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在宿舍房間裏,陣神清氣爽地換上製服。
看著寬敞的房間,心情就很高興。畢竟從住進宿舍以來,那些一直困擾著他的大量包裹,一次都被解決掉了。
「嗯~~今天的天氣真舒服。」
看著窗外,伸了個懶腰。今天早上的早餐,似乎也會特別美味。從一早就用耳機在聽音樂的夕也,心情也很好。
「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能打掃幹淨,真是不簡單。昨天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熱血過頭了。」
夕也把流泄出鏗鏗鏘鏘音樂聲的耳機掛在脖子上,對陣說。
「人類都會碰上失敗,別在意啊。」
「我說啊,你是憑什麽認為自己有立場可以說這種話啊?」
陣雖然被莎拉搞得暈頭轉向,但那些包裹能夠消失也是托她的福。神燈魔神,也是有用處的……陣心想。
(昨天若能多謝謝她就好了。我想,以後應該不會再召喚她了吧。)
神燈被放入箱內封印在書桌抽屜的深處。這樣就很安全。不會因為不小心摩擦到神燈,而把莎拉給召喚出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已經到了上學時間,兩人便走出房間。此時,充滿汗臭和潮濕氣味的男生宿舍特有異味中,飄散著一股特別的香氣。夕也吸了吸鼻子聞著。
「這味道……好像在哪兒聞過。」
「應該是線香的味道吧|
陣也跟著吸吸鼻子嗅著,迴答道。
夕也不怎麽認同,搖著頭說:「線香不是這種氣味。」
「怎麽不是,你想想看。阿婆的扇子上,就像這樣的香味啊。」
「原來如此,是阿婆的味道啊。」
夕也嗬嗬笑著,從修長的夕也身後站著一個比他還高的身影。
「這個香味是橘香。居然敢稱唿學長是阿婆,今年的一年級還真有膽識啊。」
兩人嚇得馬上迴頭看。
修長的身形穿著劍道服和劍道褲,右手拿著竹刀,有著一頭長發的男學生,以嚴厲的眼神低頭看著他們。在他的身後,有四名穿著整齊學生製服的光頭集團。是舍監近衛右京和他的直屬部下幹部住宿生們,他們全部都是三年級的學生。
那香味是從右京的劍道服上飄散出來。模仿平安時代的古人,燃燒線香讓好聞的香氣附著在衣服上,似乎是右京喜歡的複古興趣。
「不,不是的,舍監……那個……」
夕也臉色發青,戰戰兢兢地辯解著。右京把夕也掛在脖子上還發出沙沙音樂聲的耳機取下,丟向牆邊。
「日本男性居然沉溺於西洋風的歌舞音樂中,沒骨氣也要有限度!」
右京是劍道社的主將。平常都待在室內練習所以膚色白皙,白色的肌膚更加襯托出他那冷冰冰的表情,讓夕也怕的不得了,不住地抖啊抖地。
「對,對不起,請您原諒我。」
「小鬼頭,你是流行音樂社的吧。為了吸引女生注意就搞些雜七雜八輕佻浮薄的音樂,真是沒有用的寄生蟲!這樣沒骨氣的個性,要不要我來幫你好好矯正一番啊!」
右京用竹刀戳向夕也的肩膀。夕也既害怕又緊張,手足無措連腳都軟了,搖搖晃晃地一屁股坐倒在地。陣無法坐視不管,挺身而出說。
「等等!剛剛說是阿婆味道的,就是我!」
右京的眉頭立刻往上一挑,在右京身邊的幹部住宿生們,立刻站到陣的麵前。
「一年級小鬼頭!麵對舍監,你這什麽說話態度!」
「還搞不清楚我們橘寮的嚴格規定嗎!想要嚐嚐懲罰間的滋味嗎!」
「陣,陣。道歉啊,快點!」
夕也被幹部住宿生包圍著,完全就是畏首畏尾的模樣。可是陣就像越壓製反而彈力越大的彈簧似的,擺出更不服氣的態度。
「我覺得沒有必要道歉,隻是把我心裏的話說出來罷了。」
「你說什麽,一年級小鬼頭!」
「嗯,等等!」
右京舉起手來,製止了幹部住宿生們。跟幹部們比起來,他就像冰山般冷靜,讓人覺得恐怖。
