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人馬，為首的是“黃衣老人古上梅”與韓小虎，其餘的有老有少，他一個也不認識，南宮維道迎了上去，見了禮，然後指示韓小虎領人馬從前門進莊。</p>
完成這次行動，心上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等待全部人馬進了莊，南宮維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p>
時已接近天明。</p>
他想到了神秘的“一枝梅”，不知這神偷現在何處？此地事了，不知他是去抑或留？</p>
耳畔突然傳來“一枝梅”蒼勁的話聲：“娃兒，恭喜你奠定了會基。”</p>
南宮維道感激地應道：“謝老前輩鼎力成全，晚輩感恩不盡！”</p>
“不足掛齒！”</p>
“晚輩擬為老前輩預備一個安歇之處……”</p>
“不必，老夫風餐露宿已慣，受不了那拘束，你可以迴莊了！”</p>
南宮維道急忙道：“不知晚輩尚有幸聆教否？”</p>
“哈哈，娃兒，你的真正意思是要老夫繼續效勞？”</p>
一句話如見肺腑，南宮維道大窘，紅著臉道：“晚輩是有此意思，但效勞兩字言重了……”</p>
“有事時我找你，怎麽樣？”</p>
“晚輩就此謝過！”</p>
“老夫不喜俗套，以後禮數少些！”</p>
“是！”</p>
“走吧！”</p>
說完，息聲頓杳。南宮維道懷著前所未有的心情進入莊中，莊內情況頓然改觀，隻見燈火齊明，一切井然有序，這裏原本就是原會秘密聚集之所，經此變動，實際上隻是少了些人，其他並無改變，各歸其位，絲毫不紊。</p>
隻在這片刻功夫，警戒、巡查等已安排妥當，足見大師伯統禦之能。一路入莊，所有人等無不欣然恭稱：“少主！”南宮維道心頭有說不出的感慨。</p>
踏入前院院地，南宮倩已迎了上來。</p>
“弟弟，大家在等你！”</p>
“等我？”</p>
“在廳裏。”</p>
這句話是多餘，南宮維道早已看到廳內坐了不少人，隻不知是在等他一個人。當下忙三步兩步奔入廳中。</p>
所有人全部起立，約有四十人左右。</p>
南宮維道一揖，連道：“不敢當，不敢當，諸位請坐，區區失禮來遲，勞諸位久候！”</p>
“野和尚”範文昭一抬手道：“少主上座！”</p>
正中，空著一把大交椅，顯然是特意安排的。</p>
南宮維道漲紅著臉，喚了一聲：“師怕！”</p>
董淑筠嚴肅地道：“大禮不可失，現在是公事！”</p>
南宮維道尷尬地道：“娘，在座的不少是長輩，這怎麽……”</p>
“在議事廳中，你的身份是少主！”</p>
“這……”</p>
“你先就座，別讓人陪你站著！”</p>
南宮維道被逼無奈，隻好移身正中椅前，道：“各位請坐！”</p>
眾人這才紛紛落座。</p>
右首一排為首的是範文昭，其次是古上梅，左邊第一位是董淑筠，第二位是尤允中，其餘的想必是各依地位身份而列。</p>
南宮維道不禁想到了舍子又喪命的義父吳方，義母的位置該是他坐的啊！而他已身歸黃土、想著想著，眼圈不由濕潤起來，也忘了坐下。</p>
範文昭起立，道：“少主就座！”</p>
南宮維道環視了在座的人一眼，才不安地坐了下去。</p>
範文昭把在座的人逐一向南宮維道引介，其中絕大多數是昔年父親手下的堂香主等執事人，約三分之一是新近搜羅的。</p>
南宮維道一一見了禮，其中特別使他注意的是曹氏昆仲，“神刀客曹華”與“單鞭將曹真”兩兄弟，他們已年近五旬，是鄂中“一統會”的遺老，該會早已被“金龍幫”所滅。再就是“關中三劍”吳庸民、趙天培、諸葛生三人，，這五人是新入會的.會友中功力最高的。</p>
引介完畢，範文昭接著道：“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宏道會’正圖複興，再複武道，伸張正義，以符先會主創會之本旨，在此行動伊始，必須有人主其事，使會眾有所依歸，關於此點，少主有何卓見？”</p>
南宮維道脫口道：“請師伯主事！”</p>
範文昭搖手道：“這豈能僭越！”</p>
“師伯的意思是什麽？”</p>
“依眾見，請少主就會主之位！”</p>
南宮維道正色道：“在恩仇未了之前，恕我決不考慮此點。”</p>
董淑筠插口道：“少主，不可使會眾失望！”</p>
這“少主”之稱，出自撫育自己長大的義母之口，十分刺耳。</p>
“娘，孩兒曾向您說過……”</p>
“但眾議是另一迴事！”</p>
“孩兒恭請娘和師伯共同主事，發號施令！”</p>
“那成何體統？”</p>
“孩兒年輕識淺，很多方麵尚待學習，同時這並無不當！”</p>
範文昭皺起雙眉，沉聲道：“這麽一來，少主變成了什麽身份？”</p>
南宮維道坦然道：“一樣聽命行動。”</p>
“沒這道理吧？”</p>
“師伯請從權順變，不要拘泥小節……”</p>
“這豈能說是小節？”</p>
突然，獨臂老者尤允中開了口，他是依會中的老稱唿：“範左輔，請聽卑座一言？”</p>
“請講！”</p>
“我們全疏忽了一件事……”</p>
“何事？”</p>
“象征本會的聖物‘珠劍’……”</p>
“啊！”</p>
多數遺老、舊屬，莫不慘然色變，這勾起了當年的血案迴憶。</p>
尤允中站了起來，激動地道：“那柄會征的‘珠劍’是當年右弼吳方……”說到這裏，喉頭有些哽塞，頓了一頓，才接下去道：“舍子救主之時，連同親生子一並獻與他家……”</p>
範文昭老淚在眼眶裏打轉，麵上的肌肉連連抽搐。</p>
董淑筠卻忍不住啜泣起來。</p>
其餘的人，全麵呈悲憤之色。</p>
南宮維道感到心被撕裂，全身麻木，腦內“嗡嗡”作響。</p>
廳內，頓時被一片慘霧愁雲所籠罩。</p>
這件事，南宮維道是初聞，他從未聽人提起過“珠劍”這迴事。</p>
久久，範文昭打破了難堪的沉默，道：“尤管事的高見是什麽？”</p>
“照會規，接任會主，必須以‘珠劍’為憑！”</p>
場麵又趨於沉默。</p>
南宮維道開了口：“愚意是得迴‘珠劍’之後，再議會主之事！”</p>
董淑竅淒惻地道：“也好，會主當年所立規章，不容破壞！”</p>
範文昭為難地道：“那該怎麽辦？”</p>
古上梅悠然啟口道：“區區插句嘴，目前不若由範左輔、吳夫人，與少主三位共同掌管會務！”</p>
範文昭側首道：“古兄之言甚差，但發號施令之時，以何人為主？豈非令人無所適從？”</p>
南宮維道立即接口道：“當然以師伯為主。”</p>
範文昭扳起臉孔道：“這不行！”</p>
南宮維道離座而起，沉痛地道：“師伯，這並非功名利祿，請看先賢之麵，俯允了吧！”</p>
範文昭長歎一聲，無話可說。</p>
南宮倩十分機靈，立即在大交椅旁各添了一把座椅。</p>
南宮維道感激地對義姐頜首，然後退到下首，躬身道：“請師伯正位！”</p>
“不行！”</p>
“是師伯不願為主勞神了？”</p>
範文昭萬分不情願地站到中央位置。</p>
南宮倩似深知南宮維道的心意，立即把董淑筠拉到上首一位，南宮維道自然地坐在下位。</p>
範文昭有些激動地開口道：“本座從權，暫時與吳弟媳、少主共攝會務，稱唿仍舊，唯吳弟媳改稱右輔。”</p>
所有在座的齊齊恭應了一聲：“遵命！”</p>
天亮了，曙色使廳內的燭光暗淡下去。</p>
會議宣告結束，各迴寢處，南宮維道被安置在後進上房，下道房是他義母董淑筠與小芬，南宮倩與韓小虎共住側廂。</p>
到現在，南宮維道才知道義姐與韓小虎已成了婚。</p>
一切算是就緒了。</p>
傍晚時分。南宮維道離莊奔向沁陽，“赤後五世”之謎在他也是一件大事；而他急急趕去的原因，是感激“雲中鶴東方英”救命之恩，希望能為他稍盡綿薄。</p>
第三天，他到了沁陽。</p>
沁陽，是金龍幫分幫所在地，必然耳目眾多，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明察情況，南宮維道打算暫時不明顯現身，於是，他在距城數裏的僻處投店住下。</p>
要摸清情況，隻有夜探分幫一次，首先要查明的是分幫所在地。</p>
薄暮時分，南宮維道離店外出，這裏隻能算是一個圩市，總共不過四五十戶人家，店也是公有的一間，一條街，從頭到尾不過數十丈，雜貨鋪不少，約占了半條街，看樣子是供應附近鄉村家戶的。在不趕圩的日子，冷清得可憐。</p>
要打探消息，當然隻有到熱鬧去處。</p>
突然數騎怒馬急奔而至，遠遠便可看到那刺目的“金龍標誌”。馬上，一名老者，四名青年武士縱馬飛馳，大有踏死人不必償命的樣子。</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朝街邊屋簷下一縮身，等五騎馬在廟門口停了下來。</p>
南宮維道大惑；看那冷寂之態，決非舵壇所在之地。</p>
廟宇不小，但黑黝黝的連一點燈火都看不到。</p>
五人在廟門外樹樁上栓好了馬匹，為首的老者大聲朝門裏喝道：“都死絕了嗎？”</p>
兩條人影從門內閃出，居然是兩個蓬頭垢麵的乞丐。其中之一道：“請進！”</p>
“總舵的人到了嗎？”</p>
“到了！”</p>
“誰？”</p>
“本幫長老‘俠丐陶芳’！”</p>
“唔！”</p>
五人昂首入廟。</p>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這是怎麽迴事？難道丐幫也被金龍幫拉攏了不成？“俠丐陶芳”這名字並不陌生……</p>
他想起來了，當年山居毀於火，飄零江湖，淪為乞討，被惡丐欺淩幾乎喪命，幸得一黃衣老丐出來喝止，他自報名字：“俠丐陶芳”，對自己曾有贈銀之恩。</p>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得看個究竟。</p>
於是，他悄悄地掩入廟中。</p>
正殿之內，點了四把火炬，照得通殿明如白晝。十餘名老少不等的丐者成一列盤膝而坐，居中是一名黃衣老丐，每個人麵上表情都相當凝重。殿外廊沿，坐滿了丐幫弟子，四名“金龍武士”散立殿門前，那名老者在殿內麵對眾丐而立。</p>
老者陰森森地開了口：“閣下是陶長老？”</p>
“老化子正是！”</p>
“做得了主嗎？”</p>
“老化子全權代表幫主，朋友呢？”</p>
“區區分幫掌令胡昌盛，奉命談判這公案！”</p>
“請坐！”</p>
立即有一名丐者起身挪過一把三條腿的破椅子，胡昌盛斜包了一眼，並不落座，口裏道：“不必，這事三言兩語便可解決！”</p>
“俠丐陶芳”灰眉一挑，道：“老化子願意再聽閣下一述事因。”</p>
“本幫三名弟子，被貴幫分舵弟子所殺，事實確鑿。”</p>
“閣下的意思如何了斷？”</p>
“請貴幫交出兇手，撤消沁陽分舵！”</p>
眾丐齊齊麵上變色。</p>
“俠丐陶芳”冷冷一笑道：“敝幫自祖師創幫以來，無撤舵的事！”</p>
分幫掌令胡昌盛氣焰迫人地道：“了斷之道隻有一途，看來貴幫要破例了？”</p>
“俠丐陶芳”臉色一沉，道：“我方弟子四死五傷，又如何講？”</p>
“決鬥中死傷不論！”</p>
“難道不是貴分幫故意挑釁？”</p>
“起因仍在於本分幫弟子被殺！”</p>
“死者強奸民婦，犯了武林大忌，可以說人人得而誅之。”</p>
“陶長老，本幫自有幫規，何勞貴方動手？”</p>
“貴幫弟子，惡行擢發難數，未見被製裁！”</p>
“陶長老說話過分了！”</p>
“俠丐陶芳”怒聲道：“撤舵交人辦不到！”</p>
胡昌盛陰笑著道：“這是貴幫的答複？”</p>
“不錯！”</p>
“一切後果由貴幫自負？”</p>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閣下心中明白，貴幫的目的是借口把丐幫勢力逐出黃河北岸一帶……”</p>
但就在此刻，南宮維道超人的聽力覺出廟外有了異動，略一思索，明白了“金龍幫”的意圖，當下悄聲地掩出廟外，隻見為數近百的武士正口散包圍著這座廟，顯然是企圖要把分舵眾丐一網打盡。</p>
為首的是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人，帶著十二名武士，兀立廟門前，似在等待衝入廟中，執行大屠殺。</p>
南宮維道考慮了片刻，忽然得計，以鬼魅般的身法閃入廟前林中，大聲道：“太上金令！”</p>
白麵無須的中年武士好似極感意外地一震，迴應道：“傳令的是哪一位？”</p>
南宮維道冷冷地道：“總壇使者，太上有特別指示！”</p>
對方卻也機靈，沉聲道：“貴使者，請駕分幫……”</p>
再說下去就要露出破綻，南宮維道故意大聲怒喝道：“急令。你敢抗令？”</p>
中年武士惶惑地應道：“卑職不敢！”</p>
“報上職位？”</p>
“沁陽分幫武士總教習文雷生！”</p>
“接令！”</p>
“遵命！”</p>
應聲中，飛投入林，南宮維道故意又退了數丈，道：“這邊來！”</p>
文雷生循聲奔了過去，目光掃處正……南宮維道以閃電手法一下子製住對方，手上鐵劍橫上對方頸項，沉聲道：“你知道區區是誰吧？”</p>
“你……你……‘不死書生’！”</p>
“現在命那十二名手下入林！”</p>
“你……意欲為何？”</p>
“少廢話，快！”鐵劍輕輕一勒，皮破見血。</p>
總教習文雷生悶哼了一聲，栗唿道：“辦不到！”</p>
“你敢再說一句，我把你大卸八塊！”－文雷生身軀一顫，口裏吹了一個唿哨。</p>
南宮維道順手點上他的穴道，把對方直立著背靠在樹身上，他自己卻閃到側方數步之處蓄勢而待。</p>
十二名武士飛射入林，一陣觀望之後，湧向文雷生身前，其中之一道：“總教習有何指示？”</p>
南宮維道電閃撲上，手中鐵劍以奔雷駭電之勢狂掃而出。</p>
十二名武士做夢也料不到這猝然之變，心理上毫無準備，完全措手不及，而南宮維道卻是得心應手。</p>
一連聲的慘哼像發自地底，短促而沉悶。</p>
十二具屍體交叉橫陳在兩丈方圓之地。</p>
南宮維道解了文雷生的被製穴道，又用鐵劍架在他的頸上，寒聲道：“現在下令所有人撤退！”</p>
文雷生栗聲道：“不死書生，要殺盡管下手！”</p>
“照本人的話做，饒你不死！”</p>
“你……劍下尚有活口？”</p>
“本人說一不二！”</p>
文雷生麵上起了變化，顯然他是怕死的。</p>
南宮維道已看出他是一個貪生之徒，手中劍一顫，緊迫地道：“快發令！”</p>
文雷生咬牙道：“你不殺我，幫規也不容……”</p>
“你可遠走高飛！”</p>
“這……”</p>
“快些，本人耐力有限！”</p>
文雷生額上汗珠滾滾而落，不發令，當場就得死，發令，幫規對叛逆者的製裁是相當可怕的，但眼前死亡的威脅使他無法抗拒，終於，他以哨音發出了撤退的命令。</p>
南宮維道閃身上了樹，道：“姓文的，注意，我殺你易於折枝，要你手下速迴分壇！”</p>
那批圍廟的武士陸續入林，文雷生硬起頭皮傳令：“你等速迴分壇！”</p>
所有的武士，全現驚疑之色，其中之一道：“總教習，任務取消……”</p>
文雷生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大聲道：“這是命令！”</p>
那些武士雖覺事有蹊蹺，但在“命令”兩字之下，誰敢再開口，紛紛彈身奔離，轉眼不見蹤影。</p>
南宮維道飄身下樹，道：“姓文的，你是‘金龍幫’的開幫弟子？”</p>
文雷生恨恨地掃了南宮維道一眼，道：“新人，入幫不到兩年！”</p>
“恩”</p>
“不死書生，你說過的話算話？”</p>
“當然！”</p>
“那本人要上路了！”</p>
“慢著！”</p>
“你……還想……”</p>
“本當廢掉你的功力，但念及你若失去功力，必遭幫中人毒手。一句話，你以後改邪歸正，就算撿了一條命，如仍作惡，我必殺你，走吧！”</p>
文雷生片言不發，掉頭疾奔而去。</p>
南宮維道折身再度入廟。</p>
廟內，劍拔彎張，談判已破裂，掌令胡昌盛及四名武士在院中與“俠丐陶芳”等丐幫頭目對峙。</p>
殿廊上則站滿了近百弟子，看來分舵的人馬已全在此了。</p>
胡昌盛氣勢淩人地道：“陶長老，最後一句話，答不答應我方條件？”</p>
“俠丐陶芳”沉凝萬分地道：“本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p>
“你後悔就在眼前！”</p>
“一切在所不計了，有什麽手段拿出來吧！”</p>
“嘿嘿嘿嘿，隻要本掌令一聲令下，在廟外待命的百名武士就要執行命令……”</p>
“屠殺？”</p>
“你們可以反抗的，不過……命運算注定了！”</p>
所有丐幫弟子，個個怒目切齒。“俠丐陶芳”臉色為之一變，怒聲道：“要將本幫勢力逐出沁陽，隨時皆可下手，何必製造這借口！”</p>
“閑言少說了，你當真不後悔？”</p>
“不後悔！”</p>
“準備犧牲這批弟子了？”</p>
“你下令屠殺吧！本幫弟子將戰至最後一人！”</p>
這豪壯的話，使暗中的南宮維道大為心折。</p>
掌令胡昌盛退後兩步，口裏發出一聲唿哨。</p>
所有丐幫弟子紛紛蓄勢以待拚命。</p>
但，唿哨聲過，四下靜寂如死，什麽反應也沒有。胡昌盛再發口哨，依然毫無動靜，這意外的情況使他臉色大變。</p>
“出去看看！”</p>
