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維道忽然想起了義母董淑筠一再交代的話，脫口大喝一聲：“住手！”</p>
中年婦人一震，停掌不發。</p>
周小玉眉頭一皺，道：“什麽意思？”</p>
南宮維道沉聲道：“由我親自處置！”</p>
“很好！丁香主，你退下！”</p>
中年婦人收手退後。</p>
南宮維道一閃而前，點倒朱文華，迴顧王蓉蓉道：“請王姑娘看住他！”</p>
王蓉蓉應了一聲，移步到朱文華身邊。</p>
周小玉妙目流波，一掃王蓉蓉，道：“不死書生，她是你什麽人？”</p>
南宮維道微微一愕，隨即道：“本門弟子！”</p>
“沒有其他關係？”</p>
“沒有！”話答得十分幹脆。</p>
“我們的事如何說？”</p>
“依你呢？”</p>
“立即隨我迴‘赤後宮！”</p>
“我還有事待辦！”</p>
“你別想賺我！”</p>
南宮維道早有成算，自己冒生命之險，赴大別山“西歸穀”，求得“五色蘭實”，目前最要緊的是與“百花婆”見麵，請她合藥，使小玉恢複自我，該采取什麽行動呢？“百花婆”的藥物是否已采齊，合藥需要多少時間？</p>
如果現在劫持小玉，會不會弄巧成拙？</p>
心念之中，漫應道：“我不會騙你！”</p>
“真的？”</p>
“不過有一點……”</p>
“什麽？”</p>
“我曾經毀過貴門的孟津城‘怡紅館’，殺太上，你母親能放開這過節嗎？”</p>
“這個，小意思，隻要你答應入贅本宮，一切過節都可揭過！”</p>
“那好極了，我們約個時間地點見麵？”</p>
“你自己到‘赤後宮’來，怎樣？”</p>
“好，一言為定，一個月之內我必來！”</p>
周小玉麵上綻開了迷人的笑靨，柔聲道：“你不能失信！”</p>
南宮維道斬釘截鐵地道：“當然！”</p>
“你目下何往？”</p>
“辦事！”</p>
“辦什麽事？”</p>
南宮維道暗忖，看這中年婦人，必是成了精的狐狸，若不把話說明，使對方起疑，勢必費事，心念之中，但然道：“在下可以公開他說，要與‘金龍幫’了斷怨仇！”</p>
周小玉秀眉一挑，道：“本宮可以派人助一臂之力……”</p>
南宮維道急搖手道：“好意心領，在下決不接受任何外力支援，誓要自行了斷。”</p>
“該幫高手如雲，還有‘行屍武士’做驅策……”</p>
“我不在乎！”</p>
“事必兇險……”</p>
“那是無庸諱言的！”</p>
“你的確不要助力？”</p>
“敬謝！”</p>
“好！記住一個月之約，我在宮中等你！”</p>
“我會來的！”</p>
“珍重！”</p>
“再見！”</p>
周小玉深深地看了南宮維道一眼，不勝依依之情。一名紅衣少女，牽來馬匹，小玉上了馬，嫣然一笑，揮揮纖手，與手下絕塵而去。</p>
南宮維道若有所失地呆在當場。</p>
王蓉蓉困惑地道：“少主，怎麽迴事？”</p>
南宮維道愴然一笑道：“她是我青梅竹馬之交！”</p>
“她不是‘赤後門’的少門主嗎？”</p>
“不錯！”</p>
“那怎麽……”</p>
“赤後無後，她被選為繼承人，本性已被藥物迷失，忘了本來麵目，我正設法使她恢複自我……”</p>
“啊！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怪事，少主一月之內要赴‘赤後宮’？”</p>
“當然要去，事情必須徹底解決！”</p>
“不太危險嗎？”</p>
“兇險不計了！”</p>
“這姓朱的小子怎麽處置？”</p>
“帶迴本會總舵！”</p>
“途中必有截擊！”</p>
“這不足慮，現在由我看著，請你到附近鎮市設法雇輛大車……”</p>
“好，我馬上去！”</p>
王蓉蓉彈身馳離，南宮維道提起朱文華，隱入道旁林中。</p>
身方隱好，九騎駿馬，疾奔而至，為首的是總教習文雷生，餘八名為“雙龍武士”，唏聿聿一陣馬嘶，全停在道中，文雷生發話道：“奇怪，怎不見少幫主一行的蹤跡，分明是從此道下來的？”</p>
一名“雙龍武士”突地驚聲道：“此地有打鬥的痕跡！”</p>
文雷生大喝一聲：“下馬察看！”</p>
九人翻身下馬，文雷生察看了一遍現場，道：“先在附近搜看，兩人往前追查！”八名“雙龍武士”中的兩名，重新上馬，馳向前道，另六名分朝不同方位，展開了搜索。</p>
“哇！”一聲慘號，發自道旁，緊接著又是一聲。</p>
分散的武士，紛紛迴顧，向慘號聲傳處奔了過去。</p>
文雷生原本站在道中，聞聲之下，麵色大變，一個箭步，到了林緣，舉目向內察看，除了兩具手下的屍體，一無所見。</p>
四名武士齊集在他身邊。</p>
“你們兩人一路，從左右包抄，本座居中！”</p>
“遵命！”</p>
四名“雙龍武士”分成兩撥，分朝兩邊，向林中搜去，義雷生自居中路，步步為營，緩緩迫入。到了兩具屍體之前，俯身察看，兩武士是死於一種至高掌力，都是七孔溢血，別無外傷，長劍在鞘，看來死者根本沒有抗拒的餘地。</p>
從死狀判斷，下手的人功力極高，不由使他心裏發毛，“雙龍武士”身手並非泛泛，竟然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這未免太駭人了。</p>
心念未已，左方傳來了兩聲慘叫。</p>
文雷生心頭劇震，拔劍撲了過去，一看，又是兩具屍體，死狀與前者一樣。</p>
“哇！哇！”右方又傳慘叫。</p>
不用看，六名手下已經全部被毀。</p>
文雷生頭皮發炸，驚怖至極地掠出林外，迴到官道之上，栗聲道：“林內是何方朋友，請現身答話？”</p>
“區區在此！”</p>
語冷如冰，發自身後。</p>
文雷生靈魂出竅，電閃迴身，一個錦衫書生，兀立兩丈之外，對方何時到了身後，他竟惆然未覺，不禁脫口驚唿了一聲：“不死書生！”</p>
南宮維道嘿嘿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p>
就在此刻，車聲轔轔，王蓉蓉駕著一輛雙套馬的篷車，緩緩馳來，顧盼間到近前停住，南宮維道問道：“這馬車是租的嗎？”</p>
“高價買的！”</p>
“可曾碰到兩騎……”</p>
“有，已攔在路邊了！”</p>
文雷生見南宮維道隻顧與王蓉蓉說話，以為有機可乘，閃身便遁。身形甫起，隻覺後領一緊，被硬生生拍落地麵，接著全身一震，功力遽失。</p>
“不死書生，你……”</p>
文雷生麵似巽血，目眥欲裂地道：“你可以殺我……”</p>
南宮維道冷哼一聲道：“我不殺你，要你駕車！”</p>
說完，一晃而沒，這種幽靈似的身法，使文雷生目瞪口呆。不久，去而複返，脅下夾了一個人。</p>
文雷生栗叫一聲：“少幫主！”</p>
南宮維道掃了他一眼，冷酷地道：“為你們少幫主駕車，不冤吧？”</p>
文雷生麵孔起了陣陣的抽搐，堂堂“金龍幫”武士總教習，竟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被廢了功力，誰能相信。功力喪失，比死還要悲慘。</p>
突然，王蓉蓉驚叫一聲：“有人來了！”</p>
文雷生扭頭一看，咬牙切齒地道：“不死書生，你死期到了！”</p>
南宮維道轉身麵對來路不由寒氣大冒，隻見一行數十餘騎，如一條巨龍，從官道上滾滾而來，當先兩座黑塔，如行雲流水般飄掠。</p>
王蓉蓉驚叫了一聲：“行屍武士！”</p>
南宮維道當機立斷，把朱文華朝地上一摜，順手拿過文雷生的長劍，遞與王蓉蓉，沉聲道：“王姑娘，用劍製住這小子，我來對付！”</p>
王姑娘接過長劍，劍尖抵住朱文華心窩。</p>
隻這眨眼工夫，對方已臨近前，隻見一個黃袍老道，越眾而前，一揚手臂數十騎停了下來，這老道正是“行屍武士”的驅策者崆峒“魔魔道人”。</p>
兩名“行屍武士”手握鐵扡，眸中綠光閃閃，令人不寒而栗。</p>
南宮維道兀立道中，俊麵如秋霜。</p>
一名黑袍老者，叩馬上前，栗聲道：“是他！‘不死書生’……呀！少幫主被執。”</p>
這老者，赫然是總管邱大器。</p>
南宮維道一眼望去，盡是“金龍幫”有地位的高手，這是怎麽迴事？還有“行屍武士”開路，莫非是知道朱文華被“赤後宮”選中，不惜盡出高手，以謀對付？</p>
這倒是一個上好的機會，如能毀了這批高手，“金龍幫”的力量等於失去了一半。</p>
“魔魔道人”陰森森地道：“邱總管，請速通稟幫主！”</p>
邱大器一躍下馬，步行向後奔去。</p>
仇、恨、怨、毒，一股腦兒衝上頂門，收討血債的機會來了，隻是太突然了些。</p>
“魔魔道人”下了馬背，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所有的高手，紛紛下馬，閃掠之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p>
一頂黑呢大轎，由八名壯漢扛著，冉冉而至，直到圈內停下，八名壯漢退到轎後，總管邱大器在轎前躬身道：“稟幫主，請尊裁！”</p>
南宮維道麵對血仇魁兇，心中有一種發狂的感覺，仇與恨在血管裏急速地奔流，身軀因過分激動而簌簌發抖。</p>
“現在，能天從人願嗎？”</p>
他忽然想起來了，“金龍幫主”每年出巡分幫兩次，當初在總舵伺候少幫主時，便已知道規例。</p>
轎簾一掀，一個錦袍老者，現身出來，他，正是幫主朱自信。</p>
南宮維道目中暴射出寒光，多少時日以來，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p>
金龍幫主朱自信雙目抖露出恐怖殺機，直照在南宮維道麵上，一瞬不瞬，所有在場的高手，全都虎視眈眈，似一群擇人而噬的猛獸。</p>
場麵充滿栗人的恐怖殺機。</p>
朱自信終於開了口：“道長，怎不令武士出手？”</p>
武士，指的是兩個“行屍武士”。</p>
“魔魔道長”陰沉沉道：“少幫主在對方手中！”</p>
朱自信麵色連變，最後，一字一句地道：“一切不計，下令吧！”</p>
此言一出，滿場皆震，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兇殘如虎狼，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但他竟下令一切不計，的確駭人聽聞。</p>
王蓉蓉厲叫道：“朱自信，你連兒子的命都不要了？”</p>
“你又是誰？”</p>
“黑衣幫幫主王永年的遺孤！”</p>
“哈哈哈哈，好極了，今天正好可以斬草除根！”</p>
“朱自信，姑娘要把你挫骨揚灰……”</p>
“白日做夢！”</p>
“我先殺這狼子……”</p>
“盡可下手，你會死得很慘。”</p>
“魔魔道人”尚在猶豫，遲遲沒有向“行屍武士”發令。</p>
南宮維道目眥欲裂地大吼道：“朱自信，血債血償，你的時辰到了！”</p>
朱自信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不死書生，你談什麽血債？”</p>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宏道會死難的英靈正在看著你！”</p>
“嘿嘿，你何苦替人賣命！”</p>
“賣命！朱自信，聽清了，區區便是會主遺孤南宮維道！”</p>
“呀！”此言一出，引起了一陣驚唿。</p>
金龍幫幫主朱自信老臉一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栗聲道：“你……說什麽？”</p>
“小爺是‘宏道會’索血討債人！”</p>
“當年吳方所獻的是假的？”</p>
義父“流雲雙劍”吳方舍子救孤的忠義之行，又一次在心中激蕩，雙目登時變成赤紅，像是要噴出血來。</p>
朱自信手指王蓉蓉製住的朱文華，栗聲吼道：“那他是……”</p>
語方出口，立覺失言，趕緊刹住。</p>
南宮維道可把“那他是……”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有如暴雷，電殛在他心上，唿吸血行在刹那間全停止了。</p>
朱文華不是他兒子，怪不得他要去犧牲他。</p>
朱文華便是當年吳方所獻的嬰兒，他沒有被殺，被養大成人，還做了少幫主。</p>
南宮維道眼前冒出金星。</p>
一個久蘊心中的謎底，終於揭曉了。</p>
養母董淑筠數次保全朱文華，而且一再交代不許傷他，必要時保護他。</p>
他強暴了尤小芬，小芬竟聽從養母，不尋死覓活。</p>
他，原來是養父母救自己所舍棄的親骨肉啊！</p>
太不可思議了，真是皇天有眼，不絕義人之後。</p>
金龍幫幫主朱自信戾氣大盛，暴喝一聲：“道長，還不下令！”</p>
“魔魔道人”口裏發出一串怪聲，兩名“行屍武士”如僵屍般開始移步。</p>
