遙法外！”</p>
王蓉蓉一低頭，發現胸襟上有血債，粉腮登時一變，森然道：“血！我……受了傷嗎？”</p>
“不，那不是姑娘的血！”</p>
“不是我的血？”</p>
“是區區在下的血！”</p>
“怎麽迴事？”</p>
“姑娘中毒昏迷，在下出於無奈，以自己的血讓姑娘服下，解了姑娘所中之毒！”</p>
王蓉蓉驚異萬狀地道：“少俠的血能解毒？”</p>
南宮維道既提了話頭，自不能不續話尾，隻好含混地道：“在下幼時曾服過炅藥，本身具有克毒之力！”</p>
“哦！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話鋒一頓之後，若有所悟地福了一福，道：“少俠這筆人情太重了，如何還法？”</p>
“王姑娘，在下隻是為所當為而已，不值掛齒的！”</p>
“少俠、這是第二次蒙你援手了……”</p>
“身為武士，不為而何？”</p>
“敬謝少俠！”</p>
“姑娘，在下想做件事……”</p>
“做件什麽事？”</p>
“毀墓！”</p>
“什麽？毀墓？毀瞿公公的墓？”</p>
“是的！”</p>
王蓉蓉粉腮一緊，道：“豈能辱及死者？”</p>
南宮維道麵色一肅，道：“在下無意辱及死者，據姑娘所說，‘杳杳真人’是有修為的高士，所傳非人，在下懷疑他的死因！”</p>
“人死半年，業已化作白骨……”</p>
“在下習有奇術，可以辨認是否自然死亡，或是意外死亡！”</p>
“真的！”</p>
南宮維道擠了擠眼，運起“天聽”之術，默察了一下四周動靜，然後以極低的聲音道：“在下虛張聲勢，誘使裴若愚現身！”</p>
王蓉蓉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立即大聲道：“不死書生，翟公公先輩異人，豈容你翻屍動骨？”</p>
南宮維道也放大聲音道：“在下判定‘杳杳真人’是意外死亡！”</p>
“不管如何，你不能這樣做！”</p>
“在下言出不改！”</p>
“查明又將怎樣？”</p>
“昭告武林，使裴若愚永遠無法見人！”</p>
“你……真的要這樣？”</p>
“閃開！”</p>
南宮維道大喝一聲，揚掌作勢，暗中運起了“天聽”之術，察看裴若愚的反應，他判斷裴若愚如稍有天良，師徒之情未混，或者“杳杳真人”真的是意外死亡，他必出聲阻止，便可循聲追擊，但，他失望了，對方毫無動靜，不知是已遠離，還是沉住氣不作聲？</p>
王蓉蓉搖了搖頭。</p>
南宮維道隻好撤迴手掌，心念一轉，道：“王姑娘，我們進屋一搜？”</p>
“好！”</p>
兩人折迴屋中，分頭搜查，突然，王蓉蓉大叫一聲，道：“找到了！”</p>
南宮維道退迴草堂，王蓉蓉已搶步上前，手持一本古舊的小絹冊，揚了一揚，激動地道：“九玄真解！”</p>
“啊！總算真相大白了！”</p>
“我要為我爺爺報仇……”</p>
“那是應該的，在下願助姑娘一臂！”</p>
王蓉蓉深深地望了南宮維道一眼，顯得十分誠摯地道：</p>
“少俠，我不說矯情的話，對付那賊子實在要借重大力！”</p>
“在下說過，非殺他不可的1”</p>
王蓉蓉黯然道：“可憐爺爺與世無爭，卻毀在狼子手中！”</p>
南宮維道沉重地道：“誰知‘杳杳真人’又是如何死的！”</p>
“對了，少俠說此來是尋訪瞿公公，為什麽？”</p>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看來虛此一行！”</p>
“到底為了什麽？”</p>
“向他求討一樣秘方！”</p>
“秘方？”</p>
“是的，毀滅‘行屍武士’之方！”</p>
王蓉蓉驚聲道：“金龍幫所驅使的怪物？”</p>
“姑娘也知道？”</p>
“知道，我曾親眼見過怪物殺人！”</p>
“怪物不除，‘金龍幫’難滅！”</p>
“少俠誌在毀滅‘金龍幫’？”</p>
“是的！”</p>
“為了公義？”</p>
“也為了私仇！”</p>
王蓉蓉凝視南宮維道，久久，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們是同仇敵愾！”</p>
“可以這樣說！”</p>
“可以請問少俠的真實來曆嗎？”</p>
“在下的真正來曆，沒有幾人知道，但可以告訴姑娘，在下是‘宏道會’會主南宮宏道的遺孤南宮維道！”</p>
說完，俊麵抖露一片悲憤無比之色。</p>
王蓉蓉粉腮呈現一片激動之色，一目不瞬地盯住南宮維道，栗聲道：“南宮少主，失敬了！”</p>
“不敢當，姑娘如何稱唿？”</p>
“我有句不知道進退的話……”</p>
“請講！”</p>
“少主願收留我入會嗎？”</p>
南宮維道頷了頷首：“當然歡迎！”</p>
“如此謝過了！”</p>
“彼此敵愾同仇，姑娘太謙了！”</p>
“哦，少主不是說此來是要求取消滅‘行屍武士’的秘方麽？”</p>
“是的，怎樣？”</p>
“杳杳真人已亡，但他們的秘本卷軼必然仍留此屋，我們何不……”</p>
南宮維道用手一拍後腦，欣然道：“是啊！在下竟然想不及此點，王姑娘，我們來查看！”</p>
“好，我把所有典籍秘笈卷搬出來；”</p>
就在此刻，一陣嘩剝唿轟之聲，倏地傳來，南宮維道轉頭朝門外一看，驚叫一聲：“火！”</p>
兩人雙雙搶出門外，隻見穀道中烈焰飛騰，火舌衝空，人眼是一片火海，迅速地朝茅屋方向卷來，要衝出去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而穀底三麵峭壁圍環，看火勢，如不能立即逃生，非葬身火窟不可。</p>
穀道中盡是森森古木與落葉積層，這一燒起來，便無了無休。</p>
這真成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p>
王蓉蓉恨恨地一跺腳，道：“卑鄙，無恥！”</p>
南宮維道焦的地四下張望，口裏道；“我們得設法逃生！”</p>
王蓉蓉驚怖地道：“這詼怎麽辦？”</p>
南宮維道目光停在南峰壁上的一塊突岩上，道：“上峰！”</p>
“那突岩嗎？”</p>
“正是！”</p>
“那突岩距地總有二十丈高下，我……沒這能耐，除非脅生雙翅……”</p>
“看屋裏有繩索沒有？”</p>
王蓉蓉急忙返身入屋，不久，又奔了出來，一臉沮喪之色，顫聲道：“沒有！”</p>
火舌已伸到屋前的竹叢，陣陣爆裂之色，增加了場麵的恐怖，熱浪炙膚，灼熱難當。兩人退到了南麵壁腳，隻這眨眼工夫，烈火已卷上茅屋，火勢更加駭人。</p>
王蓉蓉花顏失色，跌腳道：“怎麽辦？”</p>
南宮維道俊麵鐵青，抬頭緊盯住那片半空的突岩，大叫一聲：“王姑娘，過來！”</p>
整棟茅屋已被火舌吞噬，血紅的火焰，伸向峰腳……</p>
王蓉蓉麵無人色，挨向南宮維道，南宮維道伸猿臂一把挾住嬌軀，猛運全部真力，暴喝一聲：“起！”人如巨鳥般衝空而起。</p>
立腳處頓生了火海，如果登不上突岩而下落的話，非被燒成灰不可。</p>
王蓉蓉緊閉雙目，不敢張開。</p>
在距突岩約五丈遠處，忽然勢盡，南宮維道雙腳猛蹬岩壁，淩空斜旋而起，飄上了岩石，放開王蓉蓉，喘息著道聲：“好險！”</p>
王蓉蓉張口結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p>
若非帶著她，這二十丈高的突岩，是難不倒南宮維道的。</p>
南宮維道喘息了一陣，看這立腳之處，是一排丈來寬的斜伸岩石，岩石之後，是一個黑黝黝的石窟。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p>
王蓉蓉望著下麵騰卷的火焰，餘驚未除地道：“少主，我們是……再世為人了！”</p>
“姑娘，這是洞窟……”</p>
“啊！”王蓉蓉扭頭一看，驚唿起來。</p>
“我們進去看看？”</p>
“我怎沒聽說過穀中有這石窟……”</p>
“當然，每一個人都會保留若幹秘密的，也許，‘杳杳真人’生前也未曾發現！”</p>
王蓉蓉小心翼翼地站起嬌軀，迴身麵對窟口，目光一轉，道：“不對，看這苔痕，似乎經常有人出入……”</p>
南宮維道仔細一看，道：“不錯，王姑娘的確心細如發，是有踐踏的痕跡！”</p>
“窟內有人嗎？”</p>
“如果有，當是裴若愚，但他在外麵縱火，自沒有機會來這洞窟。”</p>
“他既舍得把茅屋付之一炬，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可能都在此窟中！”</p>
“狼子野心，他是被迫而出此下策！”</p>
“想不到翟公公一生謹慎，卻收了這麽個傳人……”</p>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裴若愚表麵不俗。”</p>
“我猜他必會迴此石窟，我們快進去，別讓他發現蹤跡！”</p>
“走！”</p>
南宮維道“走”字出口，人已搶先進入石窟，王蓉蓉也跟著進入。</p>
入窟約莫六七丈左右，石壁擋路，洞徑折向右邊。</p>
突然一陣“嘩啦！嘩啦！”的鐵鏈拖地之聲，傳了出來，兩人大驚止步，愕然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p>
鐵鏈聲收歇了，代之的是一陣瘋狂的笑聲。</p>
南宮維道劍眉一蹙，道：“到底怎麽迴事，窟中似不止一人？”</p>
王蓉蓉粉腮一變再變，陡地彈身朝裏麵直奔。</p>
南宮維道大感驚愕，不知她發現了什麽，立即跟了進去，轉過彎道，眼前是一間極大的石屋，王蓉蓉呆在門外，嬌軀在發顫，目光朝室內一掃，不由大驚失色，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兀立在石室中央，腳上拖著一條長長的鐵鏈。</p>
這老人是誰？</p>
他怎會被鎖在這上不著天下不接地的石窟中？</p>
南宮維道也怔住了。</p>
老人開了口，聲音顯得頹喪而無力：“你是誰？”</p>
王蓉蓉激越地道：“瞿公公，是我，小蓉蓉呀！”</p>
瞿公公三字使南宮維道心頭劇震，幾乎驚叫出來，這老人便是“杳杳真人”，他怎會被鐵鏈鎖住呢？他不是死了嗎？</p>