「你這家夥,是叫做新木陣吧。被我的幹部們包圍一點都不顯得膽怯,的確是更有膽識的家夥。可是,光有氣勢在這宿舍裏可是行不通的。」
右京用力地抓住陣的胸前,那股橘香的香氣又飄了過來。
「為了要維護宿舍的秩序和規矩,麵對學長必須要抱持敬意。在這裏,學長的命令就是法律,絕對不能容許有任何反抗的話語。新木陣,本來應該要處罰你去懲罰間……不過念在你是新住進來的,這次就寬容你,特別準許你不能吃飯就好。」
「不、不能吃飯?」陣立刻拉高音調喊著。
「沒錯,今天的午餐跟晚餐都沒得吃。」
右京冰冷的話語,讓陣大為驚訝。幹部們提醒著右京說。
「舍監,差不多該去學校了。早晨的巡邏,就到此……」
「好。去換衣服吧。」
右京帶領著幹部們,像旋風般離開現場。讓夕也鬆了口氣,趕緊走向陣說:
「你竟然敢頂嘴,害我擔心得要命!沒有被送去懲罰,真是謝天謝地。」
「哪裏沒被懲處啦,不準吃飯耶?」
宿舍的晚餐是六點,不等到所有人到齊就不能開飯。所以這時間也是宿舍的門禁時間,之後就不能外出。要保持規律的飲食生活,也不準私自攜帶食物進宿舍。不準吃飯,實際上就等於到明天早上什麽都沒得吃。
「這種狀況下你還擔心吃的喔!敢跟舍監起衝突,他隻不過禁止用餐你就大驚小怪?」夕也驚訝地按著額頭說。
「進食是人生的基本條件耶。」
「現在可不是談論人生的時候……真是的,你是高中才進來的,所以搞不清楚舍監的可怕吧。當舍監心情不好的時候,隻被處罰禁止用餐,應該算你運氣好吧?」
「你昨天也這樣講,他怎麽還在心情不好啊。明明是個男人還這麽囉唆。」
「噓!你就是對這種事情毫不在意地說出口,才會被禁止用餐啊!我在國中的時候,光是踩到舍監的影子就被送進懲罰間耶!」
「他生錯時代了吧!」
「他家好像是傳統的家庭,原本是豪門望族。不然的話,國中生也不會有那樣的氣勢。」
宿舍玄關前擺出了台子,上麵堆放著飯團包。那就是住宿生的便當。有五位國中住宿生,正低著頭在分配飯團包。
在低年級生沒什麽地位的橘寮中,準備餐點是國中部住宿生的工作。除了采買以外,早餐和午餐或是便當,晚餐的三餐輪班擔任製作,洗碗也是輪班製。住宿生每一學年大概有十人左右,因此國中部的三十名學生經常輪流負責做事。
夕也接過飯包,但當陣伸出手時,輪班的少年卻搖了搖頭。身材瘦小的一年級學生,有著一張幹練且似乎滿聰明的長相。
「對不起,舍監有交代,不能夠給新木學長。」
「不要那麽強硬嘛,反正不都會剩下來嗎?」
「不要緊,有很多人都想要多來一份。」
「你知道在這裏一定要遵守學長的命令吧。」
「舍監的命令是聖旨。」
少年斬釘截鐵地丟下這句話。外表看來還十分孩子氣但做事情卻很牢靠,令人難以想象沒多久前還是個小學生。看來,連投機取巧的機會也沒有了……陣隻好沮喪地放棄。
「走吧,陣。如果被舍監看到而被送進懲罰間,可就連明天的早餐都沒得吃了。」
夕也硬抓著陣的領子把他拖走。陣出了玄關,還是不放棄地迴頭看了飯團好幾
次。
走在往學校的長長步道上,陣開口拜托夕也。
「喂,夕也。午餐……可不可以分我一點啊?」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的肚子一餓,就會引發低血糖連動都不能動啊。」
「啊!在圖書館借的書,我忘記了。」
「……你啊,偶爾也聽聽別人說的話吧!不然,去便利商店買吃的如何?」
「已經月底沒有錢啦,借我吧。」
「不要那麽理所當然的態度。我也缺錢,如果三十八塊夠的話我倒是可以借你。」
「兩個人加起來隻有六十五塊啊……連麵包也買不起。」
「到『千一夜』的話,倒還可以賒賬。」
「『千一夜』?」
阿拉伯語……一千零一夜的意思。阿拉伯之夜用阿拉伯語來說就是「千夜一夜」。
「是在學校後麵的食堂啦。價格低廉美味又能吃得飽。你沒有去過嗎?」
「沒有,我也不知道有這家……」
陣搖了搖頭,夕也笑著說道。