王蓉蓉驚叫一聲：“少主，小心！”</p>
南宮維道大聲道：“王姑娘，不論情況如何，不要傷朱文華！”</p>
口裏說話，雙目並未離開兩怪物，他伸手悄然自錦袋中取出從“杳杳真人”處求來的製“行屍武士”的藥瓶，暗自袋中彈去瓶塞，這不經意的動作誰也沒注意。</p>
兩個怪物，在距南宮維道丈許之處，鐵扡暴揚。</p>
南宮維道心頭大感緊張，萬一“靈藥”不靈，兩名“行屍武士”聯手一擊是相當駭人的，如果自己失利，王蓉蓉與朱文華就危殆了，朱文華的來曆被“金龍幫主”自己無意戳穿，他隻有殺之一途。</p>
“行屍武士”鐵扡並未出手，如兩段焦木豎立不動，眸中綠光黯了下去。</p>
這情況，顯示出藥力發生預期之效。</p>
南宮維道電閃般拔劍猛刺。</p>
兩聲有如狼嗥般的怪吼，黑血進濺，龐大的身軀，“砰砰！”栽倒。</p>
“呀！”</p>
驚唿雷動，所有在場的全部麵目失色。</p>
刀劍不傷的“行屍武士”竟然在一個照麵下被毀。</p>
“金龍幫主”不可一世的氣焰被現實熄滅了，代之的是無名的震驚與憤怒。</p>
“魔魔道人”見費盡心血煉成的殺人工具被毀，氣極欲狂，拔劍猛擊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自得“杳杳真人”授藝，功力已進了一步，大非昔比，迎著“魔魔道人”撲擊之勢，劃出一招，以攻應攻。</p>
“哇！”的一聲慘叫，“魔魔道人”倒了下去，不再起來。</p>
“金龍幫主”暴喝一聲：“上，全部格殺！”</p>
這命令，自然包括朱文華在內，一律格殺、</p>
南宮維道心念電轉，目前保護朱文華，較之報仇還要重要，如果朱文華有失閃，將百死莫贖，他是義父母的骨肉啊！</p>
於是，他急退到王蓉蓉身邊，飛指解了朱文華被製穴道，大叫一聲：“你倆突圍，我來掩護！”</p>
四下的高手，蜂湧而上。</p>
朱文華尚未十分明白事實真相，但他已親耳聽到他父親朱自信連他也格殺的命令，他沒時間去想，也無時間表達意見。</p>
南宮維道把左手藥瓶納迴袋中，大喝一聲，閃電般揮掃靠林子方麵的敵人。</p>
他這一出手，已用上了全力，勢道之強，令人咋舌。</p>
立即有三名高手，橫屍劍下。</p>
包圍圈裂了一道口。</p>
“走啊！”</p>
栗叫聲中，返身迎擊襲來的劍掌。隻一照麵，又有兩人栽了下去王蓉蓉與朱文華彈身掠向樹林。七八條人影，彈身截擊，南宮維道施展“杳杳身法”，鬼魅般繞了一圈，七八條人影，有的尚在半空，立被掃得零落四散，王蓉蓉與朱文華衝入林中。</p>
金龍幫主朱自信怒發如狂，閃電般飛掠人群頂頭，劃空撲入林中，看來他有心不放過朱文華。</p>
南宮維道注意力從未放過朱自信，也立即跟著閃電迫擊，他的身法，在場的高手根本無法捉摸，簡直與幽靈無異。</p>
朱自信的功力，著實驚人，隻眨眼工夫，他竟然追上了王蓉蓉與朱文華，獰笑聲中，首先出手抓向朱文華。</p>
朱文華栗唿一聲：“你不是我父親？”</p>
身形朝旁邊閃了開去，但他的身手朱自信了如指掌，如影附形而上，朱文華避無可避，駭極亡魂。</p>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南宮維道如魅影般撲到，鐵劍疾揮而出。</p>
朱自信如不撒手，朱文華固難幸免，他本身勢必傷在鐵劍之下，情勢所迫，他隻有先求自保，閃電般彈開兩丈。</p>
南宮維道大叫一聲：“你們速離。”</p>
鐵劍一橫，截住“金龍幫主”正麵。</p>
王蓉蓉與朱文華再度彈身逸去。</p>
“金龍幫”高手，紛紛撲入林中，在南宮維道身後圍成一個半弧。</p>
金龍幫主朱自信須眉俱張，雙目的殺機，似已凝聚成形。</p>
南宮維道麵對血海仇魁，那份怨毒之情，就非筆墨所能形容了。</p>
“朱自信，‘宏道會’這筆血債你該償還了……”</p>
“小子，隻要你有種討取，本座決不會吝嗇。”</p>
“天道好還，小爺誓要血洗‘金龍幫’！”</p>
這句血淋淋的話，，出自“不死書生”之口，其份量是相當嚴重的。</p>
金龍幫主朱自信緩緩拔出腰間佩劍，做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起手式，任何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梟雄的劍術造詣，已到了驚人之境。</p>
南官維道可絲毫不敢大意，立即凝神聚氣，抱元守一，他是第一次與對方交手，孰優孰劣，尚未逆料，但他已下了決心，今天非收拾這梟雄不可。</p>
雙方展開架勢，如山般對峙，兩方麵都無懈可擊。</p>
所有的目光，全被釘住在場中央。</p>
“金龍幫”自開幫以來，幫主親自出手應敵，是絕無僅有的事。</p>
雙方都抱了致對方死命的決心，是無形的氣勢，令人心神俱懾。</p>
足足盞茶工夫，場中靜得落針可聞。</p>
有的高手，額頭上冒出了汗珠。</p>
“呀！”</p>
暴喝聲打破了死寂，但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p>
分不出是誰先出的手，劍氣爆空，一陣連珠密響，人影霍地分開，隻這一個照麵，雙方劍刃交擊了十餘下之多。</p>
所有在場的高手，無不驚極喪膽。</p>
這一擊，南宮維道信心陡增，他覺出自己的功力，決不亞於對方。</p>
栗喝再起，雙方分而又合，疊出了一幕驚心動魄的殊死之搏。</p>
尖銳的劍氣嘶空聲，裂人耳膜。</p>
分不清招式，辨不清人影，仿佛是鬼巽神號，天地變色。</p>
每一個人的心神，全卷進狂濤駭浪之中。</p>
似乎一切都瘋狂了。</p>
慘哼聲起，人影驟分。</p>
驚唿聲震撼了林野，金龍幫主朱自信麵似巽血，喘息如牛，前胸已被劃開了尺長一道口，鮮血汩汩而冒，那劍口正好斷了繡在袍上的金龍頭。</p>
南宮維道一抖手中鐵劍，字字如鋼地道：“朱自信，我要你一寸寸地死！”</p>
一陣如雷狂吼，在場的高手，紛紛彈身搶攻。這些都是幫中有數的高手，功力並非泛泛，南宮維道經劇戰之後，內元損耗不少，要應付這數十高手的聯攻，決不輕鬆，但在仇與恨的支持下，他一切不計了。</p>
殺！殺！殺！</p>
他腦海中隻有這麽一個意念。</p>
慘號！</p>
暴喝！</p>
前麵的倒下，後麵的填上，一波又一波。</p>
場麵完全瘋狂了。</p>
除了血，還是血！</p>
慘酷的畫麵，層層疊出。</p>
南宮維道陷入了真正的瘋狂的狀態。</p>
人影逐漸減少，最後失去了搏殺的對象。</p>
他轉動著赤紅的雙目，現場遺屍達三十餘具之多，活的，已不知逃向何方，遺屍中沒有朱自信，顯然，他見勢不佳，率領殘餘人馬溜走了。</p>
南宮維道恨恨地跺腳，一陣筋疲力竭之感，襲上身來，眼前冒出金星，他以鐵劍拄地，支持住搖搖不穩的身形。</p>
他想，如果對方戰至最後一人，結局是什麽便難意料了？</p>
以一人之力，獨對全幫精英，實屬駭人聽聞。</p>
這一仗，顯示出了他超人的功力，也為報仇提供了保證，“金龍幫”中，尚有一個不易應付的，他是“毒道”魁首“鬼見愁”，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也不敢碰他。</p>
已知“行屍武士”一共有四個，“魔魔道人”已死，剩下的兩個怪物，無人駕馭，將成為該幫的累贅。</p>
忽地，他想到王蓉蓉與朱文華，兩人不知逃到哪裏，這地區，全屬“金龍幫”的天下，如再遭攔截，後果堪虞。</p>
想及此點，立即重振精神，準備去尋找……</p>
就在此刻，兩條人影一閃而現，赫然正是王蓉蓉與朱文華。</p>
南宮維道一喜，道：“你們仍在附近沒有遠離？…”</p>
王蓉蓉目光一掃遍地積屍，道：“少主功力蓋世……”</p>
“過譽了，我擔心你們被截擊！”</p>
“我做過密探，對逃避敵人耳目這一點是學有專長的！”</p>
“啊！我小看姑娘了！”</p>
朱文華滿麵鐵青，神情卻帶沮喪，目注南宮維道，栗聲道：“南宮少主，我不明白……”</p>
“什麽？”</p>
“我父親竟然要取我性命！”</p>
“朱自信並非你父親！”</p>
朱文華震驚地退了一步，激動地道：“他不是我父親？”</p>
“不是！”</p>
“我是他的螟嶺義子？”</p>
“也不是！”</p>
“那……是什麽？”</p>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沉聲道：“他是你血海仇人！”</p>
朱文華全身一顫，雙目圓睜。</p>
“這……怎麽會呢？”</p>
“你曾聽說過當年‘流雲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少主的故事嗎？”</p>
“聽說過，怎樣？”</p>
“你是吳方的親生兒子！”</p>
“我是……我是吳方的兒子？……我是姓吳？”</p>
“一點不錯！”</p>
“這其中的因由……”</p>
“流雲雙劍客一舍死一舍子，為了要救‘宏道會’遺孤。”</p>
“你？”</p>
“是的！”</p>
南宮維道把前後的經過，說了一遍，朱文華頓時淚落如雨，愴唿道：“我竟然認賊作父……”</p>
南宮維道也垂淚道：“兄弟，義父與範師怕的天高地厚恩情，我……粉身難報，俠義之行，前無古人，足可範式千秋。”</p>
“那我該叫吳文華……”</p>
“是的，該複姓歸宗！”</p>
“我娘現在五女店中？”</p>
“是的，娘在那邊，她早已懷疑你的身分，隻是沒能確切證明，這好，你迴入她的杯抱，也可稍慰她破碎的心靈，兄弟，我們這就走……”</p>
吳文華突然以手棰胸，慘然道：“少主……”</p>
“你叫我大哥吧！”</p>
“大哥，我不敢見娘！”</p>
“為什麽？”</p>
“我……我做了天理不容的壞事，就尤小姑娘……”</p>
“兄弟，此一時，彼一時，你怎麽不見娘，娘所望於你的，是善待尤姑娘，以贖前愆，相信你會得到寬恕！”</p>
“我……是人嗎？”</p>
“兄弟，當它是一場惡夢吧！”</p>
“大哥，你幾次不殺我……”</p>
“是娘吩咐，我直到今天才明白！”</p>
“啊！”</p>
一旁的王蓉蓉，也跟著陪了落淚，她，他，他，全是劫後孤雛啊！生為武林兒女，實在是一大不幸。</p>
吳文華向空中一揮拳，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報仇！”</p>
南宮維道劍眉一揚，道：“兄弟，時辰已經到了，等見到娘與範師伯他們之後，便開始行動，你當然是一分子！”說著，轉向王蓉蓉道：“姑娘，馬仍在嗎？”</p>
“仍在道上！”</p>
“我們走！”</p>
“乘馬車目標大顯眼！”</p>
“我正要殺敵人！”</p>
“好吧！我們走！”</p>
三人出林上道，坐入馬車，由王蓉蓉駕車，循官道奔去。</p>
意外地一路平靜無事，次晨直達“五女店”。</p>
車抵莊外林中，王蓉蓉驚叫一聲：“行屍武士！”</p>
南宮維道成竹在胸，聞聲並不驚恐，用手拍了拍吳文華的肩頭道：“兄弟，你安坐車中，我去除那兩個怪物……對了，這些怪物一共多少？”</p>
“四個！”</p>
“那這是僅存的兩個了？”</p>
“是的，這兩個是負責監視這莊院的，大哥何以能搏殺‘行屍武士’？”</p>
“我有製他們的藥物。”</p>
“哦！這就難怪了，這等怪物力大無比，刀劍難傷……”</p>
“呀！”地一聲驚叫，王蓉蓉從前座倒撞入車廂，粉腮一片煞白，兩聲悲號傳處，馬車劇烈地震蕩了一下，幾乎翻轉。</p>
南宮維道疾飛出車外，一看，不由寒氣大冒，兩個“行屍武士”如鐵塔般矗立車前，兩匹馬的頭，已被搗成稀爛，腦漿迸濺了一地。</p>
兩怪物一見有人現身，立即轉迴，麵對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先取出藥瓶，把瓶口朝向兩怪物，然後拔出“公孫鐵劍”。</p>
的確是一物必有一克，皮堅肉韌的行屍，一嗅到這藥物，立與常人無異，和前兩個的情況一樣，眸中綠光首先消失。</p>
南官維道見藥力奏效，大喝一聲，揮劍猛掃。</p>
兩聲不似發自人口的慘嗥破空而起，兩怪物幾乎不差先後地倒下去。</p>
王蓉蓉與吳文華雙雙彈身而出，看現場慘像，悚栗之情溢於言表。</p>
就在此刻</p>
“娃兒，你真是福大命大，活著迴來了！”</p>
一個蒼勁而熟悉的聲音，自林內傳出！</p>
南宮維道一聽是“一枝梅”的聲音，不由大是高興，欣然道：“老前輩別來可好？”</p>
“老偷兒一向無災無病！”</p>
“此地情況如何？”</p>
“外甥打燈籠照舊！”</p>
“百花婆前輩……”</p>
“她等你已有半個月，此行一切如願？”</p>
“是的。”</p>
