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禪點頭道:“各族皆有,又以人族為主。唉,春秋亂世,諸侯爭霸,多有滅國之戰。那些亡國遺民不願依附大國,又無力複國,終於成為禍亂根由所在,於是便被發配天罰之地。”


    項梁道:“如此說來,那天罰之地的人族豈不都是肉體凡胎,無法修煉?”


    王禪道:“非如少將軍所言,適才老夫隻是說那天罰之地靈氣稀薄,不適修煉,卻不是不可修煉。隻因此地天道猶存,世界相隔,靈氣無法持久,修煉到一定瓶頸,便再難進步。”


    項梁道:“哦,原來如此。那所謂瓶頸,指的是何等地步呢?”


    王禪道:“天罰之地的修煉者,修至元嬰之時,便會引來天罰,渡生死大劫。元嬰之後,更是一步一登天。不過,天罰之地的修煉者若能到達此等地步,亦可衝破阻礙,來到其他諸天。”


    項梁一愣,問道:“天罰!難道便是傳說中的聖人劫麽?”


    待見王禪點頭,不禁愕然,咋舌道,“不想在這天罰之地修煉,竟是這等困難?”


    王禪歎道:“不然為何稱之天罰之地。老夫曾以神念探查,發現其地靈氣日漸消弱,或者再過去千百載,便再難以修煉。”


    此間眾人聽聞王禪竟以神念穿越天地之隔,不禁舌橋不下。


    韓彥心中吃驚更深,自己與老師朝夕相處十數載,竟不知老師的修為已到了此等地步。


    項梁問道:“相國,我有一時不解,還請解惑?”


    王禪笑道:“少將軍但說無妨。”


    “相國說這天罰之地便是須彌界,但是咱們人族可是有諸多傳說。說這這須彌世界無日月爭輝,更無歲月荏苒,有諸天萬族生活於此。”項梁沉聲道,“若須彌界當真難以修煉,又怎會有如此多的種族聚集於此,難道這些人都是流放至此麽?”


    王禪搖頭道:“少將軍卻是有所不知。這須彌界雖靈氣稀薄,卻是天道猶存。修煉固然艱難,但因有天道運轉,使得修煉之人更容易感悟天地法則,所以現今須彌界已成為萬族試煉所在。隻因我人族無至強者,諸國又互有不睦,所以很少天才強者去往須彌界曆練。”


    項梁奇道:“相國怎的知道的這般清楚?”


    王禪道:“我斬道之時,曾去過此界,有幸見到各族天才在此試煉。雖境界進境緩慢,但是十分穩固,遠勝他界天才。”


    項顏奇道:“卻不知相國修為到了何等境界。竟能以神念探查另一方天地?”


    王禪搖頭道:“慚愧慚愧!老夫入世之前,便已於山中隱居修行數十載,後身居高位而仍未間斷,再曆數十載,合共足有百餘年,亦不過初窺斬道門徑而已。”


    項顏、項梁父子二人不禁對視一眼,神色盡是駭然。


    項顏感慨道:“原來相國竟已跨越仙凡之隔,證道成仙啦!當真令人好生佩服。”


    項顏徐徐端起酒杯,愣愣不語,過了良久,方才一飲而盡,忽地拱手道:“王相,請恕老夫冒昧,我有一事不解,不吐不快。”


    王禪道:“項公但說無妨。額,項公不解之事,莫非是洛水之敗?”


    項顏臉上一紅,幹咳幾聲,道:“相國果然智計超絕,一猜即中。兩軍交戰,雖不比江湖紛爭,個人修為未必十分重要,但相國修為之高,已堪稱仙人,殺尋常軍士如草芥。老夫實在想不通透,這等情形之下,韓國即便不能勝之,也不至大敗虧輸,莫非神族大軍中,也有此等強者坐鎮?”


    王禪搖頭道:“神族大軍雖然勇猛,卻並無天神出戰。洛河之戰,老夫所以會敗,隻因修為全失,幾如凡人。”


    項顏不禁一愣,奇道:“相國此話何意?好端端的,怎會修為盡失?”


    王禪飲了杯酒,歎道:“項公可曾聽聞神獸禍亂我大韓之事?”


    項顏點頭道:“此等大事,老夫如何不知。”說著,身子下意識往前傾了過來,道,“莫非……莫非相國所以修為全無,竟是與那神獸有甚幹係?”