“杳杳真人”白發亂動，雙目睜得老大，顫抖著道：“小蓉蓉！”</p>
“瞿公公，您……怎會被鎖住的？”</p>
“報應！”</p>
“什麽報應？”</p>
“收徒不慎！”</p>
“是裴若愚做的？”</p>
“正是那畜牲！”</p>
王蓉蓉撲入室中，跪在“杳杳真人”腳前，悲聲道：“瞿公公，我爺爺死了！”</p>
“杳杳真人”全身一震，倒退了兩步，又是一陣“嘩啦！”的鐵鏈拖地聲，刺耳之極，意味著一種殘酷的逆行。</p>
“什麽……你……你爺爺死了？”</p>
王蓉蓉泣聲道：“是的，死於裴若愚之手！”</p>
“杳杳真人”厲聲道：“他！”</p>
“為了一本《九玄真解》，東西我已經得迴！”</p>
“杳杳真人”用手抓扭稀疏的白發，慘然道：“知人不明，誤收狼子，老夫作的孽大了！”</p>
王蓉蓉站起身來，拭了拭淚痕，道：“瞿公公，他為什麽要這樣？”</p>
“杳杳真人”咬牙切齒道：“他急欲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不惜天人共憤”</p>
“瞿公公，穀中已被燒成白地了！”</p>
“為什麽？”</p>
“他要燒死我們，想不到突岩逃生，卻遇上了翟公公……</p>
“這是天意，他……是誰？”</p>
“宏道會少主南宮維道！”南宮維道急步入室，深施一禮，道：“晚輩參見老前輩！”</p>
“不必，老夫算是毀了……”</p>
南宮維道掃了一眼橫曳地上的鐵鏈，惑然道：“老前輩怎不毀這鐵……”</p>
“遝遝真人”已知其意，愴然道：“老夫功力被封，普通鐵鏈也斷不了，何況這是寒鐵精英所製。”</p>
王蓉蓉插口道：“他是處心積慮，大逆不道！”</p>
“杳杏真人”歎了口氣道：“他資稟不俗，表麵上極為溫馴，待老夫發覺他的真麵目，已經來不及了！”</p>
“難道他的功力還能超越瞿公公？”</p>
“這是我‘作法自斃’！”</p>
“為什麽？”</p>
“我新研創了一招製人功力的特技，那畜生學會了用在我身上。”</p>
“瞿公公不能自解？”</p>
“杳杳真人”用手一指室角的木架，道：“你看見了，架上第二層居中那紅色小瓶，盛的便是解藥，他把我鎖住，可望而不可及，他的目的是要逼我傳他最後-記絕招‘杳杳身法’……”</p>
南宮維道忍不住脫口大聲道：“該殺！”</p>
“杳杏真人”幽幽地道：“你們的來臨，是他應該遭報！”</p>
王蓉蓉一個箭步，上前取下那紅色小瓶，遞給“杳杳真人”，“杳杳真人”接在手中，激動得全身發抖，目注南宮維道道：“你們兩人誰的功力最強？”</p>
王蓉蓉立即接語道：“瞿公公，南宮少主能硬接一記‘摧心罡煞’無傷！”</p>
“啊，不簡單，你身為何門？”</p>
“造化門！”</p>
“什麽？你是‘造化老兄’的傳人？”</p>
“是的，晚輩是受遺命入門的。”</p>
“不必說了，老夫當時曾對令師請過教益，實在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夫服下解藥之後，請全力點老夫上盤十二大穴！”</p>
“遵命！”</p>
“杳杳真人”拔開瓶塞，倒了一粒藥丸，納入口中，然後把藥瓶交給王蓉蓉道：“放迴原處！”</p>
王蓉蓉接過，放迴架上。</p>
“杳杳真人”就地跌坐，以目向南宮維道示意，南宮維道運功力於右手食中二指，並指疾點對方上盤十二大穴。</p>
約莫盞茶工夫，“杳杳真人”一躍而起，雙眼放出駭人寒光，縱聲狂笑起來，久久，才斂住笑聲，道：“人算不如天算，逆畜將噬臍莫及了！”</p>
說完，俯身，雙手分握鐵鏈扣環兩端，用力一分，竟然分不開，不由白眉一皺。</p>
南宮維道看在眼裏，忙上前兩步，道：“容晚輩效微勞！”</p>
“杳杳真人”瞄了他一眼，道：“你能嗎？”</p>
南宮維道抽出“公孫鐵劍”道：“此劍也許能斷！”</p>
“哦！老夫忘了，這是令先師成名的主刃！”</p>
“請老前輩把腳踝貼地麵！”</p>
“好！”</p>
南宮維道把全部真元，全貫注劍身之上，照準扣環，一劍劈了下去，“鏘！”然一聲，火花飛射，扣環一分為二，再看劍身，絲毫沒有損壞。</p>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穿洞之聲，倏然傳來，“杳杳真人”麵色一變，沉聲道：“那逆畜來了，你倆暫避，老夫要清理門戶。”</p>
說完，用手虛指左壁，一道石門現了出來，是間小小的石室，內有爐鼎之物，看是此老煉藥的所在。</p>
南宮維道與王蓉蓉相繼入室，石門自封，但門上卻開著兩個小孔，顯然是“杳杳真人”故意留給兩小觀望的。</p>
兩人移目就孔，屏息以待。</p>
不久，那穿洞的足音漸見清晰，右側方又開啟了一道石門，裴若愚悠然現身。</p>
南宮維道熱血為之沸騰起來，王蓉蓉也咬牙有聲。</p>
“杳杳真人”盤膝閉目坐在地上，衣袍蓋了被斬開的扣環，表麵上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p>
裴若愚走近“杳杳真人”身前，陰鷙他說道：“老頭子，我不能再忍耐了！”</p>
“杳杳真人”有氣無力地道：“不能忍耐便怎樣？”</p>
“念出‘杳杳身法’的口訣！”</p>
“你知道你的行為人神共憤嗎？”</p>
“廢話！”</p>
“欺師滅祖，你不怕報應臨頭？”</p>
“我不信這一套！”</p>
“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可欺，天不可欺……”</p>
“老頭子，我聽膩了，快些念出口訣！”</p>
“念出之後呢？”</p>
“我奉養你終生！”</p>
“我會相信你這句話嗎？”</p>
“我可以發誓！”</p>
“發吧！”</p>
“我裴若愚如果口不應心，必遭天譴！</p>
“如我不念呢？”</p>
裴若愚殘酷地一笑道：“我封閉此洞，不給你飲食，讓你活活餓死！”</p>
“杳杳真人”長長一歎道：“這是為人弟子之道嗎？”</p>
“欲為人上人，必須不擇手段！”</p>
“你真的不怕天譴？”</p>
“哈哈，這是愚人之談。”</p>
“那你方才立的誓是假的？”</p>
“別廢話了，真也罷，假也罷，反正就那麽迴事！”</p>
“孽障，天道是長存的！”</p>
說完，雙目電張，兩道厲芒，直照在裴若愚麵上。</p>
裴若愚駭然而唿：“你……功力已複？”</p>
“杳遝真人”冷峻至極地道：“你的誓言要應驗了！”</p>
裴若愚麵色劇變，彈身便向那道石門奔去……</p>
“杳杳真人”不見如何動作，一下子便截在門邊，似乎他本來就站在那裏，伸手按動機鈕，關閉了石門。</p>
南宮維道手肘碰了王蓉蓉一下，道：“我們出去，決不能讓他漏網！”</p>
王蓉蓉早已有心，隻是沒有開口，聽南宮維道這一說，急忙尋找開啟室門的機關，但摸來摸去，竟然找不到機關所在，急得她大喘其氣。</p>
南宮維道對這一門雜學，曾參研過，略一觀察，便尋得要領，手指按處，室門徐徐開啟，兩人一掠而出，南宮維道立即彈身，阻止通向突岩的出口。</p>
裴若愚轉頭一看，麵呈死灰，栗聲道：“你倆……沒有死？”</p>
王蓉蓉目眥欲裂地戟指裴若愚道：“我要看你付出代價！”</p>
裴若愚突然雙膝一曲，朝“杳杳真人”跪下，哀聲道：“師父，弟子一時無知，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願受師父處置！”</p>
“杳杳真人”大喝一聲道：“孽障，遲了，你罪無可免！”</p>
“師父開恩……”</p>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p>
“師父，弟子實在是受了旁人愚弄……”</p>
“誰能愚弄你？”</p>
“就是那……”</p>
說到這裏，突然反彈向王蓉蓉，的確快逾電閃，這一著，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王蓉蓉距他最近，“杳杳真人”因堵封石門，離他反遠，顯然，他想挾王蓉蓉以求脫身。</p>
南宮維道一揚手，裴若愚即“唉”了一聲，跪倒在王蓉蓉腳前。</p>
原來裴若愚在跪倒說話之際，連用眼角瞟向王蓉蓉，南宮維道知道他想弄鬼，便己留上了心，暗中摸出小玉所贈的寶釵，扣在手中待發。</p>
“杳杳真人”已經上揚的手，放了下來，厲喝道：“孽障，你是至死不悟！”</p>
王蓉蓉舉掌便要劈落。</p>
“杳杳真人”一抬手，道：“小蓉蓉，你爺爺與我交情逾命！他該受門規處治，我與你一樣痛心！”</p>
王蓉蓉縮迴了手。</p>
南宮維道上前，拾起金釵，順手一提，把裴若愚擲向“杳杳真人”腳前。</p>
“杳杳真人”點了點頭，道：“不愧‘造化老人’之徒！”</p>
裴若愚所傷並非製命要穴，身軀一扭動，站了起來，怨恨地瞪了南宮維道一眼。</p>
“杳杳真人”大喝一聲：“跪下！”裴若愚全身一顫，但仍站著不動，暴戾地道：“如果我再狠心些，絕無今日的結局！”</p>
“杳遝真人”須發倒豎，氣得全身發抖，半晌才道：“你已夠狠了，武林中難找其匹！”</p>
“要殺便下手！”</p>
“老夫是正門規！”</p>
裴若愚戾聲道：“準備如何處置我？”</p>
“你到現在仍目無尊長？”</p>
“尊長如何，你能放過我？”</p>
南宮維道真想拔劍劈了這無人性的禽獸，但他終於忍住了，對這前輩異人，他是不能放肆的。</p>
王蓉蓉厲聲道：“翟公公，對沒有人性的畜牲，費什麽口舌，我要親手劈他……”</p>
“杳遝真人”望了王蓉蓉一眼，沉重地道：“小蓉蓉，瞿公公有家法！”</p>
王蓉蓉沒法，但激憤怨恨之情，溢於言表，可以看得出她是勉強抑製。</p>
“杳杳真人”到居中石床上坐定，再次喝道：“跪下！接受家法！”</p>
裴若愚橫暴地道：“要殺便殺，不必多言！”</p>
“你……想不到毫無人性，至死猶不想悔悟。”</p>
話聲中，右掌一圈一劃，一股罡氣旋處，裴若愚“噗”地跪了下。</p>
南宮維道向王蓉蓉施了一個眼色，雙雙背轉身去，這是江湖規矩，清理門戶，外人是不能參預的。</p>