“好！你入莊去罷，莊內人望眼欲穿了！”</p>
“是！”</p>
“噫！你怎帶著那小子……”</p>
“他是我養父母的親骨肉……”</p>
“是！是！我聽你養母提到這件事，證實了嗎？”</p>
“證實了。”</p>
“唉！人生如戲，你們去吧！”</p>
南宮維道招唿王蓉蓉與朱文華，直朝莊宅奔來，陣內哨上，早已發現了南宮維道一行三人，急速報了進去，三人才穿過護莊奇陣，範文昭董淑筠等已迎了出來。</p>
範文昭連聲哈哈大笑，顯示出內心的高興已達極點。</p>
南宮維道行了禮，介紹了王蓉蓉。</p>
董淑筠粉腮蒼白，一目不瞬地注視著吳文華，淚水在眶內打轉，身軀抖個不住。</p>
南宮維道一拉他的手，道：“兄弟，這是娘！”</p>
朱文華一個虎撲，伏跪在董淑筠腳前，隻喚了一聲：“娘，兒不孝……”便已泣不成聲。</p>
場麵突兀而感人，很多人根本不明真正內情。</p>
董淑筠雙腿一軟，坐下地去，抱住兒子的頭，痛哭起來，這痛淚，已隱忍了十多年，現在才一古腦兒傾瀉而出。</p>
南宮維道含淚點了點頭，用手一指王蓉蓉道：“倩姐，這是王姑娘，交給你了！”</p>
南宮倩微微一笑，上前執著王蓉蓉的手，道：“來，我們先進莊，你一定很勞頓了！”</p>
王蓉蓉溫順地笑了，由南宮倩攜著，穿過人群，向莊內而去。</p>
現場仍被一種異樣的悲哀氣氛所籠罩，除了母子倆的哭聲，什麽聲息也沒有，最後，範文昭開了口：“弟妹，這是喜事，別傷心了，到莊中再談！”</p>
董淑筠母子站起身來，拭幹了淚痕，董淑筠政聲道：“孩子，你明白事實經過嗎？”</p>
“維道大哥已告訴孩兒了！”</p>
“你恨父母嗎？”</p>
“不，父母的作法，上感天神，下範武林，做兒子的感到驕傲。”</p>
“孩子……隻是苦了你……”</p>
“娘，孩兒現在不是很好嗎？”</p>
“當初你父曾給你起名芳剛……”</p>
“芳剛！”</p>
“是的，從現在起，你是吳芳剛……”</p>
“孩兒記住了。”</p>
“我們走！”</p>
莊內大張盛宴，一方麵祝賀吳芳剛董淑筠骨肉團圓，一方麵慶賀南宮維道此次大別山之行如願以償。</p>
席間，南宮維道敘述了痛殲“金龍幫”高手，及盡毀“行屍武士”的經過，聽得人人振奮，歡聲雷動。</p>
席散之後，由董淑筠帶著吳芳剛，範文昭南宮維道陪同，去見小芬的父親獨臂老者尤允中求親，一幕悲劇，以喜劇結束，隻待報仇複會事畢，便擇吉為吳芳剛與尤小芬成親。</p>
經過三天整的計劃與準備，第四天，全莊高手傾巢而出，分數批暗渡黃河，然後向“金龍幫”總舵進發。“百花婆”留在莊中合藥。</p>
約四鼓時分，數約五十的精揀高手，分頭在距離總舵五裏左右伏好。</p>
行動經過繽密策劃，迅速而隱秘，竟瞞過了那些耳目機靈的密探。</p>
按計劃在天明時發動攻擊，在進攻之前，南宮維道必須先完成一項任務，便是設法先除去老毒物“鬼見愁”，此獠不除，勢將無法避免可怕的犧牲。</p>
南宮維道憑借其神出鬼沒的身法，進入“金龍幫”的總舵，這地方，他是輕車熟路，一切新增的布設，業已由吳芳剛詳細指明，所以一路如入無人之境。</p>
森嚴的戒備，對他直如兒戲。</p>
他進入堡牆之後，折向東南角的一幢別院，這是吳芳剛指點的“鬼見愁”住處。</p>
老毒物性喜漁色，所以獨處僻室，這給南宮維道以極大的方便，由於他自恃“毒道”聖手，院外毫無戒備。</p>
南宮維道幽靈般逾牆入院，隻見花木掩映中一幢精舍，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想來老毒物此刻正做其邯鄲大夢。</p>
“噓！”南宮維道大吃一驚，目光四掃，卻不見人影，耳畔忽聽到一個聲音：“娃兒，你遲了半步！”</p>
“是‘一枝梅’老前輩嗎？”</p>
“不錯！”</p>
這老偷兒的行動，的確神鬼莫測，計議時他未參與，但卻先來了。</p>
“老前輩知道這裏住的是誰？”</p>
“老夫生平最恨的人‘鬼見愁’！”</p>
“晚輩要先除此毒物……”</p>
“老夫正為要看他斷氣而來！”</p>
“晚輩要動手了……”</p>
“慚愧，老夫怕毒，隻能旁觀。”</p>
南宮維道閃身靠近精舍，就窗戶一看，登時俊麵發燒，殺機立起，隻見房中一張竹榻上，一個禿頂老者，半絲不掛，懷中摟抱一個精赤條條的女子，好夢正酣，那情景簡直不堪入目。</p>
他咬牙切齒，輕輕扒開虛掩的窗戶，如狸貓般飛入房中。</p>
“鬼見愁，納命！”</p>
老毒物可真靈警，縮做一團，雙手亂抓，卻找不到遮掩之物。</p>
南宮維道狠盯住一絲不掛的“鬼見愁”，冷冷地道：“老毒物，你就如此去見閻王，赤身來，赤身去。”</p>
“鬼見愁”禿頂發了光，雙目有如洞裏赤練，獰聲道：“好哇！原來是你這崽子，老夫要把你化為膿血，方消心頭之恨。”</p>
“你做夢！”</p>
“鬼見愁”雙掌一揚，什麽也不見，但卻有異味撲鼻，南宮維道暗驚對方竟能隨時隨地施毒，但他自知有避毒之能，根本不放在意下。“鬼見愁”看情況不對，老臉登時大變。</p>
南宮維道閃電般揚掌劈去。</p>
這一掌用了十二成真力，施的是“杳杳真人”所傳的“摧心罡煞”，他必須一擊成功，如被老毒物逸脫，整個計劃便要受到影響。</p>
“鬼見愁”絕未想到這是獨門殺手，以為是普通內家掌力，立即揮掌迎擊，待到發覺擊出的掌勢如泥牛入海時，已來不及應變。</p>
慘哼聲中，口鼻溢血，人也搖搖欲倒。</p>
“兔崽子……你……使的是……什麽掌功？”</p>
“摧心罡煞！”</p>
“摧心罡煞！”</p>
最後一個“煞”字還未出口，人已倒地氣絕。</p>
那女子早已嚇成半死，口裏“唔！唔！”的像是想唿救，卻叫不出來。</p>
“一技梅”的聲音在窗外道：“順便打發了她吧！”</p>
南宮維道迴身彈出一指，半聲悶哼，但已了帳。</p>
“一枝梅”又道：“出來吧，這房裏齷齪！”</p>
南宮維道啟開了門而出，到了花徑上，隻見一株花樹之間似有人影晃動了一下，不禁下意識地激動起來，“一枝梅”到底什麽長相，從未見過，如果自己此刻施展“杳杳身法”的話，老偷兒決無法遁形，但……這樣做對嗎？</p>
心念之間，對著那黑影發話道：“老前輩肯出真麵目嗎？”</p>
“一技梅”哈哈一笑道：“老偷兒如無此意，豈會露出形跡。”</p>
南宮維道欣然道：“老前輩是有意故露形跡的？”</p>
“當然！”</p>
“請現身吧！”</p>
“你盼望了很久了吧？”</p>
“是的，從第一次聞聲時。”</p>
“嗯！不過……天下任何事隻要一拆穿了，便不值半文。”</p>
“為什麽？”</p>
“你本來見過我的！”</p>
“哦！這……晚輩想不出來！”</p>
“想不出來就別想了，你看我是誰？”</p>
隨著話聲，一個老者，已幽靈般飄到他前方。</p>
“呀！是奚老哥！”</p>
南宮維道的確做夢也想不到神秘莫測的“一枝梅”，是自己以血救活的路倒老人奚有為，難怪他如此為“宏道會”的事出力，他是心存報恩！</p>
“如何？很失望吧？”</p>
“不！小可十分高興。”</p>
他拾迴了以前的稱唿，救治奚有為的一幕，又重映心頭。</p>
“難得虎穴中有這個兔窩，讓我們自在地談話……”</p>
“對了，老哥上次中的‘神仙倒’劇毒，現在‘鬼見愁’已魂歸陰府了，到底老哥是如何招惹上老毒物的？”</p>
“一枝梅”嘿嘿一笑道：“是老哥自找的！”</p>
“願為小可一道嗎？”</p>
“正是為了要告訴你，否則我不會現身。”</p>
“噢！”</p>
“老哥不敢吹噓功力，但輕巧之技能，敢說當今武林中還沒見蓋過我的，不然怎能做妙手空空的行當……”</p>
“這點小可完全折服！”</p>
“不必，你新學的身法，可能是唯一與老哥我頡頑的。”</p>
“不敢！”</p>
“我栽在‘毒’上，是大意失荊州……”</p>
“此話怎講？”</p>
“我當初為了要找一件物事，而潛入此間，東西順利得手，卻幾乎送了老命，若非小兄弟你救治，死定了。”</p>
“是什麽東西？”</p>
“一枝梅”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布包，解開來，赫然是一柄鑲金嵌玉的短劍。</p>
南宮維道雙睛一亮，道：“是一件寶物嗎？”</p>
“當然，不但是寶物，而且是聖物……”</p>
“啊！聖物？”</p>
“對方在劍柄上塗了‘神仙倒’劇毒，老哥我不察，險些送命。”</p>
“現在仍有毒嗎？”</p>
“已經處理過了。”</p>
“這短劍寶在哪裏？”</p>
“切金斷玉，吹毛得過！”</p>
“又聖在何處？”’</p>
“一枝梅”高揚執劍的手，肅然道：“你跪下！”</p>
南宮維道大感驚愕，一時說不出話來。</p>
“一枝梅”接著以沉重的口吻道：“這短劍是‘宏道會’表征聖物……”</p>
南宮維道全身一震，跪了下去，俊目泛出異彩。</p>
“一技梅”續道：“當年你義父吳方，連同親子一齊獻與‘金龍幫’，老哥我盜此劍的目的是想以此激勵‘宏道會’那批遺老，滅此朝食，再宏武道，想不到碰到你，這是天意！”</p>
南宮維道激動萬分道：“老哥哥，小兄弟無話可說，完全心領！”</p>
“現在物歸故主！”</p>
“敬領！”</p>
南宮維道雙手接過，站起身來，黯然落淚，這是父親的遺物，然而父母的音容，在腦海中是一片空白，連想都無從想起，遭難之際，他才是一個嬰兒，這是最大的痛苦，而這痛苦將伴隨到生命的終結。</p>
東方，現出了魚肚白色。</p>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道：“時辰到了！”</p>
“一枝梅”點了點頭，沉聲道：“小兄弟，預祝武道宏揚，魔焰永滅！”</p>
“謝老哥金口！”</p>
“你珍重……”</p>
“什麽，老哥要走了？”</p>
“不，我還要在暗中盡些力，不過，事完之後也許不再見你。”</p>
“老哥哥……”</p>
“小兄弟，‘一枝梅’真麵目，隻一人知道，希望不再有第二人知道，現在我們辦正事，照計劃，第二部行動是舉火為號，外攻裏應，對嗎？”</p>
“是的！”</p>
“你見機而為吧，要緊的別讓元兇漏網，放火的事交給我！”</p>
南宮維道還想再說什麽，“一枝梅”已晃身而沒。</p>
工夫不大，紅光突起，火頭竟有三處之多，刹那間，人喊馬嘶，警號大鳴，整個總舵，沸騰了起來，院門之外，步聲雜亂，但卻無人敢闖入來。</p>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該先采取什麽行動？</p>
院門起了敲擊聲，一個聲音倉惶地道：“太上！太上！有警，幫主請太上速移駕籌商對策去！”</p>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拔了門閂，閃到花蔭之下。</p>
一個老者，推門而入，在花徑上走了四五步，便停了下來，再次重複剛才的話。南宮維道閃電出手，那老者才出口一半，悶哼半聲，仆地而亡。</p>
約莫半刻工夫，又一名年輕武士，匆匆奔至，一腳踏在屍體上，不由驚極而唿，但唿聲未出口，劍氣業已臨身，就這樣糊裏糊塗步先前那老者的後塵。</p>
南宮維道靈機一動，用腳踢開屍體，然後退迴精舍門邊。</p>
他判斷“金龍幫主”朱自信目前最有力的幫手，當推“鬼見愁！”，他派人兩請不至，必然會自己前來。</p>
慘號分從不同方位斷續傳來，不用說，這是“一枝梅”的傑作，故意擾亂對方心神，使他們先疲於奔命。</p>
這小院是非奉命不許擅入的禁地，所以盡管外麵鬧得沸反盈天，卻無人敢朝這裏闖，連探頭一望的人都沒有。</p>
一條人影，悄沒聲地撲到精舍門前，幹咳了一聲，道：“本座親臨候教！”</p>
南宮維道自暗影中幽然而現，口裏冰寒地道：“朱自信，小爺候駕多時了！”</p>
“金龍幫主”駭然劇震，連退三步，栗聲道：“小子，你……”</p>
“老毒物已先你一步見閻王了，朱自信，十多年前的血債，今天了結。”</p>
“金龍幫主”一聽“鬼見愁”已死，登時涼了半截，論功力，幫主準也不是“不死書生”的對手……</p>
南宮維道恨滿心頭，仇焰似火，決不讓對方有任何脫走或狡詐的機會，“公孫鐵劍”一揚，發動狂攻，劍勢有如江河倒轉，怒海鯨波。</p>
“金龍幫主”探劍迎去。</p>
雙方展開了拚命之戰。</p>
總壇高手，聞聲蜂湧而至，一時卻插不上手，隻在四周圍住，南官維道攻勢如駭電奔雷，招裏套招，式裏藏式，使對手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他不能給對方任何機會。</p>
四下仍有零星的慘號聲，但卻沒有搏擊的聲息。</p>
“金龍幫主”朱自信急欲脫身，但被劍勢裹住，生死一發，連喘一口氣都不能。</p>
這是一場武林中難見的劇鬥，兇險到了極致。</p>