四名“金龍武士”立刻彈身出廟，不久，廟外傳來幾聲淒厲的慘號，顫人心弦。</p>
掌令胡昌盛已意識到情況不妙，厲聲道：“陶芳，你們搗什麽鬼？”</p>
所有丐幫弟子全都麵現驚疑之色，這突變誰都無法揣測。</p>
“俠丐陶芳”灰眉一皺，沒有接腔。</p>
掌令胡昌盛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陶芳，你們等著瞧吧！”說完，挪步就待離開……</p>
“慢走！”</p>
一個冷漠話聲發自人圍之外的暗影中，所有的人都駭然大震，胡昌盛麵色大變，厲聲喝道：“什麽人？”</p>
“區區在下！”</p>
一個麵如冠玉的錦衣書生悠然而現。</p>
胡昌盛目光轉處驚叫了一聲：“不死書生！”</p>
圈內的丐幫高手齊齊向後退開，廊沿上的弟子爆出了一陣歡唿。“不死書生”四個字在江湖中可說是婦孺皆知。</p>
“俠丐陶芳”麵上現出了異樣的表情，當然，他不知道眼前這名震武林的小煞星，便是數年前他曾援手解厄贈銀的那可憐孩子。</p>
南宮維道冷電般的目光罩定了胡昌盛，冷酷地道：“胡大掌令，不會有人執行你屠殺的命令了！”</p>
胡昌盛身軀一顫，老臉變灰，獰聲道：“很好，不死書生，你會付出代價的，走著瞧吧！”</p>
“你還想走？”</p>
“你……準備怎樣？”</p>
“閣下如有武士氣概，就自己了斷了吧！”</p>
胡昌盛霍地拔出長劍，向後退了兩步，狠狠地瞪著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寒聲道：“拚命麽？你不是區區的對手！”</p>
胡昌盛咬牙道：“不死書生，你太張狂了！”</p>
“胡大掌令想必是金龍幫的原老？”</p>
“不錯，怎樣？”</p>
南宮維道目中陡現兇煞之光。</p>
“當年血洗‘宏道會’，閣下是有份的了？”</p>
胡昌盛打了一個冷顫，道：“宏道會死灰複燃……”</p>
“住口，死灰複燃，要將‘金龍幫’燒為灰燼。”</p>
“大言不慚！”</p>
“你趕快自了吧！”</p>
“辦不到！”</p>
“要區區動手，很好，區區上招取你性命，你能接一招，便暫時饒你一次！”</p>
胡昌盛栗聲道：“一招嗎？”</p>
“不錯！”</p>
“拔劍吧！”</p>
南宮維道緩緩抽出鐵劍，身軀前挪，到了適當的出手位置。</p>
場麵驟現高潮。</p>
所有丐幫弟子，全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場中，他們能見到這等百年不一見的劍手出擊，的確是眼福不淺。</p>
“俠丐陶芳”老臉一片激動之情。</p>
胡昌盛身為“金龍幫”分幫掌令，功力決非泛泛，“不死書生”揚言一招之內取他性命，真是駭人聽聞。</p>
他能嗎？</p>
很多在場人的心中發出了這一問號。</p>
南宮維道鐵劍一揚，冷喝道：“你先出手！”</p>
胡昌盛握劍的手在發顫，他想，一招，隻一招便決定生死。他不相信接不了對方的一招，現在他先出手，對越是有利的。</p>
一聲震耳的暴喝，胡昌盛傾畢生之力攻出了一劍，無論氣勢、招術，都可以說是一流的。</p>
所有在場人心弦為之一震，唿吸也為之窒住了。</p>
“鏘！鏘！鏘！”</p>
數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過後，一切又趨於靜止，雙方仍凝立原地不動。</p>
場麵靜得落針可聞。</p>
胡昌盛沒有死，“不死書生”的話砸了。</p>
就在眾丐驚疑不定的當口，“砰！”胡昌盛筆直地栽了下去，一顆頭噴出八尺之外，鮮紅的血從腔子裏泉湧而出。</p>
“呀！”</p>
接著是一陣震耳的驚唿；</p>
南宮維道若無其事地迴劍入鞘。</p>
“俠丐陶芳”緊趨數步，拱手謝道：“少俠神劍，老化子等開了眼界！”</p>
“過譽了！”</p>
“敬謝少俠援手，使敝幫分舵弟子擺脫一劫！”</p>
“適逢其會而已，不足掛齒。”</p>
“老化子感激不盡！”</p>
“此地距對方分幫多遠？”</p>
“不足二十裏！”</p>
“對方可能會采取殘酷的報複手段，貴幫應早為之計。”</p>
“啊，多承提醒，老化子將令全幫弟子，今後少俠如有任何差遣，必全力以赴，聊報德義於萬一。”</p>
“前輩言重了，隻現在，便有借重……”</p>
“請吩咐！”</p>
“晚輩想了解有關該分幫的一些內情，不知……”</p>
“俠丐陶芳”迴首道：“楊分舵主，你當熟知此地敵情？”-</p>
名馬臉老丐應聲而出，躬身道：“弟子聽令！”</p>
“你準備答複少俠詢問！”</p>
“遵長老法諭！”</p>
“龔執事？”</p>
另一名中年丐者，肅然而應。</p>
“命各弟子暫時退下，聽候安置，同時派人清理四周！”</p>
“謹遵法諭！”</p>
“其餘執事人等也退下！”</p>
“遵法諭！”</p>
所有在場的人全部悄然退離現場，院地中隻剩下“俠丐陶芳”與姓楊的分舵主、南宮維道三人。</p>
馬臉老丐自報姓名道：“要飯的沁陽分舵主楊齊法，恭候少俠詢問！”</p>
南宮維道拱手還禮道：“不敢當，在下有幾件事情楊舵主釋疑。”</p>
“請講，要飯的知無不言。”</p>
“金龍幫沁陽分幫的位置在何處？”</p>
“在沁陽南門外直行十裏的潘家祠堂，少俠隻認明一片榆林便是了，不過少俠在接近該地區三裏之內，必有人上前盤查的！”</p>
“是的，分幫主是誰？”</p>
“飛天小神龍張之凡！”</p>
“哦！請問他可是昔年‘白鶴幫’幫主‘雲中鶴東方英’的門人？”</p>
“是的！”</p>
“為人如何？”</p>
“狐假虎威，惡跡昭彰，這一帶怨聲載道。”</p>
“最近該分幫可曾發生了什麽事情？”</p>
“這……少俠指何而言？”</p>
“比如有人尋他……”</p>
“倒不曾聽說。”</p>
南宮維道心頭不由一涼，看來東方英沒有采取什麽行動。</p>
“在下聽說他師父東方英要清理門戶，不知東方英可曾在這一帶出現過？”</p>
楊齊法偏頭想了一想，道：“這很難說，東方英失蹤太久，敝分舵弟子可能對他很陌生，見了也不認識……”說到這裏，雙眉陡地一沉，道：“我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張之凡在出巡途中曾遭突襲，但僅受了點輕傷……”</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道：“不知那下手的是個什麽人？”</p>
“這是事後的傳聞，當場無人目睹……”</p>
“他隻受了輕傷？”</p>
“是的，聽說正巧有總舵的高手在旁，否則他可能不隻受傷！”</p>
“以後呢？”</p>
“聽說那突襲者失手被擒！”</p>
南宮維道心裏猛地一震，那突襲的人八成是“雲中鶴東方英”，時已過月，東方英還有命在嗎？張之凡真敢欺師滅祖殺他師父嗎？但以“金龍幫”的作為而論，決不會容忍敵人活在世上。</p>
這問題相當嚴重，東方英如遭了不測，“赤後五世”之謎便難以解開了。但這還在其次，主要的是自己曾受東方英救命之恩，沒有他，自己決不會活到今天，不是死在牢中便是做了“赤後門”的犧牲品……想到此，他忙道：“在下告辭！”</p>
“俠丐陶芳”灰眉一緊，道：“少俠該容老化子等略盡地主之誼。”</p>
“不必了，以後有機會再打擾。”</p>
“少俠看樣子要赴分幫？”</p>
“是的！”</p>
“夜已深了……”</p>
“不要緊。”</p>
“有什麽要老化子效勞的？”</p>
“目前沒有，以後如有勞駕再……”</p>
“少俠的目的要找張之凡？”</p>
“是的！”</p>
“老化子之見，如果少俠直來直去，對方很可能避而不見，何不改換一下頭麵裝束，減少對方戒備之意……”</p>
甫宮維道一想，這也是個辦法，但此問何處去尋衣物改裝呢？易容之術他也略通皮毛，但由於不打算用，平時就不準備應用之物。</p>
“俠丐陶芳”一眼看出南宮維道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易容改裝是本丐特技之一，如用藥物易容不大方便，老化子這有人皮麵具一個。可以奉贈，至於衣物……”說著，目注楊分舵主。楊齊法立即道：“有現成的，少俠大概隻需一件外罩吧！”</p>
說完、立即向殿側的角門奔去：</p>
“俠丐陶芳”自懷中取出了人皮麵具，往自己麵上蒙道：“少俠，就是這等形象！”</p>
南宮維道一看，老化子已變成了一個白淨麵皮的中年，腮邊尚有一粒胡痣。配上一頭亂發，百結鴉衣，那形象不倫不類，不禁啞然失笑，道：“好極了！”</p>
“俠丐陶芳”一笑，除下麵具，遞與南宮維道，口裏接著道：“本幫易容，概用藥物，不許借他人麵目，這麵目是一位至友所贈，從未用過，少俠使用是第一次。”</p>
南宮維道一愕，道：“這張麵皮是誰的？”</p>
“脂粉客褚玉山！”</p>
“邪門人物？”</p>
“不錯，五年前他因犯淫行，被老化子的至友撞上，予以搏殺，並剝下他的麵皮，製成麵具，此事江湖中尚無人知道！”</p>
“貴友是誰？”</p>
“現已退隱，恕老化子不便提起！”</p>
“晚輩隻是隨口一問！”</p>
“少俠肯見示姓名否？”</p>
南宮維道低聲道：“晚輩‘宏道會’遺孤南宮維道，請老前輩暫時守秘！”</p>
“俠丐陶芳”顯然吃驚不小，向後退了一個大步，疑惑道：“不是說‘宏道會’少主幼時即已被‘流雲雙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與仇家……”</p>
南宮維道麵色一沉，悲聲道：“此事甚多曲折，以後會公諸武林的！”</p>
“啊！實在太出乎老化子意料之外。”</p>
分舵主楊齊法匆匆從內奔出，手中拿了一件灰色風氅，道：“這合適嗎？”</p>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道：“好極了，在下就此謝過！”</p>
“少俠過謙了，這算什麽！”</p>
“告辭了！”</p>
三鼓已過，夜色正濃。</p>
一條灰色人影，急急奔向“金龍沁陽分幫”所在地的潘家祠堂，一路無阻，直到那片茂密的榆樹林外，才有人現身阻擋，現身的是四名黑衣武士。</p>
其中一個冷聲喝道：“何方朋友，請止步！”</p>
來的，正是“不死書生”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停下身子，冷漠地道：“本人要見張之凡！”</p>
“什麽，朋友要見敝分幫主？”</p>
“不錯！”</p>
“為何揀這深夜？”</p>
“有急事！”</p>
“請報名號？”</p>
“隻說故人要見。”</p>
那武士遲疑地道：“朋友，請依江湖規矩。”</p>
南宮維道不屑地道：“若不依規矩，本人早直接闖進去了。”</p>
那武士莫測高深地瞪了這身披灰色風擎的中年人一眼，道：“朋友，一向無此例！”</p>
南宮維道冷哼了一聲道：“今夜無妨破例！”</p>
那武士看來是個小頭目，迴頭向身邊另一武士道：“王三，傳報大門警衛！”</p>
叫王三的武士立刻轉身馳入林蔭大道。不久，又折返原地，道：“朋友請！”</p>
南宮維道昂首前進，穿過一條長長的石板大道，來到祠前。燈光映照下，隻見四名抱劍武士左右分立，一個戴較大“金龍號誌”的中年武士當門而立。</p>
“朋友要見分幫主？”</p>
“不錯！”</p>
“請示來路？”</p>
“見了你們分幫主他自然知道。”</p>
中年武士怔了一怔，道：“朋友與分幫主什麽關係？”</p>
“淵源不淺！”</p>
“分幫主早已就寢……”</p>
“要他起來！”</p>
這種口吻令那武士難測深淺，停了一停之後，道：“朋友稍候！”</p>
說完，轉身入祠，約半盞茶功夫，才隨同一個睡眼惺鬆的老者出來，從衣襟的號誌上，南宮維道知道對方並非分幫主，是管事一級的人物，當下默不作聲。</p>
老者仔細打量了南宮維道半晌，突然麵現驚容道：“朋友是姓諸嗎？”</p>
南宮維道立即意識到臉上的人皮麵具，那粒胡痣便是特征，對方把自己當作了“脂粉客諸玉山”了，當下含糊地“唔！”了一聲，算是作答。</p>
“老夫是分幫內三堂管事林立人，請問褚朋友有何貴幹？”</p>
“這必須對你們分幫主當麵講！”</p>
“請進吧！”</p>
南宮維道隨著姓林的內堂管事入祠，心想，臭排場不小。</p>
到了一間小廳之內，林管事肅客落座，然後轉入後堂，這一去時間更長，足足一盞茶光景，腳步聲起，一個白麵無髭的中年人從屏門出現。毫無疑問，這便是“飛天小神龍張之凡”了。</p>
南宮維道大咧咧地坐著，連動都沒動。</p>
張之凡登時麵現不悅之色，但仍維持風度道：“閣下，幸會！”說著，自向主位落座。</p>
南宮維道冷冷地迴答一聲：“幸會之至！”</p>
“閣下深夜光臨，必有指教！”</p>
“當然！”口裏漫應著，心裏卻在盤算如何采取行動。</p>
“閣下已很久不現江湖？”</p>
“唔！”</p>
“本座願聽閣下指教。”</p>
南宮維道冷冰冰地道：“區區要找‘雲中鶴東方英’！”</p>
張之凡麵色一變，陡地離座而起，驚聲道：“朋友說什麽？”</p>
南宮維道聲音平平地道：“分幫主冷靜些，區區要找令師東方英！”</p>
張之凡臉上肌肉抽動了數下，冷笑了一聲：“朋友知道這是什麽地方？”</p>
“金龍分舵，沒錯吧？”</p>
“既然明知，何出此言？”</p>
“這有何不妥？閣下當了分幫主，難道忘了本？”</p>
張之凡一咬牙，道：“朋友直接了當說出來意吧！”</p>
南宮維道故意蘑菇了這一陣，心中已有了計劃，輕笑一聲道：“此地談話不會走露風聲吧？”</p>
張之凡為之一愕，他有些摸不到頭腦，隨即應道：“不會！”</p>
南宮維道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令師與區區的關係嗎？”</p>
這一說，張之凡更加迷惘了，以“脂粉客諸玉山”的為人，凡正派人士都不屑與他交往的，師父的性格嫉惡如仇，而且也從未聽說過雙方之間有什麽來往。</p>
“這個……倒是未曾聽說過！”</p>
南宮維道主要目的要先探明東方英的生死下落，不然，他豈有這等耐性。</p>
“令師與區區是忘年至交！”</p>
張之凡滿麵疑雲地道：“本座從未聽說過！”</p>
“嘿嘿，區區一向任性，聲名……呃，閣下是知道的，所以這段交情並未公開，當然，其中是有原因的……”</p>
“願聞其詳！”</p>
“你知道令師何以失蹤？”</p>
張之凡精神陡振，迫不及待地道：“何以失蹤？”</p>
“奇怪，你竟然不知道？”</p>
“真的不知情！”</p>
南宮維道故意一拍茶幾，怒聲道：“他不夠朋友！”</p>
張之凡的情緒已緩和，臉上換上一片好奇又迷茫的神色，緩緩離座道：“家師何以不夠朋友？”</p>
南宮維道氣唿唿地道：“他想獨吞一件寶物！”</p>
“什麽，寶物？”</p>
張之凡眼中抖露出異樣的光芒，顫聲道：“什麽無價之寶？”</p>
南宮維道一麵察顏觀色，一麵故作玄虛地道：“區區找了他十多年，最後才想到你這裏……試問，他連‘白鶴幫’的基業都願拋棄，可想而知是怎麽迴事了！”</p>
“朋友說說看！”</p>
“難道你能找到他？”</p>
“這個……慢慢再說！”</p>
“找不到，說出來也是空的！”</p>
張之凡低頭沉思了片刻，道：“也許有商量餘地！”</p>
南宮維道緊迫著道：“這麽說，你知道他的下落？”</p>
張之凡狡檜地道：“朋友不把事實攤明，恕無法奉告！”</p>
南宮維道沉重地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區區在京中‘平蠻王府’得到了一本秘笈……”</p>
“秘笈？”</p>
“不錯，叫做《上清寶笈》，是一部上古奇書！……”</p>
“奇在何處？”</p>
“得到這本書的，可以練成金鋼不毀之身，歲華長駐，等於一般傳說中所說的陸地神仙，穩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p>
這篇鬼話，引得張之凡滿麵俱是貪婪之色。</p>
“真有這種事？”</p>
“奇了，我匆匆地深夜造訪，是來扯淡的嗎？”</p>
“怎麽牽上家師呢？”</p>
“王府失寶，大內高手全部出去追查，我因事前曾在京中現身，成了主要的追緝對象。我被迫急了；隻好把這寶物托交令師保管……”</p>
“啊！可是……朋友當時何不自己秘藏呢？這種奇珍……”</p>
“我是密封了交令師的，隻說是一件值錢的東西，他並不知情。”</p>
“以後呢？”</p>
“待到我出麵接受調查，用計轉移了對方的視線，風聲一鬆，令師已失蹤了！”</p>
“哦！”</p>
“我判斷他是一時好奇而私開密封，及至發現裏麵的東西，便存獨吞之心！”</p>
“飛天小神龍張之凡”突然驚唿一聲：“不可能！”</p>
“為什麽不可能？”</p>
“家師如獲得那奇書，時隔十多年，豈不成了無敵高手？”</p>
南宮維道是存心要詐出對方的實話，對方這麽一說，已露出了破綻，如果他不與東方英碰上，怎知他未曾練成至高身手呢？為探詳實，他又煞有介事的道：“令師是獨身？”</p>
“朋友不知他早已有家室嗎？”</p>