「我帶你去吧。第一次去的人也不可能賒賬,不過他們家的女服務生,長得還蠻可愛的喔。雖然不像座堂那麽美啦,座堂的等級更高,應該說是不同的世界吧。」
聽著夕也彷佛在作夢般的說話語氣,陣想起昨天的莎拉,那種任性的女人,到底哪一點好啊……忍不住覺得奇怪。當然,他並不打算把心裏的想法跟把莎拉幾乎是當作崇拜對象來看待的夕也說,這樣等於是找架來吵,隻不過暗自在心裏喃喃念著而已。
走在堤防邊的路上,聽到後麵傳來啪噠啪噠猶如小鹿般的輕巧腳步聲。
「哥哥~!」
陣迴過頭去。有個留著妹妹頭短發的小女孩,臉頰通紅地跑了過來。她的動作就像小老鼠一樣活潑,大眼睛不停地眨著。讓夕也狐疑地瞧著她。
「陣,你認識她啊?哪裏來的幼兒園學生?」
「……啊,愛花?」
陣張大眼睛的時候,少女……香住愛花已經往前撲倒下去。那副模樣像是在撲壘似的,整個人的姿勢剛剛好就要往前方趴倒。陣緊張地趕緊往前接住愛花。
「愛花!沒、沒問題嗎!」
「剛剛……明明沒有東西就跌倒了吧!」夕也睜大了眼睛,喃喃說著。
愛花站起身來,看著陣。
「哥哥,終於見到你了!」
她緊緊地抓住陣。小小的身體簡直像火柴棒般,瘦得幾乎要折成兩半。她身上穿著的,是春紗學園國中部的製服。陣驚訝地詢問愛花。
「你為什麽會穿著這身製服啊?」
「啊,這個女孩,是昨天的……」
夕也指著愛花。她是昨天在堤防看到莎拉座車經過時,坐在車裏的女孩。
「為什麽,你會認識愛花呢?」陣訝異地看著夕也。
「你昨天乘坐座堂莎拉的車吧?看起來隻有幼兒園的年紀,沒想到是國中生?」
被夕也這麽一問,愛花害羞地抓著陣的肩膀,躲在他的背後。
「等等,為什麽要躲起來啊?」
「不要太靠近她,她對男生沒有免疫力。」
「沒免疫力,你把我當成壞菌啊?」
陣完全無視於生氣的夕也,應該說根本沒聽進去,直接開口問愛花說。
「你坐上了那家夥的車?」
「嗯,迴家路上腳受了傷所以她出手幫我,送我迴去宿舍。」
「……大概,像剛剛那樣,在平地也跌倒了吧?」
「能夠坐上憧憬的莎拉小姐的車,就好像在作夢喔。愛花好緊張,但是她很貼心跟我說了好多話。」
「哦……我以為她是個任性的女人,沒想到還是有優點嘛。」
怪了,陣皺起眉頭,用食指貼在額頭上。
「宿舍?」
「嗯,櫻寮。」
「等一下。為什麽小學念女校的你,會來我們這間男女合班的學校呢?而且,莫名其妙就會跌倒的你,父母居然會答應讓你來住宿舍?」
「因為,哥哥你突然搬家了嘛。」
愛花鼓起腮幫子抱怨著。
「問過阿姨後,她告訴我你轉到這所學校,我就去參加補考入學考試。」
「對喔……你啊,雖然遲鈍但成績很好呢!」
「討厭,哥哥真討厭!愛花,哪裏有遲鈍啦!」
愛花兩手握起小拳頭,跺著腳抗議著。夕也伸手捏了一下陣的側腹。
「還蠻可愛的嘛,沒想到居然會是你的妹妹。」
「不是親生的妹妹啦,是住附近的小孩。」
「哥哥,愛花想要跟哥哥一起上學。」
愛花防備著夕也,夕也越靠近她就往後退,在陣的身邊轉了好幾圈。
「抱歉啊,夕也。到教室碰麵吧。」
「這麽無情無義要趕人走啊?還真是沒有人情味呢。」
夕也嘴裏不饒人地說著稍微加快腳步離開,途中又停下腳步,迴頭看向陣。
「對了。剛才,你有批評座堂,說她是個任性的女人吧?」
「如果有更適合的形容詞就好了,像是邪惡啦或是兇惡之類的。」
「根本就不認識她,就不要說這種話。在我麵前說就算了,學校裏可是有成群的男生覺得她很棒。小心後腦勺被k出個大包。」
叮嚀完後,夕也就先行離開。愛花輕輕地推著陣的肩膀說。
「我覺得那個人說的沒錯,哥哥。莎拉小姐是個美人又很溫柔,在國中部,女生們都很崇拜她喔。」
「……真看不出來是同一個人啊。」
想到昨天從神燈中現身的莎拉,陣雙手交叉起來。
(昨天那人,不可能會是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吧……?)