三十招一過，朱自信已險象環生，情勢岌岌可危。</p>
新的火頭不斷增加，由於無法全力撲救，總舵已成一片火海。</p>
那批高手不能袖手旁觀，暴喝聲中，四人出手夾擊。</p>
南宮維道一柄鐵劍全力施展，大有鬼哭神號之勢，仗著“天蠶衣”的護體，對其他方位的襲擊，不大理會，全神仍放在朱自信身上。</p>
場麵隻四個字可形容：“地慘天愁！”</p>
“哇！”地一聲慘哼，朱自信連連踉蹌倒退，錦袍一片殷紅。</p>
南宮維道轉身猛掃，聯手的四人，有兩人栽了下去，另兩人攻勢為之一窒。立即有六名高手，彈身搶攻……</p>
“住手！”</p>
這一聲暴喝，有如九天雷震，所有在場的，耳膜欲裂，南宮維道乘這瞬息之機，一把扣住了朱自信，驚唿聲中，所有高手全被震住了，像是驟雨乍停，場麵霎時寂然。</p>
遠遠傳來了喊殺之聲，栗人心神，“宏道會”的高手，已趕到發動攻擊。</p>
南宮維道俊麵紅得像塗了血，鐵劍橫架在朱自信頸上。</p>
朱自信戾氣全消，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p>
“金龍幫”大勢去矣！</p>
南宮維道厲叫一聲：“血債血還！”鐵劍一勒，切下了朱自信的人頭，提在左手，一腳踢開屍體。</p>
在場的高手，如惡夢乍醒，發一聲喊，群起撲擊。</p>
血腥的場麵，再次疊出。</p>
殺聲！慘號聲！加上火勢，猶如末日來臨。</p>
南宮維道目赤似火，劍無空招，每出一劍，至少有一人倒下。持續了盞茶工夫，現場的對手剩下寥寥不足十名，一人動，數人隨，亡命般向小院外衝去，南宮維道如出籠猛虎，縱躍截殺。</p>
搏殺的聲浪，自遠而近，“金龍幫”武士，豕突狼奔。</p>
首先衝到南宮維道身邊的是範文昭。</p>
“朱自信呢？”</p>
南宮維道一揚手中人頭，道：“在這裏！”</p>
“好哇！殺！”</p>
範文昭匆匆說了一句，又迴身拚殺。</p>
南宮維道一路殺了出去，騰騰的烈焰，迅速地吞噬著房舍，數丈之內，人不能近。到了大門，他返身堵截，見人便殺。</p>
足足半個時辰，聲浪逐漸止息，由於火場不能停留，“宏道會”的高手們紛紛向門外集中，每一個都是血漬滿身。</p>
血腥的場麵，終於結束了，隻剩下那批房舍，尚在烈火中顫動。</p>
董淑筠母子、南宮倩、範文昭、尤允中、尤小芬……等齊齊湧向南宮維道，南宮維道高舉朱自信的人頭，淚落如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p>
久久，南宮維道激動的情緒平息下來，把人頭交與吳芳剛，然後向範文昭道：“師伯，我方傷亡如何？……”</p>
“七人受傷，沒有死亡！”</p>
“啊！謝天謝地！”</p>
董淑筠含淚道：“孩子，這像是一場噩夢！”</p>
“娘，我……不知說什麽好！”</p>
“此間事已了，下一步行動你有什麽打算嗎？”</p>
“消滅各分幫！”</p>
“不必了，各分幫會自行瓦解。”</p>
“為什麽？”</p>
“今天各分幫堂主以上的高手，全是在劫難逃，朱自信出巡失利，召集所有下屬聚議，我們發動得正適時。”</p>
“哦！如此……我想即赴嵩山後峰穀，拜祭爹……”</p>
“孩子，那是下一步，應該帶朱自信人頭，到陳留唐莊舊會址拜祭你父母及會中死難英靈才是！”</p>
“悉依娘的意見！”</p>
於是，由範文昭發令，傷者派人先行護送迴五女店莊中，其餘的取道陳留。</p>
陳留門外八裏唐莊。“宏道會”舊址。</p>
入目一片蔓草荒煙，斷瓦殘垣中，矗立著一座巨墳，墓碑上刻的是“宏道會會主夫婦暨死難弟子合墳”。</p>
清香紙箔，素燭酒果，主要的祭品是朱自信的頭顱與三十餘孤孽的血淚。</p>
南宮維道與南宮倩悲痛欲絕。拜祭完畢，南宮維道、範文昭、董淑筠母子、尤允中父女，與南宮倩夫婦，轉赴嵩山，拜祭吳方，其餘的迴五女店。</p>
途中，談到了神秘的“一枝梅”，南宮維道含糊以應，隻說老偷兒事畢離去，沒留下任何話。</p>
這天，到了登封城，一行人投宿客旅，準備次日入山，正在用飯之際，小二送進一個小包，說是一個老太婆要交給南宮少主。</p>
南宮維道狐疑地接了過來，解開一看，是一個小瓶，另附有一張紙條：藥已合成，化水服用，祝鴛夢早諧。</p>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百花婆前輩送藥來，她走了！”</p>
“恐怕還追得及。”</p>
“追到又怎樣，總不成留在會中。”</p>
“奇人異行。”</p>
南宮維道沉思片刻，道：“娘，範師怕，請先赴義父埋骨處，我隨後趕去！”</p>
董淑筠一蹙眉道：“你要做什麽？”</p>
“孩兒準備赴‘赤後宮’，此去正好順道。”</p>
“你……-人獨闖？”</p>
“孩兒與對方有約會，此去見機而行，諒不會有什麽兇險。”</p>
吳芳剛想起與“赤後五世”的那一幕，不禁臉紅筋脹，垂下頭去。</p>
範文昭沉聲道：“賢侄，你要特別謹慎！”</p>
南宮維道欠身應道：“侄兒僅依吩咐！”</p>
一想到小玉，南宮維道心急如焚，恨不能脅生雙翅，立即飛去。</p>
董淑筠先微微一笑，才柔聲道：“孩子，你的事娘僅知道一鱗半爪，在座的全是家人，你願說出來嗎？”</p>
南宮維道臉一紅，訕訕他說出小玉的一段故事，聽得眾人嗟歎不已，南宮倩一笑道：“弟弟，想不到你還是個多情種子……”</p>
“姐姐取笑了。”</p>
範文昭突然一擊桌子，道：“槽了！”</p>
眾人齊吃一驚，甫宮維道劍眉一緊，道：“師伯想到什麽？”</p>
“落在朱自信手中的那柄短劍……”</p>
南宮維道急忙從錦袋取出短劍，道：“小侄已得迴了！”</p>
範文昭圓睜雙目，激動地道：“你……怎麽得迴來的？”</p>
“一枝梅前輩早已得手，是他在臨走時贈還的！”</p>
“啊！真想不到！”</p>
子夜剛過，南宮維道輾轉不能成眠，索興起床，留了字條，漏夜上路直奔嵩山後峰方向，他展開“杳杳身法”，速度快得驚人。</p>
將近日中，他抵達“赤後宮”附近的山間，但“赤後宮”在何處呢？他上次是從地道逃生的，隻能略辨方位。他登上了一座高峰，想找到當初的出口位置，但萬壑淒迷，根本無從辨識。</p>
正自仿惶之際，一聲嬌笑，起自身側不遠，不由心頭一震，抬頭望去，登時心花怒放，隻見小玉俏生生站在數丈之外，紅豔豔的服飾，配上瑩白的肌膚，手中拈著一朵映山紅，微笑迎人，直如仙女臨凡，美得令人目眩神奪。</p>
“小玉！”</p>
“什麽？”</p>
“哦！少門主！”</p>
“你很守信用，比預期的還來得快……”</p>
“少門主仙姿，令我寢寐難忘。”</p>
“咦！你……像是改變了！”</p>
南宮維道緩緩移近對方身前，展顏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p>
小玉眉頭一蹙，道：“你不會弄出什麽狡猾罷？”</p>
南宮維道暗吃一驚，此時如果應付不當，極可能另生枝節，當下放作坦然道：“你以為會嗎？”</p>
“希望不會！”</p>
“隻你……少門主一人在此嗎？”</p>
“唔！我很悶，出來散散心！”</p>
南宮維道下意識地緊張起來，這是絕佳的機會，但如何才能使她服下“百花婆”調製的解藥呢？這是個難題，如果露出破綻，便前功盡棄了。</p>
小玉癡癡望著他，眉梢眼角，泛散出無限風情，脆生生地道：“隨我迴宮吧？”</p>
“我們先談談不好嗎？”</p>
“迴宮也是一樣！”</p>
“可是……總沒有兩個人單獨相對的好，而且，有些話我要先說明白！”</p>
小玉把嬌軀朝石上一倚，嬌媚道：“說吧！”</p>
南宮維道其實是在轉念頭，如何使她服下解藥，隻好漫聲道：“門主真的不計當初我擊殺貴宮太上之仇？”</p>
“隻要你真心依順，可以揭過。”</p>
南宮維道口裏唯唯而應，目光四掃，苦思無計。突然，他一眼見不遠處一株青翠的巨鬆上藤蔓纏繞，藤上吊掛著一些拳大的果子，鮮紅欲滴，靈機一動，忽然得計。不經意地笑指樹頂道：“少門主知道這是什麽果子？”</p>
“當然知道，漿果，很可口的！”</p>
“采兩個解渴如何？”</p>
“好呀！”</p>
“我采那最高處的……”</p>
“嗯！可以表現一下你的功力。”</p>
南宮維道提氣輕身，如巨鳥般衝空而起，繞樹劃了一個半弧，又衝高了丈餘，然後投入枝葉中，他迅速地把“百花婆”所合的藥，捏在手中，揀了兩枚又紅又大的漿果，輕輕捏破外皮，把藥霜灌了進去。兩枚灌過，然後飄然落地。</p>
小玉笑吟吟地道：“好身法！”</p>
“過獎了，嚐嚐看……”</p>
“怎麽破了！”</p>
“想是擦劃了一下。”</p>
“哦，我看它是否熟透。”小玉接了一枚過去，就那裂白，湊近櫻口吃吸，南宮維道一顆心“怦怦！”直跳，怕她發覺有異味，不敢吃，還好，她沒有發覺異樣，吸完，扔去了皮殼，道：“噫，你怎麽不吃？”</p>
“我……”故意一鬆手，漿果掉在地上，汁液流了一地。</p>
小玉天真地拍手笑了起來。</p>
南宮維道聳聳肩，故作無可奈何地一笑，心中卻十分緊張，怕此藥不靈。</p>
小玉突地皺眉道：“我有點頭昏！”</p>
“頭昏？”</p>
“真的，莫不成這漿果壞事？但不可能呀，記得小時候我在山中常吃的……”小五顰眉蹙額道，雙手扶住倚身的岩石，南宮維道忐忑不安的靜以觀變，沒多久，小玉的眸中現出茫然之色，最後粉腮連變，突地凝視南宮維道。</p>
“我……我……怎麽了？”</p>
南宮維道喜極欲狂，藥力已經奏效，激動無比地叫了一聲：“小玉，記得你的道哥嗎？”</p>
小玉粉腮大變，栗聲道：“是做夢嗎？”</p>
“小玉，不是夢……”</p>
“讓我想想……”</p>
南宮維道移身過去，伸手捉住她的手，顫聲道：“小玉，記得過去嗎？”</p>
“我……我想不起來了！我那年出山找你……被‘赤後宮’的擒去……”</p>
“她們讓你服藥，喪失記憶，做了少門主，任由擺布……”</p>
“我媽呢？”</p>
“她仍住在原來住過的地方！”</p>
接著，南宮維道把一切前因後果，扼要他說了一遍，小玉雙目一紅，哭出聲來，南宮維道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在懷裏，軟玉溫香，舊夢算重圓了。</p>
久久，小玉推開了他，粉腮紅得像柿子，幽幽地道：“道哥，這不是夢？”</p>
“非常真實！”</p>
“你，我，都變了，可又……都沒有變！”</p>
“是的，我們的外表變了，長大了，小玉，我們的心沒變！”</p>
“道哥，我們……怎麽辦？”</p>
“我曾發過誓言，摧毀‘赤後宮’，同時也答應東方英老前輩除此邪派……”</p>
驀在此刻，一陣鬱雷之聲，隱隱傳來，愈響愈大，最後山搖地動，如千軍馬匹，奔逐唿嘯，周小玉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南宮維道，口裏驚唿道：“地震！地震……”</p>
兩人滾倒在地，魂飛魄散。</p>
可怕的一刻過去了，兩人站起身來，“小玉，看，前麵出現了一個湖……”</p>
小王嬌軀抖個不停，很久，才定了神，顫聲道：“赤後宮完了，天滅地變，不毀自毀了！”</p>
“那……那……陷落成湖的所在便是‘赤後宮’？”</p>
“是的！”</p>
“啊！多可怕，多不可思議……”</p>
“道哥哥，如我們迴宮，便……毀了！”</p>
“我們走，赴另一約會！”</p>
“什麽約會？”</p>
“路上再告訴你！”</p>
幽穀，茅舍。</p>
茅舍之後，幾名男女環立，沒有任何聲息，氣氛有些異樣。</p>
南宮維道與小玉並肩疾馳到現場，奇怪，似乎沒有人理會兩人的來到？南宮維道一個彈身，掠上前去，目光掃處，悲唿一聲，栽了下去。</p>
場中是一具出土的石棺，棺邊，平臥著“野和尚範文昭”。</p>
南宮維道悲唿一聲，爬在屍身上放聲大哭。許久，許久。</p>
南宮維道悠悠醒轉，爬起半身，悲唿道：“範師伯怎麽……”</p>
南宮倩淚痕未幹，淒切地道：“範左輔自決全義，他……說……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p>
南宮維道俊麵淒厲，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仰天悲歎道：</p>
“天乎！天乎！何至斯極！”</p>
穀底，隆起了一座巨墳，墳頭刻了四個大字：“俠義千秋！”</p>
墓碑上刻的是“流雲雙劍客之墓”。下署“不死書生南宮維道泣立”。</p>
宏道會重現武林，而會主卻是吳芳剛。</p>
“不死書生”棄絕了江湖，不知所之。</p>
日月流轉，世事滄桑，但“不死書生”之名，卻深深印在每一個江湖人的心底，“不死書生”的故事，代代流傳。</p>