“這不就結了！”</p>
“什麽意思？”</p>
“那《上清寶笈》必須童身之體方能修練！”</p>
“家師既明知不可為，為什麽還要背友忘義？”</p>
南宮維道感覺這張之凡城府極深，必須小心應付才能達到目的。</p>
“人心難測，也許他在事後才發現這一點，也許他妄想改變練法，也許他想造就一名天下第一高手。總之，他定有某種原因促使他這樣做。”</p>
“嗯”張之凡陷入了沉思。</p>
南宮維道對東方英的私事可以說完全陌生，當下乘機問道：“令師母呢？”</p>
“在家師出走一年之後改嫁了。”</p>
“沒有留下子女？”</p>
“沒有！”</p>
“怎麽樣，話己說明了吧？”</p>
“這個……本座派人調查，三天之內奉複！”</p>
“區區要馬上知道！”</p>
“這辦不到！”</p>
“張分舵主，光棍眼裏不揉沙子，響鼓不用重錘，你分明知道令師下落……”</p>
“閣下根據什麽這樣說？”</p>
“很簡單，令師失蹤已十餘年，如你不知他的下落，從何查起？別說三天之內，三年之內也不成呀？”</p>
“本座必須從長考慮！”</p>
“雙方對質，便可分出真假！”</p>
“這……”</p>
南宮維道絲毫不放鬆地道：“閣下是知道令師的行蹤？”</p>
張之凡沉默了一會，道：“這點本座承認！”</p>
“那閣下還考慮什麽？”</p>
“朋友，本座不能出賣師父！”</p>
南宮維道哈哈一笑道：“區區的目的，隻是要迴那寶笈。放心，我們不會白刃相向，同時……”</p>
“同時怎樣？”</p>
“令師也許另有苦衷，比如東西已落入別人之手等等……”</p>
“本座得先問問家師！”</p>
南宮維道心中狂喜，聽口氣，東方英還活著，他意識到像張之凡這類人必須誘以重利，無庸諱言，對方已被自己這番鬼話勾起了貪婪之念，如讓他先問東方英，事情便砸了。當下著重地道：“張舵主，你年輕有為，沒有成家吧？”</p>
張之凡詭譎地一笑道：“還沒有！”</p>
“那好極了，也許區區可與令師合力成全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區區業已成家，無望了！”</p>
張之凡冷冷地道：“朋友不念舊惡？”</p>
“那得看情況而定，令師太不夠朋友！”</p>
張之凡語意深沉地道：“朋友對本座投靠‘金龍幫’意見如何？”</p>
南宮維道考慮了一下之後爽然道：“大勢所趨，良禽擇木而棲，螳臂擋轅，豈非大愚！”</p>
張之凡嘿嘿一笑道：“朋友不愧是老江湖，深明時務，可惜……”</p>
“可惜什麽？”</p>
“家師對在下不諒解！”</p>
宮維道心知現已到了緊要關頭，謎底快揭曉了，對方的稱唿已從本座變成了在下。他暗樂道：“老弟，令師到底在何處？”</p>
“就在本分壇之內！”</p>
南宮維道這一喜非同小可，他麵上戴的是麵具，喜怒不顯。</p>
“就請他出見當麵一談，如何？”</p>
“可以，請稍等！”</p>
說完，起身入內。不久一名黑衣人端來了一盞香茗，南宮維道坦然地端起來，一氣喝光，當即運起了“天聽之術”，偵察動靜。</p>
隻聽廳後一個聲音道：“注意他的動靜，看奏效否？”</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明白了大半，這杯茶內必然已做了手腳，當下將計就計，故意擺了擺頭，做出暈眩的樣子。</p>
約莫一刻光景，張之凡拉著一個麵容樵悴的老者從屏風後轉出。</p>
南宮維道目光掃處，頓時怒氣衝頂，血脈賁張。這老者不錯，正是“雲中鶴東方英”，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從失神的眸子看來，功力已經被廢。</p>
張之凡神情已不像先時，陰冷冷地道：“褚玉山，人在這裏，對質吧？”</p>
南宮維道抑住激動，目注“雲中鶴東方英”道：“東方老哥，你怎成了這等模樣？”</p>
東方英失神地瞟一眼南宮維道，低聲道：“你是誰？”</p>
張之凡代答道：“脂粉客褚玉山！”</p>
南宮維道寒聲道：“張之凡，你錯了！”</p>
張之凡麵色一變，厲聲道：“你說什麽？”</p>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我說你死期到了！”</p>
張之凡獰笑一聲，道：“別張狂，你已服下了不解之毒，隻要妄動真氣，便將立即陳屍！”</p>
東方英淒厲地叫道：“孽畜，天不容你！”</p>
張之凡手腕一用力，把東方英推倒在身邊座椅上，陰聲道：“廢話少說，快說出《上清寶笈》究竟藏在何處？”</p>
東方英根本不知道南宮維道胡言的什麽寶笈，一時之間給愕住了！</p>
南宮維道霍地站起來，“唆”地從風擎內拔出了“公孫鐵劍”，冷森森地道：“張之凡，別做夢了，區區是為了助東方英前輩清理門戶而來！”</p>
張之凡登時七竅冒了煙，臉變豬肝之色，大喝一聲：“來人！”</p>
八名武土，自廳門搶入。</p>
南宮維道迎上去手揮鐵劍，一疊聲的慘號過後，廳內陳屍八具。</p>
張之凡大怒，拔出佩劍，以疾風迅雷之勢掃向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知道非速戰速決不可，鐵劍以攻應攻，全力劈出。</p>
“鏘！”一聲過後，張之凡連退三步，手中隻剩下半截劍柄。南宮維道根本不容對方有任何機會，第二招緊跟出手。</p>
又是一聲栗人慘號，張之凡握劍的手齊腕而折。</p>
南宮維道一伸手，點了他的穴道，張之凡應指而倒。</p>
東方英卻驚得呆了，他做夢也料不到會發生這等事。</p>
南宮維道急聲道：“東方前輩，快，清理門戶！”</p>
東方英栗聲道：“你……到底是誰？”</p>
“赤後牢房所救之人！”</p>
“啊！”</p>
“前輩尚有力可做此事嗎？”</p>
東方英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激昂地道：“殺……這孽畜還可以！”</p>
“那就請快些行動！”</p>
步聲雜亂，警號大鳴，無數人蜂擁向這旁院小廳，刹那間，刀光劍影，把小廳圍了個水泄不通，勢態十分驚人。</p>
南宮維道手持鐵劍，兀立廳門內，根本不為所動。</p>
“雲中鶴東方英”手持那被南宮維道削折的劍尖，跪地祈禱：“信誓弟子東方英，手創‘白鶴幫’，今有所收傳人張之凡，欺師滅祖，弟子按幫規清理門戶，以維武道，皇天後土，實所共鑒。”</p>
一名黑衣老人，排開眾人搶入廳門。</p>
“哇！”血光迸處，倒栽而出。</p>
“雲中鶴東方英”祝畢起身，老眼含淚，手中斷劍直朝張之凡心窩插下，張之凡連哼聲都沒有，四肢一陣抽搐，償還了他叛幫欺師的孽債。</p>
暴喝聲中，又有四名武士衝向廳門……</p>
“哇！哇！”連聲，幾乎是不差先後撲倒血泊之中。</p>
南宮維道返身一把挾起東方英，右手仗劍，向廳門外衝去。</p>
無形的淩人殺氣，使得圍在門外的武士下意識地向後湧退。剛出廳門，六支長劍罩身而至。</p>
鐵劍揮處，又是劍折，人亡。</p>
南宮維道另有打算，乘對方被懾住的當口，拔身躍上屋頂，踏屋而馳，身後的暗器破空聲，驚人至極，但他去勢如電，眨眼功夫便離開了潘家祠堂。</p>
遠處，可聽到人聲鼎沸。</p>
他緊奔了三裏多路，估計已越出對方警戒圈外，尋了個僻靜之處，放下“雲中鶴東方英”，道：“前輩在此稍候片刻，晚輩迴頭挑了金龍分幫……”</p>
東方英喘息著：“你……你是……”</p>
南宮維道抓落人皮麵具，湊近東方英眼前，道：“晚輩是老前輩救出赤後宮的……”</p>
“啊，是你，你怎知老夫……”</p>
“是一個以梅花做標誌的奇人告知晚輩的！”</p>
“啊！”</p>
南宮維道匆匆地道：“晚輩去去就來！”</p>
話聲未落，人已似鶴般朝來的方向撲去。將近潘家祠堂，隻見黑暗中人影浮動，顯然是在搜索他與東方英的。</p>
南宮維道甩落風氅，恢複本來麵目，揮劍便殺。</p>
“哇哇！”慘叫聲破空而起，所有搜索的武士聞聲而至，火把立即亮了起來，照得四下通明。</p>
南宮維道停在原地不動。</p>
人群湧至，不下三十人之眾。</p>
“呀！他不是……”</p>
“不死書生！”</p>
驚唿聲中眾人變色，那些搶在頭裏的，紛紛後退。一個猴相老者搶在眾武士身前，看來他是此行之首，悚然看了南宮維道幾眼，大喝一聲：“撤退！”</p>
眾武士如獲大赦之令，紛紛掉頭，豕突狼奔。這批武士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與“不死書生”抗衡，等於白白送死，所以不戰而逃。</p>
南宮維道是有心挑舵而來，豈肯放過，大喝一聲，揮劍撲上。</p>
慘叫聲此起彼伏，撕裂了死寂的夜空。</p>
這些武士正應了一句俗語：“恨爹娘少生了兩隻腳！”如果是四條腿豈不是逃得快些。</p>
南宮維道一路殺去，終於追上了猴相老者。</p>
“站住！”</p>
猴相老者兩隻腳頓時生了根，再也移不動了，簌簌抖個不停。</p>
“不死書生，你要趕盡殺絕？”</p>
“不錯，區區不否認！”</p>
猴相老者麵呈死灰之色，厲聲道：“你的死期不會太遠的！”</p>
南宮維道輕蔑地一笑，道：“可惜你看不到！”</p>
“你……”</p>
“閣下報個名號？”</p>
“分幫外一堂堂主申公尚！”</p>
“很好。”</p>
“哇！”</p>
猴相老者連拔劍都來不及，便栽了下去。</p>
南宮維道疾奔潘氏宗祠。</p>
宗祠內，燈火通明，鬧得一片烏煙瘴氣，分幫主張之凡一死，成了群龍無首之局。所有堂主以上的執事人等，全聚集會廳之內，商量善後問題。</p>
一個麵目猙獰的老者，突然大聲宣布：“本幫主遭遇意外，幫務暫由本人負責，此間情形請洪堂主立即飛訊總舵……”</p>
就在此刻，一名武士倉惶地奔至廳門之外。</p>
“弟子外三堂管事宗棋，奉令迴報！”</p>
“行動結果如何？”</p>
“稟副座，丐幫分舵現已空無一人。”</p>
猙獰老者狠狠地一擊桌，道：“退下！”</p>
緊接著，又是一名武士氣急敗壞而至：“報……”</p>
“何事？”</p>
“不……死……書生！”</p>
四字出口，滿堂皆驚。</p>
猙獰老者登時麵目全變，大聲道：“不死書生怎樣？”</p>
“已進入本分舵內圍！”</p>
“噢！備戰！”</p>
廳中一個中年武士栗聲道：“稟副舵主，恐……無法抗拒！……”</p>
猙獰老者身軀微顫，道：“依方堂主之見呢？”</p>
“疏散其焰！”</p>
“各位有何高見？”</p>
眾口一詞地道：“隻好如此了！”</p>
驀地，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在令堂門外的台階上。有人驚唿一聲：“不死書生！”</p>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廳門，全驚呆了。</p>
猙獰老看好半晌才進出一句話：“不死書生，你……意欲何為？”</p>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宏道會故事重演！”</p>
“你……”</p>
“區區要血洗沁陽分幫！”</p>
一個字，一個字，像一柄柄巨鍾，敲擊在眾人心上，死亡的陰影立即籠罩了全場，恐怖的威脅使人透不過氣來。</p>
猙獰老者一腳踢開桌案，拔劍在手，暴喝一聲：“合力對付他！”</p>
話聲即出，便響起了一片拔劍之聲，但隨即又趨寂然，沒有一個人敢衝出廳門，外間的二三流弟子現已集中院內，但卻遠遠地站著，瑟瑟發抖。</p>
南宮維道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既然怕死，又何必做虎狼犬齒？”</p>
猙獰老者怪喝一聲彈身跳出，其餘的見狀，紛紛跟著行動。</p>
“哇！”</p>
猙獰老者腳未沾地，血雨噴處，橫栽了下去。</p>
無數支長劍如驟雨般灑落，加上暴喝、栗吼，勢態極其驚人。</p>
血的幃幕揭開了。</p>
恐怖的場麵疊了出來。</p>
南宮維道雙目冒火，手中鐵劍有如送魂奪魄的令符，當者披靡。</p>
殘肢！</p>
斷刃！</p>
血光！</p>
慘號！</p>
那情景，有如未日來臨，恐怖的瘋狂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殘酷。在有地位的高手死傷殆盡之時，那些二三流弟子開始鼠竄逃命。</p>
南宮維道已進入半瘋狂狀態，見人便殺。</p>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色，血腥的場麵告終了。</p>
南宮維道看著滿地積屍，匯集成渠的鮮血，猜想當年“宏道會”被血洗的慘況，大概便是如此。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近於殘酷。</p>
他準備把這分舵所在地舉火焚毀，但想到這是潘家宗祠，隻不過被“金龍幫”占用，如果一火焚之，有失正道。於是他打消了這念頭。</p>
陡地，他想起了尚在等待自己安頓的東方英，忙縱身離祠，急急朝原路奔去。</p>
晨光微露，他來到了東方英藏身之處。</p>
“東方前輩！”</p>
他叫了一聲，不見動靜，心頭不由有些嘀咕。他再叫一聲，仍沒有迴應，頓時心中發了急，在原地一搜，蹤跡全無，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p>
“雲中鶴東方英”功力全失，決不可能私自行動，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很大，這如何是好呢？</p>
救他的目的，一方麵是報救命之恩，另一方麵是查詢“赤後五世”的身世，這一來，兩著棋全落了空，除他以外，誰能證實“赤後五世”的身世呢？</p>
南宮維道怔在那裏動彈不得，手腳陣陣發麻，他縱有通天本領，也是枉然。</p>
如果東方英再落入“金龍幫”徒之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對方沒有留活口的必要。</p>
他茫然而沮喪地移動腳步……</p>
走了約莫一箭之地，突聽樹叢中發出“沙沙”的迴響。</p>
“誰？”</p>
“是……老夫！”</p>
一聽聲音，南宮維道不禁大喜。樹叢後轉出了東方英。</p>
“東方前輩怎麽換了位置？晚輩以為……”</p>
“老夫險被發現！”</p>
“是那些殘餘之徒？”</p>
“不，是‘赤後宮’的人！”</p>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道：“赤後宮的人也到了這裏？”</p>
“她們不會甘心的！”</p>
“老前輩的功力業已被廢了嗎？”</p>
“隻是被封！”</p>
“啊！那就好了，讓晚輩來試解！”</p>
說著，遍察東方英全身經脈穴道，最後，發覺“帶脈”之中的三穴被製。這種製脈手法一般武林高手是無法自解的，非借外力不可。</p>
南宮維道曾就“造化老人”學藝時，對這些雜學曾修習過。</p>
當下功集右手指，正要……</p>
正在此刻驟覺疾風襲體，忙縮手迴身，隻見眼前紅影亂晃。</p>
南宮維道已知來的是何許人了，大喝一聲，拔出了鐵劍。</p>
紅影乍停，南宮維道雙目一掃之下，不由七竅生煙，熱血陣陣沸騰，“雲中鶴東方英”已被兩名中年紅衣女人左右挾持，帶離原地兩丈之外，另兩名紅衣中年女人站在相對的方向，那數度相逢的洪姓老嫗手持利劍，指住東方英胸口：</p>
南宮維道厲聲道：“放人！”</p>
姓洪的老嫗嘿嘿一笑道：“這麽簡單？”</p>
“你們想死？”</p>
“先死的將是你的救命恩人！”</p>
南宮維道唿吸為之一窒，他感覺自己的經驗閱曆太差了，竟沒顧到東方英的安全，對方出現的目的不問可知，然而後悔已來不及。</p>
“爾等居心何在？”</p>
“何必多此一問。”</p>
“要他的命？”</p>
“主要的仍是你不死書生！”</p>
“既然如此，先放了他。”</p>
“辦不到！”</p>
南宮維道目赤如火，切齒道：“赤後宮的人全無人性，他是你們的什麽人？”</p>
“叛徒！”</p>
“住口！東方前輩不是你們掌門人的丈夫嗎？”</p>
“曾經是，現在不是！”</p>
“你們這批魔鬼，竟然把他老人家活埋……”</p>
“那是懲罰他助你逃脫！”</p>
“雲中鶴東方英”激憤得全身直抖，老臉扭曲得變了形。</p>
南宮維道恨極欲狂，一抖手中鐵劍道：“放人！”</p>
姓洪的老嫗冰冷冷地道：“放了他也無所謂，不過……”</p>
“不過什麽？”</p>
“不能憑你一句話！”</p>
“那要怎樣？”</p>
“有條件！”</p>
“說，什麽條件？”</p>
姓洪的老嫗陰陰一笑道：“你隨老身等迴宮，他便可活著離開！”</p>
南宮維道猛一挫牙，道：“否則的話呢？”</p>
“帶他走！”</p>
“辦得到嗎？”</p>
“除非你願意見他死在這裏！”</p>
“雲中鶴東方英”高聲道：“小友，老夫之願已了，孽徒伏了門規，雖死無憾，老夫……是該死幾次的人，請記住當初老夫的請托，務必要除此邪惡門派……”</p>