「昨天她送我迴家啊。莎拉小姐真的是個美人,家境富裕卻完全不會很高傲,又很親切,我越來越喜歡她了。」
「嗯……聽夕也說,幾乎沒有男生不喜歡座堂呢。」
對陣來說實在搞不清楚原因。這時愛花掩著嘴噗嗤笑了出來。
「是啊。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啊,所有人都很喜歡莎拉小姐。可是莎拉小姐隻告訴我她的小秘密喔。」
「什麽事情啊?」
「莎拉小姐好像被某人討厭了。前陣子,有人在她的鞋箱裏放了有毛毛蟲的樹枝。」
「有這種事?」
自己的確是認為莎拉是個任性的女孩……但聽到這樣的狀況,還是多少有些不高興地覺得怎麽會有人做如此過分的事情。
「哪裏來的混蛋,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知道原因……隻好拜托附近的男生,幫忙把樹枝丟掉,可是她告訴我這件事讓她心情很低落。所以我就鼓勵莎拉小姐,她非常地感謝我,還跟我聊了好多事情喔。這事啊千萬不能告訴班上的同學,不然搞不好會被大家嫉妒呢。嘿嘿。」
「那家夥如此受注目,原來日子也蠻辛苦的嘛。」
「啊,對了。哥哥,今天中午午休時有沒有空?」愛花歪著頭開口問道,柔細的發絲隨著這小小的舉動輕輕搖曳著。
陣聽到她的問話,馬上想起今天中午沒有便當可吃,肚子咕嚕作響。
「啊,嗯嗯。沒什麽計劃……連便當都……」
聽到這裏,愛花開心地拍拍手,握住陣的手腕。
「太好了!今天的三四堂是家政課。要學做杯子蛋糕,我會多做一些帶到教師室等地方。哥哥你願意嚐嚐嗎?」
愛花紅著臉抬頭看著陣。簡直就是絕處逢生啊……看到握著自己手腕的愛花手指上
貼滿了0k繃,陣心裏感到不安,皺起了眉頭。
「啊,不了……你,還是不要做料理吧。小學的時候,還切到自己的手指,常常受傷不是嗎?現在也是莫名其妙地常常到處碰傷自己。」
「已經不要緊了。從入學以來都沒有來找哥哥,就是因為我都在宿舍裏負責做菜……雖然因此有受傷,但也讓我的廚藝精進不少喔。」
「喔~~我還以為你肯定沒辦法融入住宿舍的生活呢,還蠻厲害的嘛。」
「愛花已經是國中生了啦,總不能老是當個小孩子啊。」
愛花兩手叉腰,調皮地吐著舌頭做鬼臉。
「嗯,果然放任在外的孩子成長得比較快呢。沒多久以前還包著尿布的說。」
「人、人家才沒有包尿布啦!」
「不是有穿過幫寶適嗎?」
「討厭!最討厭哥哥了啦!蛋糕不給你了!」
愛花鼓起臉頰偏過頭去。這樣下去,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就要飛了。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請給我蛋糕吧。」
「是為了蛋糕?」
「是啊,為了蛋糕。」
「……討厭啦!」
愛花似乎有些驚訝地笑了出來,開朗地嗬嗬笑個不停。從小就住在附近,陣從她還包著尿布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她了。被溫暖的家人圍繞著,在眾人嗬護中長大的愛花。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在愛的灌溉下逐漸成長的她,現在也散播著無數名為愛的花。她的笑容開朗地讓人揮去心中陰霾。
「要我原諒你的話,可以秀秀摸摸嗎?」
「秀秀摸摸?」
想起討人厭的記憶,陣的臉色沉了下來。愛花指著膝蓋上的ok繃。
「這是昨天受的傷。哥哥每次在愛花受傷的時候,都會幫我秀秀摸摸吧?」
愛花張著小鹿般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睛看著陣。陣答應著彎下腰來,朝著愛花的膝蓋,就像抓住蜻蜓般用食指畫著圈圈說。
「秀秀摸摸,痛痛飛飛,飛到遠遠的山上去!」
從愛花小時候就是這麽做,同樣的一句咒語,念起來就不會感覺到丟臉。陣淡淡地把咒語念完。
「咦?哥哥講的話,真的有效耶。」