全書完</p>
中年婦人一震，停掌不發。</p>
周小玉眉頭一皺，道：“什麽意思？”</p>
南宮維道沉聲道：“由我親自處置！”</p>
“很好！丁香主，你退下！”</p>
中年婦人收手退後。</p>
南宮維道一閃而前，點倒朱文華，迴顧王蓉蓉道：“請王姑娘看住他！”</p>
王蓉蓉應了一聲，移步到朱文華身邊。</p>
周小玉妙目流波，一掃王蓉蓉，道：“不死書生，她是你什麽人？”</p>
南宮維道微微一愕，隨即道：“本門弟子！”</p>
“沒有其他關係？”</p>
“沒有！”話答得十分幹脆。</p>
“我們的事如何說？”</p>
“依你呢？”</p>
“立即隨我迴‘赤後宮！”</p>
“我還有事待辦！”</p>
“你別想賺我！”</p>
南宮維道早有成算，自己冒生命之險，赴大別山“西歸穀”，求得“五色蘭實”，目前最要緊的是與“百花婆”見麵，請她合藥，使小玉恢複自我，該采取什麽行動呢？“百花婆”的藥物是否已采齊，合藥需要多少時間？</p>
如果現在劫持小玉，會不會弄巧成拙？</p>
心念之中，漫應道：“我不會騙你！”</p>
“真的？”</p>
“不過有一點……”</p>
“什麽？”</p>
“我曾經毀過貴門的孟津城‘怡紅館’，殺太上，你母親能放開這過節嗎？”</p>
“這個，小意思，隻要你答應入贅本宮，一切過節都可揭過！”</p>
“那好極了，我們約個時間地點見麵？”</p>
“你自己到‘赤後宮’來，怎樣？”</p>
“好，一言為定，一個月之內我必來！”</p>
周小玉麵上綻開了迷人的笑靨，柔聲道：“你不能失信！”</p>
南宮維道斬釘截鐵地道：“當然！”</p>
“你目下何往？”</p>
“辦事！”</p>
“辦什麽事？”</p>
南宮維道暗忖，看這中年婦人，必是成了精的狐狸，若不把話說明，使對方起疑，勢必費事，心念之中，但然道：“在下可以公開他說，要與‘金龍幫’了斷怨仇！”</p>
周小玉秀眉一挑，道：“本宮可以派人助一臂之力……”</p>
南宮維道急搖手道：“好意心領，在下決不接受任何外力支援，誓要自行了斷。”</p>
“該幫高手如雲，還有‘行屍武士’做驅策……”</p>
“我不在乎！”</p>
“事必兇險……”</p>
“那是無庸諱言的！”</p>
“你的確不要助力？”</p>
“敬謝！”</p>
“好！記住一個月之約，我在宮中等你！”</p>
“我會來的！”</p>
“珍重！”</p>
“再見！”</p>
周小玉深深地看了南宮維道一眼，不勝依依之情。一名紅衣少女，牽來馬匹，小玉上了馬，嫣然一笑，揮揮纖手，與手下絕塵而去。</p>
南宮維道若有所失地呆在當場。</p>
王蓉蓉困惑地道：“少主，怎麽迴事？”</p>
南宮維道愴然一笑道：“她是我青梅竹馬之交！”</p>
“她不是‘赤後門’的少門主嗎？”</p>
“不錯！”</p>
“那怎麽……”</p>
“赤後無後，她被選為繼承人，本性已被藥物迷失，忘了本來麵目，我正設法使她恢複自我……”</p>
“啊！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怪事，少主一月之內要赴‘赤後宮’？”</p>
“當然要去，事情必須徹底解決！”</p>
“不太危險嗎？”</p>
“兇險不計了！”</p>
“這姓朱的小子怎麽處置？”</p>
“帶迴本會總舵！”</p>
“途中必有截擊！”</p>
“這不足慮，現在由我看著，請你到附近鎮市設法雇輛大車……”</p>
“好，我馬上去！”</p>
王蓉蓉彈身馳離，南宮維道提起朱文華，隱入道旁林中。</p>
身方隱好，九騎駿馬，疾奔而至，為首的是總教習文雷生，餘八名為“雙龍武士”，唏聿聿一陣馬嘶，全停在道中，文雷生發話道：“奇怪，怎不見少幫主一行的蹤跡，分明是從此道下來的？”</p>
一名“雙龍武士”突地驚聲道：“此地有打鬥的痕跡！”</p>
文雷生大喝一聲：“下馬察看！”</p>
九人翻身下馬，文雷生察看了一遍現場，道：“先在附近搜看，兩人往前追查！”八名“雙龍武士”中的兩名，重新上馬，馳向前道，另六名分朝不同方位，展開了搜索。</p>
“哇！”一聲慘號，發自道旁，緊接著又是一聲。</p>
分散的武士，紛紛迴顧，向慘號聲傳處奔了過去。</p>
文雷生原本站在道中，聞聲之下，麵色大變，一個箭步，到了林緣，舉目向內察看，除了兩具手下的屍體，一無所見。</p>
四名武士齊集在他身邊。</p>
“你們兩人一路，從左右包抄，本座居中！”</p>
“遵命！”</p>
四名“雙龍武士”分成兩撥，分朝兩邊，向林中搜去，義雷生自居中路，步步為營，緩緩迫入。到了兩具屍體之前，俯身察看，兩武士是死於一種至高掌力，都是七孔溢血，別無外傷，長劍在鞘，看來死者根本沒有抗拒的餘地。</p>
從死狀判斷，下手的人功力極高，不由使他心裏發毛，“雙龍武士”身手並非泛泛，竟然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這未免太駭人了。</p>
心念未已，左方傳來了兩聲慘叫。</p>
文雷生心頭劇震，拔劍撲了過去，一看，又是兩具屍體，死狀與前者一樣。</p>
“哇！哇！”右方又傳慘叫。</p>
不用看，六名手下已經全部被毀。</p>
文雷生頭皮發炸，驚怖至極地掠出林外，迴到官道之上，栗聲道：“林內是何方朋友，請現身答話？”</p>
“區區在此！”</p>
語冷如冰，發自身後。</p>
文雷生靈魂出竅，電閃迴身，一個錦衫書生，兀立兩丈之外，對方何時到了身後，他竟惆然未覺，不禁脫口驚唿了一聲：“不死書生！”</p>
南宮維道嘿嘿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p>
就在此刻，車聲轔轔，王蓉蓉駕著一輛雙套馬的篷車，緩緩馳來，顧盼間到近前停住，南宮維道問道：“這馬車是租的嗎？”</p>
“高價買的！”</p>
“可曾碰到兩騎……”</p>
“有，已攔在路邊了！”</p>
文雷生見南宮維道隻顧與王蓉蓉說話，以為有機可乘，閃身便遁。身形甫起，隻覺後領一緊，被硬生生拍落地麵，接著全身一震，功力遽失。</p>
“不死書生，你……”</p>
文雷生麵似巽血，目眥欲裂地道：“你可以殺我……”</p>
南宮維道冷哼一聲道：“我不殺你，要你駕車！”</p>
說完，一晃而沒，這種幽靈似的身法，使文雷生目瞪口呆。不久，去而複返，脅下夾了一個人。</p>
文雷生栗叫一聲：“少幫主！”</p>
南宮維道掃了他一眼，冷酷地道：“為你們少幫主駕車，不冤吧？”</p>
文雷生麵孔起了陣陣的抽搐，堂堂“金龍幫”武士總教習，竟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被廢了功力，誰能相信。功力喪失，比死還要悲慘。</p>
突然，王蓉蓉驚叫一聲：“有人來了！”</p>
文雷生扭頭一看，咬牙切齒地道：“不死書生，你死期到了！”</p>
南宮維道轉身麵對來路不由寒氣大冒，隻見一行數十餘騎，如一條巨龍，從官道上滾滾而來，當先兩座黑塔，如行雲流水般飄掠。</p>
王蓉蓉驚叫了一聲：“行屍武士！”</p>
南宮維道當機立斷，把朱文華朝地上一摜，順手拿過文雷生的長劍，遞與王蓉蓉，沉聲道：“王姑娘，用劍製住這小子，我來對付！”</p>
王姑娘接過長劍，劍尖抵住朱文華心窩。</p>
隻這眨眼工夫，對方已臨近前，隻見一個黃袍老道，越眾而前，一揚手臂數十騎停了下來，這老道正是“行屍武士”的驅策者崆峒“魔魔道人”。</p>
兩名“行屍武士”手握鐵扡，眸中綠光閃閃，令人不寒而栗。</p>
南宮維道兀立道中，俊麵如秋霜。</p>
一名黑袍老者，叩馬上前，栗聲道：“是他！‘不死書生’……呀！少幫主被執。”</p>
這老者，赫然是總管邱大器。</p>
南宮維道一眼望去，盡是“金龍幫”有地位的高手，這是怎麽迴事？還有“行屍武士”開路，莫非是知道朱文華被“赤後宮”選中，不惜盡出高手，以謀對付？</p>
這倒是一個上好的機會，如能毀了這批高手，“金龍幫”的力量等於失去了一半。</p>
“魔魔道人”陰森森地道：“邱總管，請速通稟幫主！”</p>
邱大器一躍下馬，步行向後奔去。</p>
仇、恨、怨、毒，一股腦兒衝上頂門，收討血債的機會來了，隻是太突然了些。</p>
“魔魔道人”下了馬背，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所有的高手，紛紛下馬，閃掠之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p>
一頂黑呢大轎，由八名壯漢扛著，冉冉而至，直到圈內停下，八名壯漢退到轎後，總管邱大器在轎前躬身道：“稟幫主，請尊裁！”</p>
南宮維道麵對血仇魁兇，心中有一種發狂的感覺，仇與恨在血管裏急速地奔流，身軀因過分激動而簌簌發抖。</p>
“現在，能天從人願嗎？”</p>
他忽然想起來了，“金龍幫主”每年出巡分幫兩次，當初在總舵伺候少幫主時，便已知道規例。</p>
轎簾一掀，一個錦袍老者，現身出來，他，正是幫主朱自信。</p>
南宮維道目中暴射出寒光，多少時日以來，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p>
金龍幫主朱自信雙目抖露出恐怖殺機，直照在南宮維道麵上，一瞬不瞬，所有在場的高手，全都虎視眈眈，似一群擇人而噬的猛獸。</p>
場麵充滿栗人的恐怖殺機。</p>
朱自信終於開了口：“道長，怎不令武士出手？”</p>
武士，指的是兩個“行屍武士”。</p>
“魔魔道長”陰沉沉道：“少幫主在對方手中！”</p>
朱自信麵色連變，最後，一字一句地道：“一切不計，下令吧！”</p>
此言一出，滿場皆震，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兇殘如虎狼，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但他竟下令一切不計，的確駭人聽聞。</p>
王蓉蓉厲叫道：“朱自信，你連兒子的命都不要了？”</p>
“你又是誰？”</p>
“黑衣幫幫主王永年的遺孤！”</p>
“哈哈哈哈，好極了，今天正好可以斬草除根！”</p>
“朱自信，姑娘要把你挫骨揚灰……”</p>
“白日做夢！”</p>
“我先殺這狼子……”</p>
“盡可下手，你會死得很慘。”</p>
“魔魔道人”尚在猶豫，遲遲沒有向“行屍武士”發令。</p>
南宮維道目眥欲裂地大吼道：“朱自信，血債血償，你的時辰到了！”</p>
朱自信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不死書生，你談什麽血債？”</p>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宏道會死難的英靈正在看著你！”</p>
“嘿嘿，你何苦替人賣命！”</p>
“賣命！朱自信，聽清了，區區便是會主遺孤南宮維道！”</p>
“呀！”此言一出，引起了一陣驚唿。</p>
金龍幫幫主朱自信老臉一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栗聲道：“你……說什麽？”</p>
“小爺是‘宏道會’索血討債人！”</p>
“當年吳方所獻的是假的？”</p>
義父“流雲雙劍”吳方舍子救孤的忠義之行，又一次在心中激蕩，雙目登時變成赤紅，像是要噴出血來。</p>
朱自信手指王蓉蓉製住的朱文華，栗聲吼道：“那他是……”</p>
語方出口，立覺失言，趕緊刹住。</p>
南宮維道可把“那他是……”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有如暴雷，電殛在他心上，唿吸血行在刹那間全停止了。</p>
朱文華不是他兒子，怪不得他要去犧牲他。</p>
朱文華便是當年吳方所獻的嬰兒，他沒有被殺，被養大成人，還做了少幫主。</p>
南宮維道眼前冒出金星。</p>
一個久蘊心中的謎底，終於揭曉了。</p>
養母董淑筠數次保全朱文華，而且一再交代不許傷他，必要時保護他。</p>
他強暴了尤小芬，小芬竟聽從養母，不尋死覓活。</p>
他，原來是養父母救自己所舍棄的親骨肉啊！</p>
太不可思議了，真是皇天有眼，不絕義人之後。</p>
金龍幫幫主朱自信戾氣大盛，暴喝一聲：“道長，還不下令！”</p>
“魔魔道人”口裏發出一串怪聲，兩名“行屍武士”如僵屍般開始移步。</p>
王蓉蓉驚叫一聲：“少主，小心！”</p>
南宮維道大聲道：“王姑娘，不論情況如何，不要傷朱文華！”</p>