隻聽“杳杳真人”喃喃禱告了一番，接著是一聲悶哼，然後是人體仆倒之聲，兩小迴過身來，隻見裴若愚五官溢血，已經氣絕，“杳杳真人”須發蓬立，眼眶卻含著兩顆淚珠。</p>
久久，長長一聲歎息，道：“老夫無能，師門不幸，誤收非人，禍延至友，唉！本門將從此而絕了！”</p>
幾句話，道盡了心中的悲憤、自責、淒苦。</p>
王蓉蓉一個箭步上前，舉掌朝裴若愚頭顱劈落……</p>
南宮維道閃電般欺前伸臂接住，道：“王姑娘，不可，人死恨消。”</p>
王蓉蓉一窒，收迴了手掌，粉腮流下了兩行痛淚，顯見她對爺爺“蒼鬆居士”的不幸，仇恨之深。</p>
石室呈現死一般的寂靜，這場麵令人扼腕，也令人驚栗。</p>
這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才在“杳杳真人”一聲悲歎中結束。</p>
“小蓉蓉，你爺爺安葬了？”</p>
王蓉蓉淒然道：“是的，就葬在草堂中。”</p>
南宮維道見說話的時機已到，先施一禮，然後朗聲道：“老前輩，晚輩此來，實有所求！…</p>
“噢，求什麽？”</p>
“崆峒惡道投入當今江湖梟雄‘金龍幫主’麾下助紂為虐，役使‘行屍武士’茶毒生靈……”</p>
“杳杳真人”栗聲道：“什麽？‘行屍武士’？”</p>
“是的！”</p>
“啊！這是傷天害理的事……”</p>
“聽說老前輩有毀滅那惡物之方，故此特來相求。”</p>
“杳遝真人”哦了一聲，站起身來，沉聲道：“老夫研得此法，根本無機會使用，很好，你可以拿去一試……”</p>
南宮維道喜不自勝地道：“晚輩先行謝過！”</p>
“杳杳真人”麵色一肅，道：“有一點須事先顧及……”</p>
“晚輩洗耳恭聽！”</p>
“此法並未用過，如果萬一失靈，你必須接受‘行屍武士’的攻擊……”</p>
“這……晚輩記住就是！”</p>
“杳杳真人”移步藥架之前，取下一個茶杯大的瓷瓶，遞與南宮維道。</p>
“在與‘行屍武士’瀆麵之際，隻消拔開瓶塞，藥力自然發散，但記住，必須在三丈之內，否則藥力不達！”</p>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激動地道：“晚輩記下了！”</p>
“杳杳真人”目光移向王蓉蓉道：“小蓉蓉，你還要再出江湖？”</p>
“是的！”</p>
“如此……你們走吧，我要靜一靜！”</p>
人，總是人，情感是最弱的一環，不管你輩份多高功力多強，在遭逢不幸之後，心靈的創傷，是很難彌合的，此刻，“杳杳真人”便是如此。</p>
南宮維道與王蓉蓉互望了一眼，雙雙施禮告辭。</p>
“杳杳真人”開啟了原先裴若愚現身的石門，道：“這是秘道，可達穀外，你們由這裏出去！”</p>
兩人頷首應了一聲：“走了。”舉步朝石門走去……</p>
“杳杳真人”突然大聲道：“且慢！”</p>
兩人愕然迴身，南宮維道恭謹地道：“老前輩尚有何指示？”</p>
“杳杳真人”嚴肅地道：“你尚是童貞之身？”</p>
南宮維道一愕，俊麵登時緋紅起來，他不明白“杳遝真人”何以會問出這句話，莫非他懷疑自己與王蓉蓉做了壞事不成？</p>
王蓉蓉也粉麵飛霞。</p>
場麵顯得十分難看。</p>
“老前輩為何要問及此點？”</p>
“你隻要據實迴答！”</p>
“晚輩所說是真！”</p>
“杳遝真人”用手撫了撫白須，道：“老夫要把‘摧心罡煞’與‘杳遝身法’授與你，以免絕技失傳，以老夫年事，再覓傳人已沒有可能了，而且經此劇變，老夫已心灰意冷……”</p>
這話，大出南宮維道意料之外，他怔了片刻之後，肅然道：“多蒙老前輩謬愛，隻是……”</p>
“杳杳真人”雙目電張，道：“你拒絕？”</p>
南宮維道低聲道：“不敢，這實在是難逢難遇的奇緣，焉有拒絕之理……”</p>
“那為什麽？”</p>
“因為晚輩是‘造化門’的後繼人！”</p>
“老夫並未要你入門拜師，也不要名份，隻要你學，將此技流傳，以免因我而斷，如此而已……”</p>
南宮維道激動地道：“老前輩，如此的話，晚輩難以心安！”</p>
“杳杳真人”目光的的迫人，緊逼著道：“這是出於老夫本意，何必不安，你有此存心，益使老夫意決！”</p>
王蓉蓉接口道：“南宮少俠，你就答應了吧！”</p>
南宮維道看了她一眼，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笑容，然後麵對“杳杳真人”，誠謹十分地道：“老前輩，晚輩遵命！”</p>
“很好！”</p>
“但不知要多少時日？”</p>
“以你的資質，至多一個月可成！”</p>
南宮維道心中盤算與“百花婆”約會的時候是三個月，後來改為四個月，算起來還綽綽有餘，心念之中，躬身道：“應命！”</p>
王蓉蓉蹙眉道：“瞿公公，我呢？”</p>
“杳杳真人”想了想，道：“你也留下，公公我也要傳你些薄技，以補對你爺爺的虧欠！”</p>
王蓉蓉粉腮綻開了笑容，喜孜孜地道：“瞿公公，你真好！”</p>
“別得意，你還有附帶的工作！”</p>
“什麽工作？”</p>
“三人的飲食……”</p>
“應該的，那還用說！”</p>
正如“杳杳真人”所預期的，整整耗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功德圓滿。</p>
以南宮維道原有的根基，再加上“摧心罡煞”與“杳杳身法”這兩項絕學，可說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足可以傲視武林天下。王蓉蓉這一月來，也獲益非淺。</p>
南宮維道惦著與“百花婆”的約會，與急於報仇複會的大事，歸心似箭，無限依依地拜別了“杳杳真人”，與王蓉蓉相偕出山，直奔歸途。</p>
一路之上，他心懷開朗，此次大別山“西歸穀”與桐柏山之行，有驚無險，如願以償，是來時所不敢奢望的。而更意外的是獲得了更上一層樓的功力，人生的遭逢，變幻多端，實在無法想像，二十歲不到的短短過程，遭受了人所未經的禍患，但也獲得了人所未有的奇緣。</p>
這一天傍午時分，正行走在郾城到臨穎的道上，距許州五女店，已不遠了。</p>
突然，兩騎駿馬，迎麵而至，馬上一男一女，男的身著錦衣，遠望如臨風玉樹，女的一身絳紫，肌膚賽雪，美豔非凡。</p>
王蓉蓉驚聲道：“少主，來的好像是‘金龍幫’那狼子朱文華？”</p>
南宮維道“唔”了一聲，止住腳步，俊麵立時變成煞白，肌肉抽搐，那少年不錯正是“金龍幫”少主朱文華。而女的，赫然是夢寐不忘的周小玉。</p>
周小玉與朱文華在一道，實在令人驚異，“赤後門”與“金龍幫”原來是水火不容的。南宮維道晃了兩晃，搖搖欲倒。</p>
兩人放轡徐行，雙騎幾乎並在一起，接耳輕談，根本未發覺煞星在道。</p>
王蓉蓉見南官維道的神色不對，低聲道：“南宮少主，你怎麽了？”</p>
南宮維道栗聲應道：“我要殺人！”－</p>
王蓉蓉咬了牙道：“可否由我先下手？”</p>
南宮維道不答，此刻，他的心已被殘酷的現實撕裂了，冒生命之險赴“西歸穀”求“五色蘭實”，為的是她，而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如果，朱文華被選為“赤後宮”贅婿，以朱文華的為人，加上小玉本性迷失，兩人或已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這樣，一切都完了。</p>
蹄聲得得，已到了三丈之處。</p>
南宮維道暴喝一聲：“站住！”</p>
周小玉與朱文華勒馬抬頭，麵色大變，小玉栗聲道：“不死書生，幸會啊！”</p>
南宮維道心如刀絞，脫口罵道：“你不要臉！”</p>
周小玉冷冷一笑，道：“我什麽不要臉？”</p>
南宮維道挫了挫鋼牙，忘情地大叫道：“你竟與這小子在一道！”</p>
周小玉脆生生一笑：“不可以嗎？你能管我與什麽人在一道？真是怪事！”</p>
南宮維道氣得雙眼發黑，身軀發抖。</p>
這能怪小玉嗎？她本性被迷記憶喪失，連她的母親她都不認識了，何況其他。那該怪誰呢？命運嗎？</p>
王蓉蓉不明就理，迷惆地望著雙方，呆了，但她意識到這內中牽涉兒女之情。</p>
朱文華側顧周小玉，麵上盡是驚怖之色，他對不死書生有些喪膽。</p>
周小玉一偏頭，道：“你從來路走，我來對付他！”</p>
“你……是他的對手？”</p>
“快走！”</p>
朱文華勒轉馬頭……</p>
“你走不了！”</p>
語冷如冰，南宮維道如鬼魅般截在頭裏，他第一次施展“杳杳身法”。</p>
朱文華靈魂出竅，他一點也看不出“不死書生”是如何來到麵前的。</p>
“你……準備怎麽樣？”</p>
“殺你！”</p>
周小玉輕彈下馬，一拍馬股，把馬匹趕到路旁，然後上前道：“不死書生，少張狂，我正要找你，算算舊帳……”</p>
南宮維道內心痛苦莫名，一股怨氣，幾乎破胸而出，手起一掌朝朱文華劈去，這一掌他用上了學自“杳杳真人”的“摧心罡煞”。</p>
罡風卷處，悶哼挾慘嘶以俱發。</p>
朱文華飛栽丈外，他的坐騎口鼻溢血，立死當場。</p>
周小玉幾乎是在南宮維道發掌的同時，舉掌猛襲……</p>
“砰！”然一聲巨響，罡氣四溢，這一掌，卻被王蓉蓉接下，雙方各退了一步，顯見二女的功力在伯仲之間。</p>
南宮維道那一擊，馬匹首當其衝，所以朱文華受傷不重，這時已站起身來。</p>
周小玉關切地向朱文華道：“你沒有事嗎？”</p>
朱文華苦笑一聲，道：“沒事！”</p>
這情景看在甫宮維道眼中，心上如被紮了一刀。咬了咬牙，道：“赤後宮選上這小子？”</p>
“不錯，怎樣？”</p>
“你們……已經……”他實在說不出口。</p>
周小玉不屑地道：“你吃醋嗎？”</p>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踉蹌，殺機衝胸而起，一個可怕的意念在腦海裏盤旋殺！</p>
所愛的，所恨的，通通毀掉。</p>
就在此刻，數條紅色人影，疾掠而至，眨眼間來到現場，赫然是一名中年婦女與四名少女。</p>
五個女人，齊向周小玉施禮，然後目光轉到南宮維道身上，待發覺對方是“不死書生”時，不由麵容變色。</p>