    王禪點頭道:“正是如此。”當下便將神獸禍亂之事,細細道來。


    自天道崩碎,各族自立,皆欲代天巡狩,其中以人族最為勢弱,且兼諸侯爭霸,使得實力更嫌羸弱,終於而成諸天兵鋒所向。


    當此烽煙四起之際,犼的殘魂趁機突破昊天的封印,禍亂人族。


    須知這犼乃是與天之四靈並存的上古神獸,即便隻是殘魂,其力量之強大,亦非尋常人可以想象。


    一時之間,無數人族遭受劫難。而神獸之禍,便生在韓國。


    適值王禪證道成仙,意氣風發之際,為保韓國安寧,毅然出手除兇,與犼的殘魂大戰起來。


    這二者,一個是與天地並存的神獸,一個是斬道成仙的神通者,其戰力之恐怖,舉手投足間,竟使得山崩地裂,無數韓國民眾橫屍遍野。


    王禪見狀,心中恨意頓生,以自身修為消磨損耗,引來殘缺的天道之力,使出無敵神通,終於將殘魂再次封印。


    須知犼乃是天地孕育而生,擁有堪稱無敵的身軀,豈是王禪輕易封印得了?


    他唯恐犼破開封印,報複韓國,便將犼的靈魂抽出,一分而三。那殘魂竟趁王禪虛弱之時,迅速逃離而去。


    此間諸人聽罷,皆唏噓不已。項顏歎道:“相國高義,為了國家民生,竟能舍棄一身來之不易的修為,當真可敬可佩。”


    韓彥暗忖:“我為韓國公子,這等大事,便是老師有意瞞我,別人也當有口誤之時,可我怎的竟全然不知?”


    王禪迴望一眼,見韓彥一臉茫然,心知他所謂何事,當下一麵與項顏敬酒,一麵言道:“項公,隻因這神獸禍亂之事,使得我大韓無數子民喪生,視為國之屈辱,更兼當時我大韓與神族矛盾正激,若教神族知曉我斬道之事,且不論是否修為尚在,隻會加劇神族西出步伐,是以君上與我商議之後,決定下令封存,隱瞞此事。”


    項顏道:“確該如此。難怪我大魏與韓國比鄰,也隻是聽聞神獸禍亂韓國之事,實情卻知之不詳。”


    韓彥心知王禪此話,乃是為解他心中疑惑,不禁暗歎:“原來如此。君父和老師果然謹慎,便連我瞞住,而竟毫不知情,想那神族更不能知曉。”


    項梁道:“相國,卻不知那逃逸遠遁的神獸殘魂後來如何?”


    王禪道:“這殘魂的下落,老夫卻不曉得。老夫曾以占卜之法卜算,依然無法得知,想來已逃出這方天地。若老夫修為未失,或有可能算得到,隻是現今已不做此想啦。”


    項顏素知王禪其人,精通百家學問,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兵法謀略更是鮮有人及,此時聽他竟能以占卜之法卜算神獸下落,更增好奇,道:“相國,我知你有神鬼莫測之能,卻不知這占卜之法又是何道理?”


    王禪笑道:“我於山中修行之時,曾無意之中得天書一卷。書上記著一些占卜奇法,或以竹簽,或以龜殼,或以星象,進行卜算,可知吉兇,亦可預測未來之事。”


    項顏讚道:“相國之能,當真能人所不能,使人想亦不敢想啊。”


    王禪道:“項公謬讚啦。老夫卜算犼之神魂下落,竟意外得知,神獸之禍,竟別生枝節。”


    項顏卻是不信,道:“不過是一道殘魂,雖已逃脫,但與相國大戰一場之後,想來虛弱不堪,還能生出什麽事端?”


    王禪搖頭道:“須知不論神族也好,人族也罷,這世間各族,皆是天地精華孕育而生。可是,老夫卜算之後,竟意外得知,不久之後,這世間將再生一族。該族起於犼之殘魂,以屍為靈,以血為食,超脫生死,不曆天人五衰。”


    項顏道:“以血為食!這是什麽怪物?若果真如相國所言,怕又是一場浩劫啊!真想不到,不過隻是犼的殘魂罷了,也能這般了得。”


    王禪道:“這不過是老夫卜算而來,實情暫未可知。唉,將來之事,咱們想這許多作甚?”