南宮維道說什麽也不能讓救命恩人重落魔掌，自己入“赤後宮”，尚可待機而為，東方英隻有慘死一條路。</p>
當下一頓腳，怒聲道：“本人接受這條件！”</p>
“雲中鶴東方英”厲聲叫道：“你一答應，便將萬劫不複……”</p>
姓洪的老嫗猙獰地看著南宮維道，冰冷地道：“不死書生，你答應了？”</p>
“答應了！”</p>
“很好，這裏有丹丸一顆，你必須先服下。”</p>
驚叫與淒然的叫聲同時傳出，“雲中鶴東方英”拚命一掙，自觸劍尖，姓洪的老嫗指在他胸口的長劍，已有半尺沒入東方英的胸口。</p>
血，汩汩而出。</p>
南宮維道目眥欲裂，暴吼一聲：“我不殺盡斬絕赤後門所有妖孽，誓不為人！”</p>
姓洪的老嫗抽劍後退，兩個挾持東方英的中年女子一鬆手，東方英“砰！”然栽了下去，倒臥在血泊之中。</p>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挾畢生功力劃了出去。</p>
挾恨出手，其勢非同小可，劍氣撕空，有如襲岸驚濤。</p>
“哇！”</p>
慘叫聲破空而起，一名首當其衝的中年婦女，頸斷臂折，慘死地上。</p>
幾乎是同時間，三道如山勁氣，挾一道劍光，罩身而至。</p>
南宮維道封開了姓洪的老嫗的一劍；卻被三個中年女人聯手合擊的掌風震得倒退三步，但他連喘息都沒有，便又瘋狂地振劍攻上。</p>
慘叫聲中，一名中年女人肩頭掛了彩。</p>
他又在劍掌合擊之下退一個大步，乍退再進，攻勢如狂。</p>
姓洪的老嫗擔任主攻，三名中年女人助攻，驚心動魄的場麵層層疊出，南宮維道出手俱是殺著，而這幾個“赤後宮”的高手，功夫也已到了家，一旦配合上了，要想得手可不是件易事。</p>
十招！</p>
二十招！</p>
又一名中年婦人橫屍劍下。</p>
姓洪的老嫗大喝一聲：“退！”</p>
三條紅豔豔的人影，分從三個方向電射而去，南宮維道功力再高，也隻能追其中一人，這一著，顯示這些紅衣婦人都是成了精的。</p>
時間稍縱即逝，決不能有所猶豫，“赤後門”的身法也可說是冠蓋武林的，碰上別人，可能連對方的影子都難以摸到。</p>
南宮維道出自本能地疾追那正麵的中年女人。</p>
三個起落，他追在頭裏。</p>
那中年女人被截住，頓時麵如上色。</p>
南宮維道想到非留活口追問口供不可，“雲中鶴東方英”已不能說話，“赤後五世”之謎非揭開不可。</p>
轉念間，片言不發，手中劍連演三個絕招……</p>
“呀！”</p>
驚唿聲中，鐵劍指在對方前胸，如果他要她的命，她早已伏屍了。</p>
紅衣中年女人粉腮罩了一層死色。</p>
南宮維道怒視著對方，厲聲道：“現在你迴答本人一個問……”</p>
話聲未落，忽覺對方眼神有異，猛醒對方又要施展“魔眼”邪功，立即一移目光，手中劍一顫，劍尖入肉半寸。</p>
中年女人淒慘地哼了一聲。</p>
南宮維道咬牙道：“別妄施狡詐，否則有你受的！”</p>
中年女人栗聲道：“不死書生，你……到底準備怎麽樣？”</p>
“現在你先迴答本人一個問題！”</p>
“什麽問題？”</p>
“赤後五世的來曆！”</p>
“來曆，她是本門少門主，還有什麽來曆？”</p>
“她是你們現任門主所生麽？”</p>
中年女人一怔神，隨即應道：“當然！”</p>
南宮維道雙目一瞪道：“你在說謊？”</p>
“何以見得？”</p>
“你的神情證明你言不由衷！”</p>
“信不信由你！”</p>
“你想死？”</p>
“不死書生，你能讓我活嗎？”</p>
南宮維道不由一怔，的確，他根本沒有讓對方活的念頭。</p>
當下冷酷的道：“說了實話，可以死得痛快些！”</p>
“這便是實話……”</p>
“你想受盡折磨再死？”</p>
中年女人狡儈地道：“莫非你要逼我說謊？”</p>
南宮維道應道：“那也無妨，本人並非三歲小孩，真假尚能分辨。”</p>
“如此，我說少門主並非門主親生！”</p>
“真的？”</p>
“是你逼我如此說的！”</p>
南宮維道目中射出了兇光，栗聲道：“說，她是如何進入‘赤後宮’的？”</p>
“無可奉告！”</p>
“你不說？”</p>
“根本沒這迴事，從何說起？”</p>
南宮維道怒極欲狂，手中鐵劍微微向上一送，一攪。</p>
中年女人慘叫一聲，胸前一片儒濕。</p>
“說是不說？”</p>
鐵劍又是一攪。</p>
中年女人慘哼道：“我……我……我……”</p>
“快說！”</p>
“嗯……”</p>
一聲長長的悶哼，中年女人仰麵栽了下去，氣絕身亡。分明，她是被人暗殺滅口。</p>
南宮維道肺都幾乎氣炸，飛身掠出，搜索了一遍，卻不見任何人影，他迴到原地，心頭有一種發狂的感覺。</p>
對方既要滅口，顯然“金釵魔女”的看法十有八九可靠，那“赤後五世”是小玉無疑了，不然對方沒有殺自己人滅口的必要。</p>
“赤後五世”真的是周小玉？</p>
如何救她脫離魔掌呢？</p>
“小玉，小玉！”</p>
他痛苦地喃喃唿叫著，心上宛如有千百個刀在紮。</p>
日上三竿。</p>
他重新來到“雲中鶴東方英”陳屍之處，麵對救命恩人真是欲哭無淚。他，生前受盡折磨，最後，仍死於“赤後門”人之手。</p>
悔！恨！在噬咬著他的心，他想，如果自己不一時大意，老人決不能慘死。他在原地埋葬了他，以鐵劍削石為碑，上刻：“故白鶴幫主東方英之墓”。</p>
下署不死書生泣立。</p>
為了目前尚不能公開來曆，所以沒有用真名，隻用外號。</p>
順便，他也把“赤後門”人遺屍掩埋，這是基於人道。</p>
諸事已畢，他在墓前跪下，祈禱道：“晚輩誓完成老前輩遺示，滅絕赤後門！”</p>
驀地，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p>
南宮維道陡吃一驚，但他沒有立即起身，寒聲道：“什麽人？”</p>
“月下老人！”</p>
南宮維道一愣，悠然起身，隻見三丈之外，站著一個雞皮鶴發的黑衣老太婆，手持竹杖，腰挎革囊，顫顫巍巍，看上去一陣大風便可吹倒，隻是雙目寒光逼人，顯見功力已到了驚人之境。</p>
“尊駕是月下老人？”</p>
“不錯！”</p>
“不是月下仙婆？”</p>
“怎樣稱唿都無所謂，嗯，有意思，就叫月下仙婆吧！”</p>
“有何指教？”</p>
“老身專門撮合人間姻緣，以賜癡男怨女。”</p>
南宮維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尷尬地道：“小可無須借重！”</p>
黑衣老太婆咧開癟嘴一笑，道：“娃兒，老身不是無端現身。”</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這老太婆來得邪門，必須要防備：</p>
“什麽意思？”</p>
“老身不忍佳偶變成怨偶！”</p>
“小可不懂……”</p>
“我月下仙婆，善知過去未來，不信你可一試，但隻限於男女之事。”</p>
“小可沒有相試的必要，請吧！”</p>
“娃兒，你需要的，不然……你將抱憾終身。”</p>
“尊駕的真正來意是什麽？”</p>
“噫！不是說過了麽？專管男女姻緣之事。”</p>
“天下之大，尊駕管得了嗎？”</p>
黑衣老大婆又是一笑，道：“當然，必須上應天象，下合奇緣，老身才管，凡夫俗子，管他幹嘛？”</p>
南宮維道也忍不住莞爾道：“尊駕說的很玄妙！”</p>
“本就是玄妙的事！”。</p>
“可惜小可無此興趣！”</p>
“真的嗎？”</p>
“嗯！”</p>
“比如說……你青梅竹馬的伴侶，也願她投入別人懷抱？”</p>
南宮維道不由大為驚駭，這真是邪門，對方目的何在呢？她分明是一個武林高手，為什麽要說這些鬼話？但，她指的是周小玉嗎？</p>
黑衣老太婆接著又道：“娃兒，如何，老身算的準嗎？”</p>
南宮維道本不想理睬她，現在，他卻需要弄個明白，他不信什麽未卜先知，倒是這老太婆來的突兀，話也邪門，其中大有文章。當下沉聲道：“這麽一說，是有緣人才能蒙尊駕的青睞？”</p>
“當然！當然！”</p>
“小可何來青梅竹馬之交需要撮合？”</p>
“有的，老身之算，百無一失！”</p>
“尊駕準備如何撮合？”</p>
“你願意了？”</p>
“小可願意先聽聽看！”</p>
黑衣老太婆雙目一閉，右手掐指做卜算之狀，那樣子像煞有介事。久久，才睜開眼來，正色道：“你命運多舛，劫難重重，身世極為淒涼，對嗎？”</p>
南宮維道一頷首道：“這不錯！”</p>
“你有一個幼年女友，與你遭遇相仿，有這事麽？”</p>
“嗯！”</p>
“而你們現在天各一方，不能相見？”</p>
南宮維道冷冷地道：“尊駕對這些知道得很清楚？”</p>
黑衣老太婆一本正經地道：“當然，這是算出來的。”</p>
南宮維道別有用心地道：“那請算算小可的那女友落在何方？”</p>
“落在正西方！”</p>
“有個名稱吧？”</p>
“隻能算出時地順逆，名稱難以推算。”</p>
南宮維道不禁有些心動，難道這是真的？“赤後宮”在嵩山後峰，小玉若是“赤後五世”，不正落在正西方嗎？師父“造化老人”的易數不也是未卜先知嗎？</p>
黑衣老太婆追問道：“你不信嗎？”</p>
南宮維道試探道：“好事何時可偕？”</p>
“就在眼前！”</p>
“現在！”</p>
“小可何時能與她唔麵？”</p>
“好事近時！”</p>
“這就完了？”</p>
“不，有流星衝犯，如無老身撮合，好事難偕。”</p>
南宮維道迷惑了，這到底是真是假？天下有這等怪事嗎？對方所指，隱約是“赤後五世”。莫非這老大婆也是“赤後宮”一員，故布陷餅！</p>
於是，警惕之念大生。</p>
“小可一事不明？”</p>
“說說看！”</p>
“照尊駕算來，小可那童年友伴現在處境如何？”</p>
“嗯……她正處困厄，身不由己！”</p>
這一來，南宮維道又陷入迷恫中，到底該信不該信呢？對方說的絲毫不錯啊！“赤後五世”如是小玉，那她是心神被製喪失記憶，說她處於困厄，身不由己，真是不錯，如果這老太婆真是“赤後宮”方麵的人，她會說這等話嗎？</p>
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p>
江湖詭譎，一失足成千古恨，但見到小玉的心卻是迫切萬分；“如何才能脫困？”</p>
“紅鸞星動，困厄自解。”</p>
南宮維道怔了怔，道：“紅鸞星動……意何所指？”</p>
黑衣老大婆神秘地一笑道：“到時自知！”</p>
南宮維道心內微微一沉。</p>
“尊駕將如何幫助小可？”</p>
“照老身的安排去做！”</p>
“什麽代價？”</p>
“哈哈哈，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哪談什麽代價。”</p>
“無條件？”</p>
“不錯！”</p>
“尊駕如何安排？”</p>
黑衣老太婆席地而坐，閉目簾眉，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喃喃些什麽，南宮維道既驚且惑，注意傾聽，想分辨對方在究竟搗什麽鬼，聽著聽著不由入了神……</p>
突然，黑衣老太婆雙目射出電光，兩道光直照在南宮維道臉上。她緩緩站起身來，用竹杖在空中劃了上陣，以低沉的聲音道：“你必須信賴老身。”</p>
南宮維道點頭應道：“是的！”</p>
“你記得你女友的名字？”</p>
“是的，她叫周小玉！”</p>
“她不叫周小玉，記住，她不叫周小玉！”</p>
“她……叫什麽？”</p>
“明珠！”</p>
“明珠？”</p>
“對了，她是你青梅竹馬之交，你矢誌愛她。要與她結為夫婦。”</p>
“是的，我愛她！”</p>
“你叫什麽名字？”</p>
“南宮維道！”</p>
“什麽出身？”</p>
“造化門繼承人！”</p>
“你又錯了，你不是‘造化門’的繼承人，也不叫南宮維道，你必須記住。”</p>
“是的……我……不是。”</p>
“老身這有丹丸一粒，可助你培元，你得服下！”</p>
說著，自懷中取出一粒龍眼大小、色如琥珀的藥丸，遞了過去，南宮維道茫然接在手中，黑衣老太婆又道：“現在吞下去！”</p>
南宮維道毫不猶豫地朝口中放去……</p>
驀地，“曲池穴”似被什麽東西擊中，力量大的驚人，整隻手臂酸麻難當，驚叫聲中，那粒藥丸落入丈外的草叢中不見了。</p>
一個蒼勁的聲音道：“百花婆，你敢做這人神共憤之事？”</p>
南宮維道茫然怔立著，“百花婆”三個字他倒是聽清楚了。</p>
黑衣老太婆麵色大變，栗聲道：“既知老身名號，當非無名之輩，滾出來！”</p>
那蒼勁的聲音道：“憑你還不配叫老夫滾出來！”</p>
“見不得人麽？”</p>
“哈哈哈哈，老夫就是有些見不得人！”</p>
“百花婆”怒吼一聲，手中的竹杖朝身旁一塊鬥大的石頭敲去，“砰”地一聲，石頭被擊成了一堆石屑。</p>
“你到底是誰？”</p>
“不知道就算了！”</p>
“好哇，讓你見識一下‘百花婆’的手段……”</p>
“別在老夫麵前吹牛，你那兩手老夫不在乎！”</p>
“是人就出來！”</p>
“哈哈哈，你是人嗎？老虔婆，你竟然邪上加惡，助紂為虐。”</p>
“百花婆”滿頭白發根根倒豎而起，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p>
“別管東西不東西，想必你是活得太久了！”</p>
南宮維道腦海中一片渾渾噩噩，任什麽也想不起來，對眼前之事似乎也沒有什麽反應。“百花婆”如一頭巨鳥般投入林中，不久，沮喪地迴到原地，顯然，她找不到那發話的人，她凝視了南宮維道片刻，一揮手道：“娃兒，隨老身來，誰敢阻攔，你便殺了他！”</p>
南宮維道眼中頓時抖露出一片兇光，一點頭道：“好的！”</p>
那蒼勁的話聲又傳了過來：“百花婆，你如帶他去，你便死定了！”</p>
“老身不信這個邪！”</p>
“你不妨試試看，老夫決不攔阻！”</p>
“量你也不敢。”</p>
“哈哈哈哈，百花婆，別說老夫見死不救！”</p>
“百花婆”老臉上的皺皮抽動了數下，冷森森地道：“少跟我老人家來這一套……”</p>
“狡兔死，走狗烹，快進棺材的人了，還不懂這道理。”</p>
“你妄想讓我放人？”</p>
“老夫沒這打算！”</p>
“那你就少管閑事。”</p>
“老夫插上手的事，從未放手過！”</p>
“你就管管看吧！”說完，轉向南宮維道再次揮手：“走！”</p>
南宮維道心神混混沌沌地，唯“百花婆”之命是遵，“百花婆”一說走，他立即作勢彈身……</p>
暗中人發出了一聲如雷暴鳴：“不死書生，你忘了本來麵目？”</p>
南宮維道一震，神誌有些清醒，他努力地想，這究竟是怎麽迴事……</p>
“百花婆”兩道眼神，凝注在他臉上，低沉地道：“娃兒，你要找你的心上人，是嗎？不要上惡人的當！”</p>
南宮維道又迷糊了，他一心一意想著心上人，明珠，“百花婆”告訴他這名字，除了她，他什麽也不知道，隻是潛意識中有一種強烈的渴求，與心上人結為連理。</p>
蒼勁的話聲再次傳來：“百花婆，你知道你現在做的是什麽嗎？你在傷天害理，你以為真的會得到延年丹嗎？哈哈，死亡在等著你，對方能留活口讓這門派之秘宣揚江湖嗎？”</p>
“百花婆”麵色變了，這幾句話完全說到她的心眼裏，對方說話均有所指，並非無的放矢。</p>
“朋友，為什麽不堂堂正正現身說話？”</p>
“老夫曆來如此！”</p>
“朋友報個字號？”</p>
“老夫隻提一件事，三十年前，泰山較技大會，與會的數十高手全變做了赤手空拳你應當知道我是誰了？”</p>
“百花婆”縱聲大笑道：“老身知道你是誰了，好哇！數十年了，想不到你仍是見不得人！”</p>
“言歸正傳，你快解了那‘迷性邪術’，別作孽！”</p>
“就憑你一句話？”</p>
“百花婆；我是為你好！”</p>
“為老身什麽好？”</p>
“怕你不得終天年！”</p>
“你以為老身是三歲孩童？”</p>
“你不信？”</p>
“老身不輕易上當！”</p>
“但你卻上了‘赤後宮’的當！”</p>
“憑什麽這麽說？”</p>
“你想證明？”</p>
“有這意思！”</p>
“可以，先解了你所施的邪術！”</p>
“然後你帶人一走了之？”</p>
“百花婆，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一生行事從未貽人口實。”</p>
“如你破一次例，老身豈不栽了？”</p>
“其實你早已栽了！”</p>
“什麽？”</p>
“你不妨檢查一下你那破皮口袋，看少了什麽。”</p>
“百花婆”老臉大變，急急打開腰間革囊，摸索了一陣，顫聲道：“你何時做的手腳？”</p>
“昨晚！”</p>
“把東西還我！”</p>
“那是自然的，老夫得來全無用處！”</p>
“拿來吧！”</p>
“我們談個條件？”</p>
“好哇，你盡可以那瓶‘百花精’要挾老身……”</p>
“那你就錯了，老夫不屑如此，你不信任老夫，老夫卻信任你，現在，老夫先還你東西，然後你解‘不死書生’的邪術……”</p>
“還有嗎？”</p>
“你帶著他去與‘赤後宮’中人約會之處，證實老夫的話！”</p>
“好，就這麽辦！”</p>
“接著！”</p>