南宮維道緊盯住周小玉，栗吼道：“你與朱文華是否已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p>
這話，當著這多女子麵問出來，的確不適當，但他是情急了。</p>
周小玉若無其事地道：“是又怎樣？”</p>
南宮維道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這事實在太殘酷了，多少相思，至此，全化為一場惡夢。不由歇斯底裏地狂叫道：</p>
“我殺了你！”</p>
“配嗎？”</p>
“我……要殺你，‘赤後宮’將雞犬不留！”</p>
話聲中充滿了瘋狂的殺機，令人聽了不寒而栗。</p>
周小玉反而嬌笑一聲道：“你是怪人！”</p>
南宮維道咬牙道：“你是魔鬼！”</p>
“怪人配魔鬼，不好嗎？”</p>
“呸！”</p>
中年婦女大喝一聲：“休得無禮！”</p>
南宮維道帶煞的目光一瞪那中年婦人，道：“找死！”</p>
中年婦人不期然地後退了三步，不敢開口。</p>
周小玉媚笑一聲道：“不死書生，如我還是完壁呢？”</p>
“你……尚是完壁？”</p>
“你會改變主意嗎？”</p>
南宮維道登時心亂如麻，他不知道周小玉這句話有幾分可靠，但，這是他極希望聽到的一句話，心念一連幾轉，他有了主意。</p>
“真的嗎？”</p>
“我可以，告訴你，不假！”</p>
南宮維道鬆了一口氣。</p>
朱文華麵上浮起了一層極其怪異之色，分不出是怨，是妒，是怒還是驚？</p>
周小玉緊迫著追問道：“你迴心轉意了嗎？”</p>
南宮維道微一頷首：“有一點！”</p>
朱文華惶急地道：“好妹妹，你……”</p>
“好妹妹！”三個字聽在南宮維道耳裏，滿不是意思，瞪了朱文華一眼之後，沉聲向周小玉道：“你準備如何打發他？”</p>
周小玉冷冷地道：“隨便你！”</p>
朱文華厲聲暴吼道：“赤後五世，想不到你揚花水性……”</p>
周小玉粉腮一變，纖手一抬，向那中年婦人道：“毀了他！”</p>
中年婦人恭應了一聲，舉步撲向朱文華，朱文華頓時麵如土色，彈身便待逃逸，但身形才一作勢，尚未彈離原地，中年婦人已截在頭裏，格格一笑道：“小子，你別昏了頭，‘赤後門’與‘金龍幫’冰炭不同爐！”</p>
朱文華驚怖地退了四五步，栗聲道：“你敢？”</p>
“有什麽不敢？”</p>
“赤後門將付出可觀的代價！”</p>
“哈哈，少幫主，那是以後的事，目前，你得擱在此地！”</p>
話聲中，目泛異色，她已施展“赤後門”的邪門功力“魔眼”，隻見朱文華像是發了傻，連原本蓄勢戒備的手，也垂了下去。</p>
“砰！”挾以一聲慘哼，朱文華口射血箭，踉蹌退了七八步，搖搖欲倒。</p>
中年婦人一閃而前，手掌朝朱文華頭頂按落。</p>
南宮維道冷冷一笑，道：“必要時也可以殺在下？”</p>
“可以這麽說！”</p>
“在下提醒姑娘一句話……”</p>
“什麽？”</p>
“如果‘杳杳真人’不認帳呢？”</p>
“這個……我對於察言觀色頗有心得。”</p>
“不錯，姑娘曾當過密探，但姑娘既以此自詡，對在下的觀察如何？”</p>
“雙方對質，可以據以判斷。”</p>
“昨晚呢？”</p>
“恰逢意外，我不夠冷靜。”</p>
“杳杳真人是獨居嗎？”</p>
“三年前他收了一個傳人，師徒同居。”</p>
“何以不見動靜？”</p>
“也許他師徒不會想到會有人進入這個絕穀！”</p>
“要先招唿嗎？”</p>
“呃……直接闖進好了，使對方心理沒有準備！”</p>
“這地方不設防？”</p>
“沒有！”</p>
話聲中，兩人已到了屋前。”誰？”</p>
隨著喝問之聲，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書生，閃了出來，南宮維道看這青年，長得儀表非凡，隻是眉宇之間，透著一種陰氣，使人有一種難言的感受。</p>
青年書生呆了一呆，含笑作揖道：“原來是王姑娘，難得光臨，何時迴山的？”</p>
“昨夜！”</p>
“哦！這位是……”</p>
南宮維道雙手一拱，道：“在下‘不死書生’！”青年書生深深注視了南宮維道一眼，哈哈一笑道：“朋友便是當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不死書生’，失迎！”</p>
“哪裏話！冒昧來訪，失禮之至！”</p>
“請草堂待茶！”</p>
王蓉蓉側頭對南宮維道，微一頷首道：“進去再談吧！”</p>
“姑娘尚未替在下引見……”</p>
“哦！這位是真人高足裴若愚！”</p>
“請進！”</p>
裴若愚側身讓客，南宮維道隨著王蓉蓉進入堂屋，隻見居中布設清雅，雖盡屬竹木之器，但拂拭得一塵不染，三人分賓主落座，王蓉蓉開口道：“裴大哥，瞿公公呢？”</p>
裴若愚麵色一慘，淒然道：“家師半年前物化了！”</p>
此語一出，南宮維道如一下子掉在冰窖裏，從腳心一直涼到頭頂，“杳杳真人”既已不在人間，這血案不就成了無頭公案嗎？而自己入山的希望，也成了泡影了。這又怎麽可能呢？“蒼鬆居士”所留的字分毫不假……</p>
王蓉蓉驚得一躍而起，栗聲道：“瞿公公歸天了？”</p>
裴若愚傷感地道：“是的，恩師他老人家，年已過百，可算克盡天年，但總是件悲慘事。”</p>
王蓉蓉陡地麵對南宮維道，秀目再一次露出殺機。</p>
“不死書生，你還有何話可說？”</p>
南宮維道俊麵一沉，道：“裴兄，令師真的仙逝了？”</p>
裴若愚憤然道：“這是什麽話？若不是看在王小妹妹的麵子上，在下決不容忍這句話！”</p>
“你可知道‘蒼鬆居士’業已遭害？”</p>
“啊！你是說王世叔……”</p>
“不錯！”</p>
裴若愚駭唿道：“真有這等事？”</p>
南宮維道緊盯住他的麵孔道：“蒼鬆居士臨死前在地上留了字……”</p>
裴若愚離座而起，麵色大變，驚聲道；“留了什麽字？”</p>
“指出了兇手！”</p>
“誰？”</p>
“令師！”</p>
裴若愚轉向王蓉蓉道：“姑娘，我很難過！”</p>
王蓉蓉道；“我要為爺爺報仇！”</p>
“向業已歸天的家師索仇嗎？”</p>
“這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p>
“這位朋友是姑娘的……”</p>
“我迴山時發現他在現場，但他不承認是兇手！”</p>
裴若愚俊麵一沉，殺機畢露，戟指南宮維道，咬牙道：“朋友，所謂留字不值識者一笑，掩耳盜鈐，欲蓋彌彰。”</p>
王蓉蓉手摸劍柄，厲聲道：“不死書生，先說出《九玄真解》的藏處？”</p>
南宮維道仍緊緊盯住裴若愚，先不理王蓉蓉的話，栗聲道：“姓裴的，令師是半年前仙逝的？”</p>
“何必再問！”</p>
“葬在何處？”</p>
“屋側！”</p>
“請帶路一觀！”</p>
“這無妨，隨我來！”</p>
王蓉蓉拔劍在手，釘在南宮維道身後，三人出屋，走向屋後側方，果見一座隆起的墓家，墓頭上且已長了青草。</p>
裴若愚用手一比，道：“這就是！”</p>
王蓉蓉疾行兩步，在墓前拜了一拜，迴身怒視南宮維道，厲聲道：“不死書生，在瞿公公墓前殺你最合適不過！”</p>
裴若愚附和著道：“王姑娘，由我來如何？”</p>
“不必！”</p>
“你……是他的對手？”</p>
“我已製住了他的穴道。”</p>
“那就快動手，以慰王世叔在天之靈，”</p>
“他還沒說出《九玄真解》的藏身！”</p>
“搜他身上……”</p>
“搜過了，沒有！”</p>
南宮維道突地瞪視著裴若愚，道：“這墓中有人？”</p>
裴若愚身軀微微一震，粟聲道：“胡扯，這話是什麽意思？”</p>
“問你墓中是否有人？”</p>
“王姑娘，你不下手我可忍不住了！”</p>
王蓉蓉粉腮一緊，卻沒有答腔。</p>
南宮維道沉聲道：“王姑娘，請冷靜，如果真兇漏網，將追悔莫及。”</p>
裴若愚大喝一聲：“不死書生，我劈了你！”</p>
喝話聲中，一道栗人罡風，猛然卷向南宮維道。</p>
王蓉蓉怪叫一聲：“我要親手殺他！”</p>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並不出手反擊，隻暗運真元護身，口裏故意慘哼一聲，腳下用力，借勢飛栽三丈之外，伏地不起。</p>
王蓉蓉一抖手中劍，正待……</p>
裴若愚伸手一攔，道：“他一時死不了，但也活不了，他已中了我‘摧心罡煞’，讓他消磨一陣！”</p>
“我要他親口承認殺我爺爺……”</p>
“不必問了，現場隻有他一人，這便足以證明了！”</p>
“時辰不早，我要趕迴山去……”</p>
裴若愚沉吟了一下，道：“小妹，本來在你悲傷之際，我不該說這話，但，以後恐怕少有機會……”</p>
王蓉蓉眉頭一蹙，道：“請講？”</p>
裴若愚微微一笑，道：“小妹，我……早已傾心於你，自年前見你之後，夢寢難忘。”</p>
王蓉蓉粉腮一紅道：“可惜我無法接納盛情！”</p>
“為什麽？”</p>
“不為什麽……”</p>
“小妹在江湖中已有心上人？”</p>
“這……我不否認。”</p>
裴若愚麵色一沉，眉宇間陰氣大盛，激動地道：“小妹，是嫌我配不上你？”</p>
“沒有這話，人各有誌而已！”</p>
“我倆如結合，可以在江湖中創一番事業……”</p>
“這有違爺爺的本意吧？”</p>
“他已死了！”</p>
“但師訓如山，必須終生謹守！”</p>
“小妹說這話太迂腐了？”</p>
“什麽，這叫迂腐了。”</p>
“說實話我不甘心雌伏深山。”</p>
“瞿公公泉下有知，豈不……”</p>
“管他有知無知。”</p>
王蓉蓉粉腮大變，栗聲道：“這是叛逆的行為，正道之士所不取。”</p>
裴著愚麵色泛青，戾氣大熾，前後恍若兩個人。</p>
“小妹，願你三思！”</p>
王蓉蓉後退了兩步，道：“我不必三思四思！”</p>
“你打定主意了？”</p>
“嗯！”</p>
“你會後悔！”</p>
“我……後悔什麽？”</p>
“此地隻你我兩人，而你當不會否認，你功力遠不及我！”</p>
王蓉蓉再退一步，圓睜杏眼，厲聲道：“你想怎麽樣？”</p>
裴若愚陰陰一笑，想：“小兄我是言出不改的！”</p>
“難道你要用強？”</p>
