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都是叔叔太胖,害我真的以為自己差點就要死掉。他再不減肥不行啦!」
雷吉娜泡在乳白色的熱水裏,一臉不高興地嘟噥著。
她正在浸泡的室內溫泉,隸屬於南亞爾提斯第六大都市雷姆的教會。雷姆由於地處普拉思塔火山山腳,因此城裏有溫泉湧出。普拉思塔火山位於劍之山脈的最東邊,生產可作為水泥原料的優質石灰與石膏。因為這個緣故,她正在泡的溫泉也是乳白色的酸性石膏泉。
「雷吉娜剛剛搭乘的飛機都有點傾斜了~」
「沒錯沒錯,歪得很厲害呢。」
一起泡溫泉的芭希拉與梅貝兒苦笑著安慰她。
「話說迴來,多虧勇者人人能讓機體在傾斜的狀態下平安起飛耶。若是由我來操縱那架飛機,一定會發生意外的。」
距離三人不遠處的夏洛兒此時趴在浴池邊緣。
她們四人今天早上搭飛機從拉庫斯起飛,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雷姆。那是新開發的四人座雙引擎機,分別由納巴爾與夏洛兒擔任駕駛操縱兩台飛機。夏洛兒駕駛的飛機載著梅貝兒、芭希拉與年輕貴族議員;而納巴爾駕駛的那台則是載著克利普頓爵士、雷吉娜還有克勞。由於飛機的乘客人數有限製,因此潔妮菲、艾米利奧還有使節團的車夫這次便留在拉庫斯。
順帶一提,雷吉娜與克利普頓爵士一起坐在納巴爾那台飛機的後座。因為這樣,她碰到被傾斜的機體嚇得半死,以及每當機身梢微搖晃就差點被爵士龐大的身軀給壓扁等恐怖的遭遇。
「啊~真是的……害我身上都淤青了啦。」
雷吉娜的手臂浮現幾道淤青,看來應該是那趟恐怖飛行留下的被害痕跡。她把泉水潑在淤痕上,八成是想要借助溫泉的療效吧。
「明天要不要改搭我們這台飛機?雖然是四人座,但座位的尺寸是依照男性體型設計的。後座應該夠讓我們三個人坐。」
梅貝兒向正在浸泡淤青手臂的雷吉娜提議。
「不過,我們早上明明還在拉庫斯,中午過後卻到了雷姆,真是不可思議呢~」
芭希拉一臉茫然地仰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著。
「就是說呀,火車的速度雖然也很快,但是跟飛機完全沒得比呢!」
雷吉娜聽到之後也跟著附和。
梅貝兒等人搭乘的雙引擎機,途中曾降落在史提諾與桑斯塔格進行補給。這段航程大約有二千二百公裏遠,包括補給時間在內總共花了八小時。而且,拉庫斯與雷姆之間還有一小時二十分左右的時差。他們一行人在早上七點離開拉庫斯,而抵達雷姆則是當地時間是下午兩點。這個時間令她們對飛機的速度產生了強烈的錯覺。
「對了……那座山好美喔。」
雷吉娜靠近一扇大窗戶,伸手指著窗外的普拉思塔火山。
「真的很美耶~就像被雪花妝點過一樣地雪白。」
透過室內溫泉的窗戶,可以望見一整片普拉思塔火山的雄姿。雖然不至於發生大爆發,但普拉思塔火山是座總是不斷在噴煙的活火山。
「火山口在噴煙耶。真想到山頂附近去看看內部的樣子。」
「對呀,上麵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芭希拉來到雷吉娜所在的窗戶邊,就連梅貝兒也靠了過來。
「雖然噴煙的活火山有不少危險之處,但這裏相對來說算是比較安全的。過去也有很多好奇的人爬上去觀看火山口,倒沒聽說過有人出意外。」
「這樣呀~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想爬上去看看呢~」
聽到梅貝兒的說明,芭希拉將目光轉向半山腰,那裏有條之字形的山路。
距離山路不遠處設置了纜車。由於愈接近山頂采到的石灰品質就愈佳,於是他們架設纜車,好將在山上挖到的石灰與石膏運送下來。這個裝置是以運下山的石灰與石膏的重量代替河水來上下移動運貨台的。那條之字形山路就通往纜車裝置的地點。
「明天出發到桑捷克斯去時,我讓飛機通過火山上空吧?」
夏洛兒這麽說著,加入了三人的對話。
「可是,明天桑捷克斯有個說服的重要任務要辦吧?在執行任務之前繞遠路浪費時間的話……」
「啊哈哈……芭希拉真的好認真喔。」
聽到芭希拉的顧慮,梅貝兒笑著說道。
「架駛飛機從雷姆到桑捷克斯,不用一個小時就到了。你不覺得在抵達目的地之前從空中鳥瞰山景,是一種小小的享受嗎?」
「不傀是聖女大人,說得好啊~」
梅貝兒這番話讓夏洛兒毫不害臊地開起了玩笑。
「啊~但是飛到火山附近說不定會有點危險。縱然可以藉著雲與噴煙的流向來判斷飛向,但那附近的氣流比較亂……」
「包在我身上。氣流雖然複雜,不過我在這裏好像也能感受到風的流向呢。」
這次換梅貝兒說出心中的擔憂,但夏洛兒用手指描繪著山的輪廓這麽迴答。
「我隻要側耳傾聽風聲就能判斷出風向。即使有引擎聲幹擾,感覺風向的方法也沒什麽不同呢。」
沿著山坡上升的風、在山頂附近盤旋的風、從山上往下吹到遠處的風——夏洛兒用手指一一描繪出這些風的流向。
納巴爾在飛機駕駛技術上的實力或許已經超越她,但若是以判讀風向這方麵來說,夏洛兒直到現在仍是個最佳的飛行員。
「各位,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候,一名穿著綠衣的修女前來提醒她們。看來教會方麵已經替她們準備好遲來的午餐。順帶一提,這個位於雷姆地區的教會是神龍教的設施。不過,隨著南亞爾提斯統一,兩大宗教也不再像過去一樣敵對,除了宗教儀式的部分以外,現在人多都會互助合作。今天梅貝兒等人能夠在教會過夜,便是雙方進入互助時代的證明。
「好的~我們差不多也該出去了。」
梅貝兒說完率先站了起來,芭希拉也跟著準備要走出浴池。
夏洛兒大概還想再暖暖身子吧。她嘩啦一聲又沉進池水直浸到肩膀為止。
雷吉娜正要由夏洛兒麵前走過,卻不小心腳底打滑往前摔了一跤。「拜托~」被濺得滿臉都是水的夏洛兒很不高興地抱怨著,不過在看到雷吉娜的屁股從眼前漂過時,轉而爆笑了起來。
第二天!
「將軍,桑捷克斯的包圍網已經完成了!」
攻入西亞爾提斯的南亞爾提斯軍,依照預定計劃包圍了阿提爾河支流旁的小都市桑捷克斯。隻見數十台戰車與噴水車遠遠包圍住都市防壁,後麵排著運送物資的自動推車與油罐車,搭乘推車前來的士兵們堅守在包圍都市的車輛之間。
「那種武器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站在桑捷克斯防壁上的守備隊隊長,被眼前首度看到的武器嚇得臉色發白。
火烙噴射器宛如要向守備隊隊長與士兵們展示火力般,噴出巨大的火柱,雖然並沒有噴到防壁,但那長長的火舌便足以產生讓上兵們膽顫心驚的效果。
「距離十點還差五分鍾。雖然比預定時問早了點……算了,也罷。」
將軍朝懷表瞥了一眼,確認現在時刻。話雖如此,但這時刻也隻在部隊中通用而已。此時尚未訂定國際標準時間,因此約定的時刻說穿了不過是記號罷了。
將軍沒有太留意時間。他站在車上舉起了藍色旗幟。
『裏麵的人聽好了,為了避免無意義的戰爭,我們想和你們坐下來協商。能不能請你們派都市代表出來?』
接著拿出擴音器向對方提出了唿籲。
「隊長,我們該怎麽辦?」
「看、看來也隻能找市長過來了吧。但是……」
守備隊長大概沒料到會碰上這種狀況,整個人顯得六神無主。
就在這時候,有個物體從南邊天空伴隨一陣噪音飛了過來。那是由雷姆起飛的其中一台雙引擎機。飛機逐漸降低高度,在都市上空盤旋著。
「嗚哇~那是什麽玩意兒!?鐵製的龍嗎?」
守備隊長看到那台雙引擎機,嚇得腳都軟了。在上空飛行的機器同時在士兵間引起一陣恐慌,大家開始爭先恐後地逃跑。
「納巴爾,讓市民們受到太大的驚嚇不好。還是快點讓飛機降落到地上,不要再繼續刺激他們了。」
坐在副駕駛座的克勞,向負責操縱飛機的納巴爾提出要求。
「知道了。」
納巴爾聽到後不再盤旋機體,開始尋找降落地點。
城牆四周的地勢還算平坦,很適合降落。不過他盡可能想挑接近城門的地點降落,因此將機身切入包圍著都市的車輛前方。
降低高度的雙引擎機從噴水戰車上方掠過。飛機靜靜地落在地麵上,宛如計算好似的在城門正前方靜止不動。
同一時問,在環繞都市的防壁上方——
「守備隊長,發生了什麽事?」
「市長,這該怎麽說才好呢……」
市長聽見擴音器發出的唿籲,前來查看情況。
「與其用說明的,我想你親眼去看看會比較快……」
隊長不知道該如何說明,索性指向防壁外麵說道。
隻見上百台不曾見過的機器並排在城牆外。特別是停在城門口的十字型機器,比其他機器都還要大上一圈。
幾名衣著筆挺的人從那台十字型的機器上走下來。
「那身製服……不是帝都的近衛中隊長與小隊長嗎?」
市長將身體探出防壁,看到率先下機的兩名年輕人。
「和他們同行的人……難道是克、克利普頓爵士!?」
市長看見最後下機的肥胖男性。瞪大了眼睛。
「克、克利普頓爵士……你為什麽會和南亞爾提斯軍的人在一起?」
市長朝著城下大聲喊道。
「是都市代表嗎?既然如此,可不可以占用您一些時間聊聊?」
克利普頓爵士抬起頭仰望市長,大聲吼了迴去。
「市長,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他可是克利普頓爵士,是桑克瓦德事件的英雄啊。這樣的大人物帶著兩位帝都的近衛隊長過來,我們可不能不迴應啊!」
市長說完,衝下防壁跑到了城門旁。
「守門兵,將便門打開,我要出去。」
守門兵聽到市長的命令,連忙把便門上的幾道橫木卸下,將門打開。
「歡迎蒞臨本城,沒想到克利普頓爵士會專程前來。」
市長走出便門,邊說邊攤開雙臂走向克利普頓爵十。
「我們是初次見麵沒錯吧?雖然您似乎認得我……」
「是的。雖然過去曾經在沙庫拉斯與桑克瓦德看過克利普頓爵士幾次,但像這樣直接麵對麵還是第一次。」
兩人互相握手寒喧。
「克利普頓爵士,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是……」
市長一邊注意著背後的南亞爾提斯軍動向,一邊要求爵士作說明。
「關於這個話題梢後再談,商討地點能不能選在教會進行?」
克利普頓爵士率先指定了協商的場所。
「在市政府不行嗎?教會現在是市民們的避難所……」
「不,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選在數會。我希望協商不光是由政治家來進行,最好世讓市民們一起聽一聽這件事。」
克利普頓爵士依然保持與市長握手的姿勢,告訴他之所以這麽做的理由。
「知道了,那麽我們就在數會的禮拜堂進行協商事宜吧。」
市長接受了爵士的提議。
「將軍,直到協商結束之前,可以請你們先在此處等候嗎?」
「明白了,但願會是一個好的結果。」
將軍這麽說著,目送克利普頓爵士走向便門。但是,克利普頓爵士的大啤酒肚卻硬是卡在中間進不去。納巴爾與克勞使勁想將他強行推進去卻宣告失敗,最後隻得請對方打開正門,改從那裏進城。
大約五分鍾之後——
「真是的,都是雷吉娜說什麽想要多看一會兒啦……」
「那是因為~我想把那個景象深深烙印在腦海裏嘛……」
晚一步的夏洛兒機也抵達了桑捷克斯,幾個人在飛機裏聊著。
「啊~他們好像已經進城協商了,我們真的遲到了啦。」
梅貝兒等人搭乘的飛機從納巴爾機上方低空飛過,機內確實一個人也沒有。
「夏洛兒小姐,能不能在那台飛機附近降落?」
「這是不可能的!」
夏洛兒斷然拒絕了梅貝兒的要求。
「傷腦筋。隊形排得這麽密集,根本沒辦法在城門附近降落呀。」
夏洛兒一邊駕駛飛機在南亞爾提斯軍上空盤旋,一邊尋找適合降落的地點。
「看樣子隻能在包圍網外頭降落了,你們可別抱怨距離太遠唷。」
由於找不到足以降落的空地,隻能讓飛機降落在運送物資的車輛後麵。
「夏洛兒小姐,難道不能讓飛機滑行到城門口嗎?」
「就是因為辦不到,我才會在這裏降落呀。」
梅貝兒與夏洛兒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了飛機。
「好、好吵……」
一起下來的年輕貴族議員似乎被梅貝兒等人吱吱喳喳的喧鬧給耗盡體力,一副虛脫的樣子。
至於率先前往教會進行協商的克利普頓爵士等人——
「我並沒有要求你們向南亞爾提斯投降,隻不過希望你們別再協助比茲馬思爵士。」
「可是,這樣……」
才剛開始交涉便陷人了僵局。
「即使您希望我們不要協助比茲馬思爵士,但是這麽做等於是向政府高舉叛旗啊……而且反政府勢力沒有帝國作後盾,南亞爾提斯又打算打垮西亞爾提斯的政府,這麽一來……」
市長之所以麵有難色,是基於種種原因。比茲馬思爵士雖然有問題,但他好歹也是帝國排名第三的有力大貴族。如果向他舉起叛旗……想到失敗時的下場,人的想像力多半會朝壞的那一方麵膨脹。最重要的是,這個決定毫無前例可循,桑捷克斯是第一個被要求作出決定的都市。既然要桑捷克斯別協助比茲馬思爵士,市長希望能得到明確有保障的重大理由與後盾。
或許是覺得再和市長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吧。
「各位又是怎麽想的呢?你們打算繼續在比茲馬思爵上的統治下生活嗎?」
克利普頓爵士轉而向前來教會避難的市民們征詢意見。
「我是不願意啦。但是……」
然而,市民們的迴答也是含糊不清。誰都害怕當第一個作出結論的人。
「那麽,隻限於形式也好,能不能暫時當作桑捷克斯被南亞爾提斯占領了?」
「就算您這麽說……」
克利普頓爵士接下來的提議,同樣讓市長很難抉擇。雖然不至於應驗『喧賓奪主』這句成語,但即使隻限於形式上,萬一答應投降或接受敵軍的占領,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或許就是這樣的恐懼令他無法作出結論吧。
就在這時候——
「對不起,我遲到了!」
梅貝兒打開禮拜堂的大門走了進來。雷吉娜、夏洛兒、芭希拉
與那名年輕貴族議員也跟著走進教堂裏。
「太慢羅梅貝兒。」納巴爾如此說道。而梅貝兒則是一邊說著「所以我不是說了對不起嗎?」一邊走近克利普頓爵上身邊。
「聖女大人!?那女孩就是南亞爾提斯的……?」
「那個……我聽說她成了南亞爾提斯的女王耶?」
市民們看到梅貝兒之後,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初次見麵,我是南亞爾提斯聯邦共和國首任大總統——梅貝兒·瓦伊斯。」
梅貝兒在市民們的騷動聲中報上姓名,接著輕輕拉起裙擺行了個禮。
「那個~聖女人人!」
梅貝兒抬起頭,發現已經有幾名女性聚集在她的身邊。
「我收到兒子寄來的信。他說多虧了聖女大人的仁心,才能保住一條命……」
「我先生也寫信迴來了,請問他什麽時候可以迴家呢?」
「據說我家二兒子受了重傷住在醫院……」
她們圍著梅貝兒開始七嘴八舌說了起來。看來是因為很擔心成為俘虜的家人,所以過來詢問情況。那群女性散發出來的魄力,令梅貝兒不禁將頭往後仰。
「呃——在這之前……克利普頓爵士,你們的談話現在進行到哪裏了?」
她開口向克利普頓爵士詢問。
「不,目前毫無進展。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談判破裂吧。」
「談判破裂?我可不希望發生這種狀況呀……」