口裏說話，雙目並未離開兩怪物，他伸手悄然自錦袋中取出從“杳杳真人”處求來的製“行屍武士”的藥瓶，暗自袋中彈去瓶塞，這不經意的動作誰也沒注意。</p>
兩個怪物，在距南宮維道丈許之處，鐵扡暴揚。</p>
南宮維道心頭大感緊張，萬一“靈藥”不靈，兩名“行屍武士”聯手一擊是相當駭人的，如果自己失利，王蓉蓉與朱文華就危殆了，朱文華的來曆被“金龍幫主”自己無意戳穿，他隻有殺之一途。</p>
“行屍武士”鐵扡並未出手，如兩段焦木豎立不動，眸中綠光黯了下去。</p>
這情況，顯示出藥力發生預期之效。</p>
南宮維道電閃般拔劍猛刺。</p>
兩聲有如狼嗥般的怪吼，黑血進濺，龐大的身軀，“砰砰！”栽倒。</p>
“呀！”</p>
驚唿雷動，所有在場的全部麵目失色。</p>
刀劍不傷的“行屍武士”竟然在一個照麵下被毀。</p>
“金龍幫主”不可一世的氣焰被現實熄滅了，代之的是無名的震驚與憤怒。</p>
“魔魔道人”見費盡心血煉成的殺人工具被毀，氣極欲狂，拔劍猛擊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自得“杳杳真人”授藝，功力已進了一步，大非昔比，迎著“魔魔道人”撲擊之勢，劃出一招，以攻應攻。</p>
“哇！”的一聲慘叫，“魔魔道人”倒了下去，不再起來。</p>
“金龍幫主”暴喝一聲：“上，全部格殺！”</p>
這命令，自然包括朱文華在內，一律格殺、</p>
南宮維道心念電轉，目前保護朱文華，較之報仇還要重要，如果朱文華有失閃，將百死莫贖，他是義父母的骨肉啊！</p>
於是，他急退到王蓉蓉身邊，飛指解了朱文華被製穴道，大叫一聲：“你倆突圍，我來掩護！”</p>
四下的高手，蜂湧而上。</p>
朱文華尚未十分明白事實真相，但他已親耳聽到他父親朱自信連他也格殺的命令，他沒時間去想，也無時間表達意見。</p>
南宮維道把左手藥瓶納迴袋中，大喝一聲，閃電般揮掃靠林子方麵的敵人。</p>
他這一出手，已用上了全力，勢道之強，令人咋舌。</p>
立即有三名高手，橫屍劍下。</p>
包圍圈裂了一道口。</p>
“走啊！”</p>
栗叫聲中，返身迎擊襲來的劍掌。隻一照麵，又有兩人栽了下去王蓉蓉與朱文華彈身掠向樹林。七八條人影，彈身截擊，南宮維道施展“杳杳身法”，鬼魅般繞了一圈，七八條人影，有的尚在半空，立被掃得零落四散，王蓉蓉與朱文華衝入林中。</p>
金龍幫主朱自信怒發如狂，閃電般飛掠人群頂頭，劃空撲入林中，看來他有心不放過朱文華。</p>
南宮維道注意力從未放過朱自信，也立即跟著閃電迫擊，他的身法，在場的高手根本無法捉摸，簡直與幽靈無異。</p>
朱自信的功力，著實驚人，隻眨眼工夫，他竟然追上了王蓉蓉與朱文華，獰笑聲中，首先出手抓向朱文華。</p>
朱文華栗唿一聲：“你不是我父親？”</p>
身形朝旁邊閃了開去，但他的身手朱自信了如指掌，如影附形而上，朱文華避無可避，駭極亡魂。</p>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南宮維道如魅影般撲到，鐵劍疾揮而出。</p>
朱自信如不撒手，朱文華固難幸免，他本身勢必傷在鐵劍之下，情勢所迫，他隻有先求自保，閃電般彈開兩丈。</p>
南宮維道大叫一聲：“你們速離。”</p>
鐵劍一橫，截住“金龍幫主”正麵。</p>
王蓉蓉與朱文華再度彈身逸去。</p>
“金龍幫”高手，紛紛撲入林中，在南宮維道身後圍成一個半弧。</p>
金龍幫主朱自信須眉俱張，雙目的殺機，似已凝聚成形。</p>
南宮維道麵對血海仇魁，那份怨毒之情，就非筆墨所能形容了。</p>
“朱自信，‘宏道會’這筆血債你該償還了……”</p>
“小子，隻要你有種討取，本座決不會吝嗇。”</p>
“天道好還，小爺誓要血洗‘金龍幫’！”</p>
這句血淋淋的話，，出自“不死書生”之口，其份量是相當嚴重的。</p>
金龍幫主朱自信緩緩拔出腰間佩劍，做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起手式，任何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梟雄的劍術造詣，已到了驚人之境。</p>
南官維道可絲毫不敢大意，立即凝神聚氣，抱元守一，他是第一次與對方交手，孰優孰劣，尚未逆料，但他已下了決心，今天非收拾這梟雄不可。</p>
雙方展開架勢，如山般對峙，兩方麵都無懈可擊。</p>
所有的目光，全被釘住在場中央。</p>
“金龍幫”自開幫以來，幫主親自出手應敵，是絕無僅有的事。</p>
雙方都抱了致對方死命的決心，是無形的氣勢，令人心神俱懾。</p>
足足盞茶工夫，場中靜得落針可聞。</p>
有的高手，額頭上冒出了汗珠。</p>
“呀！”</p>
暴喝聲打破了死寂，但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p>
分不出是誰先出的手，劍氣爆空，一陣連珠密響，人影霍地分開，隻這一個照麵，雙方劍刃交擊了十餘下之多。</p>
所有在場的高手，無不驚極喪膽。</p>
這一擊，南宮維道信心陡增，他覺出自己的功力，決不亞於對方。</p>
栗喝再起，雙方分而又合，疊出了一幕驚心動魄的殊死之搏。</p>
尖銳的劍氣嘶空聲，裂人耳膜。</p>
分不清招式，辨不清人影，仿佛是鬼巽神號，天地變色。</p>
每一個人的心神，全卷進狂濤駭浪之中。</p>
似乎一切都瘋狂了。</p>
慘哼聲起，人影驟分。</p>
驚唿聲震撼了林野，金龍幫主朱自信麵似巽血，喘息如牛，前胸已被劃開了尺長一道口，鮮血汩汩而冒，那劍口正好斷了繡在袍上的金龍頭。</p>
南宮維道一抖手中鐵劍，字字如鋼地道：“朱自信，我要你一寸寸地死！”</p>
一陣如雷狂吼，在場的高手，紛紛彈身搶攻。這些都是幫中有數的高手，功力並非泛泛，南宮維道經劇戰之後，內元損耗不少，要應付這數十高手的聯攻，決不輕鬆，但在仇與恨的支持下，他一切不計了。</p>
殺！殺！殺！</p>
他腦海中隻有這麽一個意念。</p>
慘號！</p>
暴喝！</p>
前麵的倒下，後麵的填上，一波又一波。</p>
場麵完全瘋狂了。</p>
除了血，還是血！</p>
慘酷的畫麵，層層疊出。</p>
南宮維道陷入了真正的瘋狂的狀態。</p>
人影逐漸減少，最後失去了搏殺的對象。</p>
他轉動著赤紅的雙目，現場遺屍達三十餘具之多，活的，已不知逃向何方，遺屍中沒有朱自信，顯然，他見勢不佳，率領殘餘人馬溜走了。</p>
南宮維道恨恨地跺腳，一陣筋疲力竭之感，襲上身來，眼前冒出金星，他以鐵劍拄地，支持住搖搖不穩的身形。</p>
他想，如果對方戰至最後一人，結局是什麽便難意料了？</p>
以一人之力，獨對全幫精英，實屬駭人聽聞。</p>
這一仗，顯示出了他超人的功力，也為報仇提供了保證，“金龍幫”中，尚有一個不易應付的，他是“毒道”魁首“鬼見愁”，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也不敢碰他。</p>
已知“行屍武士”一共有四個，“魔魔道人”已死，剩下的兩個怪物，無人駕馭，將成為該幫的累贅。</p>
忽地，他想到王蓉蓉與朱文華，兩人不知逃到哪裏，這地區，全屬“金龍幫”的天下，如再遭攔截，後果堪虞。</p>
想及此點，立即重振精神，準備去尋找……</p>
就在此刻，兩條人影一閃而現，赫然正是王蓉蓉與朱文華。</p>
南宮維道一喜，道：“你們仍在附近沒有遠離？…”</p>
王蓉蓉目光一掃遍地積屍，道：“少主功力蓋世……”</p>
“過譽了，我擔心你們被截擊！”</p>
“我做過密探，對逃避敵人耳目這一點是學有專長的！”</p>
“啊！我小看姑娘了！”</p>
朱文華滿麵鐵青，神情卻帶沮喪，目注南宮維道，栗聲道：“南宮少主，我不明白……”</p>
“什麽？”</p>
“我父親竟然要取我性命！”</p>
“朱自信並非你父親！”</p>
朱文華震驚地退了一步，激動地道：“他不是我父親？”</p>
“不是！”</p>
“我是他的螟嶺義子？”</p>
“也不是！”</p>
“那……是什麽？”</p>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沉聲道：“他是你血海仇人！”</p>
朱文華全身一顫，雙目圓睜。</p>
“這……怎麽會呢？”</p>
“你曾聽說過當年‘流雲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少主的故事嗎？”</p>
“聽說過，怎樣？”</p>
“你是吳方的親生兒子！”</p>
“我是……我是吳方的兒子？……我是姓吳？”</p>
“一點不錯！”</p>
“這其中的因由……”</p>
“流雲雙劍客一舍死一舍子，為了要救‘宏道會’遺孤。”</p>
“你？”</p>
“是的！”</p>
南宮維道把前後的經過，說了一遍，朱文華頓時淚落如雨，愴唿道：“我竟然認賊作父……”</p>
南宮維道也垂淚道：“兄弟，義父與範師怕的天高地厚恩情，我……粉身難報，俠義之行，前無古人，足可範式千秋。”</p>
“那我該叫吳文華……”</p>
“是的，該複姓歸宗！”</p>
“我娘現在五女店中？”</p>
“是的，娘在那邊，她早已懷疑你的身分，隻是沒能確切證明，這好，你迴入她的杯抱，也可稍慰她破碎的心靈，兄弟，我們這就走……”</p>
吳文華突然以手棰胸，慘然道：“少主……”</p>
“你叫我大哥吧！”</p>
“大哥，我不敢見娘！”</p>
“為什麽？”</p>
“我……我做了天理不容的壞事，就尤小姑娘……”</p>
“兄弟，此一時，彼一時，你怎麽不見娘，娘所望於你的，是善待尤姑娘，以贖前愆，相信你會得到寬恕！”</p>
“我……是人嗎？”</p>
“兄弟，當它是一場惡夢吧！”</p>
“大哥，你幾次不殺我……”</p>
“是娘吩咐，我直到今天才明白！”</p>
“啊！”</p>
一旁的王蓉蓉，也跟著陪了落淚，她，他，他，全是劫後孤雛啊！生為武林兒女，實在是一大不幸。</p>
吳文華向空中一揮拳，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報仇！”</p>
南宮維道劍眉一揚，道：“兄弟，時辰已經到了，等見到娘與範師伯他們之後，便開始行動，你當然是一分子！”說著，轉向王蓉蓉道：“姑娘，馬仍在嗎？”</p>
“仍在道上！”</p>
“我們走！”</p>
“乘馬車目標大顯眼！”</p>
“我正要殺敵人！”</p>
“好吧！我們走！”</p>
三人出林上道，坐入馬車，由王蓉蓉駕車，循官道奔去。</p>
意外地一路平靜無事，次晨直達“五女店”。</p>
車抵莊外林中，王蓉蓉驚叫一聲：“行屍武士！”</p>
南宮維道成竹在胸，聞聲並不驚恐，用手拍了拍吳文華的肩頭道：“兄弟，你安坐車中，我去除那兩個怪物……對了，這些怪物一共多少？”</p>
“四個！”</p>
“那這是僅存的兩個了？”</p>
“是的，這兩個是負責監視這莊院的，大哥何以能搏殺‘行屍武士’？”</p>
“我有製他們的藥物。”</p>
“哦！這就難怪了，這等怪物力大無比，刀劍難傷……”</p>
“呀！”地一聲驚叫，王蓉蓉從前座倒撞入車廂，粉腮一片煞白，兩聲悲號傳處，馬車劇烈地震蕩了一下，幾乎翻轉。</p>
南宮維道疾飛出車外，一看，不由寒氣大冒，兩個“行屍武士”如鐵塔般矗立車前，兩匹馬的頭，已被搗成稀爛，腦漿迸濺了一地。</p>
兩怪物一見有人現身，立即轉迴，麵對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先取出藥瓶，把瓶口朝向兩怪物，然後拔出“公孫鐵劍”。</p>
的確是一物必有一克，皮堅肉韌的行屍，一嗅到這藥物，立與常人無異，和前兩個的情況一樣，眸中綠光首先消失。</p>
南官維道見藥力奏效，大喝一聲，揮劍猛掃。</p>
兩聲不似發自人口的慘嗥破空而起，兩怪物幾乎不差先後地倒下去。</p>
王蓉蓉與吳文華雙雙彈身而出，看現場慘像，悚栗之情溢於言表。</p>
就在此刻</p>
“娃兒，你真是福大命大，活著迴來了！”</p>
一個蒼勁而熟悉的聲音，自林內傳出！</p>
南宮維道一聽是“一枝梅”的聲音，不由大是高興，欣然道：“老前輩別來可好？”</p>
“老偷兒一向無災無病！”</p>
“此地情況如何？”</p>
“外甥打燈籠照舊！”</p>
“百花婆前輩……”</p>
“她等你已有半個月，此行一切如願？”</p>
“是的。”</p>
“好！你入莊去罷，莊內人望眼欲穿了！”</p>
“是！”</p>
“噫！你怎帶著那小子……”</p>
“他是我養父母的親骨肉……”</p>