「那隻是你的想象啦,迷信而已。」
「對喔,你還在找什麽秘密寶藏嗎?」
「嗯……是啊。」
陣點點頭。愛花輕輕笑了出來。
「愛花對於太難的事情,的確是搞不清楚……不過隻要是哥哥,一定可以找得到。找到之後,也要讓愛花瞧瞧喔。」
這時,陣的腦海中浮現出莎拉的事。她曾經展現過如此爽朗的笑容嗎?身為美女,家境富裕成績又優秀,甚至還會使用魔法……明明能夠實現任何願望,可是為什麽,在她的臉上偶爾會出現悲傷的表情呢。
她應該跟愛花一樣開心啊,陣的心情沉重起來。那究竟是為什麽,自己並不是很清楚。
跟愛花道別後走進一年二班的教室,眼前就看到莎拉的身影。
以前陣從來沒注意過她的存在。總是看著考古學的書在研究內容,根本就沒有注意過班上有哪些人。
可是一旦知道後,就發現她的身影在班上的確是相當引人注目。總之,她隨時隨地都被很多女孩子包圍著。開朗地微笑著,優雅地說著話。就好像被侍女們圍繞著的公主般。莎拉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又高雅,的確像愛花和夕也口中形容的少女。
(真是奇怪……昨天我見到的那個任性女孩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看看莎拉的周遭,所有的男學生都從遠處對她投以熱烈的目光。
莎拉的視線注意到陣走進教室,讓陣嚇了一跳。該不會像昨天一樣,又被她給纏住吧……不過事情並沒有如他想象般發生。莎拉一副沒事的模樣移開視線,又繼續跟女孩們聊天。
(怪了?)
期望撲了個空,讓陣眨了眨眼睛。坐在位子上的夕也,眯著細得像條線的眼睛望著陣笑說。
「嘴上說說,你還不是在看座堂。」
「不,我不是在看她!」
「你就是在看啦,大家都是。」
「話說迴來,沒有人主動跟她說話耶。」
「那是當然的啊,大家都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即使要靠近都還會怕怕的,隻能遠遠地看著她。敢主動跟她打招唿的人,我想應該也沒有吧?」
迴想起昨天的莎拉,並不覺得她是如此難親近的人啊。可是,看到今天的莎拉,的確有種難以靠近的氛圍,陣想想倒也能體會夕也的心情。
(在教室裏,她原來是這樣的人。)
陣的心中千頭萬緒十分地複雜。莎拉裝做沒看到,陣認為她並不想要自己主動打招唿也就沉默著,可是有件事情一定要問問她。就是當莎拉離開房間時,一起丟過去的紙箱去處。
(又不知道她的電話號碼……也不想要把她召喚出來。)
莎拉應該也希望昨天發生的事情當成秘密,不想要在他人麵前提到這件事。想找適當的時機開口問,所以陣一直在觀察莎拉。
莎拉也的確感受到陣的視線,眼神數度頗為在意地飄了過來,可是卻裝做毫不在意的模樣,一直無視於陣的存在。
不過,當午休時間……國一女學生們捧著杯子蛋糕走進高中一年二班時,狀況有了變化。
「哥哥,我帶過來囉!」
愛花把裝滿紙製蛋糕箱的杯子蛋糕遞給陣。已經餓到肚子都快扁掉的陣,很快就接了下來。
「謝啦!你幫了大忙呢。」
愛花身後捧著蛋糕箱的國一女生們,陸陸續續有十幾個人進來教室。她們走到莎拉的身邊。莎拉跟其他女孩們圍在桌邊,手上捧著小便當箱正在享用午餐。
「莎拉小姐,這是家政課時做的杯子蛋糕。請您享用!」
「請您也吃吃看我做的!」
國一女生們吵吵嚷嚷興奮不已地圍著莎拉。莎拉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也很熱情地迴應著「嗯嗯,謝謝!」「那麽,大家一起來享用吧」,同時似乎也挺在乎陣跟愛花,不時視線便會飄過來看。
愛花帶來的杯子蛋糕,烤成柔和的金黃色,飄散出甜蜜的香草味道。輕輕一碰,還熱熱暖暖地。陣有些感動地捏起一點杯子蛋糕來嚐。
「這個……真的是你做的嗎?」
「嘿嘿,很厲害吧。」
愛花站在陣的桌邊,兩手交叉放在背後,得意地挺起扁扁的胸膛。
「嗯嗯,很厲害呢。好像店裏賣的商品喔。」
「不要光是看啊,也嚐嚐味道嘛!」
愛花把手放到桌上,頑皮地笑著把臉貼近陣。