聽到爵士的迴答,梅貝兒聳了聳肩。周遭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
梅貝兒注意到了眾人的目光。
「那個~我這樣說或許隻是將同樣的內容重複一遏,但我們隻是希望當西亞爾提斯政府提出要求時,你們可以不要派兵參戰而已。如果你們答應這個要求,我們就會讓那些被俘虜的士兵迴家……」
她轉身對著市民們如此說道。
這番話再度讓市民之間起了一陣騷動。不過,其中一名市民卻站起來。
「這是你們的懷柔策略嗎?」
他以充滿戒心的口吻說道。
「我並沒有籠絡你們的意思。」
梅貝兒輕輕歎了口氣,她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將雙手插在腰際。
「不過,我們確實已經抓到了四十萬名的俘虜,並且將他們關在收容所裏。這麽做是為了讓他們無法再度拿起武器重迴戰場。但是……」
梅貝兒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揚起了嘴角。那表情,令市民們忍不住集中精神想聽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總共有四十萬人~四十萬人耶!那些人在戰爭結束之前都不能迴家,或許會覺得很寂寞吧。不過待在收容所裏時間多得用不完,既不用工作,又可以整天打混。對於南亞爾提斯來說,要養這麽多人是很吃力的。所以,我們才會希望你們不要再派人加入西亞爾提斯軍。隻要你們肯答應這個要求……」
「你們就會放我的家人迴來嗎?」
「嗯,這是當然的。倒不如說,我還想叫他們早點迴去呢。」
梅貝兒向一名插話詢問的夫人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市長先生,你就答應他們的要求吧。」
「沒錯,我已經受夠戰爭了!」
市民們的反應當場為之一變,傾向接受要求。
「不,但是……這個…………」
然而,市長仍舊持謹慎態度,不為所動。
「芭希拉,麻煩你把我們帶來的鐵路地圖拿給我。」
梅貝兒見狀,轉而要求芭希拉將地圖拿過來。
「市長先牛,我接下來要說的便是協商內容了。如果我方將俘虜還給你們的話……」
她指著攤開的地圖,開始說起往後的預定計劃。市民們也全都聚集了過來。
「目前包圍在你們都市外圍的機器,隻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就從雷姆抵達這裏。」
「等、等一下,從雷姆到這裏才花一天的時間?就算搭乘特快馬車也……」
市長以懷疑的語氣打斷梅貝兒的說明。
「您或許不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至於我搭乘的那種名為飛機的機器,更是不用一小時就能從雷姆抵達這裏了,這就是南亞爾提斯所擁有的力量。」
克利普頓爵士在旁邊補上了這句話。
市長聽到,喃喃說了「一小時」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此外,雖然速度沒有飛機快,但南亞爾提斯計劃以鐵路將都市串連起來。我所說的鐵路,目前正從雷姆朝桑捷克斯興建中。如果將雷姆與桑捷克斯連結在一起。乘客與貨物就能在四、五小時之內往返了。為了建設鐵路工程,我們希望能使用桑捷克斯的港口作為工程材料的卸貨港。」
梅貝兒指著描繪在地圖上的路線計畫,抬頭看向市長。
「讓被俘虜的人迴家,然後再雇用這些人來進行這些建設工程。應該有很多人就算迴到了家,也會因為找不到工作而感到困擾吧。」
「唔……這的確……」
市長聽著聽著,在不知不覺間受到話題吸引而探出身來。
「除了工程以外,港口的卸貨工作也需要人手,到時城內商店的客源也會跟著增加吧。即使鐵路工程結束之後,因為鐵路可以輸送大量的乘客與貨物,工作機會應該也會變多。如果順利將南亞爾提斯與這裏連結在一起,那不管因為受傷或生病以致無法迴家的親人住在多遠的醫院,家屬都能在兩天之內前去探望他們了。市長先生覺得如何?」
梅貝兒在仍猶豫不決的市長背上推了最後一把。
「如果能有這麽大的好處……」
市長目不轉睛盯著地圖,僵在原地。他的腦海裏似乎正在拚命盤算著怎樣才是最好的做法。
「市長」、「市長」。市民們出聲叫喚已然呆掉的市長。
「明白了,本市就接受聖女大人的提案吧。」
市長聽到之後迴過神來,伸手要求與梅貝兒握手。
『太好了~!!市長萬歲!聖女大人萬歲!!』
兩人才剛握到手,市民們的情緒便為之沸騰。
守衛都市的城門立刻開啟。但是,包圍的軍隊之中卻沒有任何人進入城內。將軍看到交涉順利結束後便解除了包圍網,在留下一部分的部隊後,出發前往下個作戰地點。
南亞爾提斯軍的作為令市民們產生了強烈的安心感。
「糟了,我們必須盡快將此事通知公王大人才行。」
數名男子搭乘平底舟離開了桑捷克斯。其中一人,就是剛剛質疑梅貝兒「這是懷柔策略嗎?」的男子。
市民們對幾名男子的動向毫無所悉,隻顧著熱烈歡送梅貝兒一行人離開。
克利普頓爵士登上返航的飛機。
「找我來有什麽意義嗎?」
他一邊看著前來歡送的市民們,一邊喃喃抱怨著。
「好了啦,就是因為有叔叔預作準備,交涉才會成功呀。」
雷吉娜拍拍克利普頓爵士的背,苦笑著安慰他。
三天後,第一批俘虜迴家了。其他都市獲知這個消息。如雪崩般紛紛同意協助南亞爾提斯。拜此所賜,鐵路工程進展的速度比想像中還快,西亞爾提斯第二大都市桑克瓦德與大河阿提爾河北方的工程同時並行。一個多月後,橫跨阿提爾河的臨時鐵橋也完工了,西亞爾提斯中央地帶的主要都市從此藉由一條鐵路串連在一起。
話說,阿提爾河鐵橋啟用的消息也傳到了帝都沙庫拉斯。帝國的幹部議員們陸續進入位於議事堂時鍾塔頂樓的會議室集合。
「你們看了今天的報紙嗎?上
麵好像有登出一種叫照片的東西。」
「嗯,我看了。那照片好像是用飛行機器從桑烏努茲上空拍攝的……」
「不管是照片或飛機,都是在南亞爾提斯發明的。而且報紙上還寫著:如果以裝滿火藥的大型炸彈代替相機從空中拋了下,桑烏努茲就會變成被大火燒盡的荒原了。」
比起鐵橋,議員們的話題全集中在初次看見的照片上。沙庫拉斯發售的報紙終於也出現了照片。報上刊登的第一張照片,是從西亞爾提斯首都桑烏努茲上空拍攝的空拍照片。再配上如果飛機拋下炸彈,就可將城市燒成荒原的報導。相當具有衝擊性。
一名蓄著八字胡的男子走進會議室。
「喔,你們在聊今天的報紙嗎?那篇報導還真是驚人啊。」
他邊這麽說著,邊來到了圓桌旁。他便是王國聯合帝國最大的貴族阿奇羅凱巴斯爵士。
「大司教大人,南亞爾提斯似乎打算進行一場驚人的物資戰。沒想到他們居然擁有足以支持這種物資戰的技術與經濟能力,真教人不敢置信。」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對著身旁那位穿著氣派僧服的男子如此說道。對方是索爾提斯教的大司教,同時也是王國聯台帝國的教皇。
「戰爭費用與那種叫鐵路的交通工具建設工程明明得花費大筆開銷,但據說從物流流通獲得的利益,與聖女梅貝兒提議的新興觀光業雙雙獲利,讓南亞爾提斯別說國力疲弊,反倒是愈來愈興盛了。對了,觀光業到底是什麽東西?」
「好像是與旅行有關的工作。雖然過去就有旅館這種設施存在。但所謂的觀光業好像不隻如此……」
南亞爾提斯潛藏的實力究竟有多驚人?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與大司教即使看過報告,也因為這些構想太過新穎而無法理解。
「無論如何,拿國力越戰越強的南亞爾提斯當對於的比茲馬思爵士終於要窮途末路了吧……?」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已經放棄思考,他將身體的重量靠在椅背上這麽說道。
服務人員將茶端到阿奇羅凱巴斯爵上的座位上。
「對了,大司教人人。比茲馬思爵士廢位之後,要由誰來坐上空出來的公王之位呢?你心中已經有人選了嗎?」
他端起茶來潤潤喉,轉過頭去問道。
「抽簽儀式還在進行。神官剛剛通知我,已經選出第十二位候選人。」
「十二個人?那麽最後要讓那些候選人親自接受神選儀式嗎?」
「不,依照神諭決定的方法。在那之前會再度舉行儀式,最後挑出七到八人一起進行抽簽。」
「嗯……看來在結果出爐之前,還得花上不少時間呢!」
「所以才要盡快地秘密進行啊。」
「的確……」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聽到大司教的說明,摸摸八字胡歎了口氣。
「不過,新任國王或女王必須末滿二十五歲,而且本人或配偶還得要擁有修道長以上的資格……?這個條件相當嚴苛啊。年輕的國王有能力治理國家嗎?」
「這點應該不必擔心。西亞爾提斯不是還有桑克瓦德事件的英雄克利普頓爵士?隻要任命他擔任首席執政輔佐,就沒有問題了。」
「原來如此,有他在應該沒問題。」
阿奇羅凱巴斯爵說士完後微微一笑,將放在桌上的十指交疊在一起。
「對了,那位英雄人物呢?」
「哈哈哈,他今天也遲到了。」
大司教笑著對正以目光搜尋克利普頓爵士身影的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說道。
「看來他還是一樣不守時呢。」
「不,那倒不是。」
大司教否定了阿奇羅凱巴斯爵士的話。
「打從克利普頓爵士從南亞爾提斯迴來之後,雷吉娜就強迫他運動,現在正因為全身酸痛而躺在醫務室裏。今天早上雷吉娜也逼他繞著教會不知道跑了幾圈呢。」
接著一臉苦笑地告訴他緣由。
「哎呀呀~他終於開始減肥了啊……」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喃喃說道,聳了聳肩膀。
這時候,一張紙傳了過來。
「這是直到昨天為止,選出來的十名候選人。」
大司數大人簡短地告訴接下那張紙的阿奇羅凱巴斯爵士。
「第一個人選是克勞!?條件是娶芭希拉當王妃……這是?」
「芭希拉具有立刻升格為修道長的實力。這是個完全符合標準的人選吧。」
「第二個人選是雷吉娜!?她隻是個見習修女而已吧……?」
「新任國王雖然必須擁有修道長以上的資格,不過由相鄰國家的王子、公主即位時則例外。直到當事人成為修道長之前,可以先將國家以委任統治的形式交給他。這也是相當符合的人選吧。」
接下來的候選人,大司教也一一提出說明。大多數的候選人都是年輕的國王或女王,即位條件是與較年長並擁有修道長以上資格的對象結婚。其中甚至還有人已經以這樣的組合結婚了。
「大司教大人,你不覺得最適合的人選並不在這張清單裏麵嗎?」
可是,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在瀏覽過所行的候選人之後,卻提出這樣的意見。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這麽認為嗎?其實我也是……」
「雖然我也這麽認為,但如此一來,王國聯合內部的勢力平衡……」
雖然誰也沒有說出口,不過他們心中想的似乎都是同樣的事。
「你們說的適合人選指的是聖女梅貝兒吧?」
大司數毫不遲疑地說出那個名字。好幾名幹部議員聽了猛點頭。
「我也認為梅貝兒是最適合的人選。不過,篩選候選人的儀式中並沒有出現她的名字,這代表上天自有安排吧。或許是擔心王國聯合內部的勢力平衡,也或許是不願意看到戰勝國統治戰敗國的情況發生。」
大司教以平靜的口吻向議員們陳述。
「話雖如此,我還沒有聽到今天決定的兩個人選是誰,也不知道最後候選人會增加到幾個,一切遵照神的旨意。」
他接著又這麽補充道:靜靜向上天獻上祈禱。
「大司教大人,這是今天決定的兩名候選人。」
一名女神宮拿著紙張走進會議室。她直接走到大司教麵前,將手中的紙遞給他。
「嗚……神明果然也……」
大司教的目光落在紙上,張大眼睛瞪著上頭的文寧。
「大司教,結果如何?」
「各位,請坐下來聽我說。」
大司教輕輕舉起手製止詢問目前狀況的議員。
「第十二位候選人是梅貝兒。」
他跳過第十一位候選人,直接說出梅貝兒的名字。
「喔喔~她的名字果然出現了嗎?」
「這是在營造主角要最俊一個登場的效果嗎?」
大司教才剛說出口,幹部議員們之間便傳出宛如結果已經揭曉的意見。
這時候,在時鍾塔樓下的電梯前方———
「哎呀?上麵在吵什麽呀。」
因為肌肉酸痛以致動作僵硬的克利普頓爵士,正一邊等待電梯下降,一邊抬頭仰望著傳來聲音的天花板。
雖然被迫減肥,但是克利普頓爵士的體型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唯有兩邊臉頰凹陷,讓他看起來格外地憔悴。
當沙庫拉斯為西亞爾提斯的新國王即位而頂作準備時。拉庫斯則是——
「來,歡迎、歡迎,這是拉庫斯的名產鹽酥魚喔。」
「買支聖拉庫斯教會的小旗子當作旅行紀念吧?」
在聖拉庫斯
教會前的廣場上,許多露天商店與攤車正一字排開販賣各式各樣的商品,其中大多是以觀光客為目標而開的。
一名穿著與眾不同的女子邊逛著路邊攤。邊往前走。她看來大約年近二十歲左右,穿著類似和服的上衣搭配長裙:肩上還背著一個大布包,一眼就能看出是從外地來的觀光客。那頭亮紅色的長發略微卷曲,帶點膨鬆感,將這名女子擁有的異國風情襯托得更加強烈。
她接過街上發放的宣傅單。
「大叔,這個都市還真是充滿活力呢。」
開口向發傳單的男性搭話。
「是啊。托聖女大人的福,這個世界變得愈來愈有精神啦。」
男子這麽迴答,猛盯著那名女子的服裝猛看。
「小姐,你是打哪來的?看你這一身穿著,既不是南亞爾提斯也不是西亞爾提斯的樣式……」
「我是從希爾維來的。因為妹妹在聖拉庫斯教會,趁城裏鐵路開通之便,順道過來看看她。」
那名女子以剛拿到的傳單遮住嘴角,輕輕閉上一隻眼睛。
「從希爾維來的?還真遠啊,旅途應該花了不少時間吧。」
「嗯。不過,其實也隻花了四天三夜而已。不久前,這段路光走單程就得走上兩個月呢。」
女子說完朝男子揮揮手,再度邁開步伐。
廣場有賣號稱是特產小吃的攤車、也有賣土產的露天商店,宛如一片目無法紀的地區。
「喂~!!沒有得到教會的許可,不準販賣這種東西!」
此刻,有個修女正在斥責—家販賣假修道服的露天商店,隻見攤位上擺得最多的是黃色的聖女服。
「等一下,其他的商店還不是也沒有得到許可。」
「問題是你賣假貨!」
向老板提出抗議的正是夏洛兒。
「還有那邊的攤販也一樣!你賣的照片有經過本人同意嗎?別做利用別人的祈禱上天國這種自私自利的事!!」
夏洛兒繼續對隔著一攤賣烤點心的攤車,正在販賣梅貝兒照片與肖像畫的露天商店繼續發出抱怨。
「嗨,這位小姐。難得到拉庫斯來,要不要買本聖女大人的寫真集啊?」
老板不理會夏洛兒的抱怨,朝走近攤位的女子推銷道。
「聖女大人的寫真集?……喔~」
女子嘟噥著,邊瀏覽攤位上擺放的照片。
「她看起來做得很開心嘛。」
她自言自語著,露出一抹微笑。「咦?」那句話引起了夏洛兒的注意。
「我·才·不·要。」
女子斷然迴絕,笑著朝老板露出一口白牙。那舉動讓老板覺得白己被看扁了。
「你這娘們……是瞧不起老子嗎?」