“是！是！我聽你養母提到這件事，證實了嗎？”</p>
“證實了。”</p>
“唉！人生如戲，你們去吧！”</p>
南宮維道招唿王蓉蓉與朱文華，直朝莊宅奔來，陣內哨上，早已發現了南宮維道一行三人，急速報了進去，三人才穿過護莊奇陣，範文昭董淑筠等已迎了出來。</p>
範文昭連聲哈哈大笑，顯示出內心的高興已達極點。</p>
南宮維道行了禮，介紹了王蓉蓉。</p>
董淑筠粉腮蒼白，一目不瞬地注視著吳文華，淚水在眶內打轉，身軀抖個不住。</p>
南宮維道一拉他的手，道：“兄弟，這是娘！”</p>
朱文華一個虎撲，伏跪在董淑筠腳前，隻喚了一聲：“娘，兒不孝……”便已泣不成聲。</p>
場麵突兀而感人，很多人根本不明真正內情。</p>
董淑筠雙腿一軟，坐下地去，抱住兒子的頭，痛哭起來，這痛淚，已隱忍了十多年，現在才一古腦兒傾瀉而出。</p>
南宮維道含淚點了點頭，用手一指王蓉蓉道：“倩姐，這是王姑娘，交給你了！”</p>
南宮倩微微一笑，上前執著王蓉蓉的手，道：“來，我們先進莊，你一定很勞頓了！”</p>
王蓉蓉溫順地笑了，由南宮倩攜著，穿過人群，向莊內而去。</p>
現場仍被一種異樣的悲哀氣氛所籠罩，除了母子倆的哭聲，什麽聲息也沒有，最後，範文昭開了口：“弟妹，這是喜事，別傷心了，到莊中再談！”</p>
董淑筠母子站起身來，拭幹了淚痕，董淑筠政聲道：“孩子，你明白事實經過嗎？”</p>
“維道大哥已告訴孩兒了！”</p>
“你恨父母嗎？”</p>
“不，父母的作法，上感天神，下範武林，做兒子的感到驕傲。”</p>
“孩子……隻是苦了你……”</p>
“娘，孩兒現在不是很好嗎？”</p>
“當初你父曾給你起名芳剛……”</p>
“芳剛！”</p>
“是的，從現在起，你是吳芳剛……”</p>
“孩兒記住了。”</p>
“我們走！”</p>
莊內大張盛宴，一方麵祝賀吳芳剛董淑筠骨肉團圓，一方麵慶賀南宮維道此次大別山之行如願以償。</p>
席間，南宮維道敘述了痛殲“金龍幫”高手，及盡毀“行屍武士”的經過，聽得人人振奮，歡聲雷動。</p>
席散之後，由董淑筠帶著吳芳剛，範文昭南宮維道陪同，去見小芬的父親獨臂老者尤允中求親，一幕悲劇，以喜劇結束，隻待報仇複會事畢，便擇吉為吳芳剛與尤小芬成親。</p>
經過三天整的計劃與準備，第四天，全莊高手傾巢而出，分數批暗渡黃河，然後向“金龍幫”總舵進發。“百花婆”留在莊中合藥。</p>
約四鼓時分，數約五十的精揀高手，分頭在距離總舵五裏左右伏好。</p>
行動經過繽密策劃，迅速而隱秘，竟瞞過了那些耳目機靈的密探。</p>
按計劃在天明時發動攻擊，在進攻之前，南宮維道必須先完成一項任務，便是設法先除去老毒物“鬼見愁”，此獠不除，勢將無法避免可怕的犧牲。</p>
南宮維道憑借其神出鬼沒的身法，進入“金龍幫”的總舵，這地方，他是輕車熟路，一切新增的布設，業已由吳芳剛詳細指明，所以一路如入無人之境。</p>
森嚴的戒備，對他直如兒戲。</p>
他進入堡牆之後，折向東南角的一幢別院，這是吳芳剛指點的“鬼見愁”住處。</p>
老毒物性喜漁色，所以獨處僻室，這給南宮維道以極大的方便，由於他自恃“毒道”聖手，院外毫無戒備。</p>
南宮維道幽靈般逾牆入院，隻見花木掩映中一幢精舍，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想來老毒物此刻正做其邯鄲大夢。</p>
“噓！”南宮維道大吃一驚，目光四掃，卻不見人影，耳畔忽聽到一個聲音：“娃兒，你遲了半步！”</p>
“是‘一枝梅’老前輩嗎？”</p>
“不錯！”</p>
這老偷兒的行動，的確神鬼莫測，計議時他未參與，但卻先來了。</p>
“老前輩知道這裏住的是誰？”</p>
“老夫生平最恨的人‘鬼見愁’！”</p>
“晚輩要先除此毒物……”</p>
“老夫正為要看他斷氣而來！”</p>
“晚輩要動手了……”</p>
“慚愧，老夫怕毒，隻能旁觀。”</p>
南宮維道閃身靠近精舍，就窗戶一看，登時俊麵發燒，殺機立起，隻見房中一張竹榻上，一個禿頂老者，半絲不掛，懷中摟抱一個精赤條條的女子，好夢正酣，那情景簡直不堪入目。</p>
他咬牙切齒，輕輕扒開虛掩的窗戶，如狸貓般飛入房中。</p>
“鬼見愁，納命！”</p>
老毒物可真靈警，縮做一團，雙手亂抓，卻找不到遮掩之物。</p>
南宮維道狠盯住一絲不掛的“鬼見愁”，冷冷地道：“老毒物，你就如此去見閻王，赤身來，赤身去。”</p>
“鬼見愁”禿頂發了光，雙目有如洞裏赤練，獰聲道：“好哇！原來是你這崽子，老夫要把你化為膿血，方消心頭之恨。”</p>
“你做夢！”</p>
“鬼見愁”雙掌一揚，什麽也不見，但卻有異味撲鼻，南宮維道暗驚對方竟能隨時隨地施毒，但他自知有避毒之能，根本不放在意下。“鬼見愁”看情況不對，老臉登時大變。</p>
南宮維道閃電般揚掌劈去。</p>
這一掌用了十二成真力，施的是“杳杳真人”所傳的“摧心罡煞”，他必須一擊成功，如被老毒物逸脫，整個計劃便要受到影響。</p>
“鬼見愁”絕未想到這是獨門殺手，以為是普通內家掌力，立即揮掌迎擊，待到發覺擊出的掌勢如泥牛入海時，已來不及應變。</p>
慘哼聲中，口鼻溢血，人也搖搖欲倒。</p>
“兔崽子……你……使的是……什麽掌功？”</p>
“摧心罡煞！”</p>
“摧心罡煞！”</p>
最後一個“煞”字還未出口，人已倒地氣絕。</p>
那女子早已嚇成半死，口裏“唔！唔！”的像是想唿救，卻叫不出來。</p>
“一技梅”的聲音在窗外道：“順便打發了她吧！”</p>
南宮維道迴身彈出一指，半聲悶哼，但已了帳。</p>
“一枝梅”又道：“出來吧，這房裏齷齪！”</p>
南宮維道啟開了門而出，到了花徑上，隻見一株花樹之間似有人影晃動了一下，不禁下意識地激動起來，“一枝梅”到底什麽長相，從未見過，如果自己此刻施展“杳杳身法”的話，老偷兒決無法遁形，但……這樣做對嗎？</p>
心念之間，對著那黑影發話道：“老前輩肯出真麵目嗎？”</p>
“一技梅”哈哈一笑道：“老偷兒如無此意，豈會露出形跡。”</p>
南宮維道欣然道：“老前輩是有意故露形跡的？”</p>
“當然！”</p>
“請現身吧！”</p>
“你盼望了很久了吧？”</p>
“是的，從第一次聞聲時。”</p>
“嗯！不過……天下任何事隻要一拆穿了，便不值半文。”</p>
“為什麽？”</p>
“你本來見過我的！”</p>
“哦！這……晚輩想不出來！”</p>
“想不出來就別想了，你看我是誰？”</p>
隨著話聲，一個老者，已幽靈般飄到他前方。</p>
“呀！是奚老哥！”</p>
南宮維道的確做夢也想不到神秘莫測的“一枝梅”，是自己以血救活的路倒老人奚有為，難怪他如此為“宏道會”的事出力，他是心存報恩！</p>
“如何？很失望吧？”</p>
“不！小可十分高興。”</p>
他拾迴了以前的稱唿，救治奚有為的一幕，又重映心頭。</p>
“難得虎穴中有這個兔窩，讓我們自在地談話……”</p>
“對了，老哥上次中的‘神仙倒’劇毒，現在‘鬼見愁’已魂歸陰府了，到底老哥是如何招惹上老毒物的？”</p>
“一枝梅”嘿嘿一笑道：“是老哥自找的！”</p>
“願為小可一道嗎？”</p>
“正是為了要告訴你，否則我不會現身。”</p>
“噢！”</p>
“老哥不敢吹噓功力，但輕巧之技能，敢說當今武林中還沒見蓋過我的，不然怎能做妙手空空的行當……”</p>
“這點小可完全折服！”</p>
“不必，你新學的身法，可能是唯一與老哥我頡頑的。”</p>
“不敢！”</p>
“我栽在‘毒’上，是大意失荊州……”</p>
“此話怎講？”</p>
“我當初為了要找一件物事，而潛入此間，東西順利得手，卻幾乎送了老命，若非小兄弟你救治，死定了。”</p>
“是什麽東西？”</p>
“一枝梅”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布包，解開來，赫然是一柄鑲金嵌玉的短劍。</p>
南宮維道雙睛一亮，道：“是一件寶物嗎？”</p>
“當然，不但是寶物，而且是聖物……”</p>
“啊！聖物？”</p>
“對方在劍柄上塗了‘神仙倒’劇毒，老哥我不察，險些送命。”</p>
“現在仍有毒嗎？”</p>
“已經處理過了。”</p>
“這短劍寶在哪裏？”</p>
“切金斷玉，吹毛得過！”</p>
“又聖在何處？”’</p>
“一枝梅”高揚執劍的手，肅然道：“你跪下！”</p>
南宮維道大感驚愕，一時說不出話來。</p>
“一枝梅”接著以沉重的口吻道：“這短劍是‘宏道會’表征聖物……”</p>
南宮維道全身一震，跪了下去，俊目泛出異彩。</p>
“一技梅”續道：“當年你義父吳方，連同親子一齊獻與‘金龍幫’，老哥我盜此劍的目的是想以此激勵‘宏道會’那批遺老，滅此朝食，再宏武道，想不到碰到你，這是天意！”</p>
南宮維道激動萬分道：“老哥哥，小兄弟無話可說，完全心領！”</p>
“現在物歸故主！”</p>
“敬領！”</p>
南宮維道雙手接過，站起身來，黯然落淚，這是父親的遺物，然而父母的音容，在腦海中是一片空白，連想都無從想起，遭難之際，他才是一個嬰兒，這是最大的痛苦，而這痛苦將伴隨到生命的終結。</p>
東方，現出了魚肚白色。</p>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道：“時辰到了！”</p>
“一枝梅”點了點頭，沉聲道：“小兄弟，預祝武道宏揚，魔焰永滅！”</p>
“謝老哥金口！”</p>
“你珍重……”</p>
“什麽，老哥要走了？”</p>
“不，我還要在暗中盡些力，不過，事完之後也許不再見你。”</p>
“老哥哥……”</p>
“小兄弟，‘一枝梅’真麵目，隻一人知道，希望不再有第二人知道，現在我們辦正事，照計劃，第二部行動是舉火為號，外攻裏應，對嗎？”</p>
“是的！”</p>
“你見機而為吧，要緊的別讓元兇漏網，放火的事交給我！”</p>
南宮維道還想再說什麽，“一枝梅”已晃身而沒。</p>
工夫不大，紅光突起，火頭竟有三處之多，刹那間，人喊馬嘶，警號大鳴，整個總舵，沸騰了起來，院門之外，步聲雜亂，但卻無人敢闖入來。</p>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該先采取什麽行動？</p>
院門起了敲擊聲，一個聲音倉惶地道：“太上！太上！有警，幫主請太上速移駕籌商對策去！”</p>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拔了門閂，閃到花蔭之下。</p>
一個老者，推門而入，在花徑上走了四五步，便停了下來，再次重複剛才的話。南宮維道閃電出手，那老者才出口一半，悶哼半聲，仆地而亡。</p>
約莫半刻工夫，又一名年輕武士，匆匆奔至，一腳踏在屍體上，不由驚極而唿，但唿聲未出口，劍氣業已臨身，就這樣糊裏糊塗步先前那老者的後塵。</p>
南宮維道靈機一動，用腳踢開屍體，然後退迴精舍門邊。</p>
他判斷“金龍幫主”朱自信目前最有力的幫手，當推“鬼見愁！”，他派人兩請不至，必然會自己前來。</p>
慘號分從不同方位斷續傳來，不用說，這是“一枝梅”的傑作，故意擾亂對方心神，使他們先疲於奔命。</p>
這小院是非奉命不許擅入的禁地，所以盡管外麵鬧得沸反盈天，卻無人敢朝這裏闖，連探頭一望的人都沒有。</p>
一條人影，悄沒聲地撲到精舍門前，幹咳了一聲，道：“本座親臨候教！”</p>
南宮維道自暗影中幽然而現，口裏冰寒地道：“朱自信，小爺候駕多時了！”</p>
“金龍幫主”駭然劇震，連退三步，栗聲道：“小子，你……”</p>
“老毒物已先你一步見閻王了，朱自信，十多年前的血債，今天了結。”</p>
“金龍幫主”一聽“鬼見愁”已死，登時涼了半截，論功力，幫主準也不是“不死書生”的對手……</p>
南宮維道恨滿心頭，仇焰似火，決不讓對方有任何脫走或狡詐的機會，“公孫鐵劍”一揚，發動狂攻，劍勢有如江河倒轉，怒海鯨波。</p>
“金龍幫主”探劍迎去。</p>
雙方展開了拚命之戰。</p>
總壇高手，聞聲蜂湧而至，一時卻插不上手，隻在四周圍住，南官維道攻勢如駭電奔雷，招裏套招，式裏藏式，使對手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他不能給對方任何機會。</p>
四下仍有零星的慘號聲，但卻沒有搏擊的聲息。</p>
“金龍幫主”朱自信急欲脫身，但被劍勢裹住，生死一發，連喘一口氣都不能。</p>
這是一場武林中難見的劇鬥，兇險到了極致。</p>
三十招一過，朱自信已險象環生，情勢岌岌可危。</p>
新的火頭不斷增加，由於無法全力撲救，總舵已成一片火海。</p>