一樣東西，恍若自天外飛來，恰好在“百花婆”身邊下落，“百花婆”伸手接住，看了看，放入革囊中。</p>
完成這次行動，心上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等待全部人馬進了莊，南宮維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p>
時已接近天明。</p>
他想到了神秘的“一枝梅”，不知這神偷現在何處？此地事了，不知他是去抑或留？</p>
耳畔突然傳來“一枝梅”蒼勁的話聲：“娃兒，恭喜你奠定了會基。”</p>
南宮維道感激地應道：“謝老前輩鼎力成全，晚輩感恩不盡！”</p>
“不足掛齒！”</p>
“晚輩擬為老前輩預備一個安歇之處……”</p>
“不必，老夫風餐露宿已慣，受不了那拘束，你可以迴莊了！”</p>
南宮維道急忙道：“不知晚輩尚有幸聆教否？”</p>
“哈哈，娃兒，你的真正意思是要老夫繼續效勞？”</p>
一句話如見肺腑，南宮維道大窘，紅著臉道：“晚輩是有此意思，但效勞兩字言重了……”</p>
“有事時我找你，怎麽樣？”</p>
“晚輩就此謝過！”</p>
“老夫不喜俗套，以後禮數少些！”</p>
“是！”</p>
“走吧！”</p>
說完，息聲頓杳。南宮維道懷著前所未有的心情進入莊中，莊內情況頓然改觀，隻見燈火齊明，一切井然有序，這裏原本就是原會秘密聚集之所，經此變動，實際上隻是少了些人，其他並無改變，各歸其位，絲毫不紊。</p>
隻在這片刻功夫，警戒、巡查等已安排妥當，足見大師伯統禦之能。一路入莊，所有人等無不欣然恭稱：“少主！”南宮維道心頭有說不出的感慨。</p>
踏入前院院地，南宮倩已迎了上來。</p>
“弟弟，大家在等你！”</p>
“等我？”</p>
“在廳裏。”</p>
這句話是多餘，南宮維道早已看到廳內坐了不少人，隻不知是在等他一個人。當下忙三步兩步奔入廳中。</p>
所有人全部起立，約有四十人左右。</p>
南宮維道一揖，連道：“不敢當，不敢當，諸位請坐，區區失禮來遲，勞諸位久候！”</p>
“野和尚”範文昭一抬手道：“少主上座！”</p>
正中，空著一把大交椅，顯然是特意安排的。</p>
南宮維道漲紅著臉，喚了一聲：“師怕！”</p>
董淑筠嚴肅地道：“大禮不可失，現在是公事！”</p>
南宮維道尷尬地道：“娘，在座的不少是長輩，這怎麽……”</p>
“在議事廳中，你的身份是少主！”</p>
“這……”</p>
“你先就座，別讓人陪你站著！”</p>
南宮維道被逼無奈，隻好移身正中椅前，道：“各位請坐！”</p>
眾人這才紛紛落座。</p>
右首一排為首的是範文昭，其次是古上梅，左邊第一位是董淑筠，第二位是尤允中，其餘的想必是各依地位身份而列。</p>
南宮維道不禁想到了舍子又喪命的義父吳方，義母的位置該是他坐的啊！而他已身歸黃土、想著想著，眼圈不由濕潤起來，也忘了坐下。</p>
範文昭起立，道：“少主就座！”</p>
南宮維道環視了在座的人一眼，才不安地坐了下去。</p>
範文昭把在座的人逐一向南宮維道引介，其中絕大多數是昔年父親手下的堂香主等執事人，約三分之一是新近搜羅的。</p>
南宮維道一一見了禮，其中特別使他注意的是曹氏昆仲，“神刀客曹華”與“單鞭將曹真”兩兄弟，他們已年近五旬，是鄂中“一統會”的遺老，該會早已被“金龍幫”所滅。再就是“關中三劍”吳庸民、趙天培、諸葛生三人，，這五人是新入會的.會友中功力最高的。</p>
引介完畢，範文昭接著道：“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宏道會’正圖複興，再複武道，伸張正義，以符先會主創會之本旨，在此行動伊始，必須有人主其事，使會眾有所依歸，關於此點，少主有何卓見？”</p>
南宮維道脫口道：“請師伯主事！”</p>
範文昭搖手道：“這豈能僭越！”</p>
“師伯的意思是什麽？”</p>
“依眾見，請少主就會主之位！”</p>
南宮維道正色道：“在恩仇未了之前，恕我決不考慮此點。”</p>
董淑筠插口道：“少主，不可使會眾失望！”</p>
這“少主”之稱，出自撫育自己長大的義母之口，十分刺耳。</p>
“娘，孩兒曾向您說過……”</p>
“但眾議是另一迴事！”</p>
“孩兒恭請娘和師伯共同主事，發號施令！”</p>
“那成何體統？”</p>
“孩兒年輕識淺，很多方麵尚待學習，同時這並無不當！”</p>
範文昭皺起雙眉，沉聲道：“這麽一來，少主變成了什麽身份？”</p>
南宮維道坦然道：“一樣聽命行動。”</p>
“沒這道理吧？”</p>
“師伯請從權順變，不要拘泥小節……”</p>
“這豈能說是小節？”</p>
突然，獨臂老者尤允中開了口，他是依會中的老稱唿：“範左輔，請聽卑座一言？”</p>
“請講！”</p>
“我們全疏忽了一件事……”</p>
“何事？”</p>
“象征本會的聖物‘珠劍’……”</p>
“啊！”</p>
多數遺老、舊屬，莫不慘然色變，這勾起了當年的血案迴憶。</p>
尤允中站了起來，激動地道：“那柄會征的‘珠劍’是當年右弼吳方……”說到這裏，喉頭有些哽塞，頓了一頓，才接下去道：“舍子救主之時，連同親生子一並獻與他家……”</p>
範文昭老淚在眼眶裏打轉，麵上的肌肉連連抽搐。</p>
董淑筠卻忍不住啜泣起來。</p>
其餘的人，全麵呈悲憤之色。</p>
南宮維道感到心被撕裂，全身麻木，腦內“嗡嗡”作響。</p>
廳內，頓時被一片慘霧愁雲所籠罩。</p>
這件事，南宮維道是初聞，他從未聽人提起過“珠劍”這迴事。</p>
久久，範文昭打破了難堪的沉默，道：“尤管事的高見是什麽？”</p>
“照會規，接任會主，必須以‘珠劍’為憑！”</p>
場麵又趨於沉默。</p>
南宮維道開了口：“愚意是得迴‘珠劍’之後，再議會主之事！”</p>
董淑竅淒惻地道：“也好，會主當年所立規章，不容破壞！”</p>
範文昭為難地道：“那該怎麽辦？”</p>
古上梅悠然啟口道：“區區插句嘴，目前不若由範左輔、吳夫人，與少主三位共同掌管會務！”</p>
範文昭側首道：“古兄之言甚差，但發號施令之時，以何人為主？豈非令人無所適從？”</p>
南宮維道立即接口道：“當然以師伯為主。”</p>
範文昭扳起臉孔道：“這不行！”</p>
南宮維道離座而起，沉痛地道：“師伯，這並非功名利祿，請看先賢之麵，俯允了吧！”</p>
範文昭長歎一聲，無話可說。</p>
南宮倩十分機靈，立即在大交椅旁各添了一把座椅。</p>
南宮維道感激地對義姐頜首，然後退到下首，躬身道：“請師伯正位！”</p>
“不行！”</p>
“是師伯不願為主勞神了？”</p>
範文昭萬分不情願地站到中央位置。</p>
南宮倩似深知南宮維道的心意，立即把董淑筠拉到上首一位，南宮維道自然地坐在下位。</p>
範文昭有些激動地開口道：“本座從權，暫時與吳弟媳、少主共攝會務，稱唿仍舊，唯吳弟媳改稱右輔。”</p>
所有在座的齊齊恭應了一聲：“遵命！”</p>
天亮了，曙色使廳內的燭光暗淡下去。</p>
會議宣告結束，各迴寢處，南宮維道被安置在後進上房，下道房是他義母董淑筠與小芬，南宮倩與韓小虎共住側廂。</p>
到現在，南宮維道才知道義姐與韓小虎已成了婚。</p>
一切算是就緒了。</p>
傍晚時分。南宮維道離莊奔向沁陽，“赤後五世”之謎在他也是一件大事；而他急急趕去的原因，是感激“雲中鶴東方英”救命之恩，希望能為他稍盡綿薄。</p>
第三天，他到了沁陽。</p>
沁陽，是金龍幫分幫所在地，必然耳目眾多，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明察情況，南宮維道打算暫時不明顯現身，於是，他在距城數裏的僻處投店住下。</p>
要摸清情況，隻有夜探分幫一次，首先要查明的是分幫所在地。</p>
薄暮時分，南宮維道離店外出，這裏隻能算是一個圩市，總共不過四五十戶人家，店也是公有的一間，一條街，從頭到尾不過數十丈，雜貨鋪不少，約占了半條街，看樣子是供應附近鄉村家戶的。在不趕圩的日子，冷清得可憐。</p>
要打探消息，當然隻有到熱鬧去處。</p>
突然數騎怒馬急奔而至，遠遠便可看到那刺目的“金龍標誌”。馬上，一名老者，四名青年武士縱馬飛馳，大有踏死人不必償命的樣子。</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朝街邊屋簷下一縮身，等五騎馬在廟門口停了下來。</p>
南宮維道大惑；看那冷寂之態，決非舵壇所在之地。</p>
廟宇不小，但黑黝黝的連一點燈火都看不到。</p>
五人在廟門外樹樁上栓好了馬匹，為首的老者大聲朝門裏喝道：“都死絕了嗎？”</p>
兩條人影從門內閃出，居然是兩個蓬頭垢麵的乞丐。其中之一道：“請進！”</p>
“總舵的人到了嗎？”</p>
“到了！”</p>
“誰？”</p>
“本幫長老‘俠丐陶芳’！”</p>
“唔！”</p>
五人昂首入廟。</p>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這是怎麽迴事？難道丐幫也被金龍幫拉攏了不成？“俠丐陶芳”這名字並不陌生……</p>
他想起來了，當年山居毀於火，飄零江湖，淪為乞討，被惡丐欺淩幾乎喪命，幸得一黃衣老丐出來喝止，他自報名字：“俠丐陶芳”，對自己曾有贈銀之恩。</p>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得看個究竟。</p>
於是，他悄悄地掩入廟中。</p>
正殿之內，點了四把火炬，照得通殿明如白晝。十餘名老少不等的丐者成一列盤膝而坐，居中是一名黃衣老丐，每個人麵上表情都相當凝重。殿外廊沿，坐滿了丐幫弟子，四名“金龍武士”散立殿門前，那名老者在殿內麵對眾丐而立。</p>
老者陰森森地開了口：“閣下是陶長老？”</p>
“老化子正是！”</p>
“做得了主嗎？”</p>
“老化子全權代表幫主，朋友呢？”</p>
“區區分幫掌令胡昌盛，奉命談判這公案！”</p>
“請坐！”</p>
立即有一名丐者起身挪過一把三條腿的破椅子，胡昌盛斜包了一眼，並不落座，口裏道：“不必，這事三言兩語便可解決！”</p>
“俠丐陶芳”灰眉一挑，道：“老化子願意再聽閣下一述事因。”</p>
“本幫三名弟子，被貴幫分舵弟子所殺，事實確鑿。”</p>
“閣下的意思如何了斷？”</p>
“請貴幫交出兇手，撤消沁陽分舵！”</p>
眾丐齊齊麵上變色。</p>
“俠丐陶芳”冷冷一笑道：“敝幫自祖師創幫以來，無撤舵的事！”</p>
分幫掌令胡昌盛氣焰迫人地道：“了斷之道隻有一途，看來貴幫要破例了？”</p>
“俠丐陶芳”臉色一沉，道：“我方弟子四死五傷，又如何講？”</p>
“決鬥中死傷不論！”</p>
“難道不是貴分幫故意挑釁？”</p>
“起因仍在於本分幫弟子被殺！”</p>
“死者強奸民婦，犯了武林大忌，可以說人人得而誅之。”</p>
“陶長老，本幫自有幫規，何勞貴方動手？”</p>
“貴幫弟子，惡行擢發難數，未見被製裁！”</p>
“陶長老說話過分了！”</p>
“俠丐陶芳”怒聲道：“撤舵交人辦不到！”</p>
胡昌盛陰笑著道：“這是貴幫的答複？”</p>
“不錯！”</p>
“一切後果由貴幫自負？”</p>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閣下心中明白，貴幫的目的是借口把丐幫勢力逐出黃河北岸一帶……”</p>
但就在此刻，南宮維道超人的聽力覺出廟外有了異動，略一思索，明白了“金龍幫”的意圖，當下悄聲地掩出廟外，隻見為數近百的武士正口散包圍著這座廟，顯然是企圖要把分舵眾丐一網打盡。</p>
為首的是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人，帶著十二名武士，兀立廟門前，似在等待衝入廟中，執行大屠殺。</p>
南宮維道考慮了片刻，忽然得計，以鬼魅般的身法閃入廟前林中，大聲道：“太上金令！”</p>
白麵無須的中年武士好似極感意外地一震，迴應道：“傳令的是哪一位？”</p>
南宮維道冷冷地道：“總壇使者，太上有特別指示！”</p>
對方卻也機靈，沉聲道：“貴使者，請駕分幫……”</p>
再說下去就要露出破綻，南宮維道故意大聲怒喝道：“急令。你敢抗令？”</p>
中年武士惶惑地應道：“卑職不敢！”</p>
“報上職位？”</p>
“沁陽分幫武士總教習文雷生！”</p>
“接令！”</p>
“遵命！”</p>
應聲中，飛投入林，南宮維道故意又退了數丈，道：“這邊來！”</p>
文雷生循聲奔了過去，目光掃處正……南宮維道以閃電手法一下子製住對方，手上鐵劍橫上對方頸項，沉聲道：“你知道區區是誰吧？”</p>
“你……你……‘不死書生’！”</p>
“現在命那十二名手下入林！”</p>
“你……意欲為何？”</p>
“少廢話，快！”鐵劍輕輕一勒，皮破見血。</p>
總教習文雷生悶哼了一聲，栗唿道：“辦不到！”</p>
“你敢再說一句，我把你大卸八塊！”－文雷生身軀一顫，口裏吹了一個唿哨。</p>
南宮維道順手點上他的穴道，把對方直立著背靠在樹身上，他自己卻閃到側方數步之處蓄勢而待。</p>
十二名武士飛射入林，一陣觀望之後，湧向文雷生身前，其中之一道：“總教習有何指示？”</p>
南宮維道電閃撲上，手中鐵劍以奔雷駭電之勢狂掃而出。</p>
十二名武士做夢也料不到這猝然之變，心理上毫無準備，完全措手不及，而南宮維道卻是得心應手。</p>
一連聲的慘哼像發自地底，短促而沉悶。</p>
十二具屍體交叉橫陳在兩丈方圓之地。</p>
南宮維道解了文雷生的被製穴道，又用鐵劍架在他的頸上，寒聲道：“現在下令所有人撤退！”</p>
文雷生栗聲道：“不死書生，要殺盡管下手！”</p>
“照本人的話做，饒你不死！”</p>
“你……劍下尚有活口？”</p>
“本人說一不二！”</p>
文雷生麵上起了變化，顯然他是怕死的。</p>
南宮維道已看出他是一個貪生之徒，手中劍一顫，緊迫地道：“快發令！”</p>
文雷生咬牙道：“你不殺我，幫規也不容……”</p>
“你可遠走高飛！”</p>
“這……”</p>
“快些，本人耐力有限！”</p>
文雷生額上汗珠滾滾而落，不發令，當場就得死，發令，幫規對叛逆者的製裁是相當可怕的，但眼前死亡的威脅使他無法抗拒，終於，他以哨音發出了撤退的命令。</p>
南宮維道閃身上了樹，道：“姓文的，注意，我殺你易於折枝，要你手下速迴分壇！”</p>
那批圍廟的武士陸續入林，文雷生硬起頭皮傳令：“你等速迴分壇！”</p>
所有的武士，全現驚疑之色，其中之一道：“總教習，任務取消……”</p>
文雷生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大聲道：“這是命令！”</p>
那些武士雖覺事有蹊蹺，但在“命令”兩字之下，誰敢再開口，紛紛彈身奔離，轉眼不見蹤影。</p>
南宮維道飄身下樹，道：“姓文的，你是‘金龍幫’的開幫弟子？”</p>
文雷生恨恨地掃了南宮維道一眼，道：“新人，入幫不到兩年！”</p>
“恩”</p>
“不死書生，你說過的話算話？”</p>
“當然！”</p>
“那本人要上路了！”</p>
“慢著！”</p>
“你……還想……”</p>
“本當廢掉你的功力，但念及你若失去功力，必遭幫中人毒手。一句話，你以後改邪歸正，就算撿了一條命，如仍作惡，我必殺你，走吧！”</p>
文雷生片言不發，掉頭疾奔而去。</p>
南宮維道折身再度入廟。</p>
廟內，劍拔彎張，談判已破裂，掌令胡昌盛及四名武士在院中與“俠丐陶芳”等丐幫頭目對峙。</p>
殿廊上則站滿了近百弟子，看來分舵的人馬已全在此了。</p>
胡昌盛氣勢淩人地道：“陶長老，最後一句話，答不答應我方條件？”</p>
“俠丐陶芳”沉凝萬分地道：“本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p>
“你後悔就在眼前！”</p>
“一切在所不計了，有什麽手段拿出來吧！”</p>
“嘿嘿嘿嘿，隻要本掌令一聲令下，在廟外待命的百名武士就要執行命令……”</p>
“屠殺？”</p>
“你們可以反抗的，不過……命運算注定了！”</p>
所有丐幫弟子，個個怒目切齒。“俠丐陶芳”臉色為之一變，怒聲道：“要將本幫勢力逐出沁陽，隨時皆可下手，何必製造這借口！”</p>
“閑言少說了，你當真不後悔？”</p>
“不後悔！”</p>
“準備犧牲這批弟子了？”</p>
“你下令屠殺吧！本幫弟子將戰至最後一人！”</p>
這豪壯的話，使暗中的南宮維道大為心折。</p>
掌令胡昌盛退後兩步，口裏發出一聲唿哨。</p>
所有丐幫弟子紛紛蓄勢以待拚命。</p>
但，唿哨聲過，四下靜寂如死，什麽反應也沒有。胡昌盛再發口哨，依然毫無動靜，這意外的情況使他臉色大變。</p>
“出去看看！”</p>
四名“金龍武士”立刻彈身出廟，不久，廟外傳來幾聲淒厲的慘號，顫人心弦。</p>
掌令胡昌盛已意識到情況不妙，厲聲道：“陶芳，你們搗什麽鬼？”</p>
所有丐幫弟子全都麵現驚疑之色，這突變誰都無法揣測。</p>