他整張瞼立刻漲得通紅,接著激動地撲向女子。
「危險!」
夏洛兒攤開雙手,擋在老板與那名女子之間。女子從後麵以左手抱住夏洛兒。
「疼痛!」
然後伸出右手食指對著老板施展魔法。
「嘎啊~!我的頭……我的頭要裂開啦~……」
老板突然抱著腦袋開始亂跳。攤位上的照片全被他踩爛,這下再也無法拿來賣了。
「來,我們走吧。」
女子拉著夏洛兒的手,離開那間老板仍痛得兀自掙紮的露天商店。夏洛兒被拉著往前走總,覺得這名女子長得很像某個人。
「哈哈。對個起,害你卷入奇怪的風波。」
「沒關係。對了,你是來觀光的嗎?」
夏洛兒詢問笑著向自己道歉的女子。
「嗯,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妹妹好像在聖拉拉斯教會,我是來找她的。」
「咦~在教會……」
夏洛兒看著那名女子,一臉疑惑地歪著頭。
「對了,你的衣服是南亞爾提斯不曾見過的款式耶。你的故鄉在哪呢?」
「希爾維的雷瓦因地區。我叫拉姿貝兒·瓦伊斯,請多指教。」
「希爾維!?拉姿貝兒……瓦伊斯!?」
夏洛兒發出變調的驚唿,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拉姿貝兒。
「呃……你說的妹妹……該不會是指聖女大人吧?」
「對呀。我就是來找梅貝兒的。不知道能不能和她見上一麵?」
拉姿貝兒這麽說著,放下肩膀上的背包將手插在腰際。
夏洛兒依然一臉驚訝地凝視著她。
話說,梅貝兒此時正在大總統辦公室裏瀏覽資料。
「好厲害,西亞爾提斯的營養學研究居然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
「這份文件是從桑特利亞的研究所帶出來的。似乎是軍方為了開發攜帶式口糧,要他們所做的研究……」
這份報告書是軍方的研究員帶迴來的。
「好厲害。關於維他命,我隻知道可以透過帶著酸味的山間野草攝取,沒想到種類居然高達二十種以上。不隻如此,人體還需要鈣質、血紅素、鐵,還有礦物質……對了,硒與鉬是什麽樣的元素呀?」
梅貝兒當著研究員的麵,一邊讚歎著,一邊求知若渴地一頁一頁往下翻。
這時候,夏洛兒輕輕打開房門……
「聖女人人,有訪客,您現在有空嗎~?」
她以詢問的口吻通報著。
「訪客?我是有空,不過到底是誰呀?」
梅貝兒抬頭看向夏洛兒。
「嗨~梅貝兒~」
站在夏洛兒背後的拉姿貝兒探出身,對她露出了笑容。
「……咦?不會吧,拉姿姊!?」
梅貝兒站起身,手裏那份看到一半的報告掉到了地上。
「太好了~都三年不見了,我本來還很擔心你會不會不認得我了呢!」
拉姿貝兒這麽說道,衝上來緊緊抱住了梅貝兒。
不愧是姊妹,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立刻就能看出五官非常地神似。拉姿貝兒的臉要比梅貝兒圓一點,發色也比梅隻兒紅,發質相當卷。
「真是的,你這個笨蛋!離開沙庫拉斯之棱,為什麽連一封信部沒寄迴家?」
「咦~我寄了好幾封耶~」
被姊姊捏著臉頰的梅貝兒這麽迴答。
「寄了?你什麽時候寄的?」
「我想想,第一封應該是冬至祭隔天吧……?接下來雖然事情很忙,但每個月我都有寄一封信啊。」
「是嗎?我們這邊連一封也沒收到。那你有收到我們寄的信嗎?」
「沒有,你們有寄信給我呀?」
「嗯。媽媽和伊莎姊很擔心你,她們倆每星期都會寫信給你。」
拉姿貝兒鬆手放開梅貝兒的臉頰,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會不會是受到戰爭的影響,將信寄丟了?」
研究員這麽猜測。
「唉~算了。這是爸媽要我帶的話——『為什麽不逃到希爾維來,我們會好好把你藏起來啊』;然後是伊莎姊要我轉達的——『別讓我這麽擔心』。」
拉姿貝兒說完,用拳頭敲了下梅貝兒的頭。梅貝兒伸手按著被敲的額頭,鬧別扭地鼓超腮幫子。
「聖女大人的老家,有實力將你們藏匿起來嗎?」
夏洛兒看著姊妹倆的互動,開口詢問。
「我們家雖然沒這麽有錢,但爸爸是律師、媽媽是在大學執教的法律學者。如果梅貝兒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們有不惜動用法律解釋也要守護她的覺悟。」
「律師與法律學者?那的確是最強的守護者了。」
拉姿貝兒的迴答。讓夏洛兒再度露出驚訝的
表情。
「爸媽在從事那種工作呀?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耶。」
梅貝兒當著夏洛兒的麵,說出聽來很薄情的迴答。
不過,畢竟她在六歲的時候就離開雙親、進入修道院生活,因此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對了……我聽說梅貝兒當上南亞爾提斯的大總統……」
拉姿貝兒在寒喧告一段落之後,開始環顧起房間內部的擺設。腳下鋪的是豪華的絨毯,牆邊並排放著看起來很高級的家具,就連梅貝兒坐的那張大辦公桌也是上等貨。
「大總統是類似女王陛下的職位嗎?你沒變成一個笨蛋女王,給大家添麻煩吧?」
「噗!」
拉姿貝兒的話令夏洛兒忍不住爆笑出聲。
「等一下,夏洛兒小姐。你聽到這句話為什麽要發出爆笑!?」
「對、對不起。可是我……噗噗……」
夏洛兒嘴裏雖然道歉著,卻還是止不住笑聲。而在不遠處,前來報告的軍方研究員也刻意將眼神避開,一臉僵硬的表情。
拉姿貝兒看到周遭的氛圍俊,微笑著歎了口氣。
「算了,看到梅貝兒這麽有精神,我放心多了。我會告訴爸媽還有伊莎姊,你做得很開心。」
「嗯。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我會迴去探望大家的。」
梅貝兒說完,拉姿貝兒再度緊緊抱住了她。
就在這時候——
「梅兒貝!有關雜誌方麵的會計資料已經出爐了。」
納巴爾走進辦公室裏說道。
「雜誌方麵!?那本娛樂雜誌的情況怎麽樣?」
「娛樂雜誌?那本書好像賣得不太好,我看還是放棄比較好吧?」
納巴爾將手中的帳簿拿給梅貝兒過目,這麽問答。
「最讓出版社驚訝的是觀光雜誌與機械方麵的專門雜誌。因為銷售量一飛衝天,他們提出獨自進行企劃的要求。」
「哇~好厲害,兩本都加印了十刷以上耶。」
梅貝兒抓住納巴爾手臂,想看清楚帳簿上的數字。
「啊……不過兩本的銷售數字不是比娛樂雜誌還要少嗎?」
「這是費用與成效的相對問題。娛樂雜誌……啊,抱歉,有客人……?」
納巴爾此時才注意到房間裏有訪客。
「哎呀,你在這裏做得很開心嘛。連男朋友都有了。」
拉姿貝兒玩笑似的說著,兩人間的自然互動似乎讓她認定為情侶關係。
「啊~看來被我猜中了。」
看到梅貝兒雙頰倏然通紅,拉姿貝兒臉上浮現了小惡魔般的表情。
「什麽男朋友啊?」但是,當事人納巴爾好像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看到納巴爾不明所以的模樣,夏洛兒不禁大大歎了口氣。
話說,在拉姿貝兒到拉庫斯找梅貝兒時,西亞爾提斯的首都桑烏努茲與隔山南側的桑鐸歐雙雙籠罩在一股沉重的氣氛中。
桑鐸歐建造在阿提爾河與山脈間的山坡上。
「喂,你對這篇報導有什麽看法?」
「你是指雷普頓平原之戰吧?南亞爾提斯好像用了奇妙的機器啊。」
「雖然索羅裏恩斯報的可信度一向很低,不過這張叫照片的玩意兒……」
隻見三個市民拿著報紙坐在街角的露天咖啡廳,一邊注意周遭,一邊交換著意見。
與其說梅貝兒企圖作出超越『西亞爾提斯軍月刊』的雜誌,好降低西亞爾提斯軍士氣的點子效果並不顯著,還不如說這個構想近乎失敗。
不過,為了製作雜誌而實用化的照片與彩色印刷技術。倒是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成為發動情報戰的材料。
其中尤以索羅裏恩斯報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將過去報導新聞時慣用的插圖改成了照片,對市民們具有強烈的說服力。索羅裏恩斯報開始大量在報上使用其他報社望塵莫及的照片,但報導的文字卻還定一樣喜歡加油添醋,這不僅令市民們看不清真相,更產生被害妄想與加重猜疑的效果。
「我記得政府派了七萬名士兵組成的部隊到雷普頓個原去對吧?」
一個市民這麽說著,在他麵前的索羅衛恩斯報以整畫刊出一張巨幅照片,呈現戰鬥結束後的平原光景。在照片前方,西亞爾提斯軍士兵扔下的盾牌與武器散落一地,後麵有幾台噴水車與火焰噴射器戰車。中問還穿插高舉著鏟子的動力鏟。
「結果卻連一個人也沒有迴來。有些士兵甚至比我兒子還年輕,是全軍覆沒了嗎?」
「嗯,應該是全軍覆沒吧。否則上麵怎麽會把原本十七至四十歲的徵兵年齡擴人為十四至四十五歲?遲早所有男人都會被征召入伍的。」
「我也差不鄉快被送上戰場啦。」
幾名交談的市民問彌漫著沉重的氣氛。
接著他們注意到有名男子拿著大皮包從馬路對麵走了過來,那名男子似乎是三人的朋友。他也發現了三人的身影,於是一邊留意周遭,一邊以小跑步來到露天咖啡廳。
「嗨,是你們啊。看來大夥兒都還平安無事嘛。」
他打了個招唿,一屁股在空位上坐下來。
「你不是因為工作到桑特利亞去了?」
「我才剛迴來而已。」
男子一邊迴答,一邊打開手中的皮包。
「桑特利亞現在情況如何?被南亞爾提斯占領後,城裏有沒有遭到破壞?」
其中一名同伴向他詢問。
「不,城裏完全沒有遭到破壞。不隻如此,街上簡直可以說是活力十足啊。」
「活力十足?市區的街道沒有因為被卷入戰爭而遭毀壞嗎?」
「不隻街道沒有遭毀壞,原本參戰的男人好像也都迴到城裏了。聽說這一切全是托南亞爾提斯那位聖女大人的福……」
「迴到城裏……聖女大人?到底是怎麽問事?」
「還能怎麽迴事,事情就是這樣羅。雖然沒有一個一個去確認,不過桑特利亞街上的年輕人比這裏還要多。因此我猜,那些去打仗的人應該是真的都迴來了……」
男子說著,從皮包裏拿出了一本雜誌。
「對了,你們看看這玩意兒。這是我從桑特利亞買迴來的雜誌。」
他拿出來的刊物是有關機械方麵的專門雜誌,書上以彩色照片與圖解仔細介紹南亞爾提斯發明的新機器。
「這是什麽!?好漂亮的書。」
「這台大機器是什麽?從拉庫斯到桑斯塔格之間一千五百公裏的距離,隻要花二十六個小時?」
「那是叫火車頭的新式交通工具。我從桑特利亞搭火車到桑諾納,結果隻花了一個半小時就到了。速度快得嚇人呢。」
男子以誇張的肢體語言比畫著,試圖傳達自己當時的震驚。
「桑特利亞與桑諾納之間的距離,不是和從我們這裏到桑持利亞一樣嗎?」
「從我們這邊過去的距離比較遠一點,不過,我從桑特利亞迴來可是花了四天。該怎麽說呢?就像是被拋進不同的世界中……」
男子說到這裏,仿佛突然被拉迴現實般地沮喪起來。
「為什麽被南亞爾提斯占領的桑特利亞充滿活力,而我們這邊卻死氣沉沉的?」
他說出心裏頭的疑問後,先打量了一下四周。
「都是公王大人的關係……對吧?」
然後才壓低嗓音這麽說道。
「嗯,我也這麽認為。」
「沒錯,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其他人也紛紛說出心中的不滿。
「所以……等這趟迴家之後,我打算直接到桑烏努茲去。我再也
無法忍受了。」
聽到同伴們的意見,剛出差迴來的男子這麽說道。
「你到桑烏努茲去要做什麽?」
「應該會到公王大人的居城前去靜座吧……與其像現在這樣等待召征上戰場,我寧願站到南亞爾提斯那一邊,向政府提出抗議。」
男子說完,和他同桌的同伴們麵麵相覷,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我和你一起去」其中一人率先站了起來。
「我也一樣,與其被征兵……」
「同感,我可不想繼續在公王大人的統治下生活。」
其他人見狀,全部下定決心要向政府提出抗議。
又過了五天之後——
「市民們正在計劃配合鐵路通車的時間,展開大規模的抗議遊行?」
這個消息傳到大總統辦公室的梅貝兒耳中。前來向她報告的是凱爾爵士,納巴爾也停下手邊的會計工作,側耳傾聽。
「我看看,今天是五月十一日……所以還有半個多月羅?」
「不,聖女大人,鐵路預定在今天之內就會通到桑烏努茲。」
「今天之內!?預定日期不是二十四日嗎?為什麽這麽快就……」
聽到凱爾爵上的迴答,梅貝兒忍不住驚唿道。
「這全是托聖女大人的福。」
「托我的福!?我什麽也沒仿啊……」
「您不是將大量的俘虜平安遣送迴國了嗎?」
凱爾爵士以肯定的語氣迴答一頭霧水的梅貝兒。
「那些獲得釋放的俘虜為了迴報,全聚集起來幫忙進行鐵路工程。還有,您不是替因為受傷或生病而無法迴家的俘虜家人準備了免費車票與住宿地點,好讓他們可以到醫院去探望嗎?不少地方有力人士因此而深受感動,紛紛對鐵路工程捐獻了大筆的讚助金。拜此所賜,鐵路得以以一天超過六十公裏的鋪設速度往前延伸。這一切全托是聖女大人的福啊。」
「……很好~……」
梅貝兒聽到凱爾爵士的說明後,無力地說道。看來那種所有事到最後都會變成梅貝兒功勞的氛圍,仍延續到現在。
順帶一提,從西亞爾提斯寄來的大量感謝函被分裝在好幾個箱子裏送進房間。此時有八名隸屬書記組的修女正在檢閱內容,看看其中有什麽可用的情報。
「對了,那他們抗議遊行是要做什麽?」
「大概是拿著標語靜坐,或是喊著訴求口號在街上緩緩遊行這一類的吧。從八日開始,就有市民展開靜坐了。」
「隻有這樣?這樣就算是抗議了?簡直像是小孩子在撒嬌一樣……」
「不不,市民人數若是持續增加,抗議效果是很可怕的。人數—旦激增,即使是大貴族也無法視而不見。」
「啊,是嗎……如果由一大群人來做,的確是……滿可怕的……」
梅貝兒將原本隻有區區數人的想像畫畫。改成一大批人群。而她麵對一大群人的經驗,就是歡迎遊行上的群眾了。一想到若是把當時態度友善的群眾,全都換成帶有敵意的對象……光是想像就讓她全身起了寒顫。
「可是,難道他們不能放棄抗議遊行,改以和平的方式進行溝通嗎……?」
「就是為了進行溝通,他們才要抗議遊行啊。」
「為了溝通才要這麽做?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把連談都不肯談的對手拖到對話的座席上啊。這可以說是市民們為了與貴族溝通而采取的一種手段。」
「啊……為了把對方拖出來溝通……?唔,說得也是……」
梅貝兒總算稍微理解了事情的緣由。
「我認為即使在西亞爾提斯,市民們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些什麽……那便是抗議遊行……是嗎?」
這種簡直像在威脅對方的作法,令她浮現一抹不悅的神色。
「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行吧。不過,這就是比茲馬思爵上漠視市民心聲而導致的結果,一切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因啊。」
凱爾爵士試著這麽說服梅貝兒。
「接下來我們隻能祈禱,事情不要演變成最糟糕的狀況。」
「最糟糕的狀況?」