    項顏聞言,哈哈大笑,道:“相國所言正是。來,咱們喝酒。”說著,便舉杯大飲。


    二人這一番對飲,直至日薄西山方才退席。


    項顏此時言語含糊,身形踉蹌不穩,王禪也是臉上醺醺,醉意十足。


    項梁得知王禪二人才到金陵,尚無處下榻,安頓其父後,便給二人安排了客房。


    韓彥扶著王禪來到客房,待仆人散去,王禪竟驟然清醒,低聲道:“公子,此番危矣!危矣!”


    自入了項府,韓彥便見王禪、項燕相談甚歡,隻道二人當真醉酒,此刻陡見王禪神采奕奕,渾若無事,不禁一愣,奇道:“老師所言何意?”


    王禪搖了搖頭,卻不答話,隻問道:“公子,你觀項顏長子項渠,此人如何?”


    韓彥道:“我與項渠素味平生,今日之前,尚不知有此一人。老師此問,學生實在無法作答。”


    他見王禪笑吟吟看著自己,卻不說話,無奈道,“依我所想,這項渠雖出身豪閥,身世顯赫,卻性烈如火,飛揚浮躁,恐難成大事。”


    王禪搖頭道:“非也,非也。以老臣觀之,項渠此人,胸有淩雲之誌,如潛龍在淵,待時以動。”


    韓彥訝然,奇道:“老師竟如此高看那項梁!”


    王禪道:“公子可還記得,先前席間之時,那項顏曾問我公子姓名。”


    韓彥點頭道:“學生心中也暗自納悶,老師不是還吩咐我不要泄露身份,怎的又將我的姓名說與那項顏知曉?”


    王禪道:“起初老臣並未在意,後來細想之後,才覺不對。公子乃王孫貴胄,雖已落魄,然氣度未失。項顏何等樣人,為魏國股肱之臣,久居高位,見識隻在老臣之上,豈能不見端倪。那項渠日間所為,不過試探你我罷了。”


    韓彥道:“老師言下之意,項渠乃是有意為之!既是如此,老師為何將我真名說將出來?”


    王禪道:“公子雖是韓王次子,卻是庶出。庶出子嗣一般不慮繼位,公子又自幼多病,常年於府中修養,更不為外人所知。”


    話至此時,韓彥便已知其意,道:“老師所以將我的真名說與那項顏父子知曉,便是想看他們的反應,可他們竟裝作若無其事,豈非欲蓋彌彰?”


    王禪歎道:“是啊!我以誠待人,人卻以術待我。公子附耳過來,你且如此這般!咱們再做計較。”


    韓彥按捺疑惑,附耳過來,聽到言語,心中頓時有了計較,便別了王禪,迴到房中。待至子夜時分,才從客房中潛出。


    項府雖不比韓彥的公子府邸,廂房廳堂也足有數十間,韓彥心中不禁暗自彷徨:“老師言道,項顏今日定是假醉,散席之後,便會入宮覲見魏王,商討我大韓之事。此時歸來,恰是找出其端倪的最好時機。隻是這項府甚大,又恐有高手暗中守護,一時之間,委實難以尋找項顏其人。”


    韓彥無奈,隻得每經過一處房間,便附耳細聽。虧得他自幼修煉,又得名師指點,身手已甚是不弱,隻是缺乏臨敵經驗。


    此番項府探秘,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遠遠聽到聲響,便竄高伏低,隱匿氣息,直似夜貓子一般,使人恍然未覺。


    如此一路下去,忽聽到一個聲音說道:“父親,不如便讓孩兒過去,一刀一個,斬了便罷!哼,我便不信,一個沒了修為的斬道者,能奈得我何。”


    韓彥認得這聲音,豪邁雄渾,雖隻聽過一次,印象卻是極深,正出自項顏長子項渠之口,心中不禁凜然:“這項渠所說的沒了修為的斬道者,十有八九指的便是老師。”


    不等韓彥細想,又有人說道:“渠兒,王禪此人,非同小可,世人皆稱其矽穀渺渺,每環奧義。此番他二人孤身來此,定有所依。”


    說話這人,卻是項顏。隻聽他頓了頓,又道,“梁兒,依你所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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