「你自己不吃嗎?」
「我自己在家政課的時候已經吃過囉,好啦好啦不要顧慮我快點吃吃看嘛!」
愛花滿心期待地催促著陣。陣試著嚐了一口,柔軟甜蜜的口感,夾帶著雞蛋與牛奶的香氣在口中蔓延開來,軟綿綿的蛋糕體入口即化。
「哦,這個,還蠻好吃的呢!」
「真的嗎?太好了!」
愛花小小地做出握拳勝利的姿勢。一方麵也是餓了,陣連續吞下第二個第三個,兩頰不停地咀嚼著。
「嗯嗯……真的很好吃。」
「對我另眼相看了嗎?」
「是啊,沒想到這是想讓我吃泥巴丸子的愛花做出來的呢。」
「那……那是幼兒園時候的事情了啦!」
愛花滿臉通紅生氣著。與情緒總是立刻表現在臉上的愛花相處,因為兩人早已熟識,聊起天來絲毫沒有顧忌。跟昨天與莎拉相處時充滿壓力的
狀況相比,陣現在真覺得輕鬆舒服很多。
在愛花的注視下,一口接一口吃著杯子蛋糕填飽肚子的陣,吸引夕也和其他男孩們的注意。
「喂,別以為我們就理所當然什麽都沒得吃,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有杯子蛋糕啊!」
「就跟你說,她是住附近的小孩嘛!」
陣大口咬著蛋糕,不怎麽在意地答道。好幾個高中男生跟著靠了過來,愛花嚇得整個人躲在陣的身後。在陣的麵前開朗又活潑的她,麵對其他男孩子時,簡直就像另一個人似的害羞又安靜。莎拉的態度也是,在教室中及在陣的房間裏完全判若兩人,女孩子這種生物還真讓人難以理解……陣的心裏覺得十分複雜。
「陣啊……我們的意思我說,你自己一個人占盡好處是不行的。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夕也一把抱住陣,發出撒嬌的聲音來。陣連忙把蛋糕盒拿開夕也身邊。
「愛花會害怕,你別靠太近。」
「你把蛋糕分給我,我就會走開啦。」
「誰要給你啊。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誰都不肯分飯團給我。」
「那麽久以前的事誰還記得啊。」
「怎麽會有如此美味的杯子蛋糕呢。」
「陣,拜托啦。給我蛋糕嘛。」
其他的男孩也紛紛過來抱住陣,全部人抱成一團,讓陣慘叫著。
「很不舒服啦!快被壓扁了!不是蛋糕是我會被壓扁啦!」
愛花在旁邊不知所措。突然,莎拉朝陣他們走了過來。
「打擾了,請大家聽我說好嗎?」
「是……座堂!」
抱成一團的男孩子們,馬上停下來不敢動。總是被女孩們包圍著的莎拉,居然會走過來主動跟男生說話,以往可從沒發生過這種事。高嶺之花莎拉,對平常隻敢遠觀的男生來說,她本人突然走到身邊,簡直就像喂小嬰兒吃燒肉時的狀況。男孩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對應才好,陷入混亂中全都傻住了。
「我收到太多蛋糕,光是我們幾個人根本就吃不完……就拜托國中部的女孩們,她們也願意分一些出來,如果不介意的話是不是可以請你們幫忙消化呢?」
莎拉臉上露出親和力十足的笑容,讓男生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要,我們願意,我們願意!」
男生們瞬間從陣身邊散開,來到莎拉堆滿杯子蛋糕的位子旁,就像蒼蠅般一擁而上伸手取蛋糕。他們一離開,愛花才放下警戒從陣的背後走出來。
「莎拉小姐,昨天真的非常謝謝您。讓您照顧了。」
愛花兩手放在大腿上,深深地鞠躬道謝。莎拉微笑著,讓陣十分不習慣她的笑容。其他人應該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笑容中似乎帶著什麽陰謀。
「你的傷已經不要緊了嗎?」
「是的!啊,真抱歉。我如果有做些杯子蛋糕給莎拉小姐就好了。」
「沒關係的。朋友們已經給了我好多,不要緊的。」
「可是,我昨天才知道您跟哥哥就讀同一個班級……」
愛花似乎頗感抱歉地垂著肩膀。陣狐疑地想。
(難道,昨天她跟愛花提到我的事?迴家路上順道送愛花,那是在到我房間之前發生的事吧?)