凱爾爵士喃喃吐出的話語令她吃了一驚。鈐鈴鈐~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啊……喂,我是梅貝兒。」
梅貝兒拿起話筒,一開口就上姓名……
『聖女大人,沙庫拉斯傳來電報,桑烏努茲方麵似乎發生了暴動。』
……不過對方並沒有跟著報上名字,而是直接說出了事由。
「暴、暴動!?」
『由於消息來自電報,因此目前對於詳情仍舊一無所知……』
電話彼端傳來喀噠喀噠的機械聲響。看來電報室的職員一收到消息,便急忙打電話向她通報她。
「梅貝兒,怎麽一同事?」
「桑烏努茲好像發生暴動了。」
梅貝兒迴答納巴爾的詢問,手裏依然握著話筒。
「看來最糟糕的狀況已經發生了。」
「你說的最糟糕的狀況就是指暴動!?我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啊!」
梅貝兒大喊著,轉身就要衝出辦公室。
「聖女人人,您要去哪裏?」
「桑烏努茲,我要去阻止他們。納巴爾,麻煩你把飛機開出來!」
梅貝兒緊急停下腳步,這麽迴答凱爾爵士。
「好,大叔也一起來吧!」
納巴爾聽到她要去阻止暴動,立刻起身抓住凱爾爵士的手臂。「喔喔!?」然後拖著驚唿的爵士,沒等電梯上來就與梅貝兒奔下樓梯,衝出了市政府大樓。
話說,以傳訊通知拉庫斯,桑烏努茲發生暴動的帝都沙庫拉斯——
「大司教,市民們終於展開行動了嗎?」
「嗯。自從他們進行靜坐抗議以來,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果然有人失去耐性開始暴動了。」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接擭通報,立即趕往宮廷內的大司教辦公室。
「這個情報是來自桑烏努茲的教會嗎?」
「沒錯,那邊的司教通知我們,躲避暴動的市民們已經逃進了教會。」
「也就是說,亞爾提斯的西南戰爭終於要告一段落了嗎?」
「應該是吧。」
「最令人在意的,是軍方與警察會對這場暴動采取什麽行動。但願不要演變成淒慘的事件才好……」
「這點隻有神知道了,我們能做的隻有祈禱而已。」
大司教說完,靜靜地向神明獻上祈禱。
「對了,大司教大人。這麽一來,比茲馬思爵士也總算要垮台了,戰後的處理該如何進行呢?」
「細節就交由人在桑克瓦德的克利普頓爵士決定吧。不過大致流程是選出新任公王,再由公王與南亞爾提斯簽署終戰協定。啊……還有在簽署協定之前必須舉行加冕儀式,我們當天也得出席見證。」
大司教說到這裏,在眼前的文件上簽了名,將工作告一段落。
「那麽,代替比茲馬思爵士的新任公王人選已經定案了嗎?」
「雖然大聖堂那邊還在進行候選人的篩選儀式,但直接以剩下的人選當作候選人想來也沒問題吧。除了那兩個人以外,其他人已經來到沙庫拉斯了。」
大司教此迴答阿奇羅凱巴斯爵士的確認。
「咦?不請他們直接前往內亞爾提斯嗎?」
「我們也必須見證加冕儀式,因此一起出發比較好吧。」
「原來如此,這意見的確有理。」
聽見大司教的迴答後,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苦笑著聳聳肩
。
「話說迴來,不必等到加冕儀式,也可以先任命克利普頓爵士擔任全權大使進行協商吧?」
「那豈非沒有人可以任命他嗎?隻在形式上製定協議是很危險的。」
「喔……我都忘了這件事。」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再度露出苦笑,這迴一手插在腰上,另一手搔了搔後腦勺。
「對了,你剛剛說有兩個候選人還沒到,是哪兩個人呢?」
他抬起頭詢問大司軟。
「雷吉娜與梅貝兒。雷吉娜目前與克利普頓爵士一起待在桑克瓦德,隻要我們邀請,她應該會立刻前往桑烏努茲。而梅貝兒身為南亞爾提斯的大總統,應該也會過去簽署終戰協定吧。所以,我沒有找她們來沙庫拉斯集合。嗯,接下來,必須通知她們獲選為候選人的消息……」
「是嗎?」
聽到大司教的迴答,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表示可以理解。
「接下來,好像會很忙碌啊。」
他走到窗邊開口說道,仰望著沙庫拉斯背後的青色山巒。
話說,桑烏努茲發生暴動的第二天——
「真是一群沒耐性的家夥。」
「同感,明明隻要默默靜坐就好……」
在比茲馬思爵士的居城——大波斯菊宮四周,今天也有大批市民展開靜坐。來自桑鐸歐的四人組,正以白眼看著靜坐群眾裏的暴徒。
被市民們包圍的大波斯菊宮正如其名,是一座漆成粉紅色的宮殿。距比茲馬思爵士兩代前就位的女王非常喜歡大波斯菊,因此把這棟建築也漆成了粉紅色。當時曾受到諸多的批評,後來才重新漆上較為沉穩的色調,宮殿現在已經與花朵環繞的庭園漂亮地融合為一體。
但是,那座有花園環繞著的宮殿裏,此時卻彌漫著一股不相稱的氛圍。
拿著槍與劍的士兵們,守在由矮樹籬笆與白色柵欄環繞的建地外,守軍中還並排著大炮。大批市民在距離士兵們五、六公尺外的空地上靜坐,或許無法知道確切的人數,但絕對不低於十萬人。士兵們全都麵向那些市民。
「將軍,那邊又有一道濃煙升起……」
「暴徒就交給警察去處理吧。我們的任務是守住城。」
在大波斯菊宮正門前,一名騎在白馬上的將軍麵對著市民們。門柱前方並排放著兩具大炮,炮門對準靜坐的群眾。不過,炮彈尚未填裝進去,現在還放在地上。
「公王大人不出來嗎?」
從靜坐的市民中傳來這樣的詢問。但是,將軍隻朝那個市民瞥了一眼,並沒有迴答的意思。他騎著白馬往旁邊移動,以動作表明了置之不理的態度。這個舉動惹火一些市民,有人陸續站了起來。
這時候,原本站在門前正中央,拿著大劍的男子突然麵對著市民們坐了下來,看來就像是在對市民們靜坐一樣。
「怎麽了,守備隊長。」
「在宮內下達指示之前,我想先休息一下。」
守備隊長如此迴答將軍,麵對著市民們閉上眼睛。
「混帳,現在可是……」
將軍斥責坐在地上的守備隊長,不過接下來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從市民間散發出來的氣息,逼得他無法這麽做。
「哈哈哈……看來那邊也有夠膽量的人嘛。」
來自桑鐸歐的其中一人這麽說道。守備隊長身為一名隊長,這樣的舉動等於是放棄戰場的不負責任行為。但是,卻也因此讓原本站起身的市民再度坐了迴去。他的臨機應變,在幹鈞一發之際避免了一場暴動。
在桑烏努茲的北東方,駐紮著行軍至此的南亞爾提斯軍。鐵路鋪設在這片草原上,他們是負責守衛鐵路的駐留軍。
列車陸續駛入這支部隊守衛的草原,放下大批的乘客。位於草原上的車站連個月台也沒有,來這裏的,幾乎全是要去桑烏努茲進行抗議的西亞爾提斯市民。
市民們大排長龍,踏上車站往大波斯菊宮那段將近五公裏遠的路程。
而在市民們的目的地,大波斯菊宮裏——
「可惡~軍方和警方到底在做什麽,就不能驅除那群市民嗎?」
比茲馬思爵士正在將侵襲自己的焦躁發泄在親信身上。
「公王大人,城東好像也開始暴動了。我們該怎麽做?」
「能怎麽做,處理這些問題不是警察的工作嗎!」
比茲馬思爵士怒吼著,跌坐在沙發上垂下腦袋。
命運的齒輪到底是在哪裏出了差錯?比茲馬思爵士的腦海裏正在拚命尋找那個原因,並思索著還有沒有修複的線索,以便找到出路。
「公王大人,出去對市民們發表談話如何?」
「事到如今,我看是很難辦到了。」
親信的建言,讓比茲馬思爵士無力地搖搖頭。
「那找幾名市民代表進宮,聽聽他們的意見呢?」
「原來如此,這倒可以試試……」
轟~比茲馬思爵士正在迴答之際,空中突然傳來飛機的聲響。
「又是南亞爾提斯的飛行機器嗎……」
比茲馬思爵士走向南邊,仰望天空尋找飛機的蹤影。
「什麽!?」
比茲馬思爵士不禁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到一個穿著黃衣的身影,從低空飛過宮殿上空的機體上跳了下來。
「那、那個小丫頭……要來給我最後一擊了嗎……」
比茲馬思爵士瞪大眼睛,搖晃著步履往後退。
戶外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唿聲。音量大到連宮殿的窗戶都被震得格格作響,天花板上的吊燈也跟著搖晃,這股異樣的氣氛令親信們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
砰~!大炮聲在此時傅來。
「是西塔!!」
一名親信說著指向窗外。在他指出的方向,有座白色的高塔正緩緩崩倒。由於發出的噪音被淹沒在陣陣歡唿聲中,以致白塔看來宛如在無聲中崩塌一般,益發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糟糕,宮門被打開了!」
另一名親信望著宮殿正門大喊起來。
「為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比茲馬思爵士忍不住放聲呐喊,然而卻沒有人迴答他的問題。
時間迴溯到情勢劇變的前一刻——待會兒將帶來巨大轉變的雙引擎機,剛抵達桑烏努茲的上空。
「哇啊~到處都冒著濃煙耶。」
「暴動的規模似乎擴大了。」
那台雙引擎機。正是從拉庫斯飛來的納巴爾機。梅貝兒與凱爾爵土從機內望著地麵,看到地上的狀況後,兩人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梅貝兒,能搭飛機趕到這裏固然很好,不過現在該在哪裏降落?這附近沒有可以降落的廣場啊。」
納巴爾找到了大波斯菊宮,正操縱機體在宮殿上空盤旋著。
地麵上聚集大批人群包圍著宮殿不說,郊外還有一列長長的隊伍朝這裏走來。看來包圍宮殿的人數,還會再繼續增加。
「很難在那道門前麵降落吧。」
「雖然寬度足夠,但現在有那麽多人,不可能的。」
梅貝兒指出的地方是正門前的廣場。不過現在有大批市民在那裏靜坐,根本沒有空間可以讓飛機降落。
「等一下,兩位打算在暴動現場降落嗎?」
凱爾爵上不禁開口詢問。
「我就是為此而來。總之,若要製止暴動,由我出麵與比茲馬思爵士溝通是最好的方法。我不能再讓市民們繼續遭受波及了。」
梅貝兒依然望著地麵如此迴答。
「飛機不可能在這裏降落。沒辦法。納巴爾
,你把飛機開到宮殿門口上方吧,我要跳下去。」
「聖女大人,這麽做很危險……」
凱爾爵士連忙勸著緊握住法杖的梅貝兒。
「梅貝兒可不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家夥,讓她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納巴爾這麽告訴爵上,並逐漸降低飛機的速度與高度。
「梅貝兒,跳出艙門的時候小心尾翼,用盡全力跳得愈遠愈好。」
「我知道。」
梅貝兒打開座艙的艙門,大大作了個深唿吸。
「等我將飛機降落好,立刻就會趕過去。在我到之前,你可要平安無事。」
「納巴爾……」
梅貝兒迴過頭去,雙頰染上了一抹紅暈。
「就是現在,飛吧!」
納巴爾對她發出信號。梅貝兒配合那聲信號,用力蹬了一下機體。
緊接著,納巴爾便急轉機身,以免撞到梅貝兒。
梅貝兒跳下飛機,拿著法杖大幅攤開雙手。身上的修道服迎風展開成為阻力,藉以減緩下墜的速度。
騎著白馬在宮門前繞著的將軍看到她的身影。那景象在將軍眼中,猶如見到女神從太陽中翩然降臨。他瞪大雙眼,被梅貝兒筆直朝下墜落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飄浮!」
自空中墜落的梅貝兒以浮遊魔法進行減速。她改變姿勢,在靜坐的市民們與將軍間輕輕著地。
「聖女大人!」
「是南亞爾提斯的聖女大人!!」
看到梅貝兒的身影,有些市民不假思索站了起來。
「你真的是南亞爾提斯的聖女嗎?」
騎著白馬的將軍在梅貝兒前方開口盤問。
「我是南亞爾提斯聯邦共和國大總統,聖修女梅貝兒·瓦伊斯。」
梅貝兒抬頭仰望將軍,態度凜然地報上姓名。接著,從市民間爆出了如雷的歡唿聲。
「是嗎?你就是那個……」
將軍話說到一半,靜靜地下了馬。
「看來公王大人也到此為止了吧……」
將軍喃喃自語著走到梅貝兒麵前。他單膝跪地低頭鞠躬行了臣下之禮。
「感謝您不遠千裏而來,在下竭誠歡迎聖女大人的蒞臨。」
包圍宮殿的士兵們也紛紛仿效將軍的動作,以雙手朝梅貝兒舉起槍或劍,行了最敬禮。
「守備隊長,將大炮填上炮彈。至於目標……就選在最不會造成妨礙的地方吧。」
「遵命。將大炮轉向西塔!」
炮手收到守備隊長的號令,立即轉動大炮,在填充炮彈之後便朝著西塔發射。
「喔喔喔~!好厲害~!!」
市民們的歡唿聲可說是響徹雲霄。遭到炮擊的西塔漸漸傾倒,崩塌聲消失在陣陣歡唿聲中。
「開門!接下來由我們替聖女人人作前導,進入宮殿。」
將軍說完再度跳上馬背。幾名守門兵跟在他身後,像遊行般排成一列,雙手高舉著步槍。
宮殿正門終於開啟,騎著白馬的將軍策馬進入。梅貝兒在他的帶領下進人宮殿,仍歡唿著的市民們也跟著走了進去。
仆役們站在大波斯菊宮的正麵玄關裏,一臉不安地看著梅貝兒一行人逼近。他們將正門大大敞開,以動作表示自己絕無抵抗之意。
進人宮殿後可以見到一道門廊,一名看來像總管的男子站在那裏。
「公王大人在三樓的房間裏嗎?」
「這個……」
對於將軍的詢問,看似總管的男子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公王大人已經逃離居城了……」
他這麽說完後,深深歎了口氣。
「什麽?守備隊長負責搜查一樓,你去搜查二樓,我到三樓去看看。」
士兵們依照將軍的指示,開始在城內搜索。梅貝兒跟著將軍走上三樓,進入位於三樓的房間。那個房間在門廊上方,正是比茲馬思爵士等人直到剛剛為止還待著的地方。
房裏的物品亂成一團不說,椅子還翻倒在地。
「喂,你那邊有找到嗎?」
「完全不見人影。」
士兵從樓梯底下探出頭,迴答將軍的詢問。
「聖女大人,看來公王大人似乎真的逃走了。」
「哎呀~我本來是想要和他好好談談,做個了結的~」
梅貝兒這麽迴答,一臉困擾的刮了刮臉頰。
接著她發現隔壁的房間可以通往陽台,於是便走了出去。看見她出現在陽台上,聚集在宮殿外的市民們立刻歡唿了起來。
「各位~比茲馬思爵士好像從城裏逃走了~」
梅貝兒大聲告訴市民們現在的狀況。霎時間,市民們的歡唿聲變得更加白熱化。
『聖女大人萬歲~!!』
『祝福嶄新的西亞爾提斯!』
市民們向站在大波斯菊宮陽台上的梅貝兒喊出了心中的感激。梅貝兒被那股熱烈的氣氛壓倒,本想迴到室內,不過最後又在將軍的催促下,向市民們揮於答禮。使得市民們的歡唿聲愈發沸騰,那聲音在市內久久不散。
這時候,納巴爾總算在都市郊外順利讓飛機著陸。
「城裏好像很吵耶。」
「聽來像是歡唿聲,事情已經結束了嗎?」
他與凱爾爵士大老遠就聽見了歡唿聲。
他們降落的地點,位在車站通往宮殿的漫長隊伍途中。而在隊伍中——
「來,叔叔,距離宮殿還剩一公裏喔。」
「雷、雷吉娜,可以讓我休息一下嗎?」
「剛剛不是才休息過?運動不足也該有個限度吧。」
「咦~你明明每天都逼著我運動~」
克利普頓爵士正被雷吉娜拖著,慢吞吞地往前走。