“俠丐陶芳”灰眉一皺，沒有接腔。</p>
掌令胡昌盛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陶芳，你們等著瞧吧！”說完，挪步就待離開……</p>
“慢走！”</p>
一個冷漠話聲發自人圍之外的暗影中，所有的人都駭然大震，胡昌盛麵色大變，厲聲喝道：“什麽人？”</p>
“區區在下！”</p>
一個麵如冠玉的錦衣書生悠然而現。</p>
胡昌盛目光轉處驚叫了一聲：“不死書生！”</p>
圈內的丐幫高手齊齊向後退開，廊沿上的弟子爆出了一陣歡唿。“不死書生”四個字在江湖中可說是婦孺皆知。</p>
“俠丐陶芳”麵上現出了異樣的表情，當然，他不知道眼前這名震武林的小煞星，便是數年前他曾援手解厄贈銀的那可憐孩子。</p>
南宮維道冷電般的目光罩定了胡昌盛，冷酷地道：“胡大掌令，不會有人執行你屠殺的命令了！”</p>
胡昌盛身軀一顫，老臉變灰，獰聲道：“很好，不死書生，你會付出代價的，走著瞧吧！”</p>
“你還想走？”</p>
“你……準備怎樣？”</p>
“閣下如有武士氣概，就自己了斷了吧！”</p>
胡昌盛霍地拔出長劍，向後退了兩步，狠狠地瞪著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寒聲道：“拚命麽？你不是區區的對手！”</p>
胡昌盛咬牙道：“不死書生，你太張狂了！”</p>
“胡大掌令想必是金龍幫的原老？”</p>
“不錯，怎樣？”</p>
南宮維道目中陡現兇煞之光。</p>
“當年血洗‘宏道會’，閣下是有份的了？”</p>
胡昌盛打了一個冷顫，道：“宏道會死灰複燃……”</p>
“住口，死灰複燃，要將‘金龍幫’燒為灰燼。”</p>
“大言不慚！”</p>
“你趕快自了吧！”</p>
“辦不到！”</p>
“要區區動手，很好，區區上招取你性命，你能接一招，便暫時饒你一次！”</p>
胡昌盛栗聲道：“一招嗎？”</p>
“不錯！”</p>
“拔劍吧！”</p>
南宮維道緩緩抽出鐵劍，身軀前挪，到了適當的出手位置。</p>
場麵驟現高潮。</p>
所有丐幫弟子，全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場中，他們能見到這等百年不一見的劍手出擊，的確是眼福不淺。</p>
“俠丐陶芳”老臉一片激動之情。</p>
胡昌盛身為“金龍幫”分幫掌令，功力決非泛泛，“不死書生”揚言一招之內取他性命，真是駭人聽聞。</p>
他能嗎？</p>
很多在場人的心中發出了這一問號。</p>
南宮維道鐵劍一揚，冷喝道：“你先出手！”</p>
胡昌盛握劍的手在發顫，他想，一招，隻一招便決定生死。他不相信接不了對方的一招，現在他先出手，對越是有利的。</p>
一聲震耳的暴喝，胡昌盛傾畢生之力攻出了一劍，無論氣勢、招術，都可以說是一流的。</p>
所有在場人心弦為之一震，唿吸也為之窒住了。</p>
“鏘！鏘！鏘！”</p>
數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過後，一切又趨於靜止，雙方仍凝立原地不動。</p>
場麵靜得落針可聞。</p>
胡昌盛沒有死，“不死書生”的話砸了。</p>
就在眾丐驚疑不定的當口，“砰！”胡昌盛筆直地栽了下去，一顆頭噴出八尺之外，鮮紅的血從腔子裏泉湧而出。</p>
“呀！”</p>
接著是一陣震耳的驚唿；</p>
南宮維道若無其事地迴劍入鞘。</p>
“俠丐陶芳”緊趨數步，拱手謝道：“少俠神劍，老化子等開了眼界！”</p>
“過譽了！”</p>
“敬謝少俠援手，使敝幫分舵弟子擺脫一劫！”</p>
“適逢其會而已，不足掛齒。”</p>
“老化子感激不盡！”</p>
“此地距對方分幫多遠？”</p>
“不足二十裏！”</p>
“對方可能會采取殘酷的報複手段，貴幫應早為之計。”</p>
“啊，多承提醒，老化子將令全幫弟子，今後少俠如有任何差遣，必全力以赴，聊報德義於萬一。”</p>
“前輩言重了，隻現在，便有借重……”</p>
“請吩咐！”</p>
“晚輩想了解有關該分幫的一些內情，不知……”</p>
“俠丐陶芳”迴首道：“楊分舵主，你當熟知此地敵情？”-</p>
名馬臉老丐應聲而出，躬身道：“弟子聽令！”</p>
“你準備答複少俠詢問！”</p>
“遵長老法諭！”</p>
“龔執事？”</p>
另一名中年丐者，肅然而應。</p>
“命各弟子暫時退下，聽候安置，同時派人清理四周！”</p>
“謹遵法諭！”</p>
“其餘執事人等也退下！”</p>
“遵法諭！”</p>
所有在場的人全部悄然退離現場，院地中隻剩下“俠丐陶芳”與姓楊的分舵主、南宮維道三人。</p>
馬臉老丐自報姓名道：“要飯的沁陽分舵主楊齊法，恭候少俠詢問！”</p>
南宮維道拱手還禮道：“不敢當，在下有幾件事情楊舵主釋疑。”</p>
“請講，要飯的知無不言。”</p>
“金龍幫沁陽分幫的位置在何處？”</p>
“在沁陽南門外直行十裏的潘家祠堂，少俠隻認明一片榆林便是了，不過少俠在接近該地區三裏之內，必有人上前盤查的！”</p>
“是的，分幫主是誰？”</p>
“飛天小神龍張之凡！”</p>
“哦！請問他可是昔年‘白鶴幫’幫主‘雲中鶴東方英’的門人？”</p>
“是的！”</p>
“為人如何？”</p>
“狐假虎威，惡跡昭彰，這一帶怨聲載道。”</p>
“最近該分幫可曾發生了什麽事情？”</p>
“這……少俠指何而言？”</p>
“比如有人尋他……”</p>
“倒不曾聽說。”</p>
南宮維道心頭不由一涼，看來東方英沒有采取什麽行動。</p>
“在下聽說他師父東方英要清理門戶，不知東方英可曾在這一帶出現過？”</p>
楊齊法偏頭想了一想，道：“這很難說，東方英失蹤太久，敝分舵弟子可能對他很陌生，見了也不認識……”說到這裏，雙眉陡地一沉，道：“我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張之凡在出巡途中曾遭突襲，但僅受了點輕傷……”</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道：“不知那下手的是個什麽人？”</p>
“這是事後的傳聞，當場無人目睹……”</p>
“他隻受了輕傷？”</p>
“是的，聽說正巧有總舵的高手在旁，否則他可能不隻受傷！”</p>
“以後呢？”</p>
“聽說那突襲者失手被擒！”</p>
南宮維道心裏猛地一震，那突襲的人八成是“雲中鶴東方英”，時已過月，東方英還有命在嗎？張之凡真敢欺師滅祖殺他師父嗎？但以“金龍幫”的作為而論，決不會容忍敵人活在世上。</p>
這問題相當嚴重，東方英如遭了不測，“赤後五世”之謎便難以解開了。但這還在其次，主要的是自己曾受東方英救命之恩，沒有他，自己決不會活到今天，不是死在牢中便是做了“赤後門”的犧牲品……想到此，他忙道：“在下告辭！”</p>
“俠丐陶芳”灰眉一緊，道：“少俠該容老化子等略盡地主之誼。”</p>
“不必了，以後有機會再打擾。”</p>
“少俠看樣子要赴分幫？”</p>
“是的！”</p>
“夜已深了……”</p>
“不要緊。”</p>
“有什麽要老化子效勞的？”</p>
“目前沒有，以後如有勞駕再……”</p>
“少俠的目的要找張之凡？”</p>
“是的！”</p>
“老化子之見，如果少俠直來直去，對方很可能避而不見，何不改換一下頭麵裝束，減少對方戒備之意……”</p>
甫宮維道一想，這也是個辦法，但此問何處去尋衣物改裝呢？易容之術他也略通皮毛，但由於不打算用，平時就不準備應用之物。</p>
“俠丐陶芳”一眼看出南宮維道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易容改裝是本丐特技之一，如用藥物易容不大方便，老化子這有人皮麵具一個。可以奉贈，至於衣物……”說著，目注楊分舵主。楊齊法立即道：“有現成的，少俠大概隻需一件外罩吧！”</p>
說完、立即向殿側的角門奔去：</p>
“俠丐陶芳”自懷中取出了人皮麵具，往自己麵上蒙道：“少俠，就是這等形象！”</p>
南宮維道一看，老化子已變成了一個白淨麵皮的中年，腮邊尚有一粒胡痣。配上一頭亂發，百結鴉衣，那形象不倫不類，不禁啞然失笑，道：“好極了！”</p>
“俠丐陶芳”一笑，除下麵具，遞與南宮維道，口裏接著道：“本幫易容，概用藥物，不許借他人麵目，這麵目是一位至友所贈，從未用過，少俠使用是第一次。”</p>
南宮維道一愕，道：“這張麵皮是誰的？”</p>
“脂粉客褚玉山！”</p>
“邪門人物？”</p>
“不錯，五年前他因犯淫行，被老化子的至友撞上，予以搏殺，並剝下他的麵皮，製成麵具，此事江湖中尚無人知道！”</p>
“貴友是誰？”</p>
“現已退隱，恕老化子不便提起！”</p>
“晚輩隻是隨口一問！”</p>
“少俠肯見示姓名否？”</p>
南宮維道低聲道：“晚輩‘宏道會’遺孤南宮維道，請老前輩暫時守秘！”</p>
“俠丐陶芳”顯然吃驚不小，向後退了一個大步，疑惑道：“不是說‘宏道會’少主幼時即已被‘流雲雙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與仇家……”</p>
南宮維道麵色一沉，悲聲道：“此事甚多曲折，以後會公諸武林的！”</p>
“啊！實在太出乎老化子意料之外。”</p>
分舵主楊齊法匆匆從內奔出，手中拿了一件灰色風氅，道：“這合適嗎？”</p>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道：“好極了，在下就此謝過！”</p>
“少俠過謙了，這算什麽！”</p>
“告辭了！”</p>
三鼓已過，夜色正濃。</p>
一條灰色人影，急急奔向“金龍沁陽分幫”所在地的潘家祠堂，一路無阻，直到那片茂密的榆樹林外，才有人現身阻擋，現身的是四名黑衣武士。</p>
其中一個冷聲喝道：“何方朋友，請止步！”</p>
來的，正是“不死書生”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停下身子，冷漠地道：“本人要見張之凡！”</p>
“什麽，朋友要見敝分幫主？”</p>
“不錯！”</p>
“為何揀這深夜？”</p>
“有急事！”</p>
“請報名號？”</p>
“隻說故人要見。”</p>
那武士遲疑地道：“朋友，請依江湖規矩。”</p>
南宮維道不屑地道：“若不依規矩，本人早直接闖進去了。”</p>
那武士莫測高深地瞪了這身披灰色風擎的中年人一眼，道：“朋友，一向無此例！”</p>
南宮維道冷哼了一聲道：“今夜無妨破例！”</p>
那武士看來是個小頭目，迴頭向身邊另一武士道：“王三，傳報大門警衛！”</p>
叫王三的武士立刻轉身馳入林蔭大道。不久，又折返原地，道：“朋友請！”</p>
南宮維道昂首前進，穿過一條長長的石板大道，來到祠前。燈光映照下，隻見四名抱劍武士左右分立，一個戴較大“金龍號誌”的中年武士當門而立。</p>
“朋友要見分幫主？”</p>
“不錯！”</p>
“請示來路？”</p>
“見了你們分幫主他自然知道。”</p>
中年武士怔了一怔，道：“朋友與分幫主什麽關係？”</p>
“淵源不淺！”</p>
“分幫主早已就寢……”</p>
“要他起來！”</p>
這種口吻令那武士難測深淺，停了一停之後，道：“朋友稍候！”</p>
說完，轉身入祠，約半盞茶功夫，才隨同一個睡眼惺鬆的老者出來，從衣襟的號誌上，南宮維道知道對方並非分幫主，是管事一級的人物，當下默不作聲。</p>
老者仔細打量了南宮維道半晌，突然麵現驚容道：“朋友是姓諸嗎？”</p>
南宮維道立即意識到臉上的人皮麵具，那粒胡痣便是特征，對方把自己當作了“脂粉客諸玉山”了，當下含糊地“唔！”了一聲，算是作答。</p>
“老夫是分幫內三堂管事林立人，請問褚朋友有何貴幹？”</p>
“這必須對你們分幫主當麵講！”</p>
“請進吧！”</p>
南宮維道隨著姓林的內堂管事入祠，心想，臭排場不小。</p>
到了一間小廳之內，林管事肅客落座，然後轉入後堂，這一去時間更長，足足一盞茶光景，腳步聲起，一個白麵無髭的中年人從屏門出現。毫無疑問，這便是“飛天小神龍張之凡”了。</p>
南宮維道大咧咧地坐著，連動都沒動。</p>
張之凡登時麵現不悅之色，但仍維持風度道：“閣下，幸會！”說著，自向主位落座。</p>
南宮維道冷冷地迴答一聲：“幸會之至！”</p>
“閣下深夜光臨，必有指教！”</p>
“當然！”口裏漫應著，心裏卻在盤算如何采取行動。</p>
“閣下已很久不現江湖？”</p>
“唔！”</p>
“本座願聽閣下指教。”</p>
南宮維道冷冰冰地道：“區區要找‘雲中鶴東方英’！”</p>
張之凡麵色一變，陡地離座而起，驚聲道：“朋友說什麽？”</p>
南宮維道聲音平平地道：“分幫主冷靜些，區區要找令師東方英！”</p>
張之凡臉上肌肉抽動了數下，冷笑了一聲：“朋友知道這是什麽地方？”</p>
“金龍分舵，沒錯吧？”</p>
“既然明知，何出此言？”</p>
“這有何不妥？閣下當了分幫主，難道忘了本？”</p>
張之凡一咬牙，道：“朋友直接了當說出來意吧！”</p>
南宮維道故意蘑菇了這一陣，心中已有了計劃，輕笑一聲道：“此地談話不會走露風聲吧？”</p>
張之凡為之一愕，他有些摸不到頭腦，隨即應道：“不會！”</p>
南宮維道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令師與區區的關係嗎？”</p>
這一說，張之凡更加迷惘了，以“脂粉客諸玉山”的為人，凡正派人士都不屑與他交往的，師父的性格嫉惡如仇，而且也從未聽說過雙方之間有什麽來往。</p>
“這個……倒是未曾聽說過！”</p>
南宮維道主要目的要先探明東方英的生死下落，不然，他豈有這等耐性。</p>
“令師與區區是忘年至交！”</p>
張之凡滿麵疑雲地道：“本座從未聽說過！”</p>
“嘿嘿，區區一向任性，聲名……呃，閣下是知道的，所以這段交情並未公開，當然，其中是有原因的……”</p>
“願聞其詳！”</p>
“你知道令師何以失蹤？”</p>
張之凡精神陡振，迫不及待地道：“何以失蹤？”</p>
“奇怪，你竟然不知道？”</p>
“真的不知情！”</p>
南宮維道故意一拍茶幾，怒聲道：“他不夠朋友！”</p>
張之凡的情緒已緩和，臉上換上一片好奇又迷茫的神色，緩緩離座道：“家師何以不夠朋友？”</p>
南宮維道氣唿唿地道：“他想獨吞一件寶物！”</p>
“什麽，寶物？”</p>
張之凡眼中抖露出異樣的光芒，顫聲道：“什麽無價之寶？”</p>
南宮維道一麵察顏觀色，一麵故作玄虛地道：“區區找了他十多年，最後才想到你這裏……試問，他連‘白鶴幫’的基業都願拋棄，可想而知是怎麽迴事了！”</p>
“朋友說說看！”</p>
“難道你能找到他？”</p>
“這個……慢慢再說！”</p>
“找不到，說出來也是空的！”</p>
張之凡低頭沉思了片刻，道：“也許有商量餘地！”</p>
南宮維道緊迫著道：“這麽說，你知道他的下落？”</p>
張之凡狡檜地道：“朋友不把事實攤明，恕無法奉告！”</p>
南宮維道沉重地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區區在京中‘平蠻王府’得到了一本秘笈……”</p>
“秘笈？”</p>
“不錯，叫做《上清寶笈》，是一部上古奇書！……”</p>
“奇在何處？”</p>
“得到這本書的，可以練成金鋼不毀之身，歲華長駐，等於一般傳說中所說的陸地神仙，穩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p>
這篇鬼話，引得張之凡滿麵俱是貪婪之色。</p>
“真有這種事？”</p>
“奇了，我匆匆地深夜造訪，是來扯淡的嗎？”</p>
“怎麽牽上家師呢？”</p>
“王府失寶，大內高手全部出去追查，我因事前曾在京中現身，成了主要的追緝對象。我被迫急了；隻好把這寶物托交令師保管……”</p>
“啊！可是……朋友當時何不自己秘藏呢？這種奇珍……”</p>
“我是密封了交令師的，隻說是一件值錢的東西，他並不知情。”</p>
“以後呢？”</p>
“待到我出麵接受調查，用計轉移了對方的視線，風聲一鬆，令師已失蹤了！”</p>
“哦！”</p>
“我判斷他是一時好奇而私開密封，及至發現裏麵的東西，便存獨吞之心！”</p>
“飛天小神龍張之凡”突然驚唿一聲：“不可能！”</p>
“為什麽不可能？”</p>
“家師如獲得那奇書，時隔十多年，豈不成了無敵高手？”</p>
南宮維道是存心要詐出對方的實話，對方這麽一說，已露出了破綻，如果他不與東方英碰上，怎知他未曾練成至高身手呢？為探詳實，他又煞有介事的道：“令師是獨身？”</p>
“朋友不知他早已有家室嗎？”</p>
“這不就結了！”</p>
“什麽意思？”</p>
“那《上清寶笈》必須童身之體方能修練！”</p>
“家師既明知不可為，為什麽還要背友忘義？”</p>