莎拉擺著一副硬梆梆的笑容,開口對陣說。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啊。」
「我們住在附近。陣是非常溫柔的大哥哥,總是教我讀書喔!」
愛花睜大了眼睛驕傲地說著。莎拉的視線看向陣,在她裝出來的笑容裏,陣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是啊。新木同學,的確是很優秀。」
「哥哥隻要是關於曆史的知識通通都知道喔。叔叔跟阿姨都是很有名的考古學者。」
「這樣啊~~我的家中,也堆滿了很多搞不清楚來曆的石板還有土器的碎片,那些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否請您過來,幫我說明清楚呢?」
莎拉指著走廊。讓陣不禁抖了一下。很明顯地,她口中指的就是自己昨天丟進光環當中的那些紙箱。莎拉的眼神,非常清楚看得出正在發火。
「哥哥,你好厲害喔!讓莎拉小姐拜托你耶!」
愛花兩手擺在胸前,看似很值得炫耀地望著陣。莎拉隱藏著怒氣依舊盡量讓自己的臉上帶著笑容。
「請問,愛花也可以一起過去聽嗎?」
「不方便耶。要談的內容有些複雜,我想要專心地自已單獨詳細聆聽,不好意思。」
莎拉委婉地拒絕了愛花的要求。讓陣心頭的大石壓力更重。兩人單獨談話,這表示……昨天的狀況又會再度發生。
「啊,沒關係,愛花不介意的!我跟大家一起在這裏等!」
愛花單純地接受了莎拉的話。陣實在不想要兩人獨處,眼神看向愛花求救。可是又不能開口說出「幫幫我啊」的話……畢竟,莎拉在眾人麵前是個溫柔又穩重的大小姐啊。
「那,請您來一下……」
她的笑容裏帶著「你敢拒絕我就宰了你」的迫力,她把陣帶到走廊中。原本注意力都在杯子蛋糕的男孩子們發現,紛紛發出不滿的聲音。
「啊,座堂怎麽會找新木出去呢!」
「太任性啦,新木這家夥!」
聽到他們的吵嚷,愛花不高興地說:「不要說哥哥的壞話啦!」
忍不住大聲抗議著。剛才還很害羞安靜的愛花突然生氣,讓所有男生都嚇了一跳,嚇得不敢動。愛花這才迴過神來,很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趕緊用手遮著嘴。
請您來一下……莎拉把陣給帶到體育館的後麵。那裏沒有窗戶,周遭又有圍牆,從運動場看過來也是死角,完全不會被人發現。
「好了,到這邊應該就沒問題。」
走在前麵的莎拉,輕巧地轉過身。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剛才裝出來的笑容,隻有滿臉的怒意。
果然如我所預料……陣不禁覺得很失望。
「你還真敢把我的房間當成垃圾場啊,庶民!」
莎拉伸出食指指著陣的胸口。
看到莎拉爆炸般地發火的模樣,陣攤著兩手擋住她說。
「你這家夥,跟剛才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嘛!」
「在你麵前裝樣子也沒有意義吧?你都已經知道我那麽丟臉的秘密,現在還放什麽馬後炮!」
「就算裝樣子,也不需要如此張牙舞爪兇巴巴地攻擊人嘛。」
「麵對把別人家當作垃圾場的家夥哪還需要裝樣子啊!」
「我也是沒辦法啊。不過,拜你之賜不用被趕出宿舍,我還真感謝啦。」
「等我迴去以後才感謝,滿足指數根本不會上升!一點用也沒有。」
「所以,我說啦,對我多少也溫柔一點嘛。」
陣歎了口氣,突然擔心起紙箱物品的去向。莎拉氣成這樣,表示那些物品應該不會好好地被保管吧。
「那……那些東西,你怎麽處理?」
聽到陣的問題,莎拉哼地轉頭過去說:「這個嘛……」
「難道你把東西給丟了?」
「如果丟了,你怎麽辦?」
「真的丟了?」
陣抓了抓頭問。莎拉不高興地將手環繞在胸前。