看來納巴爾他們與雷吉娜和克科普頓爵士,都錯過了這場騷動決定性的場麵。
雷吉娜泡在乳白色的熱水裏,一臉不高興地嘟噥著。
她正在浸泡的室內溫泉,隸屬於南亞爾提斯第六大都市雷姆的教會。雷姆由於地處普拉思塔火山山腳,因此城裏有溫泉湧出。普拉思塔火山位於劍之山脈的最東邊,生產可作為水泥原料的優質石灰與石膏。因為這個緣故,她正在泡的溫泉也是乳白色的酸性石膏泉。
「雷吉娜剛剛搭乘的飛機都有點傾斜了~」
「沒錯沒錯,歪得很厲害呢。」
一起泡溫泉的芭希拉與梅貝兒苦笑著安慰她。
「話說迴來,多虧勇者人人能讓機體在傾斜的狀態下平安起飛耶。若是由我來操縱那架飛機,一定會發生意外的。」
距離三人不遠處的夏洛兒此時趴在浴池邊緣。
她們四人今天早上搭飛機從拉庫斯起飛,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雷姆。那是新開發的四人座雙引擎機,分別由納巴爾與夏洛兒擔任駕駛操縱兩台飛機。夏洛兒駕駛的飛機載著梅貝兒、芭希拉與年輕貴族議員;而納巴爾駕駛的那台則是載著克利普頓爵士、雷吉娜還有克勞。由於飛機的乘客人數有限製,因此潔妮菲、艾米利奧還有使節團的車夫這次便留在拉庫斯。
順帶一提,雷吉娜與克利普頓爵士一起坐在納巴爾那台飛機的後座。因為這樣,她碰到被傾斜的機體嚇得半死,以及每當機身梢微搖晃就差點被爵士龐大的身軀給壓扁等恐怖的遭遇。
「啊~真是的……害我身上都淤青了啦。」
雷吉娜的手臂浮現幾道淤青,看來應該是那趟恐怖飛行留下的被害痕跡。她把泉水潑在淤痕上,八成是想要借助溫泉的療效吧。
「明天要不要改搭我們這台飛機?雖然是四人座,但座位的尺寸是依照男性體型設計的。後座應該夠讓我們三個人坐。」
梅貝兒向正在浸泡淤青手臂的雷吉娜提議。
「不過,我們早上明明還在拉庫斯,中午過後卻到了雷姆,真是不可思議呢~」
芭希拉一臉茫然地仰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著。
「就是說呀,火車的速度雖然也很快,但是跟飛機完全沒得比呢!」
雷吉娜聽到之後也跟著附和。
梅貝兒等人搭乘的雙引擎機,途中曾降落在史提諾與桑斯塔格進行補給。這段航程大約有二千二百公裏遠,包括補給時間在內總共花了八小時。而且,拉庫斯與雷姆之間還有一小時二十分左右的時差。他們一行人在早上七點離開拉庫斯,而抵達雷姆則是當地時間是下午兩點。這個時間令她們對飛機的速度產生了強烈的錯覺。
「對了……那座山好美喔。」
雷吉娜靠近一扇大窗戶,伸手指著窗外的普拉思塔火山。
「真的很美耶~就像被雪花妝點過一樣地雪白。」
透過室內溫泉的窗戶,可以望見一整片普拉思塔火山的雄姿。雖然不至於發生大爆發,但普拉思塔火山是座總是不斷在噴煙的活火山。
「火山口在噴煙耶。真想到山頂附近去看看內部的樣子。」
「對呀,上麵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芭希拉來到雷吉娜所在的窗戶邊,就連梅貝兒也靠了過來。
「雖然噴煙的活火山有不少危險之處,但這裏相對來說算是比較安全的。過去也有很多好奇的人爬上去觀看火山口,倒沒聽說過有人出意外。」
「這樣呀~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想爬上去看看呢~」
聽到梅貝兒的說明,芭希拉將目光轉向半山腰,那裏有條之字形的山路。
距離山路不遠處設置了纜車。由於愈接近山頂采到的石灰品質就愈佳,於是他們架設纜車,好將在山上挖到的石灰與石膏運送下來。這個裝置是以運下山的石灰與石膏的重量代替河水來上下移動運貨台的。那條之字形山路就通往纜車裝置的地點。
「明天出發到桑捷克斯去時,我讓飛機通過火山上空吧?」
夏洛兒這麽說著,加入了三人的對話。
「可是,明天桑捷克斯有個說服的重要任務要辦吧?在執行任務之前繞遠路浪費時間的話……」
「啊哈哈……芭希拉真的好認真喔。」
聽到芭希拉的顧慮,梅貝兒笑著說道。
「架駛飛機從雷姆到桑捷克斯,不用一個小時就到了。你不覺得在抵達目的地之前從空中鳥瞰山景,是一種小小的享受嗎?」
「不傀是聖女大人,說得好啊~」
梅貝兒這番話讓夏洛兒毫不害臊地開起了玩笑。
「啊~但是飛到火山附近說不定會有點危險。縱然可以藉著雲與噴煙的流向來判斷飛向,但那附近的氣流比較亂……」
「包在我身上。氣流雖然複雜,不過我在這裏好像也能感受到風的流向呢。」
這次換梅貝兒說出心中的擔憂,但夏洛兒用手指描繪著山的輪廓這麽迴答。
「我隻要側耳傾聽風聲就能判斷出風向。即使有引擎聲幹擾,感覺風向的方法也沒什麽不同呢。」
沿著山坡上升的風、在山頂附近盤旋的風、從山上往下吹到遠處的風——夏洛兒用手指一一描繪出這些風的流向。
納巴爾在飛機駕駛技術上的實力或許已經超越她,但若是以判讀風向這方麵來說,夏洛兒直到現在仍是個最佳的飛行員。
「各位,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候,一名穿著綠衣的修女前來提醒她們。看來教會方麵已經替她們準備好遲來的午餐。順帶一提,這個位於雷姆地區的教會是神龍教的設施。不過,隨著南亞爾提斯統一,兩大宗教也不再像過去一樣敵對,除了宗教儀式的部分以外,現在人多都會互助合作。今天梅貝兒等人能夠在教會過夜,便是雙方進入互助時代的證明。
「好的~我們差不多也該出去了。」
梅貝兒說完率先站了起來,芭希拉也跟著準備要走出浴池。
夏洛兒大概還想再暖暖身子吧。她嘩啦一聲又沉進池水直浸到肩膀為止。
雷吉娜正要由夏洛兒麵前走過,卻不小心腳底打滑往前摔了一跤。「拜托~」被濺得滿臉都是水的夏洛兒很不高興地抱怨著,不過在看到雷吉娜的屁股從眼前漂過時,轉而爆笑了起來。
第二天!
「將軍,桑捷克斯的包圍網已經完成了!」
攻入西亞爾提斯的南亞爾提斯軍,依照預定計劃包圍了阿提爾河支流旁的小都市桑捷克斯。隻見數十台戰車與噴水車遠遠包圍住都市防壁,後麵排著運送物資的自動推車與油罐車,搭乘推車前來的士兵們堅守在包圍都市的車輛之間。
「那種武器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站在桑捷克斯防壁上的守備隊隊長,被眼前首度看到的武器嚇得臉色發白。
火烙噴射器宛如要向守備隊隊長與士兵們展示火力般,噴出巨大的火柱,雖然並沒有噴到防壁,但那長長的火舌便足以產生讓上兵們膽顫心驚的效果。
「距離十點還差五分鍾。雖然比預定時問早了點……算了,也罷。」
將軍朝懷表瞥了一眼,確認現在時刻。話雖如此,但這時刻也隻在部隊中通用而已。此時尚未訂定國際標準時間,因此約定的時刻說穿了不過是記號罷了。
將軍沒有太留意時間。他站在車上舉起了藍色旗幟。
『裏麵的人聽好了,為了避免無意義的戰爭,我們想和你們坐下來協商。能不能請你們派都市代表出來?』
接著拿出擴音器向對方提出了唿籲。
「隊長,我們該怎麽辦?」
「看、看來也隻能找市長過來了吧。但是……」
守備隊長大概沒料到會碰上這種狀況,整個人顯得六神無主。
就在這時候,有個物體從南邊天空伴隨一陣噪音飛了過來。那是由雷姆起飛的其中一台雙引擎機。飛機逐漸降低高度,在都市上空盤旋著。
「嗚哇~那是什麽玩意兒!?鐵製的龍嗎?」
守備隊長看到那台雙引擎機,嚇得腳都軟了。在上空飛行的機器同時在士兵間引起一陣恐慌,大家開始爭先恐後地逃跑。
「納巴爾,讓市民們受到太大的驚嚇不好。還是快點讓飛機降落到地上,不要再繼續刺激他們了。」
坐在副駕駛座的克勞,向負責操縱飛機的納巴爾提出要求。
「知道了。」
納巴爾聽到後不再盤旋機體,開始尋找降落地點。
城牆四周的地勢還算平坦,很適合降落。不過他盡可能想挑接近城門的地點降落,因此將機身切入包圍著都市的車輛前方。
降低高度的雙引擎機從噴水戰車上方掠過。飛機靜靜地落在地麵上,宛如計算好似的在城門正前方靜止不動。
同一時問,在環繞都市的防壁上方——
「守備隊長,發生了什麽事?」
「市長,這該怎麽說才好呢……」
市長聽見擴音器發出的唿籲,前來查看情況。
「與其用說明的,我想你親眼去看看會比較快……」
隊長不知道該如何說明,索性指向防壁外麵說道。
隻見上百台不曾見過的機器並排在城牆外。特別是停在城門口的十字型機器,比其他機器都還要大上一圈。
幾名衣著筆挺的人從那台十字型的機器上走下來。
「那身製服……不是帝都的近衛中隊長與小隊長嗎?」
市長將身體探出防壁,看到率先下機的兩名年輕人。
「和他們同行的人……難道是克、克利普頓爵士!?」
市長看見最後下機的肥胖男性。瞪大了眼睛。
「克、克利普頓爵士……你為什麽會和南亞爾提斯軍的人在一起?」
市長朝著城下大聲喊道。
「是都市代表嗎?既然如此,可不可以占用您一些時間聊聊?」
克利普頓爵士抬起頭仰望市長,大聲吼了迴去。
「市長,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他可是克利普頓爵士,是桑克瓦德事件的英雄啊。這樣的大人物帶著兩位帝都的近衛隊長過來,我們可不能不迴應啊!」
市長說完,衝下防壁跑到了城門旁。
「守門兵,將便門打開,我要出去。」
守門兵聽到市長的命令,連忙把便門上的幾道橫木卸下,將門打開。
「歡迎蒞臨本城,沒想到克利普頓爵士會專程前來。」
市長走出便門,邊說邊攤開雙臂走向克利普頓爵十。
「我們是初次見麵沒錯吧?雖然您似乎認得我……」
「是的。雖然過去曾經在沙庫拉斯與桑克瓦德看過克利普頓爵士幾次,但像這樣直接麵對麵還是第一次。」
兩人互相握手寒喧。
「克利普頓爵士,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是……」
市長一邊注意著背後的南亞爾提斯軍動向,一邊要求爵士作說明。
「關於這個話題梢後再談,商討地點能不能選在教會進行?」
克利普頓爵士率先指定了協商的場所。
「在市政府不行嗎?教會現在是市民們的避難所……」
「不,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選在數會。我希望協商不光是由政治家來進行,最好世讓市民們一起聽一聽這件事。」
克利普頓爵士依然保持與市長握手的姿勢,告訴他之所以這麽做的理由。
「知道了,那麽我們就在數會的禮拜堂進行協商事宜吧。」
市長接受了爵士的提議。
「將軍,直到協商結束之前,可以請你們先在此處等候嗎?」
「明白了,但願會是一個好的結果。」
將軍這麽說著,目送克利普頓爵士走向便門。但是,克利普頓爵士的大啤酒肚卻硬是卡在中間進不去。納巴爾與克勞使勁想將他強行推進去卻宣告失敗,最後隻得請對方打開正門,改從那裏進城。
大約五分鍾之後——
「真是的,都是雷吉娜說什麽想要多看一會兒啦……」
「那是因為~我想把那個景象深深烙印在腦海裏嘛……」
晚一步的夏洛兒機也抵達了桑捷克斯,幾個人在飛機裏聊著。
「啊~他們好像已經進城協商了,我們真的遲到了啦。」
梅貝兒等人搭乘的飛機從納巴爾機上方低空飛過,機內確實一個人也沒有。
「夏洛兒小姐,能不能在那台飛機附近降落?」
「這是不可能的!」
夏洛兒斷然拒絕了梅貝兒的要求。
「傷腦筋。隊形排得這麽密集,根本沒辦法在城門附近降落呀。」
夏洛兒一邊駕駛飛機在南亞爾提斯軍上空盤旋,一邊尋找適合降落的地點。
「看樣子隻能在包圍網外頭降落了,你們可別抱怨距離太遠唷。」
由於找不到足以降落的空地,隻能讓飛機降落在運送物資的車輛後麵。
「夏洛兒小姐,難道不能讓飛機滑行到城門口嗎?」
「就是因為辦不到,我才會在這裏降落呀。」
梅貝兒與夏洛兒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了飛機。
「好、好吵……」
一起下來的年輕貴族議員似乎被梅貝兒等人吱吱喳喳的喧鬧給耗盡體力,一副虛脫的樣子。
至於率先前往教會進行協商的克利普頓爵士等人——
「我並沒有要求你們向南亞爾提斯投降,隻不過希望你們別再協助比茲馬思爵士。」
「可是,這樣……」
才剛開始交涉便陷人了僵局。
「即使您希望我們不要協助比茲馬思爵士,但是這麽做等於是向政府高舉叛旗啊……而且反政府勢力沒有帝國作後盾,南亞爾提斯又打算打垮西亞爾提斯的政府,這麽一來……」
市長之所以麵有難色,是基於種種原因。比茲馬思爵士雖然有問題,但他好歹也是帝國排名第三的有力大貴族。如果向他舉起叛旗……想到失敗時的下場,人的想像力多半會朝壞的那一方麵膨脹。最重要的是,這個決定毫無前例可循,桑捷克斯是第一個被要求作出決定的都市。既然要桑捷克斯別協助比茲馬思爵士,市長希望能得到明確有保障的重大理由與後盾。
或許是覺得再和市長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吧。
「各位又是怎麽想的呢?你們打算繼續在比茲馬思爵上的統治下生活嗎?」
克利普頓爵士轉而向前來教會避難的市民們征詢意見。
「我是不願意啦。但是……」
然而,市民們的迴答也是含糊不清。誰都害怕當第一個作出結論的人。
「那麽,隻限於形式也好,能不能暫時當作桑捷克斯被南亞爾提斯占領了?」
「就算您這麽說……」
克利普頓爵士接下來的提議,同樣讓市長很難抉擇。雖然不至於應驗『喧賓奪主』這句成語,但即使隻限於形式上,萬一答應投降或接受敵軍的占領,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或許就是這樣的恐懼令他無法作出結論吧。
就在這時候——
「對不起,我遲到了!」
梅貝兒打開禮拜堂的大門走了進來。雷吉娜、夏洛兒、芭希拉
與那名年輕貴族議員也跟著走進教堂裏。
「太慢羅梅貝兒。」納巴爾如此說道。而梅貝兒則是一邊說著「所以我不是說了對不起嗎?」一邊走近克利普頓爵上身邊。
「聖女大人!?那女孩就是南亞爾提斯的……?」
「那個……我聽說她成了南亞爾提斯的女王耶?」
市民們看到梅貝兒之後,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初次見麵,我是南亞爾提斯聯邦共和國首任大總統——梅貝兒·瓦伊斯。」
梅貝兒在市民們的騷動聲中報上姓名,接著輕輕拉起裙擺行了個禮。
「那個~聖女人人!」
梅貝兒抬起頭,發現已經有幾名女性聚集在她的身邊。
「我收到兒子寄來的信。他說多虧了聖女大人的仁心,才能保住一條命……」
「我先生也寫信迴來了,請問他什麽時候可以迴家呢?」
「據說我家二兒子受了重傷住在醫院……」
她們圍著梅貝兒開始七嘴八舌說了起來。看來是因為很擔心成為俘虜的家人,所以過來詢問情況。那群女性散發出來的魄力,令梅貝兒不禁將頭往後仰。
「呃——在這之前……克利普頓爵士,你們的談話現在進行到哪裏了?」
她開口向克利普頓爵士詢問。
「不,目前毫無進展。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談判破裂吧。」
「談判破裂?我可不希望發生這種狀況呀……」
聽到爵士的迴答,梅貝兒聳了聳肩。周遭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