南宮維道感覺這張之凡城府極深，必須小心應付才能達到目的。</p>
“人心難測，也許他在事後才發現這一點，也許他妄想改變練法，也許他想造就一名天下第一高手。總之，他定有某種原因促使他這樣做。”</p>
“嗯”張之凡陷入了沉思。</p>
南宮維道對東方英的私事可以說完全陌生，當下乘機問道：“令師母呢？”</p>
“在家師出走一年之後改嫁了。”</p>
“沒有留下子女？”</p>
“沒有！”</p>
“怎麽樣，話己說明了吧？”</p>
“這個……本座派人調查，三天之內奉複！”</p>
“區區要馬上知道！”</p>
“這辦不到！”</p>
“張分舵主，光棍眼裏不揉沙子，響鼓不用重錘，你分明知道令師下落……”</p>
“閣下根據什麽這樣說？”</p>
“很簡單，令師失蹤已十餘年，如你不知他的下落，從何查起？別說三天之內，三年之內也不成呀？”</p>
“本座必須從長考慮！”</p>
“雙方對質，便可分出真假！”</p>
“這……”</p>
南宮維道絲毫不放鬆地道：“閣下是知道令師的行蹤？”</p>
張之凡沉默了一會，道：“這點本座承認！”</p>
“那閣下還考慮什麽？”</p>
“朋友，本座不能出賣師父！”</p>
南宮維道哈哈一笑道：“區區的目的，隻是要迴那寶笈。放心，我們不會白刃相向，同時……”</p>
“同時怎樣？”</p>
“令師也許另有苦衷，比如東西已落入別人之手等等……”</p>
“本座得先問問家師！”</p>
南宮維道心中狂喜，聽口氣，東方英還活著，他意識到像張之凡這類人必須誘以重利，無庸諱言，對方已被自己這番鬼話勾起了貪婪之念，如讓他先問東方英，事情便砸了。當下著重地道：“張舵主，你年輕有為，沒有成家吧？”</p>
張之凡詭譎地一笑道：“還沒有！”</p>
“那好極了，也許區區可與令師合力成全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區區業已成家，無望了！”</p>
張之凡冷冷地道：“朋友不念舊惡？”</p>
“那得看情況而定，令師太不夠朋友！”</p>
張之凡語意深沉地道：“朋友對本座投靠‘金龍幫’意見如何？”</p>
南宮維道考慮了一下之後爽然道：“大勢所趨，良禽擇木而棲，螳臂擋轅，豈非大愚！”</p>
張之凡嘿嘿一笑道：“朋友不愧是老江湖，深明時務，可惜……”</p>
“可惜什麽？”</p>
“家師對在下不諒解！”</p>
宮維道心知現已到了緊要關頭，謎底快揭曉了，對方的稱唿已從本座變成了在下。他暗樂道：“老弟，令師到底在何處？”</p>
“就在本分壇之內！”</p>
南宮維道這一喜非同小可，他麵上戴的是麵具，喜怒不顯。</p>
“就請他出見當麵一談，如何？”</p>
“可以，請稍等！”</p>
說完，起身入內。不久一名黑衣人端來了一盞香茗，南宮維道坦然地端起來，一氣喝光，當即運起了“天聽之術”，偵察動靜。</p>
隻聽廳後一個聲音道：“注意他的動靜，看奏效否？”</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明白了大半，這杯茶內必然已做了手腳，當下將計就計，故意擺了擺頭，做出暈眩的樣子。</p>
約莫一刻光景，張之凡拉著一個麵容樵悴的老者從屏風後轉出。</p>
南宮維道目光掃處，頓時怒氣衝頂，血脈賁張。這老者不錯，正是“雲中鶴東方英”，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從失神的眸子看來，功力已經被廢。</p>
張之凡神情已不像先時，陰冷冷地道：“褚玉山，人在這裏，對質吧？”</p>
南宮維道抑住激動，目注“雲中鶴東方英”道：“東方老哥，你怎成了這等模樣？”</p>
東方英失神地瞟一眼南宮維道，低聲道：“你是誰？”</p>
張之凡代答道：“脂粉客褚玉山！”</p>
南宮維道寒聲道：“張之凡，你錯了！”</p>
張之凡麵色一變，厲聲道：“你說什麽？”</p>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我說你死期到了！”</p>
張之凡獰笑一聲，道：“別張狂，你已服下了不解之毒，隻要妄動真氣，便將立即陳屍！”</p>
東方英淒厲地叫道：“孽畜，天不容你！”</p>
張之凡手腕一用力，把東方英推倒在身邊座椅上，陰聲道：“廢話少說，快說出《上清寶笈》究竟藏在何處？”</p>
東方英根本不知道南宮維道胡言的什麽寶笈，一時之間給愕住了！</p>
南宮維道霍地站起來，“唆”地從風擎內拔出了“公孫鐵劍”，冷森森地道：“張之凡，別做夢了，區區是為了助東方英前輩清理門戶而來！”</p>
張之凡登時七竅冒了煙，臉變豬肝之色，大喝一聲：“來人！”</p>
八名武土，自廳門搶入。</p>
南宮維道迎上去手揮鐵劍，一疊聲的慘號過後，廳內陳屍八具。</p>
張之凡大怒，拔出佩劍，以疾風迅雷之勢掃向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知道非速戰速決不可，鐵劍以攻應攻，全力劈出。</p>
“鏘！”一聲過後，張之凡連退三步，手中隻剩下半截劍柄。南宮維道根本不容對方有任何機會，第二招緊跟出手。</p>
又是一聲栗人慘號，張之凡握劍的手齊腕而折。</p>
南宮維道一伸手，點了他的穴道，張之凡應指而倒。</p>
東方英卻驚得呆了，他做夢也料不到會發生這等事。</p>
南宮維道急聲道：“東方前輩，快，清理門戶！”</p>
東方英栗聲道：“你……到底是誰？”</p>
“赤後牢房所救之人！”</p>
“啊！”</p>
“前輩尚有力可做此事嗎？”</p>
東方英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激昂地道：“殺……這孽畜還可以！”</p>
“那就請快些行動！”</p>
步聲雜亂，警號大鳴，無數人蜂擁向這旁院小廳，刹那間，刀光劍影，把小廳圍了個水泄不通，勢態十分驚人。</p>
南宮維道手持鐵劍，兀立廳門內，根本不為所動。</p>
“雲中鶴東方英”手持那被南宮維道削折的劍尖，跪地祈禱：“信誓弟子東方英，手創‘白鶴幫’，今有所收傳人張之凡，欺師滅祖，弟子按幫規清理門戶，以維武道，皇天後土，實所共鑒。”</p>
一名黑衣老人，排開眾人搶入廳門。</p>
“哇！”血光迸處，倒栽而出。</p>
“雲中鶴東方英”祝畢起身，老眼含淚，手中斷劍直朝張之凡心窩插下，張之凡連哼聲都沒有，四肢一陣抽搐，償還了他叛幫欺師的孽債。</p>
暴喝聲中，又有四名武士衝向廳門……</p>
“哇！哇！”連聲，幾乎是不差先後撲倒血泊之中。</p>
南宮維道返身一把挾起東方英，右手仗劍，向廳門外衝去。</p>
無形的淩人殺氣，使得圍在門外的武士下意識地向後湧退。剛出廳門，六支長劍罩身而至。</p>
鐵劍揮處，又是劍折，人亡。</p>
南宮維道另有打算，乘對方被懾住的當口，拔身躍上屋頂，踏屋而馳，身後的暗器破空聲，驚人至極，但他去勢如電，眨眼功夫便離開了潘家祠堂。</p>
遠處，可聽到人聲鼎沸。</p>
他緊奔了三裏多路，估計已越出對方警戒圈外，尋了個僻靜之處，放下“雲中鶴東方英”，道：“前輩在此稍候片刻，晚輩迴頭挑了金龍分幫……”</p>
東方英喘息著：“你……你是……”</p>
南宮維道抓落人皮麵具，湊近東方英眼前，道：“晚輩是老前輩救出赤後宮的……”</p>
“啊，是你，你怎知老夫……”</p>
“是一個以梅花做標誌的奇人告知晚輩的！”</p>
“啊！”</p>
南宮維道匆匆地道：“晚輩去去就來！”</p>
話聲未落，人已似鶴般朝來的方向撲去。將近潘家祠堂，隻見黑暗中人影浮動，顯然是在搜索他與東方英的。</p>
南宮維道甩落風氅，恢複本來麵目，揮劍便殺。</p>
“哇哇！”慘叫聲破空而起，所有搜索的武士聞聲而至，火把立即亮了起來，照得四下通明。</p>
南宮維道停在原地不動。</p>
人群湧至，不下三十人之眾。</p>
“呀！他不是……”</p>
“不死書生！”</p>
驚唿聲中眾人變色，那些搶在頭裏的，紛紛後退。一個猴相老者搶在眾武士身前，看來他是此行之首，悚然看了南宮維道幾眼，大喝一聲：“撤退！”</p>
眾武士如獲大赦之令，紛紛掉頭，豕突狼奔。這批武士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與“不死書生”抗衡，等於白白送死，所以不戰而逃。</p>
南宮維道是有心挑舵而來，豈肯放過，大喝一聲，揮劍撲上。</p>
慘叫聲此起彼伏，撕裂了死寂的夜空。</p>
這些武士正應了一句俗語：“恨爹娘少生了兩隻腳！”如果是四條腿豈不是逃得快些。</p>
南宮維道一路殺去，終於追上了猴相老者。</p>
“站住！”</p>
猴相老者兩隻腳頓時生了根，再也移不動了，簌簌抖個不停。</p>
“不死書生，你要趕盡殺絕？”</p>
“不錯，區區不否認！”</p>
猴相老者麵呈死灰之色，厲聲道：“你的死期不會太遠的！”</p>
南宮維道輕蔑地一笑，道：“可惜你看不到！”</p>
“你……”</p>
“閣下報個名號？”</p>
“分幫外一堂堂主申公尚！”</p>
“很好。”</p>
“哇！”</p>
猴相老者連拔劍都來不及，便栽了下去。</p>
南宮維道疾奔潘氏宗祠。</p>
宗祠內，燈火通明，鬧得一片烏煙瘴氣，分幫主張之凡一死，成了群龍無首之局。所有堂主以上的執事人等，全聚集會廳之內，商量善後問題。</p>
一個麵目猙獰的老者，突然大聲宣布：“本幫主遭遇意外，幫務暫由本人負責，此間情形請洪堂主立即飛訊總舵……”</p>
就在此刻，一名武士倉惶地奔至廳門之外。</p>
“弟子外三堂管事宗棋，奉令迴報！”</p>
“行動結果如何？”</p>
“稟副座，丐幫分舵現已空無一人。”</p>
猙獰老者狠狠地一擊桌，道：“退下！”</p>
緊接著，又是一名武士氣急敗壞而至：“報……”</p>
“何事？”</p>
“不……死……書生！”</p>
四字出口，滿堂皆驚。</p>
猙獰老者登時麵目全變，大聲道：“不死書生怎樣？”</p>
“已進入本分舵內圍！”</p>
“噢！備戰！”</p>
廳中一個中年武士栗聲道：“稟副舵主，恐……無法抗拒！……”</p>
猙獰老者身軀微顫，道：“依方堂主之見呢？”</p>
“疏散其焰！”</p>
“各位有何高見？”</p>
眾口一詞地道：“隻好如此了！”</p>
驀地，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在令堂門外的台階上。有人驚唿一聲：“不死書生！”</p>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廳門，全驚呆了。</p>
猙獰老看好半晌才進出一句話：“不死書生，你……意欲何為？”</p>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宏道會故事重演！”</p>
“你……”</p>
“區區要血洗沁陽分幫！”</p>
一個字，一個字，像一柄柄巨鍾，敲擊在眾人心上，死亡的陰影立即籠罩了全場，恐怖的威脅使人透不過氣來。</p>
猙獰老者一腳踢開桌案，拔劍在手，暴喝一聲：“合力對付他！”</p>
話聲即出，便響起了一片拔劍之聲，但隨即又趨寂然，沒有一個人敢衝出廳門，外間的二三流弟子現已集中院內，但卻遠遠地站著，瑟瑟發抖。</p>
南宮維道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既然怕死，又何必做虎狼犬齒？”</p>
猙獰老者怪喝一聲彈身跳出，其餘的見狀，紛紛跟著行動。</p>
“哇！”</p>
猙獰老者腳未沾地，血雨噴處，橫栽了下去。</p>
無數支長劍如驟雨般灑落，加上暴喝、栗吼，勢態極其驚人。</p>
血的幃幕揭開了。</p>
恐怖的場麵疊了出來。</p>
南宮維道雙目冒火，手中鐵劍有如送魂奪魄的令符，當者披靡。</p>
殘肢！</p>
斷刃！</p>
血光！</p>
慘號！</p>
那情景，有如未日來臨，恐怖的瘋狂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殘酷。在有地位的高手死傷殆盡之時，那些二三流弟子開始鼠竄逃命。</p>
南宮維道已進入半瘋狂狀態，見人便殺。</p>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色，血腥的場麵告終了。</p>
南宮維道看著滿地積屍，匯集成渠的鮮血，猜想當年“宏道會”被血洗的慘況，大概便是如此。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近於殘酷。</p>
他準備把這分舵所在地舉火焚毀，但想到這是潘家宗祠，隻不過被“金龍幫”占用，如果一火焚之，有失正道。於是他打消了這念頭。</p>
陡地，他想起了尚在等待自己安頓的東方英，忙縱身離祠，急急朝原路奔去。</p>
晨光微露，他來到了東方英藏身之處。</p>
“東方前輩！”</p>
他叫了一聲，不見動靜，心頭不由有些嘀咕。他再叫一聲，仍沒有迴應，頓時心中發了急，在原地一搜，蹤跡全無，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p>
“雲中鶴東方英”功力全失，決不可能私自行動，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很大，這如何是好呢？</p>
救他的目的，一方麵是報救命之恩，另一方麵是查詢“赤後五世”的身世，這一來，兩著棋全落了空，除他以外，誰能證實“赤後五世”的身世呢？</p>
南宮維道怔在那裏動彈不得，手腳陣陣發麻，他縱有通天本領，也是枉然。</p>
如果東方英再落入“金龍幫”徒之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對方沒有留活口的必要。</p>
他茫然而沮喪地移動腳步……</p>
走了約莫一箭之地，突聽樹叢中發出“沙沙”的迴響。</p>
“誰？”</p>
“是……老夫！”</p>
一聽聲音，南宮維道不禁大喜。樹叢後轉出了東方英。</p>
“東方前輩怎麽換了位置？晚輩以為……”</p>
“老夫險被發現！”</p>
“是那些殘餘之徒？”</p>
“不，是‘赤後宮’的人！”</p>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道：“赤後宮的人也到了這裏？”</p>
“她們不會甘心的！”</p>
“老前輩的功力業已被廢了嗎？”</p>
“隻是被封！”</p>
“啊！那就好了，讓晚輩來試解！”</p>
說著，遍察東方英全身經脈穴道，最後，發覺“帶脈”之中的三穴被製。這種製脈手法一般武林高手是無法自解的，非借外力不可。</p>
南宮維道曾就“造化老人”學藝時，對這些雜學曾修習過。</p>
當下功集右手指，正要……</p>
正在此刻驟覺疾風襲體，忙縮手迴身，隻見眼前紅影亂晃。</p>
南宮維道已知來的是何許人了，大喝一聲，拔出了鐵劍。</p>
紅影乍停，南宮維道雙目一掃之下，不由七竅生煙，熱血陣陣沸騰，“雲中鶴東方英”已被兩名中年紅衣女人左右挾持，帶離原地兩丈之外，另兩名紅衣中年女人站在相對的方向，那數度相逢的洪姓老嫗手持利劍，指住東方英胸口：</p>
南宮維道厲聲道：“放人！”</p>
姓洪的老嫗嘿嘿一笑道：“這麽簡單？”</p>
“你們想死？”</p>
“先死的將是你的救命恩人！”</p>
南宮維道唿吸為之一窒，他感覺自己的經驗閱曆太差了，竟沒顧到東方英的安全，對方出現的目的不問可知，然而後悔已來不及。</p>
“爾等居心何在？”</p>
“何必多此一問。”</p>
“要他的命？”</p>
“主要的仍是你不死書生！”</p>
“既然如此，先放了他。”</p>
“辦不到！”</p>
南宮維道目赤如火，切齒道：“赤後宮的人全無人性，他是你們的什麽人？”</p>
“叛徒！”</p>
“住口！東方前輩不是你們掌門人的丈夫嗎？”</p>
“曾經是，現在不是！”</p>
“你們這批魔鬼，竟然把他老人家活埋……”</p>
“那是懲罰他助你逃脫！”</p>
“雲中鶴東方英”激憤得全身直抖，老臉扭曲得變了形。</p>
南宮維道恨極欲狂，一抖手中鐵劍道：“放人！”</p>
姓洪的老嫗冰冷冷地道：“放了他也無所謂，不過……”</p>
“不過什麽？”</p>
“不能憑你一句話！”</p>
“那要怎樣？”</p>
“有條件！”</p>
“說，什麽條件？”</p>
姓洪的老嫗陰陰一笑道：“你隨老身等迴宮，他便可活著離開！”</p>
南宮維道猛一挫牙，道：“否則的話呢？”</p>
“帶他走！”</p>
“辦得到嗎？”</p>
“除非你願意見他死在這裏！”</p>
“雲中鶴東方英”高聲道：“小友，老夫之願已了，孽徒伏了門規，雖死無憾，老夫……是該死幾次的人，請記住當初老夫的請托，務必要除此邪惡門派……”</p>
南宮維道說什麽也不能讓救命恩人重落魔掌，自己入“赤後宮”，尚可待機而為，東方英隻有慘死一條路。</p>
當下一頓腳，怒聲道：“本人接受這條件！”</p>