“必要時會的！”</p>
王蓉蓉厲吼道：“你是人還是禽獸？”</p>
裴若愚獰聲道：“隨便什麽都可以！”</p>
王蓉蓉嬌軀一挪，裴若愚撲身攔住，眸中泛射出一種獸性的光芒，色迷迷地盯著王蓉蓉。</p>
“小妹，用強沒意思，你不會不解風情吧？”</p>
“放屁！”</p>
“我的忍耐力有限……”</p>
“你敢？”</p>
“小妹，你知道我已承襲了老頭子的全部所長，我不須出手……”</p>
王蓉蓉粉腮一白。栗聲道：“你想用毒？”</p>
“不能說毒，應該說是藥！”</p>
“瞿公公一生精研歧黃，從未用以害人……””那是老頭子的事。”</p>
“你根本不是人！”</p>
喝話聲中，一劍向裴若愚劈了過去，淩厲狠殘，勢道驚人。</p>
裴若愚身形怪異地一旋，輕輕避過來勢。揮掌疾拍，罡氣湧處，王蓉蓉尖叫一聲，長劍脫手而飛，裴若愚彈身一揚，抓在手中，得意地一笑道：“小妹，這一手如何？”</p>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別自鳴得意！”</p>
裴若愚一驚迴頭，隻見他認為必死不活的“不死書生”業已站在身前，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連退了三個大步，驚聲道：“你沒有死？”</p>
王蓉蓉也是駭異不止，一雙眼睜得老大。</p>
南宮維道冷哼了一聲道：“死了豈能稱為‘不死書生！’”</p>
裴若愚獰笑一下，道：“碰上本人，你死定了！”</p>
“大言不慚！”</p>
“事實會告訴你的！”</p>
身形一欺，手中劍挾雷霆之威，罩身攻向南宮維道。“鏘！”一聲金鳴，裴若愚退了一大步，劍尖折了半尺長一段，南宮維道手中鐵劍斜舉未收，雙目神光的的，單隻那氣勢，便足以懾人。</p>
裴若愚拋去了手中斷劍，嘿嘿一陣冷笑；手一揚，一蓬白霧，應手散出。</p>
王蓉蓉驚叫一聲：“毒！”嬌軀疾退三丈之外。</p>
甫宮維道站立不移腳步，根本不當迴事。</p>
“姓裴的，這玩意隻合嚇唬三歲小孩！”</p>
裴若愚麵色大變，顫聲道：“你……你不怕毒？”</p>
“這算什麽，不妨把你的壓箱底的毒技全拿出來！”</p>
“少狂！”</p>
裴若愚暴喝一聲，雙掌揚處，一道凜冽罡氣，猛卷向南宮維道。</p>
王蓉蓉脫口栗唿一聲：“摧心罡煞！”</p>
甫宮維道立運全身功勁，沉馬坐樁。</p>
一聲驚人的巨響過處，沙飛石舞，激氣成旋，人沒有動，雙腳沒入土中齊脛，足足有半尺深。</p>
裴若愚駭然退了三四步，麵似巽血。</p>
南宮維道拔出雙腳，前欺兩步，字字如鋼珠般地道：“裴若愚，你是殺害‘蒼鬆居士’的兇手！”</p>
王蓉蓉厲叫一聲：“他是兇手？”</p>
南宮維道一頷首道：“不錯，令祖父臨死所留字，因一口氣接不上，隻寫了半句，他想寫的必是‘杳杳真人之徒’，結果隻寫到人字便已斷氣……”</p>
裴若愚閃電般地轉身……</p>
南宮維道早已料到他有這一著，以更快的速度截在前麵，冷酷地道：“你走不了的！”</p>
王蓉蓉搶步上前，厲喝道：“你……殺害我爺爺！”</p>
裴若愚瞪了王蓉蓉一眼，道：“你親眼看到的？”</p>
“我爺爺在地上留了字，而瞿公公業已在半年前死亡，他不會是兇手！”</p>
“那就斷定是我？”</p>
“你的表現已足以證明，你言語中對瞿公公毫無敬意，你的行為，證明你沒有人性，你為了那本《九玄真解》不惜對我爺爺下毒手……”</p>
“注意！”</p>
南宮維道鼻內嗅到一縷異香，立即猛省裴若愚在搗鬼，剛發聲招唿，王蓉蓉業已“砰！”然栽了下去，也在同一時間，南宮維道的鐵劍疾揮了出去……</p>
裴若愚十分賊滑，鐵劍尚未著身，他已彈了開去，王蓉蓉倒地，南宮維道自不免一窒，這一劍的威力.便打了折扣，裴若愚已乘這電光石火的間隙，飛逸無蹤。</p>
王蓉蓉卻已站起嬌軀，望著南宮維道癡癡地掩口而笑。</p>
這情況使南宮維道大是愣愣，惑然道：“王姑娘，你沒有什麽吧？”</p>
王蓉蓉沒有答腔，眸中泛散出一種水樣的光彩，粉腮飄上了兩朵桃花，這情景，使南宮維道在愣愣之中又加上了窘迫。不用說，她已中了裴若愚所發的邪門藥物。</p>
“王姑娘，你怎麽了？”</p>
“我？格格格格……”</p>
她竟笑出聲來，嬌軀如花枝般亂顫，笑聲中，眸光轉變為火般的色彩，腳步輕挪，兩臂分張向南宮維道抱來。</p>
南宮維道手足無措，無可奈何之下，一指點了過去，王蓉蓉應指而倒。</p>
這該怎麽辦呢？</p>
隻見王蓉蓉櫻口翕張，嬌軀如水蛇般扭動，粉腮紅豔豔地似在噴火，不久，粉腮由紅變紫，額上滲出了汗珠；狀似十分痛苦。</p>
南宮維道雖曾稍涉歧黃之術，但那隻是正規的醫理，而江湖中的雜學，擺發難數，各行各道，根本無法想像；所以一時之間，束手無策。</p>
驀然，一個陰森的聲音，遙遙傳至：“不死書生，除非你與她春風一度，否則她死在眼前，別妄想用藥物解救！”</p>
傳話的，自是裴若愚無疑。</p>
南宮維道氣得七竅冒煙，怒吼道：“姓裴的，我不把你劈碎誓不為人！”</p>
“哈哈哈哈，你不感激我成全你倆好事？”</p>
“拿解藥來，我饒你一死……”</p>
“呸！我要你饒！”</p>
“你根本不是人……”</p>
“不死書生，再過片刻你等著收屍吧！”</p>
聽聲音，裴若愚離的很遠，他是以“千裏傳音”之術發的話。</p>
雖說是救命，但要他照對方的話去做，他是絕對不願的。</p>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血，既能解奚有為所中“神仙倒”劇毒，當也可對王蓉蓉所中的迷藥見效……</p>
心念之間，他毫不猶豫，立即挽起袖管，以劍尖劃破腕脈，湊近王蓉蓉的櫻口，讓血水徐徐滴入，約莫半酒杯光景，他止了血，站在一旁，靜觀其變。</p>
裴若愚的聲音，又傳過來：“不死書生，你忍心看著她玉殞香消嗎？”</p>
南宮維道目毗欲裂地傳聲道：“裴若愚，區區立誓要殺的人，沒有逃得了的！”</p>
“啊，多可惜，豆惹年華，香褪紅消……”</p>
“你鐵石心腸，竟不懂憐香惜玉……”</p>
“區區隻懂殺人！”</p>
南宮維道這句話當然是針對裴若愚而發。</p>
“不死書生，那你替她先掘好墓穴吧！”</p>
“姓裴的，區區會替你掘的，最好是你先準備，選好風水……”</p>
“我們再見了！”</p>
說完聲音頓杳，料想他已暫時離開了。</p>
王蓉蓉麵上紅色業已褪盡，恢複正常，這證明毒已為血所解，南宮維道大喜過望，一顆心算放了下來，忙隔空解了她的穴道。王蓉蓉“咿呀”一聲，幽幽站起身來，對剛才的事，似全然不知，困惑地道：“我記得我嗅到一陣異香，便倒下去了……”</p>
“是的，姓裴的小子用毒！”</p>
“你……救了我？”</p>
“是的！”</p>
“他人呢？”</p>
“走了！”</p>
王蓉蓉憤然道：“想不到他這麽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p>
“在下已誓言非殺他不可！””我爺爺是他殺的無疑了？”</p>
“當然！”</p>
“我為昨夜的失禮致歉！”</p>
“不必！”</p>
王蓉蓉又淚光瑩然，悲憤地道：“想不到我爺爺偌大年紀，卻毀在肖小之手……”</p>
南宮維道正色道：“人死不能複生.主要的是不能讓那賊子逍遙法外！”</p>
王蓉蓉一低頭，發現胸襟上有血債，粉腮登時一變，森然道：“血！我……受了傷嗎？”</p>
“不，那不是姑娘的血！”</p>
“不是我的血？”</p>
“是區區在下的血！”</p>
“怎麽迴事？”</p>
“姑娘中毒昏迷，在下出於無奈，以自己的血讓姑娘服下，解了姑娘所中之毒！”</p>
王蓉蓉驚異萬狀地道：“少俠的血能解毒？”</p>
南宮維道既提了話頭，自不能不續話尾，隻好含混地道：“在下幼時曾服過炅藥，本身具有克毒之力！”</p>
“哦！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話鋒一頓之後，若有所悟地福了一福，道：“少俠這筆人情太重了，如何還法？”</p>
“王姑娘，在下隻是為所當為而已，不值掛齒的！”</p>
“少俠、這是第二次蒙你援手了……”</p>
“身為武士，不為而何？”</p>
“敬謝少俠！”</p>
“姑娘，在下想做件事……”</p>
“做件什麽事？”</p>
“毀墓！”</p>
“什麽？毀墓？毀瞿公公的墓？”</p>
“是的！”</p>
王蓉蓉粉腮一緊，道：“豈能辱及死者？”</p>
南宮維道麵色一肅，道：“在下無意辱及死者，據姑娘所說，‘杳杳真人’是有修為的高士，所傳非人，在下懷疑他的死因！”</p>
“人死半年，業已化作白骨……”</p>
“在下習有奇術，可以辨認是否自然死亡，或是意外死亡！”</p>
“真的！”</p>
南宮維道擠了擠眼，運起“天聽”之術，默察了一下四周動靜，然後以極低的聲音道：“在下虛張聲勢，誘使裴若愚現身！”</p>
王蓉蓉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立即大聲道：“不死書生，翟公公先輩異人，豈容你翻屍動骨？”</p>
南宮維道也放大聲音道：“在下判定‘杳杳真人’是意外死亡！”</p>
“不管如何，你不能這樣做！”</p>
“在下言出不改！”</p>
“查明又將怎樣？”</p>
“昭告武林，使裴若愚永遠無法見人！”</p>
“你……真的要這樣？”</p>
“閃開！”</p>
南宮維道大喝一聲，揚掌作勢，暗中運起了“天聽”之術，察看裴若愚的反應，他判斷裴若愚如稍有天良，師徒之情未混，或者“杳杳真人”真的是意外死亡，他必出聲阻止，便可循聲追擊，但，他失望了，對方毫無動靜，不知是已遠離，還是沉住氣不作聲？</p>
王蓉蓉搖了搖頭。</p>
南宮維道隻好撤迴手掌，心念一轉，道：“王姑娘，我們進屋一搜？”</p>
“好！”</p>
兩人折迴屋中，分頭搜查，突然，王蓉蓉大叫一聲，道：“找到了！”</p>
南宮維道退迴草堂，王蓉蓉已搶步上前，手持一本古舊的小絹冊，揚了一揚，激動地道：“九玄真解！”</p>
“啊！總算真相大白了！”</p>