梅貝兒注意到了眾人的目光。
「那個~我這樣說或許隻是將同樣的內容重複一遏,但我們隻是希望當西亞爾提斯政府提出要求時,你們可以不要派兵參戰而已。如果你們答應這個要求,我們就會讓那些被俘虜的士兵迴家……」
她轉身對著市民們如此說道。
這番話再度讓市民之間起了一陣騷動。不過,其中一名市民卻站起來。
「這是你們的懷柔策略嗎?」
他以充滿戒心的口吻說道。
「我並沒有籠絡你們的意思。」
梅貝兒輕輕歎了口氣,她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將雙手插在腰際。
「不過,我們確實已經抓到了四十萬名的俘虜,並且將他們關在收容所裏。這麽做是為了讓他們無法再度拿起武器重迴戰場。但是……」
梅貝兒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揚起了嘴角。那表情,令市民們忍不住集中精神想聽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總共有四十萬人~四十萬人耶!那些人在戰爭結束之前都不能迴家,或許會覺得很寂寞吧。不過待在收容所裏時間多得用不完,既不用工作,又可以整天打混。對於南亞爾提斯來說,要養這麽多人是很吃力的。所以,我們才會希望你們不要再派人加入西亞爾提斯軍。隻要你們肯答應這個要求……」
「你們就會放我的家人迴來嗎?」
「嗯,這是當然的。倒不如說,我還想叫他們早點迴去呢。」
梅貝兒向一名插話詢問的夫人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市長先生,你就答應他們的要求吧。」
「沒錯,我已經受夠戰爭了!」
市民們的反應當場為之一變,傾向接受要求。
「不,但是……這個…………」
然而,市長仍舊持謹慎態度,不為所動。
「芭希拉,麻煩你把我們帶來的鐵路地圖拿給我。」
梅貝兒見狀,轉而要求芭希拉將地圖拿過來。
「市長先牛,我接下來要說的便是協商內容了。如果我方將俘虜還給你們的話……」
她指著攤開的地圖,開始說起往後的預定計劃。市民們也全都聚集了過來。
「目前包圍在你們都市外圍的機器,隻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就從雷姆抵達這裏。」
「等、等一下,從雷姆到這裏才花一天的時間?就算搭乘特快馬車也……」
市長以懷疑的語氣打斷梅貝兒的說明。
「您或許不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至於我搭乘的那種名為飛機的機器,更是不用一小時就能從雷姆抵達這裏了,這就是南亞爾提斯所擁有的力量。」
克利普頓爵士在旁邊補上了這句話。
市長聽到,喃喃說了「一小時」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此外,雖然速度沒有飛機快,但南亞爾提斯計劃以鐵路將都市串連起來。我所說的鐵路,目前正從雷姆朝桑捷克斯興建中。如果將雷姆與桑捷克斯連結在一起。乘客與貨物就能在四、五小時之內往返了。為了建設鐵路工程,我們希望能使用桑捷克斯的港口作為工程材料的卸貨港。」
梅貝兒指著描繪在地圖上的路線計畫,抬頭看向市長。
「讓被俘虜的人迴家,然後再雇用這些人來進行這些建設工程。應該有很多人就算迴到了家,也會因為找不到工作而感到困擾吧。」
「唔……這的確……」
市長聽著聽著,在不知不覺間受到話題吸引而探出身來。
「除了工程以外,港口的卸貨工作也需要人手,到時城內商店的客源也會跟著增加吧。即使鐵路工程結束之後,因為鐵路可以輸送大量的乘客與貨物,工作機會應該也會變多。如果順利將南亞爾提斯與這裏連結在一起,那不管因為受傷或生病以致無法迴家的親人住在多遠的醫院,家屬都能在兩天之內前去探望他們了。市長先生覺得如何?」
梅貝兒在仍猶豫不決的市長背上推了最後一把。
「如果能有這麽大的好處……」
市長目不轉睛盯著地圖,僵在原地。他的腦海裏似乎正在拚命盤算著怎樣才是最好的做法。
「市長」、「市長」。市民們出聲叫喚已然呆掉的市長。
「明白了,本市就接受聖女大人的提案吧。」
市長聽到之後迴過神來,伸手要求與梅貝兒握手。
『太好了~!!市長萬歲!聖女大人萬歲!!』
兩人才剛握到手,市民們的情緒便為之沸騰。
守衛都市的城門立刻開啟。但是,包圍的軍隊之中卻沒有任何人進入城內。將軍看到交涉順利結束後便解除了包圍網,在留下一部分的部隊後,出發前往下個作戰地點。
南亞爾提斯軍的作為令市民們產生了強烈的安心感。
「糟了,我們必須盡快將此事通知公王大人才行。」
數名男子搭乘平底舟離開了桑捷克斯。其中一人,就是剛剛質疑梅貝兒「這是懷柔策略嗎?」的男子。
市民們對幾名男子的動向毫無所悉,隻顧著熱烈歡送梅貝兒一行人離開。
克利普頓爵士登上返航的飛機。
「找我來有什麽意義嗎?」
他一邊看著前來歡送的市民們,一邊喃喃抱怨著。
「好了啦,就是因為有叔叔預作準備,交涉才會成功呀。」
雷吉娜拍拍克利普頓爵士的背,苦笑著安慰他。
三天後,第一批俘虜迴家了。其他都市獲知這個消息。如雪崩般紛紛同意協助南亞爾提斯。拜此所賜,鐵路工程進展的速度比想像中還快,西亞爾提斯第二大都市桑克瓦德與大河阿提爾河北方的工程同時並行。一個多月後,橫跨阿提爾河的臨時鐵橋也完工了,西亞爾提斯中央地帶的主要都市從此藉由一條鐵路串連在一起。
話說,阿提爾河鐵橋啟用的消息也傳到了帝都沙庫拉斯。帝國的幹部議員們陸續進入位於議事堂時鍾塔頂樓的會議室集合。
「你們看了今天的報紙嗎?上
麵好像有登出一種叫照片的東西。」
「嗯,我看了。那照片好像是用飛行機器從桑烏努茲上空拍攝的……」
「不管是照片或飛機,都是在南亞爾提斯發明的。而且報紙上還寫著:如果以裝滿火藥的大型炸彈代替相機從空中拋了下,桑烏努茲就會變成被大火燒盡的荒原了。」
比起鐵橋,議員們的話題全集中在初次看見的照片上。沙庫拉斯發售的報紙終於也出現了照片。報上刊登的第一張照片,是從西亞爾提斯首都桑烏努茲上空拍攝的空拍照片。再配上如果飛機拋下炸彈,就可將城市燒成荒原的報導。相當具有衝擊性。
一名蓄著八字胡的男子走進會議室。
「喔,你們在聊今天的報紙嗎?那篇報導還真是驚人啊。」
他邊這麽說著,邊來到了圓桌旁。他便是王國聯合帝國最大的貴族阿奇羅凱巴斯爵士。
「大司教大人,南亞爾提斯似乎打算進行一場驚人的物資戰。沒想到他們居然擁有足以支持這種物資戰的技術與經濟能力,真教人不敢置信。」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對著身旁那位穿著氣派僧服的男子如此說道。對方是索爾提斯教的大司教,同時也是王國聯台帝國的教皇。
「戰爭費用與那種叫鐵路的交通工具建設工程明明得花費大筆開銷,但據說從物流流通獲得的利益,與聖女梅貝兒提議的新興觀光業雙雙獲利,讓南亞爾提斯別說國力疲弊,反倒是愈來愈興盛了。對了,觀光業到底是什麽東西?」
「好像是與旅行有關的工作。雖然過去就有旅館這種設施存在。但所謂的觀光業好像不隻如此……」
南亞爾提斯潛藏的實力究竟有多驚人?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與大司教即使看過報告,也因為這些構想太過新穎而無法理解。
「無論如何,拿國力越戰越強的南亞爾提斯當對於的比茲馬思爵士終於要窮途末路了吧……?」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已經放棄思考,他將身體的重量靠在椅背上這麽說道。
服務人員將茶端到阿奇羅凱巴斯爵上的座位上。
「對了,大司教人人。比茲馬思爵士廢位之後,要由誰來坐上空出來的公王之位呢?你心中已經有人選了嗎?」
他端起茶來潤潤喉,轉過頭去問道。
「抽簽儀式還在進行。神官剛剛通知我,已經選出第十二位候選人。」
「十二個人?那麽最後要讓那些候選人親自接受神選儀式嗎?」
「不,依照神諭決定的方法。在那之前會再度舉行儀式,最後挑出七到八人一起進行抽簽。」
「嗯……看來在結果出爐之前,還得花上不少時間呢!」
「所以才要盡快地秘密進行啊。」
「的確……」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聽到大司教的說明,摸摸八字胡歎了口氣。
「不過,新任國王或女王必須末滿二十五歲,而且本人或配偶還得要擁有修道長以上的資格……?這個條件相當嚴苛啊。年輕的國王有能力治理國家嗎?」
「這點應該不必擔心。西亞爾提斯不是還有桑克瓦德事件的英雄克利普頓爵士?隻要任命他擔任首席執政輔佐,就沒有問題了。」
「原來如此,有他在應該沒問題。」
阿奇羅凱巴斯爵說士完後微微一笑,將放在桌上的十指交疊在一起。
「對了,那位英雄人物呢?」
「哈哈哈,他今天也遲到了。」
大司教笑著對正以目光搜尋克利普頓爵士身影的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說道。
「看來他還是一樣不守時呢。」
「不,那倒不是。」
大司教否定了阿奇羅凱巴斯爵士的話。
「打從克利普頓爵士從南亞爾提斯迴來之後,雷吉娜就強迫他運動,現在正因為全身酸痛而躺在醫務室裏。今天早上雷吉娜也逼他繞著教會不知道跑了幾圈呢。」
接著一臉苦笑地告訴他緣由。
「哎呀呀~他終於開始減肥了啊……」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喃喃說道,聳了聳肩膀。
這時候,一張紙傳了過來。
「這是直到昨天為止,選出來的十名候選人。」
大司數大人簡短地告訴接下那張紙的阿奇羅凱巴斯爵士。
「第一個人選是克勞!?條件是娶芭希拉當王妃……這是?」
「芭希拉具有立刻升格為修道長的實力。這是個完全符合標準的人選吧。」
「第二個人選是雷吉娜!?她隻是個見習修女而已吧……?」
「新任國王雖然必須擁有修道長以上的資格,不過由相鄰國家的王子、公主即位時則例外。直到當事人成為修道長之前,可以先將國家以委任統治的形式交給他。這也是相當符合的人選吧。」
接下來的候選人,大司教也一一提出說明。大多數的候選人都是年輕的國王或女王,即位條件是與較年長並擁有修道長以上資格的對象結婚。其中甚至還有人已經以這樣的組合結婚了。
「大司教大人,你不覺得最適合的人選並不在這張清單裏麵嗎?」
可是,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在瀏覽過所行的候選人之後,卻提出這樣的意見。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這麽認為嗎?其實我也是……」
「雖然我也這麽認為,但如此一來,王國聯合內部的勢力平衡……」
雖然誰也沒有說出口,不過他們心中想的似乎都是同樣的事。
「你們說的適合人選指的是聖女梅貝兒吧?」
大司數毫不遲疑地說出那個名字。好幾名幹部議員聽了猛點頭。
「我也認為梅貝兒是最適合的人選。不過,篩選候選人的儀式中並沒有出現她的名字,這代表上天自有安排吧。或許是擔心王國聯合內部的勢力平衡,也或許是不願意看到戰勝國統治戰敗國的情況發生。」
大司教以平靜的口吻向議員們陳述。
「話雖如此,我還沒有聽到今天決定的兩個人選是誰,也不知道最後候選人會增加到幾個,一切遵照神的旨意。」
他接著又這麽補充道:靜靜向上天獻上祈禱。
「大司教大人,這是今天決定的兩名候選人。」
一名女神宮拿著紙張走進會議室。她直接走到大司教麵前,將手中的紙遞給他。
「嗚……神明果然也……」
大司教的目光落在紙上,張大眼睛瞪著上頭的文寧。
「大司教,結果如何?」
「各位,請坐下來聽我說。」
大司教輕輕舉起手製止詢問目前狀況的議員。
「第十二位候選人是梅貝兒。」
他跳過第十一位候選人,直接說出梅貝兒的名字。
「喔喔~她的名字果然出現了嗎?」
「這是在營造主角要最俊一個登場的效果嗎?」
大司教才剛說出口,幹部議員們之間便傳出宛如結果已經揭曉的意見。
這時候,在時鍾塔樓下的電梯前方———
「哎呀?上麵在吵什麽呀。」
因為肌肉酸痛以致動作僵硬的克利普頓爵士,正一邊等待電梯下降,一邊抬頭仰望著傳來聲音的天花板。
雖然被迫減肥,但是克利普頓爵士的體型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唯有兩邊臉頰凹陷,讓他看起來格外地憔悴。
當沙庫拉斯為西亞爾提斯的新國王即位而頂作準備時。拉庫斯則是——
「來,歡迎、歡迎,這是拉庫斯的名產鹽酥魚喔。」
「買支聖拉庫斯教會的小旗子當作旅行紀念吧?」
在聖拉庫斯
教會前的廣場上,許多露天商店與攤車正一字排開販賣各式各樣的商品,其中大多是以觀光客為目標而開的。
一名穿著與眾不同的女子邊逛著路邊攤。邊往前走。她看來大約年近二十歲左右,穿著類似和服的上衣搭配長裙:肩上還背著一個大布包,一眼就能看出是從外地來的觀光客。那頭亮紅色的長發略微卷曲,帶點膨鬆感,將這名女子擁有的異國風情襯托得更加強烈。
她接過街上發放的宣傅單。
「大叔,這個都市還真是充滿活力呢。」
開口向發傳單的男性搭話。
「是啊。托聖女大人的福,這個世界變得愈來愈有精神啦。」
男子這麽迴答,猛盯著那名女子的服裝猛看。
「小姐,你是打哪來的?看你這一身穿著,既不是南亞爾提斯也不是西亞爾提斯的樣式……」
「我是從希爾維來的。因為妹妹在聖拉庫斯教會,趁城裏鐵路開通之便,順道過來看看她。」
那名女子以剛拿到的傳單遮住嘴角,輕輕閉上一隻眼睛。
「從希爾維來的?還真遠啊,旅途應該花了不少時間吧。」
「嗯。不過,其實也隻花了四天三夜而已。不久前,這段路光走單程就得走上兩個月呢。」
女子說完朝男子揮揮手,再度邁開步伐。
廣場有賣號稱是特產小吃的攤車、也有賣土產的露天商店,宛如一片目無法紀的地區。
「喂~!!沒有得到教會的許可,不準販賣這種東西!」
此刻,有個修女正在斥責—家販賣假修道服的露天商店,隻見攤位上擺得最多的是黃色的聖女服。
「等一下,其他的商店還不是也沒有得到許可。」
「問題是你賣假貨!」
向老板提出抗議的正是夏洛兒。
「還有那邊的攤販也一樣!你賣的照片有經過本人同意嗎?別做利用別人的祈禱上天國這種自私自利的事!!」
夏洛兒繼續對隔著一攤賣烤點心的攤車,正在販賣梅貝兒照片與肖像畫的露天商店繼續發出抱怨。
「嗨,這位小姐。難得到拉庫斯來,要不要買本聖女大人的寫真集啊?」
老板不理會夏洛兒的抱怨,朝走近攤位的女子推銷道。
「聖女大人的寫真集?……喔~」
女子嘟噥著,邊瀏覽攤位上擺放的照片。
「她看起來做得很開心嘛。」
她自言自語著,露出一抹微笑。「咦?」那句話引起了夏洛兒的注意。
「我·才·不·要。」
女子斷然迴絕,笑著朝老板露出一口白牙。那舉動讓老板覺得白己被看扁了。
「你這娘們……是瞧不起老子嗎?」
他整張瞼立刻漲得通紅,接著激動地撲向女子。
「危險!」
夏洛兒攤開雙手,擋在老板與那名女子之間。女子從後麵以左手抱住夏洛兒。