那批高手不能袖手旁觀，暴喝聲中，四人出手夾擊。</p>
南宮維道一柄鐵劍全力施展，大有鬼哭神號之勢，仗著“天蠶衣”的護體，對其他方位的襲擊，不大理會，全神仍放在朱自信身上。</p>
場麵隻四個字可形容：“地慘天愁！”</p>
“哇！”地一聲慘哼，朱自信連連踉蹌倒退，錦袍一片殷紅。</p>
南宮維道轉身猛掃，聯手的四人，有兩人栽了下去，另兩人攻勢為之一窒。立即有六名高手，彈身搶攻……</p>
“住手！”</p>
這一聲暴喝，有如九天雷震，所有在場的，耳膜欲裂，南宮維道乘這瞬息之機，一把扣住了朱自信，驚唿聲中，所有高手全被震住了，像是驟雨乍停，場麵霎時寂然。</p>
遠遠傳來了喊殺之聲，栗人心神，“宏道會”的高手，已趕到發動攻擊。</p>
南宮維道俊麵紅得像塗了血，鐵劍橫架在朱自信頸上。</p>
朱自信戾氣全消，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p>
“金龍幫”大勢去矣！</p>
南宮維道厲叫一聲：“血債血還！”鐵劍一勒，切下了朱自信的人頭，提在左手，一腳踢開屍體。</p>
在場的高手，如惡夢乍醒，發一聲喊，群起撲擊。</p>
血腥的場麵，再次疊出。</p>
殺聲！慘號聲！加上火勢，猶如末日來臨。</p>
南宮維道目赤似火，劍無空招，每出一劍，至少有一人倒下。持續了盞茶工夫，現場的對手剩下寥寥不足十名，一人動，數人隨，亡命般向小院外衝去，南宮維道如出籠猛虎，縱躍截殺。</p>
搏殺的聲浪，自遠而近，“金龍幫”武士，豕突狼奔。</p>
首先衝到南宮維道身邊的是範文昭。</p>
“朱自信呢？”</p>
南宮維道一揚手中人頭，道：“在這裏！”</p>
“好哇！殺！”</p>
範文昭匆匆說了一句，又迴身拚殺。</p>
南宮維道一路殺了出去，騰騰的烈焰，迅速地吞噬著房舍，數丈之內，人不能近。到了大門，他返身堵截，見人便殺。</p>
足足半個時辰，聲浪逐漸止息，由於火場不能停留，“宏道會”的高手們紛紛向門外集中，每一個都是血漬滿身。</p>
血腥的場麵，終於結束了，隻剩下那批房舍，尚在烈火中顫動。</p>
董淑筠母子、南宮倩、範文昭、尤允中、尤小芬……等齊齊湧向南宮維道，南宮維道高舉朱自信的人頭，淚落如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p>
久久，南宮維道激動的情緒平息下來，把人頭交與吳芳剛，然後向範文昭道：“師伯，我方傷亡如何？……”</p>
“七人受傷，沒有死亡！”</p>
“啊！謝天謝地！”</p>
董淑筠含淚道：“孩子，這像是一場噩夢！”</p>
“娘，我……不知說什麽好！”</p>
“此間事已了，下一步行動你有什麽打算嗎？”</p>
“消滅各分幫！”</p>
“不必了，各分幫會自行瓦解。”</p>
“為什麽？”</p>
“今天各分幫堂主以上的高手，全是在劫難逃，朱自信出巡失利，召集所有下屬聚議，我們發動得正適時。”</p>
“哦！如此……我想即赴嵩山後峰穀，拜祭爹……”</p>
“孩子，那是下一步，應該帶朱自信人頭，到陳留唐莊舊會址拜祭你父母及會中死難英靈才是！”</p>
“悉依娘的意見！”</p>
於是，由範文昭發令，傷者派人先行護送迴五女店莊中，其餘的取道陳留。</p>
陳留門外八裏唐莊。“宏道會”舊址。</p>
入目一片蔓草荒煙，斷瓦殘垣中，矗立著一座巨墳，墓碑上刻的是“宏道會會主夫婦暨死難弟子合墳”。</p>
清香紙箔，素燭酒果，主要的祭品是朱自信的頭顱與三十餘孤孽的血淚。</p>
南宮維道與南宮倩悲痛欲絕。拜祭完畢，南宮維道、範文昭、董淑筠母子、尤允中父女，與南宮倩夫婦，轉赴嵩山，拜祭吳方，其餘的迴五女店。</p>
途中，談到了神秘的“一枝梅”，南宮維道含糊以應，隻說老偷兒事畢離去，沒留下任何話。</p>
這天，到了登封城，一行人投宿客旅，準備次日入山，正在用飯之際，小二送進一個小包，說是一個老太婆要交給南宮少主。</p>
南宮維道狐疑地接了過來，解開一看，是一個小瓶，另附有一張紙條：藥已合成，化水服用，祝鴛夢早諧。</p>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百花婆前輩送藥來，她走了！”</p>
“恐怕還追得及。”</p>
“追到又怎樣，總不成留在會中。”</p>
“奇人異行。”</p>
南宮維道沉思片刻，道：“娘，範師怕，請先赴義父埋骨處，我隨後趕去！”</p>
董淑筠一蹙眉道：“你要做什麽？”</p>
“孩兒準備赴‘赤後宮’，此去正好順道。”</p>
“你……-人獨闖？”</p>
“孩兒與對方有約會，此去見機而行，諒不會有什麽兇險。”</p>
吳芳剛想起與“赤後五世”的那一幕，不禁臉紅筋脹，垂下頭去。</p>
範文昭沉聲道：“賢侄，你要特別謹慎！”</p>
南宮維道欠身應道：“侄兒僅依吩咐！”</p>
一想到小玉，南宮維道心急如焚，恨不能脅生雙翅，立即飛去。</p>
董淑筠先微微一笑，才柔聲道：“孩子，你的事娘僅知道一鱗半爪，在座的全是家人，你願說出來嗎？”</p>
南宮維道臉一紅，訕訕他說出小玉的一段故事，聽得眾人嗟歎不已，南宮倩一笑道：“弟弟，想不到你還是個多情種子……”</p>
“姐姐取笑了。”</p>
範文昭突然一擊桌子，道：“槽了！”</p>
眾人齊吃一驚，甫宮維道劍眉一緊，道：“師伯想到什麽？”</p>
“落在朱自信手中的那柄短劍……”</p>
南宮維道急忙從錦袋取出短劍，道：“小侄已得迴了！”</p>
範文昭圓睜雙目，激動地道：“你……怎麽得迴來的？”</p>
“一枝梅前輩早已得手，是他在臨走時贈還的！”</p>
“啊！真想不到！”</p>
子夜剛過，南宮維道輾轉不能成眠，索興起床，留了字條，漏夜上路直奔嵩山後峰方向，他展開“杳杳身法”，速度快得驚人。</p>
將近日中，他抵達“赤後宮”附近的山間，但“赤後宮”在何處呢？他上次是從地道逃生的，隻能略辨方位。他登上了一座高峰，想找到當初的出口位置，但萬壑淒迷，根本無從辨識。</p>
正自仿惶之際，一聲嬌笑，起自身側不遠，不由心頭一震，抬頭望去，登時心花怒放，隻見小玉俏生生站在數丈之外，紅豔豔的服飾，配上瑩白的肌膚，手中拈著一朵映山紅，微笑迎人，直如仙女臨凡，美得令人目眩神奪。</p>
“小玉！”</p>
“什麽？”</p>
“哦！少門主！”</p>
“你很守信用，比預期的還來得快……”</p>
“少門主仙姿，令我寢寐難忘。”</p>
“咦！你……像是改變了！”</p>
南宮維道緩緩移近對方身前，展顏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p>
小玉眉頭一蹙，道：“你不會弄出什麽狡猾罷？”</p>
南宮維道暗吃一驚，此時如果應付不當，極可能另生枝節，當下放作坦然道：“你以為會嗎？”</p>
“希望不會！”</p>
“隻你……少門主一人在此嗎？”</p>
“唔！我很悶，出來散散心！”</p>
南宮維道下意識地緊張起來，這是絕佳的機會，但如何才能使她服下“百花婆”調製的解藥呢？這是個難題，如果露出破綻，便前功盡棄了。</p>
小玉癡癡望著他，眉梢眼角，泛散出無限風情，脆生生地道：“隨我迴宮吧？”</p>
“我們先談談不好嗎？”</p>
“迴宮也是一樣！”</p>
“可是……總沒有兩個人單獨相對的好，而且，有些話我要先說明白！”</p>
小玉把嬌軀朝石上一倚，嬌媚道：“說吧！”</p>
南宮維道其實是在轉念頭，如何使她服下解藥，隻好漫聲道：“門主真的不計當初我擊殺貴宮太上之仇？”</p>
“隻要你真心依順，可以揭過。”</p>
南宮維道口裏唯唯而應，目光四掃，苦思無計。突然，他一眼見不遠處一株青翠的巨鬆上藤蔓纏繞，藤上吊掛著一些拳大的果子，鮮紅欲滴，靈機一動，忽然得計。不經意地笑指樹頂道：“少門主知道這是什麽果子？”</p>
“當然知道，漿果，很可口的！”</p>
“采兩個解渴如何？”</p>
“好呀！”</p>
“我采那最高處的……”</p>
“嗯！可以表現一下你的功力。”</p>
南宮維道提氣輕身，如巨鳥般衝空而起，繞樹劃了一個半弧，又衝高了丈餘，然後投入枝葉中，他迅速地把“百花婆”所合的藥，捏在手中，揀了兩枚又紅又大的漿果，輕輕捏破外皮，把藥霜灌了進去。兩枚灌過，然後飄然落地。</p>
小玉笑吟吟地道：“好身法！”</p>
“過獎了，嚐嚐看……”</p>
“怎麽破了！”</p>
“想是擦劃了一下。”</p>
“哦，我看它是否熟透。”小玉接了一枚過去，就那裂白，湊近櫻口吃吸，南宮維道一顆心“怦怦！”直跳，怕她發覺有異味，不敢吃，還好，她沒有發覺異樣，吸完，扔去了皮殼，道：“噫，你怎麽不吃？”</p>
“我……”故意一鬆手，漿果掉在地上，汁液流了一地。</p>
小玉天真地拍手笑了起來。</p>
南宮維道聳聳肩，故作無可奈何地一笑，心中卻十分緊張，怕此藥不靈。</p>
小玉突地皺眉道：“我有點頭昏！”</p>
“頭昏？”</p>
“真的，莫不成這漿果壞事？但不可能呀，記得小時候我在山中常吃的……”小五顰眉蹙額道，雙手扶住倚身的岩石，南宮維道忐忑不安的靜以觀變，沒多久，小玉的眸中現出茫然之色，最後粉腮連變，突地凝視南宮維道。</p>
“我……我……怎麽了？”</p>
南宮維道喜極欲狂，藥力已經奏效，激動無比地叫了一聲：“小玉，記得你的道哥嗎？”</p>
小玉粉腮大變，栗聲道：“是做夢嗎？”</p>
“小玉，不是夢……”</p>
“讓我想想……”</p>
南宮維道移身過去，伸手捉住她的手，顫聲道：“小玉，記得過去嗎？”</p>
“我……我想不起來了！我那年出山找你……被‘赤後宮’的擒去……”</p>
“她們讓你服藥，喪失記憶，做了少門主，任由擺布……”</p>
“我媽呢？”</p>
“她仍住在原來住過的地方！”</p>
接著，南宮維道把一切前因後果，扼要他說了一遍，小玉雙目一紅，哭出聲來，南宮維道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在懷裏，軟玉溫香，舊夢算重圓了。</p>
久久，小玉推開了他，粉腮紅得像柿子，幽幽地道：“道哥，這不是夢？”</p>
“非常真實！”</p>
“你，我，都變了，可又……都沒有變！”</p>
“是的，我們的外表變了，長大了，小玉，我們的心沒變！”</p>
“道哥，我們……怎麽辦？”</p>
“我曾發過誓言，摧毀‘赤後宮’，同時也答應東方英老前輩除此邪派……”</p>
驀在此刻，一陣鬱雷之聲，隱隱傳來，愈響愈大，最後山搖地動，如千軍馬匹，奔逐唿嘯，周小玉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南宮維道，口裏驚唿道：“地震！地震……”</p>
兩人滾倒在地，魂飛魄散。</p>
可怕的一刻過去了，兩人站起身來，“小玉，看，前麵出現了一個湖……”</p>
小王嬌軀抖個不停，很久，才定了神，顫聲道：“赤後宮完了，天滅地變，不毀自毀了！”</p>
“那……那……陷落成湖的所在便是‘赤後宮’？”</p>
“是的！”</p>
“啊！多可怕，多不可思議……”</p>
“道哥哥，如我們迴宮，便……毀了！”</p>
“我們走，赴另一約會！”</p>
“什麽約會？”</p>
“路上再告訴你！”</p>
幽穀，茅舍。</p>
茅舍之後，幾名男女環立，沒有任何聲息，氣氛有些異樣。</p>
南宮維道與小玉並肩疾馳到現場，奇怪，似乎沒有人理會兩人的來到？南宮維道一個彈身，掠上前去，目光掃處，悲唿一聲，栽了下去。</p>
場中是一具出土的石棺，棺邊，平臥著“野和尚範文昭”。</p>
南宮維道悲唿一聲，爬在屍身上放聲大哭。許久，許久。</p>
南宮維道悠悠醒轉，爬起半身，悲唿道：“範師伯怎麽……”</p>
南宮倩淚痕未幹，淒切地道：“範左輔自決全義，他……說……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p>
南宮維道俊麵淒厲，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仰天悲歎道：</p>
“天乎！天乎！何至斯極！”</p>
穀底，隆起了一座巨墳，墳頭刻了四個大字：“俠義千秋！”</p>
墓碑上刻的是“流雲雙劍客之墓”。下署“不死書生南宮維道泣立”。</p>
宏道會重現武林，而會主卻是吳芳剛。</p>
“不死書生”棄絕了江湖，不知所之。</p>
日月流轉，世事滄桑，但“不死書生”之名，卻深深印在每一個江湖人的心底，“不死書生”的故事，代代流傳。</p>
全書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