“我要為我爺爺報仇……”</p>
“那是應該的，在下願助姑娘一臂！”</p>
王蓉蓉深深地望了南宮維道一眼，顯得十分誠摯地道：</p>
“少俠，我不說矯情的話，對付那賊子實在要借重大力！”</p>
“在下說過，非殺他不可的1”</p>
王蓉蓉黯然道：“可憐爺爺與世無爭，卻毀在狼子手中！”</p>
南宮維道沉重地道：“誰知‘杳杳真人’又是如何死的！”</p>
“對了，少俠說此來是尋訪瞿公公，為什麽？”</p>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看來虛此一行！”</p>
“到底為了什麽？”</p>
“向他求討一樣秘方！”</p>
“秘方？”</p>
“是的，毀滅‘行屍武士’之方！”</p>
王蓉蓉驚聲道：“金龍幫所驅使的怪物？”</p>
“姑娘也知道？”</p>
“知道，我曾親眼見過怪物殺人！”</p>
“怪物不除，‘金龍幫’難滅！”</p>
“少俠誌在毀滅‘金龍幫’？”</p>
“是的！”</p>
“為了公義？”</p>
“也為了私仇！”</p>
王蓉蓉凝視南宮維道，久久，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們是同仇敵愾！”</p>
“可以這樣說！”</p>
“可以請問少俠的真實來曆嗎？”</p>
“在下的真正來曆，沒有幾人知道，但可以告訴姑娘，在下是‘宏道會’會主南宮宏道的遺孤南宮維道！”</p>
說完，俊麵抖露一片悲憤無比之色。</p>
王蓉蓉粉腮呈現一片激動之色，一目不瞬地盯住南宮維道，栗聲道：“南宮少主，失敬了！”</p>
“不敢當，姑娘如何稱唿？”</p>
“我有句不知道進退的話……”</p>
“請講！”</p>
“少主願收留我入會嗎？”</p>
南宮維道頷了頷首：“當然歡迎！”</p>
“如此謝過了！”</p>
“彼此敵愾同仇，姑娘太謙了！”</p>
“哦，少主不是說此來是要求取消滅‘行屍武士’的秘方麽？”</p>
“是的，怎樣？”</p>
“杳杳真人已亡，但他們的秘本卷軼必然仍留此屋，我們何不……”</p>
南宮維道用手一拍後腦，欣然道：“是啊！在下竟然想不及此點，王姑娘，我們來查看！”</p>
“好，我把所有典籍秘笈卷搬出來；”</p>
就在此刻，一陣嘩剝唿轟之聲，倏地傳來，南宮維道轉頭朝門外一看，驚叫一聲：“火！”</p>
兩人雙雙搶出門外，隻見穀道中烈焰飛騰，火舌衝空，人眼是一片火海，迅速地朝茅屋方向卷來，要衝出去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而穀底三麵峭壁圍環，看火勢，如不能立即逃生，非葬身火窟不可。</p>
穀道中盡是森森古木與落葉積層，這一燒起來，便無了無休。</p>
這真成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p>
王蓉蓉恨恨地一跺腳，道：“卑鄙，無恥！”</p>
南宮維道焦的地四下張望，口裏道；“我們得設法逃生！”</p>
王蓉蓉驚怖地道：“這詼怎麽辦？”</p>
南宮維道目光停在南峰壁上的一塊突岩上，道：“上峰！”</p>
“那突岩嗎？”</p>
“正是！”</p>
“那突岩距地總有二十丈高下，我……沒這能耐，除非脅生雙翅……”</p>
“看屋裏有繩索沒有？”</p>
王蓉蓉急忙返身入屋，不久，又奔了出來，一臉沮喪之色，顫聲道：“沒有！”</p>
火舌已伸到屋前的竹叢，陣陣爆裂之色，增加了場麵的恐怖，熱浪炙膚，灼熱難當。兩人退到了南麵壁腳，隻這眨眼工夫，烈火已卷上茅屋，火勢更加駭人。</p>
王蓉蓉花顏失色，跌腳道：“怎麽辦？”</p>
南宮維道俊麵鐵青，抬頭緊盯住那片半空的突岩，大叫一聲：“王姑娘，過來！”</p>
整棟茅屋已被火舌吞噬，血紅的火焰，伸向峰腳……</p>
王蓉蓉麵無人色，挨向南宮維道，南宮維道伸猿臂一把挾住嬌軀，猛運全部真力，暴喝一聲：“起！”人如巨鳥般衝空而起。</p>
立腳處頓生了火海，如果登不上突岩而下落的話，非被燒成灰不可。</p>
王蓉蓉緊閉雙目，不敢張開。</p>
在距突岩約五丈遠處，忽然勢盡，南宮維道雙腳猛蹬岩壁，淩空斜旋而起，飄上了岩石，放開王蓉蓉，喘息著道聲：“好險！”</p>
王蓉蓉張口結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p>
若非帶著她，這二十丈高的突岩，是難不倒南宮維道的。</p>
南宮維道喘息了一陣，看這立腳之處，是一排丈來寬的斜伸岩石，岩石之後，是一個黑黝黝的石窟。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p>
王蓉蓉望著下麵騰卷的火焰，餘驚未除地道：“少主，我們是……再世為人了！”</p>
“姑娘，這是洞窟……”</p>
“啊！”王蓉蓉扭頭一看，驚唿起來。</p>
“我們進去看看？”</p>
“我怎沒聽說過穀中有這石窟……”</p>
“當然，每一個人都會保留若幹秘密的，也許，‘杳杳真人’生前也未曾發現！”</p>
王蓉蓉小心翼翼地站起嬌軀，迴身麵對窟口，目光一轉，道：“不對，看這苔痕，似乎經常有人出入……”</p>
南宮維道仔細一看，道：“不錯，王姑娘的確心細如發，是有踐踏的痕跡！”</p>
“窟內有人嗎？”</p>
“如果有，當是裴若愚，但他在外麵縱火，自沒有機會來這洞窟。”</p>
“他既舍得把茅屋付之一炬，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可能都在此窟中！”</p>
“狼子野心，他是被迫而出此下策！”</p>
“想不到翟公公一生謹慎，卻收了這麽個傳人……”</p>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裴若愚表麵不俗。”</p>
“我猜他必會迴此石窟，我們快進去，別讓他發現蹤跡！”</p>
“走！”</p>
南宮維道“走”字出口，人已搶先進入石窟，王蓉蓉也跟著進入。</p>
入窟約莫六七丈左右，石壁擋路，洞徑折向右邊。</p>
突然一陣“嘩啦！嘩啦！”的鐵鏈拖地之聲，傳了出來，兩人大驚止步，愕然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p>
鐵鏈聲收歇了，代之的是一陣瘋狂的笑聲。</p>
南宮維道劍眉一蹙，道：“到底怎麽迴事，窟中似不止一人？”</p>
王蓉蓉粉腮一變再變，陡地彈身朝裏麵直奔。</p>
南宮維道大感驚愕，不知她發現了什麽，立即跟了進去，轉過彎道，眼前是一間極大的石屋，王蓉蓉呆在門外，嬌軀在發顫，目光朝室內一掃，不由大驚失色，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兀立在石室中央，腳上拖著一條長長的鐵鏈。</p>
這老人是誰？</p>
他怎會被鎖在這上不著天下不接地的石窟中？</p>
南宮維道也怔住了。</p>
老人開了口，聲音顯得頹喪而無力：“你是誰？”</p>
王蓉蓉激越地道：“瞿公公，是我，小蓉蓉呀！”</p>
瞿公公三字使南宮維道心頭劇震，幾乎驚叫出來，這老人便是“杳杳真人”，他怎會被鐵鏈鎖住呢？他不是死了嗎？</p>
“杳杳真人”白發亂動，雙目睜得老大，顫抖著道：“小蓉蓉！”</p>
“瞿公公，您……怎會被鎖住的？”</p>
“報應！”</p>
“什麽報應？”</p>
“收徒不慎！”</p>
“是裴若愚做的？”</p>
“正是那畜牲！”</p>
王蓉蓉撲入室中，跪在“杳杳真人”腳前，悲聲道：“瞿公公，我爺爺死了！”</p>
“杳杳真人”全身一震，倒退了兩步，又是一陣“嘩啦！”的鐵鏈拖地聲，刺耳之極，意味著一種殘酷的逆行。</p>
“什麽……你……你爺爺死了？”</p>
王蓉蓉泣聲道：“是的，死於裴若愚之手！”</p>
“杳杳真人”厲聲道：“他！”</p>
“為了一本《九玄真解》，東西我已經得迴！”</p>
“杳杳真人”用手抓扭稀疏的白發，慘然道：“知人不明，誤收狼子，老夫作的孽大了！”</p>
王蓉蓉站起身來，拭了拭淚痕，道：“瞿公公，他為什麽要這樣？”</p>
“杳杳真人”咬牙切齒道：“他急欲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不惜天人共憤”</p>
“瞿公公，穀中已被燒成白地了！”</p>
“為什麽？”</p>
“他要燒死我們，想不到突岩逃生，卻遇上了翟公公……</p>
“這是天意，他……是誰？”</p>
“宏道會少主南宮維道！”南宮維道急步入室，深施一禮，道：“晚輩參見老前輩！”</p>
“不必，老夫算是毀了……”</p>
南宮維道掃了一眼橫曳地上的鐵鏈，惑然道：“老前輩怎不毀這鐵……”</p>
“遝遝真人”已知其意，愴然道：“老夫功力被封，普通鐵鏈也斷不了，何況這是寒鐵精英所製。”</p>
王蓉蓉插口道：“他是處心積慮，大逆不道！”</p>
“杳杏真人”歎了口氣道：“他資稟不俗，表麵上極為溫馴，待老夫發覺他的真麵目，已經來不及了！”</p>
“難道他的功力還能超越瞿公公？”</p>
“這是我‘作法自斃’！”</p>
“為什麽？”</p>
“我新研創了一招製人功力的特技，那畜生學會了用在我身上。”</p>
“瞿公公不能自解？”</p>
“杳杳真人”用手一指室角的木架，道：“你看見了，架上第二層居中那紅色小瓶，盛的便是解藥，他把我鎖住，可望而不可及，他的目的是要逼我傳他最後-記絕招‘杳杳身法’……”</p>
南宮維道忍不住脫口大聲道：“該殺！”</p>
“杳杏真人”幽幽地道：“你們的來臨，是他應該遭報！”</p>
王蓉蓉一個箭步，上前取下那紅色小瓶，遞給“杳杳真人”，“杳杳真人”接在手中，激動得全身發抖，目注南宮維道道：“你們兩人誰的功力最強？”</p>
王蓉蓉立即接語道：“瞿公公，南宮少主能硬接一記‘摧心罡煞’無傷！”</p>
“啊，不簡單，你身為何門？”</p>
“造化門！”</p>
“什麽？你是‘造化老兄’的傳人？”</p>
“是的，晚輩是受遺命入門的。”</p>