「疼痛!」
然後伸出右手食指對著老板施展魔法。
「嘎啊~!我的頭……我的頭要裂開啦~……」
老板突然抱著腦袋開始亂跳。攤位上的照片全被他踩爛,這下再也無法拿來賣了。
「來,我們走吧。」
女子拉著夏洛兒的手,離開那間老板仍痛得兀自掙紮的露天商店。夏洛兒被拉著往前走總,覺得這名女子長得很像某個人。
「哈哈。對個起,害你卷入奇怪的風波。」
「沒關係。對了,你是來觀光的嗎?」
夏洛兒詢問笑著向自己道歉的女子。
「嗯,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妹妹好像在聖拉拉斯教會,我是來找她的。」
「咦~在教會……」
夏洛兒看著那名女子,一臉疑惑地歪著頭。
「對了,你的衣服是南亞爾提斯不曾見過的款式耶。你的故鄉在哪呢?」
「希爾維的雷瓦因地區。我叫拉姿貝兒·瓦伊斯,請多指教。」
「希爾維!?拉姿貝兒……瓦伊斯!?」
夏洛兒發出變調的驚唿,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拉姿貝兒。
「呃……你說的妹妹……該不會是指聖女大人吧?」
「對呀。我就是來找梅貝兒的。不知道能不能和她見上一麵?」
拉姿貝兒這麽說著,放下肩膀上的背包將手插在腰際。
夏洛兒依然一臉驚訝地凝視著她。
話說,梅貝兒此時正在大總統辦公室裏瀏覽資料。
「好厲害,西亞爾提斯的營養學研究居然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
「這份文件是從桑特利亞的研究所帶出來的。似乎是軍方為了開發攜帶式口糧,要他們所做的研究……」
這份報告書是軍方的研究員帶迴來的。
「好厲害。關於維他命,我隻知道可以透過帶著酸味的山間野草攝取,沒想到種類居然高達二十種以上。不隻如此,人體還需要鈣質、血紅素、鐵,還有礦物質……對了,硒與鉬是什麽樣的元素呀?」
梅貝兒當著研究員的麵,一邊讚歎著,一邊求知若渴地一頁一頁往下翻。
這時候,夏洛兒輕輕打開房門……
「聖女人人,有訪客,您現在有空嗎~?」
她以詢問的口吻通報著。
「訪客?我是有空,不過到底是誰呀?」
梅貝兒抬頭看向夏洛兒。
「嗨~梅貝兒~」
站在夏洛兒背後的拉姿貝兒探出身,對她露出了笑容。
「……咦?不會吧,拉姿姊!?」
梅貝兒站起身,手裏那份看到一半的報告掉到了地上。
「太好了~都三年不見了,我本來還很擔心你會不會不認得我了呢!」
拉姿貝兒這麽說道,衝上來緊緊抱住了梅貝兒。
不愧是姊妹,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立刻就能看出五官非常地神似。拉姿貝兒的臉要比梅貝兒圓一點,發色也比梅隻兒紅,發質相當卷。
「真是的,你這個笨蛋!離開沙庫拉斯之棱,為什麽連一封信部沒寄迴家?」
「咦~我寄了好幾封耶~」
被姊姊捏著臉頰的梅貝兒這麽迴答。
「寄了?你什麽時候寄的?」
「我想想,第一封應該是冬至祭隔天吧……?接下來雖然事情很忙,但每個月我都有寄一封信啊。」
「是嗎?我們這邊連一封也沒收到。那你有收到我們寄的信嗎?」
「沒有,你們有寄信給我呀?」
「嗯。媽媽和伊莎姊很擔心你,她們倆每星期都會寫信給你。」
拉姿貝兒鬆手放開梅貝兒的臉頰,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會不會是受到戰爭的影響,將信寄丟了?」
研究員這麽猜測。
「唉~算了。這是爸媽要我帶的話——『為什麽不逃到希爾維來,我們會好好把你藏起來啊』;然後是伊莎姊要我轉達的——『別讓我這麽擔心』。」
拉姿貝兒說完,用拳頭敲了下梅貝兒的頭。梅貝兒伸手按著被敲的額頭,鬧別扭地鼓超腮幫子。
「聖女大人的老家,有實力將你們藏匿起來嗎?」
夏洛兒看著姊妹倆的互動,開口詢問。
「我們家雖然沒這麽有錢,但爸爸是律師、媽媽是在大學執教的法律學者。如果梅貝兒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們有不惜動用法律解釋也要守護她的覺悟。」
「律師與法律學者?那的確是最強的守護者了。」
拉姿貝兒的迴答。讓夏洛兒再度露出驚訝的
表情。
「爸媽在從事那種工作呀?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耶。」
梅貝兒當著夏洛兒的麵,說出聽來很薄情的迴答。
不過,畢竟她在六歲的時候就離開雙親、進入修道院生活,因此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對了……我聽說梅貝兒當上南亞爾提斯的大總統……」
拉姿貝兒在寒喧告一段落之後,開始環顧起房間內部的擺設。腳下鋪的是豪華的絨毯,牆邊並排放著看起來很高級的家具,就連梅貝兒坐的那張大辦公桌也是上等貨。
「大總統是類似女王陛下的職位嗎?你沒變成一個笨蛋女王,給大家添麻煩吧?」
「噗!」
拉姿貝兒的話令夏洛兒忍不住爆笑出聲。
「等一下,夏洛兒小姐。你聽到這句話為什麽要發出爆笑!?」
「對、對不起。可是我……噗噗……」
夏洛兒嘴裏雖然道歉著,卻還是止不住笑聲。而在不遠處,前來報告的軍方研究員也刻意將眼神避開,一臉僵硬的表情。
拉姿貝兒看到周遭的氛圍俊,微笑著歎了口氣。
「算了,看到梅貝兒這麽有精神,我放心多了。我會告訴爸媽還有伊莎姊,你做得很開心。」
「嗯。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我會迴去探望大家的。」
梅貝兒說完,拉姿貝兒再度緊緊抱住了她。
就在這時候——
「梅兒貝!有關雜誌方麵的會計資料已經出爐了。」
納巴爾走進辦公室裏說道。
「雜誌方麵!?那本娛樂雜誌的情況怎麽樣?」
「娛樂雜誌?那本書好像賣得不太好,我看還是放棄比較好吧?」
納巴爾將手中的帳簿拿給梅貝兒過目,這麽問答。
「最讓出版社驚訝的是觀光雜誌與機械方麵的專門雜誌。因為銷售量一飛衝天,他們提出獨自進行企劃的要求。」
「哇~好厲害,兩本都加印了十刷以上耶。」
梅貝兒抓住納巴爾手臂,想看清楚帳簿上的數字。
「啊……不過兩本的銷售數字不是比娛樂雜誌還要少嗎?」
「這是費用與成效的相對問題。娛樂雜誌……啊,抱歉,有客人……?」
納巴爾此時才注意到房間裏有訪客。
「哎呀,你在這裏做得很開心嘛。連男朋友都有了。」
拉姿貝兒玩笑似的說著,兩人間的自然互動似乎讓她認定為情侶關係。
「啊~看來被我猜中了。」
看到梅貝兒雙頰倏然通紅,拉姿貝兒臉上浮現了小惡魔般的表情。
「什麽男朋友啊?」但是,當事人納巴爾好像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看到納巴爾不明所以的模樣,夏洛兒不禁大大歎了口氣。
話說,在拉姿貝兒到拉庫斯找梅貝兒時,西亞爾提斯的首都桑烏努茲與隔山南側的桑鐸歐雙雙籠罩在一股沉重的氣氛中。
桑鐸歐建造在阿提爾河與山脈間的山坡上。
「喂,你對這篇報導有什麽看法?」
「你是指雷普頓平原之戰吧?南亞爾提斯好像用了奇妙的機器啊。」
「雖然索羅裏恩斯報的可信度一向很低,不過這張叫照片的玩意兒……」
隻見三個市民拿著報紙坐在街角的露天咖啡廳,一邊注意周遭,一邊交換著意見。
與其說梅貝兒企圖作出超越『西亞爾提斯軍月刊』的雜誌,好降低西亞爾提斯軍士氣的點子效果並不顯著,還不如說這個構想近乎失敗。
不過,為了製作雜誌而實用化的照片與彩色印刷技術。倒是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成為發動情報戰的材料。
其中尤以索羅裏恩斯報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將過去報導新聞時慣用的插圖改成了照片,對市民們具有強烈的說服力。索羅裏恩斯報開始大量在報上使用其他報社望塵莫及的照片,但報導的文字卻還定一樣喜歡加油添醋,這不僅令市民們看不清真相,更產生被害妄想與加重猜疑的效果。
「我記得政府派了七萬名士兵組成的部隊到雷普頓個原去對吧?」
一個市民這麽說著,在他麵前的索羅衛恩斯報以整畫刊出一張巨幅照片,呈現戰鬥結束後的平原光景。在照片前方,西亞爾提斯軍士兵扔下的盾牌與武器散落一地,後麵有幾台噴水車與火焰噴射器戰車。中問還穿插高舉著鏟子的動力鏟。
「結果卻連一個人也沒有迴來。有些士兵甚至比我兒子還年輕,是全軍覆沒了嗎?」
「嗯,應該是全軍覆沒吧。否則上麵怎麽會把原本十七至四十歲的徵兵年齡擴人為十四至四十五歲?遲早所有男人都會被征召入伍的。」
「我也差不鄉快被送上戰場啦。」
幾名交談的市民問彌漫著沉重的氣氛。
接著他們注意到有名男子拿著大皮包從馬路對麵走了過來,那名男子似乎是三人的朋友。他也發現了三人的身影,於是一邊留意周遭,一邊以小跑步來到露天咖啡廳。
「嗨,是你們啊。看來大夥兒都還平安無事嘛。」
他打了個招唿,一屁股在空位上坐下來。
「你不是因為工作到桑特利亞去了?」
「我才剛迴來而已。」
男子一邊迴答,一邊打開手中的皮包。
「桑特利亞現在情況如何?被南亞爾提斯占領後,城裏有沒有遭到破壞?」
其中一名同伴向他詢問。
「不,城裏完全沒有遭到破壞。不隻如此,街上簡直可以說是活力十足啊。」
「活力十足?市區的街道沒有因為被卷入戰爭而遭毀壞嗎?」
「不隻街道沒有遭毀壞,原本參戰的男人好像也都迴到城裏了。聽說這一切全是托南亞爾提斯那位聖女大人的福……」
「迴到城裏……聖女大人?到底是怎麽問事?」
「還能怎麽迴事,事情就是這樣羅。雖然沒有一個一個去確認,不過桑特利亞街上的年輕人比這裏還要多。因此我猜,那些去打仗的人應該是真的都迴來了……」
男子說著,從皮包裏拿出了一本雜誌。
「對了,你們看看這玩意兒。這是我從桑特利亞買迴來的雜誌。」
他拿出來的刊物是有關機械方麵的專門雜誌,書上以彩色照片與圖解仔細介紹南亞爾提斯發明的新機器。
「這是什麽!?好漂亮的書。」
「這台大機器是什麽?從拉庫斯到桑斯塔格之間一千五百公裏的距離,隻要花二十六個小時?」
「那是叫火車頭的新式交通工具。我從桑特利亞搭火車到桑諾納,結果隻花了一個半小時就到了。速度快得嚇人呢。」
男子以誇張的肢體語言比畫著,試圖傳達自己當時的震驚。
「桑特利亞與桑諾納之間的距離,不是和從我們這裏到桑持利亞一樣嗎?」
「從我們這邊過去的距離比較遠一點,不過,我從桑特利亞迴來可是花了四天。該怎麽說呢?就像是被拋進不同的世界中……」
男子說到這裏,仿佛突然被拉迴現實般地沮喪起來。
「為什麽被南亞爾提斯占領的桑特利亞充滿活力,而我們這邊卻死氣沉沉的?」
他說出心裏頭的疑問後,先打量了一下四周。
「都是公王大人的關係……對吧?」
然後才壓低嗓音這麽說道。
「嗯,我也這麽認為。」
「沒錯,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其他人也紛紛說出心中的不滿。
「所以……等這趟迴家之後,我打算直接到桑烏努茲去。我再也
無法忍受了。」
聽到同伴們的意見,剛出差迴來的男子這麽說道。
「你到桑烏努茲去要做什麽?」
「應該會到公王大人的居城前去靜座吧……與其像現在這樣等待召征上戰場,我寧願站到南亞爾提斯那一邊,向政府提出抗議。」
男子說完,和他同桌的同伴們麵麵相覷,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我和你一起去」其中一人率先站了起來。
「我也一樣,與其被征兵……」
「同感,我可不想繼續在公王大人的統治下生活。」
其他人見狀,全部下定決心要向政府提出抗議。
又過了五天之後——
「市民們正在計劃配合鐵路通車的時間,展開大規模的抗議遊行?」
這個消息傳到大總統辦公室的梅貝兒耳中。前來向她報告的是凱爾爵士,納巴爾也停下手邊的會計工作,側耳傾聽。
「我看看,今天是五月十一日……所以還有半個多月羅?」
「不,聖女大人,鐵路預定在今天之內就會通到桑烏努茲。」
「今天之內!?預定日期不是二十四日嗎?為什麽這麽快就……」
聽到凱爾爵上的迴答,梅貝兒忍不住驚唿道。
「這全是托聖女大人的福。」
「托我的福!?我什麽也沒仿啊……」
「您不是將大量的俘虜平安遣送迴國了嗎?」
凱爾爵士以肯定的語氣迴答一頭霧水的梅貝兒。
「那些獲得釋放的俘虜為了迴報,全聚集起來幫忙進行鐵路工程。還有,您不是替因為受傷或生病而無法迴家的俘虜家人準備了免費車票與住宿地點,好讓他們可以到醫院去探望嗎?不少地方有力人士因此而深受感動,紛紛對鐵路工程捐獻了大筆的讚助金。拜此所賜,鐵路得以以一天超過六十公裏的鋪設速度往前延伸。這一切全托是聖女大人的福啊。」
「……很好~……」
梅貝兒聽到凱爾爵士的說明後,無力地說道。看來那種所有事到最後都會變成梅貝兒功勞的氛圍,仍延續到現在。
順帶一提,從西亞爾提斯寄來的大量感謝函被分裝在好幾個箱子裏送進房間。此時有八名隸屬書記組的修女正在檢閱內容,看看其中有什麽可用的情報。
「對了,那他們抗議遊行是要做什麽?」
「大概是拿著標語靜坐,或是喊著訴求口號在街上緩緩遊行這一類的吧。從八日開始,就有市民展開靜坐了。」
「隻有這樣?這樣就算是抗議了?簡直像是小孩子在撒嬌一樣……」
「不不,市民人數若是持續增加,抗議效果是很可怕的。人數—旦激增,即使是大貴族也無法視而不見。」
「啊,是嗎……如果由一大群人來做,的確是……滿可怕的……」
梅貝兒將原本隻有區區數人的想像畫畫。改成一大批人群。而她麵對一大群人的經驗,就是歡迎遊行上的群眾了。一想到若是把當時態度友善的群眾,全都換成帶有敵意的對象……光是想像就讓她全身起了寒顫。
「可是,難道他們不能放棄抗議遊行,改以和平的方式進行溝通嗎……?」
「就是為了進行溝通,他們才要抗議遊行啊。」
「為了溝通才要這麽做?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把連談都不肯談的對手拖到對話的座席上啊。這可以說是市民們為了與貴族溝通而采取的一種手段。」
「啊……為了把對方拖出來溝通……?唔,說得也是……」
梅貝兒總算稍微理解了事情的緣由。
「我認為即使在西亞爾提斯,市民們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些什麽……那便是抗議遊行……是嗎?」
這種簡直像在威脅對方的作法,令她浮現一抹不悅的神色。
「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行吧。不過,這就是比茲馬思爵上漠視市民心聲而導致的結果,一切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因啊。」
凱爾爵士試著這麽說服梅貝兒。
「接下來我們隻能祈禱,事情不要演變成最糟糕的狀況。」
「最糟糕的狀況?」
凱爾爵士喃喃吐出的話語令她吃了一驚。鈐鈴鈐~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啊……喂,我是梅貝兒。」