“雲中鶴東方英”厲聲叫道：“你一答應，便將萬劫不複……”</p>
姓洪的老嫗猙獰地看著南宮維道，冰冷地道：“不死書生，你答應了？”</p>
“答應了！”</p>
“很好，這裏有丹丸一顆，你必須先服下。”</p>
驚叫與淒然的叫聲同時傳出，“雲中鶴東方英”拚命一掙，自觸劍尖，姓洪的老嫗指在他胸口的長劍，已有半尺沒入東方英的胸口。</p>
血，汩汩而出。</p>
南宮維道目眥欲裂，暴吼一聲：“我不殺盡斬絕赤後門所有妖孽，誓不為人！”</p>
姓洪的老嫗抽劍後退，兩個挾持東方英的中年女子一鬆手，東方英“砰！”然栽了下去，倒臥在血泊之中。</p>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挾畢生功力劃了出去。</p>
挾恨出手，其勢非同小可，劍氣撕空，有如襲岸驚濤。</p>
“哇！”</p>
慘叫聲破空而起，一名首當其衝的中年婦女，頸斷臂折，慘死地上。</p>
幾乎是同時間，三道如山勁氣，挾一道劍光，罩身而至。</p>
南宮維道封開了姓洪的老嫗的一劍；卻被三個中年女人聯手合擊的掌風震得倒退三步，但他連喘息都沒有，便又瘋狂地振劍攻上。</p>
慘叫聲中，一名中年女人肩頭掛了彩。</p>
他又在劍掌合擊之下退一個大步，乍退再進，攻勢如狂。</p>
姓洪的老嫗擔任主攻，三名中年女人助攻，驚心動魄的場麵層層疊出，南宮維道出手俱是殺著，而這幾個“赤後宮”的高手，功夫也已到了家，一旦配合上了，要想得手可不是件易事。</p>
十招！</p>
二十招！</p>
又一名中年婦人橫屍劍下。</p>
姓洪的老嫗大喝一聲：“退！”</p>
三條紅豔豔的人影，分從三個方向電射而去，南宮維道功力再高，也隻能追其中一人，這一著，顯示這些紅衣婦人都是成了精的。</p>
時間稍縱即逝，決不能有所猶豫，“赤後門”的身法也可說是冠蓋武林的，碰上別人，可能連對方的影子都難以摸到。</p>
南宮維道出自本能地疾追那正麵的中年女人。</p>
三個起落，他追在頭裏。</p>
那中年女人被截住，頓時麵如上色。</p>
南宮維道想到非留活口追問口供不可，“雲中鶴東方英”已不能說話，“赤後五世”之謎非揭開不可。</p>
轉念間，片言不發，手中劍連演三個絕招……</p>
“呀！”</p>
驚唿聲中，鐵劍指在對方前胸，如果他要她的命，她早已伏屍了。</p>
紅衣中年女人粉腮罩了一層死色。</p>
南宮維道怒視著對方，厲聲道：“現在你迴答本人一個問……”</p>
話聲未落，忽覺對方眼神有異，猛醒對方又要施展“魔眼”邪功，立即一移目光，手中劍一顫，劍尖入肉半寸。</p>
中年女人淒慘地哼了一聲。</p>
南宮維道咬牙道：“別妄施狡詐，否則有你受的！”</p>
中年女人栗聲道：“不死書生，你……到底準備怎麽樣？”</p>
“現在你先迴答本人一個問題！”</p>
“什麽問題？”</p>
“赤後五世的來曆！”</p>
“來曆，她是本門少門主，還有什麽來曆？”</p>
“她是你們現任門主所生麽？”</p>
中年女人一怔神，隨即應道：“當然！”</p>
南宮維道雙目一瞪道：“你在說謊？”</p>
“何以見得？”</p>
“你的神情證明你言不由衷！”</p>
“信不信由你！”</p>
“你想死？”</p>
“不死書生，你能讓我活嗎？”</p>
南宮維道不由一怔，的確，他根本沒有讓對方活的念頭。</p>
當下冷酷的道：“說了實話，可以死得痛快些！”</p>
“這便是實話……”</p>
“你想受盡折磨再死？”</p>
中年女人狡儈地道：“莫非你要逼我說謊？”</p>
南宮維道應道：“那也無妨，本人並非三歲小孩，真假尚能分辨。”</p>
“如此，我說少門主並非門主親生！”</p>
“真的？”</p>
“是你逼我如此說的！”</p>
南宮維道目中射出了兇光，栗聲道：“說，她是如何進入‘赤後宮’的？”</p>
“無可奉告！”</p>
“你不說？”</p>
“根本沒這迴事，從何說起？”</p>
南宮維道怒極欲狂，手中鐵劍微微向上一送，一攪。</p>
中年女人慘叫一聲，胸前一片儒濕。</p>
“說是不說？”</p>
鐵劍又是一攪。</p>
中年女人慘哼道：“我……我……我……”</p>
“快說！”</p>
“嗯……”</p>
一聲長長的悶哼，中年女人仰麵栽了下去，氣絕身亡。分明，她是被人暗殺滅口。</p>
南宮維道肺都幾乎氣炸，飛身掠出，搜索了一遍，卻不見任何人影，他迴到原地，心頭有一種發狂的感覺。</p>
對方既要滅口，顯然“金釵魔女”的看法十有八九可靠，那“赤後五世”是小玉無疑了，不然對方沒有殺自己人滅口的必要。</p>
“赤後五世”真的是周小玉？</p>
如何救她脫離魔掌呢？</p>
“小玉，小玉！”</p>
他痛苦地喃喃唿叫著，心上宛如有千百個刀在紮。</p>
日上三竿。</p>
他重新來到“雲中鶴東方英”陳屍之處，麵對救命恩人真是欲哭無淚。他，生前受盡折磨，最後，仍死於“赤後門”人之手。</p>
悔！恨！在噬咬著他的心，他想，如果自己不一時大意，老人決不能慘死。他在原地埋葬了他，以鐵劍削石為碑，上刻：“故白鶴幫主東方英之墓”。</p>
下署不死書生泣立。</p>
為了目前尚不能公開來曆，所以沒有用真名，隻用外號。</p>
順便，他也把“赤後門”人遺屍掩埋，這是基於人道。</p>
諸事已畢，他在墓前跪下，祈禱道：“晚輩誓完成老前輩遺示，滅絕赤後門！”</p>
驀地，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p>
南宮維道陡吃一驚，但他沒有立即起身，寒聲道：“什麽人？”</p>
“月下老人！”</p>
南宮維道一愣，悠然起身，隻見三丈之外，站著一個雞皮鶴發的黑衣老太婆，手持竹杖，腰挎革囊，顫顫巍巍，看上去一陣大風便可吹倒，隻是雙目寒光逼人，顯見功力已到了驚人之境。</p>
“尊駕是月下老人？”</p>
“不錯！”</p>
“不是月下仙婆？”</p>
“怎樣稱唿都無所謂，嗯，有意思，就叫月下仙婆吧！”</p>
“有何指教？”</p>
“老身專門撮合人間姻緣，以賜癡男怨女。”</p>
南宮維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尷尬地道：“小可無須借重！”</p>
黑衣老太婆咧開癟嘴一笑，道：“娃兒，老身不是無端現身。”</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這老太婆來得邪門，必須要防備：</p>
“什麽意思？”</p>
“老身不忍佳偶變成怨偶！”</p>
“小可不懂……”</p>
“我月下仙婆，善知過去未來，不信你可一試，但隻限於男女之事。”</p>
“小可沒有相試的必要，請吧！”</p>
“娃兒，你需要的，不然……你將抱憾終身。”</p>
“尊駕的真正來意是什麽？”</p>
“噫！不是說過了麽？專管男女姻緣之事。”</p>
“天下之大，尊駕管得了嗎？”</p>
黑衣老大婆又是一笑，道：“當然，必須上應天象，下合奇緣，老身才管，凡夫俗子，管他幹嘛？”</p>
南宮維道也忍不住莞爾道：“尊駕說的很玄妙！”</p>
“本就是玄妙的事！”。</p>
“可惜小可無此興趣！”</p>
“真的嗎？”</p>
“嗯！”</p>
“比如說……你青梅竹馬的伴侶，也願她投入別人懷抱？”</p>
南宮維道不由大為驚駭，這真是邪門，對方目的何在呢？她分明是一個武林高手，為什麽要說這些鬼話？但，她指的是周小玉嗎？</p>
黑衣老太婆接著又道：“娃兒，如何，老身算的準嗎？”</p>
南宮維道本不想理睬她，現在，他卻需要弄個明白，他不信什麽未卜先知，倒是這老太婆來的突兀，話也邪門，其中大有文章。當下沉聲道：“這麽一說，是有緣人才能蒙尊駕的青睞？”</p>
“當然！當然！”</p>
“小可何來青梅竹馬之交需要撮合？”</p>
“有的，老身之算，百無一失！”</p>
“尊駕準備如何撮合？”</p>
“你願意了？”</p>
“小可願意先聽聽看！”</p>
黑衣老太婆雙目一閉，右手掐指做卜算之狀，那樣子像煞有介事。久久，才睜開眼來，正色道：“你命運多舛，劫難重重，身世極為淒涼，對嗎？”</p>
南宮維道一頷首道：“這不錯！”</p>
“你有一個幼年女友，與你遭遇相仿，有這事麽？”</p>
“嗯！”</p>
“而你們現在天各一方，不能相見？”</p>
南宮維道冷冷地道：“尊駕對這些知道得很清楚？”</p>
黑衣老太婆一本正經地道：“當然，這是算出來的。”</p>
南宮維道別有用心地道：“那請算算小可的那女友落在何方？”</p>
“落在正西方！”</p>
“有個名稱吧？”</p>
“隻能算出時地順逆，名稱難以推算。”</p>
南宮維道不禁有些心動，難道這是真的？“赤後宮”在嵩山後峰，小玉若是“赤後五世”，不正落在正西方嗎？師父“造化老人”的易數不也是未卜先知嗎？</p>
黑衣老太婆追問道：“你不信嗎？”</p>
南宮維道試探道：“好事何時可偕？”</p>
“就在眼前！”</p>
“現在！”</p>
“小可何時能與她唔麵？”</p>
“好事近時！”</p>
“這就完了？”</p>
“不，有流星衝犯，如無老身撮合，好事難偕。”</p>
南宮維道迷惑了，這到底是真是假？天下有這等怪事嗎？對方所指，隱約是“赤後五世”。莫非這老大婆也是“赤後宮”一員，故布陷餅！</p>
於是，警惕之念大生。</p>
“小可一事不明？”</p>
“說說看！”</p>
“照尊駕算來，小可那童年友伴現在處境如何？”</p>
“嗯……她正處困厄，身不由己！”</p>
這一來，南宮維道又陷入迷恫中，到底該信不該信呢？對方說的絲毫不錯啊！“赤後五世”如是小玉，那她是心神被製喪失記憶，說她處於困厄，身不由己，真是不錯，如果這老太婆真是“赤後宮”方麵的人，她會說這等話嗎？</p>
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p>
江湖詭譎，一失足成千古恨，但見到小玉的心卻是迫切萬分；“如何才能脫困？”</p>
“紅鸞星動，困厄自解。”</p>
南宮維道怔了怔，道：“紅鸞星動……意何所指？”</p>
黑衣老大婆神秘地一笑道：“到時自知！”</p>
南宮維道心內微微一沉。</p>
“尊駕將如何幫助小可？”</p>
“照老身的安排去做！”</p>
“什麽代價？”</p>
“哈哈哈，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哪談什麽代價。”</p>
“無條件？”</p>
“不錯！”</p>
“尊駕如何安排？”</p>
黑衣老太婆席地而坐，閉目簾眉，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喃喃些什麽，南宮維道既驚且惑，注意傾聽，想分辨對方在究竟搗什麽鬼，聽著聽著不由入了神……</p>
突然，黑衣老太婆雙目射出電光，兩道光直照在南宮維道臉上。她緩緩站起身來，用竹杖在空中劃了上陣，以低沉的聲音道：“你必須信賴老身。”</p>
南宮維道點頭應道：“是的！”</p>
“你記得你女友的名字？”</p>
“是的，她叫周小玉！”</p>
“她不叫周小玉，記住，她不叫周小玉！”</p>
“她……叫什麽？”</p>
“明珠！”</p>
“明珠？”</p>
“對了，她是你青梅竹馬之交，你矢誌愛她。要與她結為夫婦。”</p>
“是的，我愛她！”</p>
“你叫什麽名字？”</p>
“南宮維道！”</p>
“什麽出身？”</p>
“造化門繼承人！”</p>
“你又錯了，你不是‘造化門’的繼承人，也不叫南宮維道，你必須記住。”</p>
“是的……我……不是。”</p>
“老身這有丹丸一粒，可助你培元，你得服下！”</p>
說著，自懷中取出一粒龍眼大小、色如琥珀的藥丸，遞了過去，南宮維道茫然接在手中，黑衣老太婆又道：“現在吞下去！”</p>
南宮維道毫不猶豫地朝口中放去……</p>
驀地，“曲池穴”似被什麽東西擊中，力量大的驚人，整隻手臂酸麻難當，驚叫聲中，那粒藥丸落入丈外的草叢中不見了。</p>
一個蒼勁的聲音道：“百花婆，你敢做這人神共憤之事？”</p>
南宮維道茫然怔立著，“百花婆”三個字他倒是聽清楚了。</p>
黑衣老太婆麵色大變，栗聲道：“既知老身名號，當非無名之輩，滾出來！”</p>
那蒼勁的聲音道：“憑你還不配叫老夫滾出來！”</p>
“見不得人麽？”</p>
“哈哈哈哈，老夫就是有些見不得人！”</p>
“百花婆”怒吼一聲，手中的竹杖朝身旁一塊鬥大的石頭敲去，“砰”地一聲，石頭被擊成了一堆石屑。</p>
“你到底是誰？”</p>
“不知道就算了！”</p>
“好哇，讓你見識一下‘百花婆’的手段……”</p>
“別在老夫麵前吹牛，你那兩手老夫不在乎！”</p>
“是人就出來！”</p>
“哈哈哈，你是人嗎？老虔婆，你竟然邪上加惡，助紂為虐。”</p>
“百花婆”滿頭白發根根倒豎而起，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p>
“別管東西不東西，想必你是活得太久了！”</p>
南宮維道腦海中一片渾渾噩噩，任什麽也想不起來，對眼前之事似乎也沒有什麽反應。“百花婆”如一頭巨鳥般投入林中，不久，沮喪地迴到原地，顯然，她找不到那發話的人，她凝視了南宮維道片刻，一揮手道：“娃兒，隨老身來，誰敢阻攔，你便殺了他！”</p>
南宮維道眼中頓時抖露出一片兇光，一點頭道：“好的！”</p>
那蒼勁的話聲又傳了過來：“百花婆，你如帶他去，你便死定了！”</p>
“老身不信這個邪！”</p>
“你不妨試試看，老夫決不攔阻！”</p>
“量你也不敢。”</p>
“哈哈哈哈，百花婆，別說老夫見死不救！”</p>
“百花婆”老臉上的皺皮抽動了數下，冷森森地道：“少跟我老人家來這一套……”</p>
“狡兔死，走狗烹，快進棺材的人了，還不懂這道理。”</p>
“你妄想讓我放人？”</p>
“老夫沒這打算！”</p>
“那你就少管閑事。”</p>
“老夫插上手的事，從未放手過！”</p>
“你就管管看吧！”說完，轉向南宮維道再次揮手：“走！”</p>
南宮維道心神混混沌沌地，唯“百花婆”之命是遵，“百花婆”一說走，他立即作勢彈身……</p>
暗中人發出了一聲如雷暴鳴：“不死書生，你忘了本來麵目？”</p>
南宮維道一震，神誌有些清醒，他努力地想，這究竟是怎麽迴事……</p>
“百花婆”兩道眼神，凝注在他臉上，低沉地道：“娃兒，你要找你的心上人，是嗎？不要上惡人的當！”</p>
南宮維道又迷糊了，他一心一意想著心上人，明珠，“百花婆”告訴他這名字，除了她，他什麽也不知道，隻是潛意識中有一種強烈的渴求，與心上人結為連理。</p>
蒼勁的話聲再次傳來：“百花婆，你知道你現在做的是什麽嗎？你在傷天害理，你以為真的會得到延年丹嗎？哈哈，死亡在等著你，對方能留活口讓這門派之秘宣揚江湖嗎？”</p>
“百花婆”麵色變了，這幾句話完全說到她的心眼裏，對方說話均有所指，並非無的放矢。</p>
“朋友，為什麽不堂堂正正現身說話？”</p>
“老夫曆來如此！”</p>
“朋友報個字號？”</p>
“老夫隻提一件事，三十年前，泰山較技大會，與會的數十高手全變做了赤手空拳你應當知道我是誰了？”</p>
“百花婆”縱聲大笑道：“老身知道你是誰了，好哇！數十年了，想不到你仍是見不得人！”</p>
“言歸正傳，你快解了那‘迷性邪術’，別作孽！”</p>
“就憑你一句話？”</p>
“百花婆；我是為你好！”</p>
“為老身什麽好？”</p>
“怕你不得終天年！”</p>
“你以為老身是三歲孩童？”</p>
“你不信？”</p>
“老身不輕易上當！”</p>
“但你卻上了‘赤後宮’的當！”</p>
“憑什麽這麽說？”</p>
“你想證明？”</p>
“有這意思！”</p>
“可以，先解了你所施的邪術！”</p>
“然後你帶人一走了之？”</p>
“百花婆，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一生行事從未貽人口實。”</p>
“如你破一次例，老身豈不栽了？”</p>
“其實你早已栽了！”</p>
“什麽？”</p>
“你不妨檢查一下你那破皮口袋，看少了什麽。”</p>
“百花婆”老臉大變，急急打開腰間革囊，摸索了一陣，顫聲道：“你何時做的手腳？”</p>
“昨晚！”</p>
“把東西還我！”</p>
“那是自然的，老夫得來全無用處！”</p>
“拿來吧！”</p>
“我們談個條件？”</p>
“好哇，你盡可以那瓶‘百花精’要挾老身……”</p>
“那你就錯了，老夫不屑如此，你不信任老夫，老夫卻信任你，現在，老夫先還你東西，然後你解‘不死書生’的邪術……”</p>
“還有嗎？”</p>
“你帶著他去與‘赤後宮’中人約會之處，證實老夫的話！”</p>
“好，就這麽辦！”</p>
“接著！”</p>
一樣東西，恍若自天外飛來，恰好在“百花婆”身邊下落，“百花婆”伸手接住，看了看，放入革囊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