“不必說了，老夫當時曾對令師請過教益，實在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夫服下解藥之後，請全力點老夫上盤十二大穴！”</p>
“遵命！”</p>
“杳杳真人”拔開瓶塞，倒了一粒藥丸，納入口中，然後把藥瓶交給王蓉蓉道：“放迴原處！”</p>
王蓉蓉接過，放迴架上。</p>
“杳杳真人”就地跌坐，以目向南宮維道示意，南宮維道運功力於右手食中二指，並指疾點對方上盤十二大穴。</p>
約莫盞茶工夫，“杳杳真人”一躍而起，雙眼放出駭人寒光，縱聲狂笑起來，久久，才斂住笑聲，道：“人算不如天算，逆畜將噬臍莫及了！”</p>
說完，俯身，雙手分握鐵鏈扣環兩端，用力一分，竟然分不開，不由白眉一皺。</p>
南宮維道看在眼裏，忙上前兩步，道：“容晚輩效微勞！”</p>
“杳杳真人”瞄了他一眼，道：“你能嗎？”</p>
南宮維道抽出“公孫鐵劍”道：“此劍也許能斷！”</p>
“哦！老夫忘了，這是令先師成名的主刃！”</p>
“請老前輩把腳踝貼地麵！”</p>
“好！”</p>
南宮維道把全部真元，全貫注劍身之上，照準扣環，一劍劈了下去，“鏘！”然一聲，火花飛射，扣環一分為二，再看劍身，絲毫沒有損壞。</p>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穿洞之聲，倏然傳來，“杳杳真人”麵色一變，沉聲道：“那逆畜來了，你倆暫避，老夫要清理門戶。”</p>
說完，用手虛指左壁，一道石門現了出來，是間小小的石室，內有爐鼎之物，看是此老煉藥的所在。</p>
南宮維道與王蓉蓉相繼入室，石門自封，但門上卻開著兩個小孔，顯然是“杳杳真人”故意留給兩小觀望的。</p>
兩人移目就孔，屏息以待。</p>
不久，那穿洞的足音漸見清晰，右側方又開啟了一道石門，裴若愚悠然現身。</p>
南宮維道熱血為之沸騰起來，王蓉蓉也咬牙有聲。</p>
“杳杳真人”盤膝閉目坐在地上，衣袍蓋了被斬開的扣環，表麵上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p>
裴若愚走近“杳杳真人”身前，陰鷙他說道：“老頭子，我不能再忍耐了！”</p>
“杳杳真人”有氣無力地道：“不能忍耐便怎樣？”</p>
“念出‘杳杳身法’的口訣！”</p>
“你知道你的行為人神共憤嗎？”</p>
“廢話！”</p>
“欺師滅祖，你不怕報應臨頭？”</p>
“我不信這一套！”</p>
“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可欺，天不可欺……”</p>
“老頭子，我聽膩了，快些念出口訣！”</p>
“念出之後呢？”</p>
“我奉養你終生！”</p>
“我會相信你這句話嗎？”</p>
“我可以發誓！”</p>
“發吧！”</p>
“我裴若愚如果口不應心，必遭天譴！</p>
“如我不念呢？”</p>
裴若愚殘酷地一笑道：“我封閉此洞，不給你飲食，讓你活活餓死！”</p>
“杳杳真人”長長一歎道：“這是為人弟子之道嗎？”</p>
“欲為人上人，必須不擇手段！”</p>
“你真的不怕天譴？”</p>
“哈哈，這是愚人之談。”</p>
“那你方才立的誓是假的？”</p>
“別廢話了，真也罷，假也罷，反正就那麽迴事！”</p>
“孽障，天道是長存的！”</p>
說完，雙目電張，兩道厲芒，直照在裴若愚麵上。</p>
裴若愚駭然而唿：“你……功力已複？”</p>
“杳遝真人”冷峻至極地道：“你的誓言要應驗了！”</p>
裴若愚麵色劇變，彈身便向那道石門奔去……</p>
“杳杳真人”不見如何動作，一下子便截在門邊，似乎他本來就站在那裏，伸手按動機鈕，關閉了石門。</p>
南宮維道手肘碰了王蓉蓉一下，道：“我們出去，決不能讓他漏網！”</p>
王蓉蓉早已有心，隻是沒有開口，聽南宮維道這一說，急忙尋找開啟室門的機關，但摸來摸去，竟然找不到機關所在，急得她大喘其氣。</p>
南宮維道對這一門雜學，曾參研過，略一觀察，便尋得要領，手指按處，室門徐徐開啟，兩人一掠而出，南宮維道立即彈身，阻止通向突岩的出口。</p>
裴若愚轉頭一看，麵呈死灰，栗聲道：“你倆……沒有死？”</p>
王蓉蓉目眥欲裂地戟指裴若愚道：“我要看你付出代價！”</p>
裴若愚突然雙膝一曲，朝“杳杳真人”跪下，哀聲道：“師父，弟子一時無知，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願受師父處置！”</p>
“杳杳真人”大喝一聲道：“孽障，遲了，你罪無可免！”</p>
“師父開恩……”</p>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p>
“師父，弟子實在是受了旁人愚弄……”</p>
“誰能愚弄你？”</p>
“就是那……”</p>
說到這裏，突然反彈向王蓉蓉，的確快逾電閃，這一著，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王蓉蓉距他最近，“杳杳真人”因堵封石門，離他反遠，顯然，他想挾王蓉蓉以求脫身。</p>
南宮維道一揚手，裴若愚即“唉”了一聲，跪倒在王蓉蓉腳前。</p>
原來裴若愚在跪倒說話之際，連用眼角瞟向王蓉蓉，南宮維道知道他想弄鬼，便己留上了心，暗中摸出小玉所贈的寶釵，扣在手中待發。</p>
“杳杳真人”已經上揚的手，放了下來，厲喝道：“孽障，你是至死不悟！”</p>
王蓉蓉舉掌便要劈落。</p>
“杳杳真人”一抬手，道：“小蓉蓉，你爺爺與我交情逾命！他該受門規處治，我與你一樣痛心！”</p>
王蓉蓉縮迴了手。</p>
南宮維道上前，拾起金釵，順手一提，把裴若愚擲向“杳杳真人”腳前。</p>
“杳杳真人”點了點頭，道：“不愧‘造化老人’之徒！”</p>
裴若愚所傷並非製命要穴，身軀一扭動，站了起來，怨恨地瞪了南宮維道一眼。</p>
“杳杳真人”大喝一聲：“跪下！”裴若愚全身一顫，但仍站著不動，暴戾地道：“如果我再狠心些，絕無今日的結局！”</p>
“杳遝真人”須發倒豎，氣得全身發抖，半晌才道：“你已夠狠了，武林中難找其匹！”</p>
“要殺便下手！”</p>
“老夫是正門規！”</p>
裴若愚戾聲道：“準備如何處置我？”</p>
“你到現在仍目無尊長？”</p>
“尊長如何，你能放過我？”</p>
南宮維道真想拔劍劈了這無人性的禽獸，但他終於忍住了，對這前輩異人，他是不能放肆的。</p>
王蓉蓉厲聲道：“翟公公，對沒有人性的畜牲，費什麽口舌，我要親手劈他……”</p>
“杳遝真人”望了王蓉蓉一眼，沉重地道：“小蓉蓉，瞿公公有家法！”</p>
王蓉蓉沒法，但激憤怨恨之情，溢於言表，可以看得出她是勉強抑製。</p>
“杳杳真人”到居中石床上坐定，再次喝道：“跪下！接受家法！”</p>
裴若愚橫暴地道：“要殺便殺，不必多言！”</p>
“你……想不到毫無人性，至死猶不想悔悟。”</p>
話聲中，右掌一圈一劃，一股罡氣旋處，裴若愚“噗”地跪了下。</p>
南宮維道向王蓉蓉施了一個眼色，雙雙背轉身去，這是江湖規矩，清理門戶，外人是不能參預的。</p>
隻聽“杳杳真人”喃喃禱告了一番，接著是一聲悶哼，然後是人體仆倒之聲，兩小迴過身來，隻見裴若愚五官溢血，已經氣絕，“杳杳真人”須發蓬立，眼眶卻含著兩顆淚珠。</p>
久久，長長一聲歎息，道：“老夫無能，師門不幸，誤收非人，禍延至友，唉！本門將從此而絕了！”</p>
幾句話，道盡了心中的悲憤、自責、淒苦。</p>
王蓉蓉一個箭步上前，舉掌朝裴若愚頭顱劈落……</p>
南宮維道閃電般欺前伸臂接住，道：“王姑娘，不可，人死恨消。”</p>
王蓉蓉一窒，收迴了手掌，粉腮流下了兩行痛淚，顯見她對爺爺“蒼鬆居士”的不幸，仇恨之深。</p>
石室呈現死一般的寂靜，這場麵令人扼腕，也令人驚栗。</p>
這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才在“杳杳真人”一聲悲歎中結束。</p>
“小蓉蓉，你爺爺安葬了？”</p>
王蓉蓉淒然道：“是的，就葬在草堂中。”</p>
南宮維道見說話的時機已到，先施一禮，然後朗聲道：“老前輩，晚輩此來，實有所求！…</p>
“噢，求什麽？”</p>
“崆峒惡道投入當今江湖梟雄‘金龍幫主’麾下助紂為虐，役使‘行屍武士’茶毒生靈……”</p>
“杳杳真人”栗聲道：“什麽？‘行屍武士’？”</p>
“是的！”</p>
“啊！這是傷天害理的事……”</p>
“聽說老前輩有毀滅那惡物之方，故此特來相求。”</p>
“杳遝真人”哦了一聲，站起身來，沉聲道：“老夫研得此法，根本無機會使用，很好，你可以拿去一試……”</p>
南宮維道喜不自勝地道：“晚輩先行謝過！”</p>
“杳杳真人”麵色一肅，道：“有一點須事先顧及……”</p>
“晚輩洗耳恭聽！”</p>
“此法並未用過，如果萬一失靈，你必須接受‘行屍武士’的攻擊……”</p>
“這……晚輩記住就是！”</p>
“杳杳真人”移步藥架之前，取下一個茶杯大的瓷瓶，遞與南宮維道。</p>
“在與‘行屍武士’瀆麵之際，隻消拔開瓶塞，藥力自然發散，但記住，必須在三丈之內，否則藥力不達！”</p>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激動地道：“晚輩記下了！”</p>
“杳杳真人”目光移向王蓉蓉道：“小蓉蓉，你還要再出江湖？”</p>
“是的！”</p>
“如此……你們走吧，我要靜一靜！”</p>
人，總是人，情感是最弱的一環，不管你輩份多高功力多強，在遭逢不幸之後，心靈的創傷，是很難彌合的，此刻，“杳杳真人”便是如此。</p>
南宮維道與王蓉蓉互望了一眼，雙雙施禮告辭。</p>
“杳杳真人”開啟了原先裴若愚現身的石門，道：“這是秘道，可達穀外，你們由這裏出去！”</p>
兩人頷首應了一聲：“走了。”舉步朝石門走去……</p>
“杳杳真人”突然大聲道：“且慢！”</p>