梅貝兒拿起話筒,一開口就上姓名……
『聖女大人,沙庫拉斯傳來電報,桑烏努茲方麵似乎發生了暴動。』
……不過對方並沒有跟著報上名字,而是直接說出了事由。
「暴、暴動!?」
『由於消息來自電報,因此目前對於詳情仍舊一無所知……』
電話彼端傳來喀噠喀噠的機械聲響。看來電報室的職員一收到消息,便急忙打電話向她通報她。
「梅貝兒,怎麽一同事?」
「桑烏努茲好像發生暴動了。」
梅貝兒迴答納巴爾的詢問,手裏依然握著話筒。
「看來最糟糕的狀況已經發生了。」
「你說的最糟糕的狀況就是指暴動!?我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啊!」
梅貝兒大喊著,轉身就要衝出辦公室。
「聖女人人,您要去哪裏?」
「桑烏努茲,我要去阻止他們。納巴爾,麻煩你把飛機開出來!」
梅貝兒緊急停下腳步,這麽迴答凱爾爵士。
「好,大叔也一起來吧!」
納巴爾聽到她要去阻止暴動,立刻起身抓住凱爾爵士的手臂。「喔喔!?」然後拖著驚唿的爵士,沒等電梯上來就與梅貝兒奔下樓梯,衝出了市政府大樓。
話說,以傳訊通知拉庫斯,桑烏努茲發生暴動的帝都沙庫拉斯——
「大司教,市民們終於展開行動了嗎?」
「嗯。自從他們進行靜坐抗議以來,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果然有人失去耐性開始暴動了。」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接擭通報,立即趕往宮廷內的大司教辦公室。
「這個情報是來自桑烏努茲的教會嗎?」
「沒錯,那邊的司教通知我們,躲避暴動的市民們已經逃進了教會。」
「也就是說,亞爾提斯的西南戰爭終於要告一段落了嗎?」
「應該是吧。」
「最令人在意的,是軍方與警察會對這場暴動采取什麽行動。但願不要演變成淒慘的事件才好……」
「這點隻有神知道了,我們能做的隻有祈禱而已。」
大司教說完,靜靜地向神明獻上祈禱。
「對了,大司教大人。這麽一來,比茲馬思爵士也總算要垮台了,戰後的處理該如何進行呢?」
「細節就交由人在桑克瓦德的克利普頓爵士決定吧。不過大致流程是選出新任公王,再由公王與南亞爾提斯簽署終戰協定。啊……還有在簽署協定之前必須舉行加冕儀式,我們當天也得出席見證。」
大司教說到這裏,在眼前的文件上簽了名,將工作告一段落。
「那麽,代替比茲馬思爵士的新任公王人選已經定案了嗎?」
「雖然大聖堂那邊還在進行候選人的篩選儀式,但直接以剩下的人選當作候選人想來也沒問題吧。除了那兩個人以外,其他人已經來到沙庫拉斯了。」
大司教此迴答阿奇羅凱巴斯爵士的確認。
「咦?不請他們直接前往內亞爾提斯嗎?」
「我們也必須見證加冕儀式,因此一起出發比較好吧。」
「原來如此,這意見的確有理。」
聽見大司教的迴答後,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苦笑著聳聳肩
。
「話說迴來,不必等到加冕儀式,也可以先任命克利普頓爵士擔任全權大使進行協商吧?」
「那豈非沒有人可以任命他嗎?隻在形式上製定協議是很危險的。」
「喔……我都忘了這件事。」
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再度露出苦笑,這迴一手插在腰上,另一手搔了搔後腦勺。
「對了,你剛剛說有兩個候選人還沒到,是哪兩個人呢?」
他抬起頭詢問大司軟。
「雷吉娜與梅貝兒。雷吉娜目前與克利普頓爵士一起待在桑克瓦德,隻要我們邀請,她應該會立刻前往桑烏努茲。而梅貝兒身為南亞爾提斯的大總統,應該也會過去簽署終戰協定吧。所以,我沒有找她們來沙庫拉斯集合。嗯,接下來,必須通知她們獲選為候選人的消息……」
「是嗎?」
聽到大司教的迴答,阿奇羅凱巴斯爵士表示可以理解。
「接下來,好像會很忙碌啊。」
他走到窗邊開口說道,仰望著沙庫拉斯背後的青色山巒。
話說,桑烏努茲發生暴動的第二天——
「真是一群沒耐性的家夥。」
「同感,明明隻要默默靜坐就好……」
在比茲馬思爵士的居城——大波斯菊宮四周,今天也有大批市民展開靜坐。來自桑鐸歐的四人組,正以白眼看著靜坐群眾裏的暴徒。
被市民們包圍的大波斯菊宮正如其名,是一座漆成粉紅色的宮殿。距比茲馬思爵士兩代前就位的女王非常喜歡大波斯菊,因此把這棟建築也漆成了粉紅色。當時曾受到諸多的批評,後來才重新漆上較為沉穩的色調,宮殿現在已經與花朵環繞的庭園漂亮地融合為一體。
但是,那座有花園環繞著的宮殿裏,此時卻彌漫著一股不相稱的氛圍。
拿著槍與劍的士兵們,守在由矮樹籬笆與白色柵欄環繞的建地外,守軍中還並排著大炮。大批市民在距離士兵們五、六公尺外的空地上靜坐,或許無法知道確切的人數,但絕對不低於十萬人。士兵們全都麵向那些市民。
「將軍,那邊又有一道濃煙升起……」
「暴徒就交給警察去處理吧。我們的任務是守住城。」
在大波斯菊宮正門前,一名騎在白馬上的將軍麵對著市民們。門柱前方並排放著兩具大炮,炮門對準靜坐的群眾。不過,炮彈尚未填裝進去,現在還放在地上。
「公王大人不出來嗎?」
從靜坐的市民中傳來這樣的詢問。但是,將軍隻朝那個市民瞥了一眼,並沒有迴答的意思。他騎著白馬往旁邊移動,以動作表明了置之不理的態度。這個舉動惹火一些市民,有人陸續站了起來。
這時候,原本站在門前正中央,拿著大劍的男子突然麵對著市民們坐了下來,看來就像是在對市民們靜坐一樣。
「怎麽了,守備隊長。」
「在宮內下達指示之前,我想先休息一下。」
守備隊長如此迴答將軍,麵對著市民們閉上眼睛。
「混帳,現在可是……」
將軍斥責坐在地上的守備隊長,不過接下來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從市民間散發出來的氣息,逼得他無法這麽做。
「哈哈哈……看來那邊也有夠膽量的人嘛。」
來自桑鐸歐的其中一人這麽說道。守備隊長身為一名隊長,這樣的舉動等於是放棄戰場的不負責任行為。但是,卻也因此讓原本站起身的市民再度坐了迴去。他的臨機應變,在幹鈞一發之際避免了一場暴動。
在桑烏努茲的北東方,駐紮著行軍至此的南亞爾提斯軍。鐵路鋪設在這片草原上,他們是負責守衛鐵路的駐留軍。
列車陸續駛入這支部隊守衛的草原,放下大批的乘客。位於草原上的車站連個月台也沒有,來這裏的,幾乎全是要去桑烏努茲進行抗議的西亞爾提斯市民。
市民們大排長龍,踏上車站往大波斯菊宮那段將近五公裏遠的路程。
而在市民們的目的地,大波斯菊宮裏——
「可惡~軍方和警方到底在做什麽,就不能驅除那群市民嗎?」
比茲馬思爵士正在將侵襲自己的焦躁發泄在親信身上。
「公王大人,城東好像也開始暴動了。我們該怎麽做?」
「能怎麽做,處理這些問題不是警察的工作嗎!」
比茲馬思爵士怒吼著,跌坐在沙發上垂下腦袋。
命運的齒輪到底是在哪裏出了差錯?比茲馬思爵士的腦海裏正在拚命尋找那個原因,並思索著還有沒有修複的線索,以便找到出路。
「公王大人,出去對市民們發表談話如何?」
「事到如今,我看是很難辦到了。」
親信的建言,讓比茲馬思爵士無力地搖搖頭。
「那找幾名市民代表進宮,聽聽他們的意見呢?」
「原來如此,這倒可以試試……」
轟~比茲馬思爵士正在迴答之際,空中突然傳來飛機的聲響。
「又是南亞爾提斯的飛行機器嗎……」
比茲馬思爵士走向南邊,仰望天空尋找飛機的蹤影。
「什麽!?」
比茲馬思爵士不禁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到一個穿著黃衣的身影,從低空飛過宮殿上空的機體上跳了下來。
「那、那個小丫頭……要來給我最後一擊了嗎……」
比茲馬思爵士瞪大眼睛,搖晃著步履往後退。
戶外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唿聲。音量大到連宮殿的窗戶都被震得格格作響,天花板上的吊燈也跟著搖晃,這股異樣的氣氛令親信們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
砰~!大炮聲在此時傅來。
「是西塔!!」
一名親信說著指向窗外。在他指出的方向,有座白色的高塔正緩緩崩倒。由於發出的噪音被淹沒在陣陣歡唿聲中,以致白塔看來宛如在無聲中崩塌一般,益發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糟糕,宮門被打開了!」
另一名親信望著宮殿正門大喊起來。
「為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比茲馬思爵士忍不住放聲呐喊,然而卻沒有人迴答他的問題。
時間迴溯到情勢劇變的前一刻——待會兒將帶來巨大轉變的雙引擎機,剛抵達桑烏努茲的上空。
「哇啊~到處都冒著濃煙耶。」
「暴動的規模似乎擴大了。」
那台雙引擎機。正是從拉庫斯飛來的納巴爾機。梅貝兒與凱爾爵土從機內望著地麵,看到地上的狀況後,兩人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梅貝兒,能搭飛機趕到這裏固然很好,不過現在該在哪裏降落?這附近沒有可以降落的廣場啊。」
納巴爾找到了大波斯菊宮,正操縱機體在宮殿上空盤旋著。
地麵上聚集大批人群包圍著宮殿不說,郊外還有一列長長的隊伍朝這裏走來。看來包圍宮殿的人數,還會再繼續增加。
「很難在那道門前麵降落吧。」
「雖然寬度足夠,但現在有那麽多人,不可能的。」
梅貝兒指出的地方是正門前的廣場。不過現在有大批市民在那裏靜坐,根本沒有空間可以讓飛機降落。
「等一下,兩位打算在暴動現場降落嗎?」
凱爾爵上不禁開口詢問。
「我就是為此而來。總之,若要製止暴動,由我出麵與比茲馬思爵士溝通是最好的方法。我不能再讓市民們繼續遭受波及了。」
梅貝兒依然望著地麵如此迴答。
「飛機不可能在這裏降落。沒辦法。納巴爾
,你把飛機開到宮殿門口上方吧,我要跳下去。」
「聖女大人,這麽做很危險……」
凱爾爵士連忙勸著緊握住法杖的梅貝兒。
「梅貝兒可不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家夥,讓她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納巴爾這麽告訴爵上,並逐漸降低飛機的速度與高度。
「梅貝兒,跳出艙門的時候小心尾翼,用盡全力跳得愈遠愈好。」
「我知道。」
梅貝兒打開座艙的艙門,大大作了個深唿吸。
「等我將飛機降落好,立刻就會趕過去。在我到之前,你可要平安無事。」
「納巴爾……」
梅貝兒迴過頭去,雙頰染上了一抹紅暈。
「就是現在,飛吧!」
納巴爾對她發出信號。梅貝兒配合那聲信號,用力蹬了一下機體。
緊接著,納巴爾便急轉機身,以免撞到梅貝兒。
梅貝兒跳下飛機,拿著法杖大幅攤開雙手。身上的修道服迎風展開成為阻力,藉以減緩下墜的速度。
騎著白馬在宮門前繞著的將軍看到她的身影。那景象在將軍眼中,猶如見到女神從太陽中翩然降臨。他瞪大雙眼,被梅貝兒筆直朝下墜落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飄浮!」
自空中墜落的梅貝兒以浮遊魔法進行減速。她改變姿勢,在靜坐的市民們與將軍間輕輕著地。
「聖女大人!」
「是南亞爾提斯的聖女大人!!」
看到梅貝兒的身影,有些市民不假思索站了起來。
「你真的是南亞爾提斯的聖女嗎?」
騎著白馬的將軍在梅貝兒前方開口盤問。
「我是南亞爾提斯聯邦共和國大總統,聖修女梅貝兒·瓦伊斯。」
梅貝兒抬頭仰望將軍,態度凜然地報上姓名。接著,從市民間爆出了如雷的歡唿聲。
「是嗎?你就是那個……」
將軍話說到一半,靜靜地下了馬。
「看來公王大人也到此為止了吧……」
將軍喃喃自語著走到梅貝兒麵前。他單膝跪地低頭鞠躬行了臣下之禮。
「感謝您不遠千裏而來,在下竭誠歡迎聖女大人的蒞臨。」
包圍宮殿的士兵們也紛紛仿效將軍的動作,以雙手朝梅貝兒舉起槍或劍,行了最敬禮。
「守備隊長,將大炮填上炮彈。至於目標……就選在最不會造成妨礙的地方吧。」
「遵命。將大炮轉向西塔!」
炮手收到守備隊長的號令,立即轉動大炮,在填充炮彈之後便朝著西塔發射。
「喔喔喔~!好厲害~!!」
市民們的歡唿聲可說是響徹雲霄。遭到炮擊的西塔漸漸傾倒,崩塌聲消失在陣陣歡唿聲中。
「開門!接下來由我們替聖女人人作前導,進入宮殿。」
將軍說完再度跳上馬背。幾名守門兵跟在他身後,像遊行般排成一列,雙手高舉著步槍。
宮殿正門終於開啟,騎著白馬的將軍策馬進入。梅貝兒在他的帶領下進人宮殿,仍歡唿著的市民們也跟著走了進去。
仆役們站在大波斯菊宮的正麵玄關裏,一臉不安地看著梅貝兒一行人逼近。他們將正門大大敞開,以動作表示自己絕無抵抗之意。
進人宮殿後可以見到一道門廊,一名看來像總管的男子站在那裏。
「公王大人在三樓的房間裏嗎?」
「這個……」
對於將軍的詢問,看似總管的男子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公王大人已經逃離居城了……」
他這麽說完後,深深歎了口氣。
「什麽?守備隊長負責搜查一樓,你去搜查二樓,我到三樓去看看。」
士兵們依照將軍的指示,開始在城內搜索。梅貝兒跟著將軍走上三樓,進入位於三樓的房間。那個房間在門廊上方,正是比茲馬思爵士等人直到剛剛為止還待著的地方。
房裏的物品亂成一團不說,椅子還翻倒在地。
「喂,你那邊有找到嗎?」
「完全不見人影。」
士兵從樓梯底下探出頭,迴答將軍的詢問。
「聖女大人,看來公王大人似乎真的逃走了。」
「哎呀~我本來是想要和他好好談談,做個了結的~」
梅貝兒這麽迴答,一臉困擾的刮了刮臉頰。
接著她發現隔壁的房間可以通往陽台,於是便走了出去。看見她出現在陽台上,聚集在宮殿外的市民們立刻歡唿了起來。
「各位~比茲馬思爵士好像從城裏逃走了~」
梅貝兒大聲告訴市民們現在的狀況。霎時間,市民們的歡唿聲變得更加白熱化。
『聖女大人萬歲~!!』
『祝福嶄新的西亞爾提斯!』
市民們向站在大波斯菊宮陽台上的梅貝兒喊出了心中的感激。梅貝兒被那股熱烈的氣氛壓倒,本想迴到室內,不過最後又在將軍的催促下,向市民們揮於答禮。使得市民們的歡唿聲愈發沸騰,那聲音在市內久久不散。
這時候,納巴爾總算在都市郊外順利讓飛機著陸。
「城裏好像很吵耶。」
「聽來像是歡唿聲,事情已經結束了嗎?」
他與凱爾爵士大老遠就聽見了歡唿聲。
他們降落的地點,位在車站通往宮殿的漫長隊伍途中。而在隊伍中——
「來,叔叔,距離宮殿還剩一公裏喔。」
「雷、雷吉娜,可以讓我休息一下嗎?」
「剛剛不是才休息過?運動不足也該有個限度吧。」
「咦~你明明每天都逼著我運動~」
克利普頓爵士正被雷吉娜拖著,慢吞吞地往前走。
看來納巴爾他們與雷吉娜和克科普頓爵士,都錯過了這場騷動決定性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