兩人愕然迴身，南宮維道恭謹地道：“老前輩尚有何指示？”</p>
“杳杳真人”嚴肅地道：“你尚是童貞之身？”</p>
南宮維道一愕，俊麵登時緋紅起來，他不明白“杳遝真人”何以會問出這句話，莫非他懷疑自己與王蓉蓉做了壞事不成？</p>
王蓉蓉也粉麵飛霞。</p>
場麵顯得十分難看。</p>
“老前輩為何要問及此點？”</p>
“你隻要據實迴答！”</p>
“晚輩所說是真！”</p>
“杳遝真人”用手撫了撫白須，道：“老夫要把‘摧心罡煞’與‘杳遝身法’授與你，以免絕技失傳，以老夫年事，再覓傳人已沒有可能了，而且經此劇變，老夫已心灰意冷……”</p>
這話，大出南宮維道意料之外，他怔了片刻之後，肅然道：“多蒙老前輩謬愛，隻是……”</p>
“杳杳真人”雙目電張，道：“你拒絕？”</p>
南宮維道低聲道：“不敢，這實在是難逢難遇的奇緣，焉有拒絕之理……”</p>
“那為什麽？”</p>
“因為晚輩是‘造化門’的後繼人！”</p>
“老夫並未要你入門拜師，也不要名份，隻要你學，將此技流傳，以免因我而斷，如此而已……”</p>
南宮維道激動地道：“老前輩，如此的話，晚輩難以心安！”</p>
“杳杳真人”目光的的迫人，緊逼著道：“這是出於老夫本意，何必不安，你有此存心，益使老夫意決！”</p>
王蓉蓉接口道：“南宮少俠，你就答應了吧！”</p>
南宮維道看了她一眼，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笑容，然後麵對“杳杳真人”，誠謹十分地道：“老前輩，晚輩遵命！”</p>
“很好！”</p>
“但不知要多少時日？”</p>
“以你的資質，至多一個月可成！”</p>
南宮維道心中盤算與“百花婆”約會的時候是三個月，後來改為四個月，算起來還綽綽有餘，心念之中，躬身道：“應命！”</p>
王蓉蓉蹙眉道：“瞿公公，我呢？”</p>
“杳杳真人”想了想，道：“你也留下，公公我也要傳你些薄技，以補對你爺爺的虧欠！”</p>
王蓉蓉粉腮綻開了笑容，喜孜孜地道：“瞿公公，你真好！”</p>
“別得意，你還有附帶的工作！”</p>
“什麽工作？”</p>
“三人的飲食……”</p>
“應該的，那還用說！”</p>
正如“杳杳真人”所預期的，整整耗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功德圓滿。</p>
以南宮維道原有的根基，再加上“摧心罡煞”與“杳杳身法”這兩項絕學，可說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足可以傲視武林天下。王蓉蓉這一月來，也獲益非淺。</p>
南宮維道惦著與“百花婆”的約會，與急於報仇複會的大事，歸心似箭，無限依依地拜別了“杳杳真人”，與王蓉蓉相偕出山，直奔歸途。</p>
一路之上，他心懷開朗，此次大別山“西歸穀”與桐柏山之行，有驚無險，如願以償，是來時所不敢奢望的。而更意外的是獲得了更上一層樓的功力，人生的遭逢，變幻多端，實在無法想像，二十歲不到的短短過程，遭受了人所未經的禍患，但也獲得了人所未有的奇緣。</p>
這一天傍午時分，正行走在郾城到臨穎的道上，距許州五女店，已不遠了。</p>
突然，兩騎駿馬，迎麵而至，馬上一男一女，男的身著錦衣，遠望如臨風玉樹，女的一身絳紫，肌膚賽雪，美豔非凡。</p>
王蓉蓉驚聲道：“少主，來的好像是‘金龍幫’那狼子朱文華？”</p>
南宮維道“唔”了一聲，止住腳步，俊麵立時變成煞白，肌肉抽搐，那少年不錯正是“金龍幫”少主朱文華。而女的，赫然是夢寐不忘的周小玉。</p>
周小玉與朱文華在一道，實在令人驚異，“赤後門”與“金龍幫”原來是水火不容的。南宮維道晃了兩晃，搖搖欲倒。</p>
兩人放轡徐行，雙騎幾乎並在一起，接耳輕談，根本未發覺煞星在道。</p>
王蓉蓉見南官維道的神色不對，低聲道：“南宮少主，你怎麽了？”</p>
南宮維道栗聲應道：“我要殺人！”－</p>
王蓉蓉咬了牙道：“可否由我先下手？”</p>
南宮維道不答，此刻，他的心已被殘酷的現實撕裂了，冒生命之險赴“西歸穀”求“五色蘭實”，為的是她，而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如果，朱文華被選為“赤後宮”贅婿，以朱文華的為人，加上小玉本性迷失，兩人或已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這樣，一切都完了。</p>
蹄聲得得，已到了三丈之處。</p>
南宮維道暴喝一聲：“站住！”</p>
周小玉與朱文華勒馬抬頭，麵色大變，小玉栗聲道：“不死書生，幸會啊！”</p>
南宮維道心如刀絞，脫口罵道：“你不要臉！”</p>
周小玉冷冷一笑，道：“我什麽不要臉？”</p>
南宮維道挫了挫鋼牙，忘情地大叫道：“你竟與這小子在一道！”</p>
周小玉脆生生一笑：“不可以嗎？你能管我與什麽人在一道？真是怪事！”</p>
南宮維道氣得雙眼發黑，身軀發抖。</p>
這能怪小玉嗎？她本性被迷記憶喪失，連她的母親她都不認識了，何況其他。那該怪誰呢？命運嗎？</p>
王蓉蓉不明就理，迷惆地望著雙方，呆了，但她意識到這內中牽涉兒女之情。</p>
朱文華側顧周小玉，麵上盡是驚怖之色，他對不死書生有些喪膽。</p>
周小玉一偏頭，道：“你從來路走，我來對付他！”</p>
“你……是他的對手？”</p>
“快走！”</p>
朱文華勒轉馬頭……</p>
“你走不了！”</p>
語冷如冰，南宮維道如鬼魅般截在頭裏，他第一次施展“杳杳身法”。</p>
朱文華靈魂出竅，他一點也看不出“不死書生”是如何來到麵前的。</p>
“你……準備怎麽樣？”</p>
“殺你！”</p>
周小玉輕彈下馬，一拍馬股，把馬匹趕到路旁，然後上前道：“不死書生，少張狂，我正要找你，算算舊帳……”</p>
南宮維道內心痛苦莫名，一股怨氣，幾乎破胸而出，手起一掌朝朱文華劈去，這一掌他用上了學自“杳杳真人”的“摧心罡煞”。</p>
罡風卷處，悶哼挾慘嘶以俱發。</p>
朱文華飛栽丈外，他的坐騎口鼻溢血，立死當場。</p>
周小玉幾乎是在南宮維道發掌的同時，舉掌猛襲……</p>
“砰！”然一聲巨響，罡氣四溢，這一掌，卻被王蓉蓉接下，雙方各退了一步，顯見二女的功力在伯仲之間。</p>
南宮維道那一擊，馬匹首當其衝，所以朱文華受傷不重，這時已站起身來。</p>
周小玉關切地向朱文華道：“你沒有事嗎？”</p>
朱文華苦笑一聲，道：“沒事！”</p>
這情景看在甫宮維道眼中，心上如被紮了一刀。咬了咬牙，道：“赤後宮選上這小子？”</p>
“不錯，怎樣？”</p>
“你們……已經……”他實在說不出口。</p>
周小玉不屑地道：“你吃醋嗎？”</p>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踉蹌，殺機衝胸而起，一個可怕的意念在腦海裏盤旋殺！</p>
所愛的，所恨的，通通毀掉。</p>
就在此刻，數條紅色人影，疾掠而至，眨眼間來到現場，赫然是一名中年婦女與四名少女。</p>
五個女人，齊向周小玉施禮，然後目光轉到南宮維道身上，待發覺對方是“不死書生”時，不由麵容變色。</p>
南宮維道緊盯住周小玉，栗吼道：“你與朱文華是否已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p>
這話，當著這多女子麵問出來，的確不適當，但他是情急了。</p>
周小玉若無其事地道：“是又怎樣？”</p>
南宮維道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這事實在太殘酷了，多少相思，至此，全化為一場惡夢。不由歇斯底裏地狂叫道：</p>
“我殺了你！”</p>
“配嗎？”</p>
“我……要殺你，‘赤後宮’將雞犬不留！”</p>
話聲中充滿了瘋狂的殺機，令人聽了不寒而栗。</p>
周小玉反而嬌笑一聲道：“你是怪人！”</p>
南宮維道咬牙道：“你是魔鬼！”</p>
“怪人配魔鬼，不好嗎？”</p>
“呸！”</p>
中年婦女大喝一聲：“休得無禮！”</p>
南宮維道帶煞的目光一瞪那中年婦人，道：“找死！”</p>
中年婦人不期然地後退了三步，不敢開口。</p>
周小玉媚笑一聲道：“不死書生，如我還是完壁呢？”</p>
“你……尚是完壁？”</p>
“你會改變主意嗎？”</p>
南宮維道登時心亂如麻，他不知道周小玉這句話有幾分可靠，但，這是他極希望聽到的一句話，心念一連幾轉，他有了主意。</p>
“真的嗎？”</p>
“我可以，告訴你，不假！”</p>
南宮維道鬆了一口氣。</p>
朱文華麵上浮起了一層極其怪異之色，分不出是怨，是妒，是怒還是驚？</p>
周小玉緊迫著追問道：“你迴心轉意了嗎？”</p>
南宮維道微一頷首：“有一點！”</p>
朱文華惶急地道：“好妹妹，你……”</p>
“好妹妹！”三個字聽在南宮維道耳裏，滿不是意思，瞪了朱文華一眼之後，沉聲向周小玉道：“你準備如何打發他？”</p>
周小玉冷冷地道：“隨便你！”</p>
朱文華厲聲暴吼道：“赤後五世，想不到你揚花水性……”</p>
周小玉粉腮一變，纖手一抬，向那中年婦人道：“毀了他！”</p>
中年婦人恭應了一聲，舉步撲向朱文華，朱文華頓時麵如土色，彈身便待逃逸，但身形才一作勢，尚未彈離原地，中年婦人已截在頭裏，格格一笑道：“小子，你別昏了頭，‘赤後門’與‘金龍幫’冰炭不同爐！”</p>
朱文華驚怖地退了四五步，栗聲道：“你敢？”</p>
“有什麽不敢？”</p>
“赤後門將付出可觀的代價！”</p>
“哈哈，少幫主，那是以後的事，目前，你得擱在此地！”</p>
話聲中，目泛異色，她已施展“赤後門”的邪門功力“魔眼”，隻見朱文華像是發了傻，連原本蓄勢戒備的手，也垂了下去。</p>
“砰！”挾以一聲慘哼，朱文華口射血箭，踉蹌退了七八步，搖搖欲倒。</p>
中年婦人一閃而前，手掌朝朱文華頭頂按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