「被蜘蛛爬過的髒垃圾,怎麽可能在我漂亮幹淨的房間裏放上一秒鍾以上?」
「喂喂喂……你到底做了什麽?」
「那樣的垃圾,不需要留吧。」
「那些是我爸媽的書耶!」
陣大喊道,莎拉的眼神瞄了過來。
「昨天,你說過那些是挖掘品吧。你的父母親,在做什麽工作?」
「為什麽得把這些事情告訴你才行啊。」
「你不是知道我是神燈魔神這麽丟臉的秘密嗎?也知道我爸爸跟媽媽之間的事。可是,我對你卻一無所知,會問你也很公平吧。」
「什麽公平不公平,問題不在這啦!你把它丟那去了?」
「你不說我就不告訴你。」
「就跟你說一點都不好玩啊。」
「那又為什麽要隱瞞我。」
「我才沒有隱瞞……!」陣拉開嗓門喊了出來。馬上發現自己壓抑不住情緒,立刻捂住嘴。莎拉賊賊地笑著說。
「看樣子你很不想講這個話題喔,讓我越來越有興趣啦。」
「那、那有,隻是覺得聊父母親的話題很無趣罷了。隻是大學教授啦,兩個人都是考古學方麵的……」
「喔——看不出你這庶民脾氣如此任性,原來一家子都是知識精英份子啊!」
「也許如你所說是知識菁英,但我小時候過的可是悲慘的人生。國家提供的研究補助金根本就不夠過日子,就自費做研究。他們在找所羅門王的寶藏。」
「所羅門王的寶藏?」
莎拉的眼神為之一亮。
「去年,他們說找到線索,為了籌措挖掘資金,就把之前住的房子賣掉籌錢。他們前往挖掘線索,留下沒有地方住的我,隻好去考有提供宿舍的學校。然後他們在出發的時候,就把家中所有的東西包一包全都送到宿舍來……真是的,連租寄放行李的錢都沒有。」
陣一口氣說出這些話。莎拉彷佛完全沒有聽到似的,隻是眨動著眼睛靠近陣說。
「你的蠢話已經不重要啦。我想知道,關於所羅門寶藏的事情。」
「你自己莫名其妙想問,結果就這麽隨隨便便不當一迴事啊。」
「那個寶藏,莫非是很了不起的珍寶?換算成時價,總額有幾兆圓啊?」
「為什麽你的眼中有星星在閃爍?」
「與其慢慢提升神燈魔神的能力,我比較想要早點獲得金錢啊!」
「金錢這玩意,就是要靠自己努力流汗得到的才有價值吧?」
「那是庶民的理論。」
「嘴上老講錢錢錢,不覺得心靈貧乏嗎?」
「你話講得真好聽,我對這種精神理論沒興趣。到底,所羅門的寶藏在哪裏啊?」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去找啊。」
陣不耐煩地迴答著滿臉貪欲的莎拉。莎拉彷佛看穿陣的心理,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瞧。陣這才察覺,女仆裝的迷你裙雖然也很適合她,但製服的長裙展現出的文靜優雅也非常地適合她。外表是如此高雅有氣質,為何內在竟完全兩樣……真想問問老天是怎麽一迴事。
「真的嗎?該不會是不想要分給我,刻意隱藏不讓我知道吧?」
「你已經在想獨吞的事了喔……」
「看你平常都在讀考古學的書,你也在找寶藏對吧?」
「為什麽你知道我平常都在看考古學的書?」
聽到陣驚訝地問出來的問題,莎拉暗叫一聲捂住嘴,臉紅著偏過頭去。
「就、就是,很多人都這麽說啊。有個怪人,一整天幾乎都沒有跟人交談老是在看書。」
「不好意思喔,我就是個怪人啦。」
陣雙手交叉在胸前,有點不太高興又有點嫌麻煩地開始解釋道。
「所羅門是在公元前千年左右以色列的第三代國王。他的父親就是第三代國王,戴維王。」
「戴維?就是戴維像的那個戴維?」
莎拉模仿著教科書中常常出現的米開朗基羅戴維像的動作。與腓力士人戰鬥的戴維勇健的姿勢,讓莎拉模仿起來,不知怎地看起來好可愛。陣心裏頭埋怨著自己竟然會認為她可愛,故意裝做沒有注意到,又繼續說。
「戴維統一了以色列,征服周邊諸國,將首都定在耶路撒冷,建立了以色列王國的繁華。」
「他是第三代國王,那第一代是誰?」
「當時,以色列人在摩西的率領下逃離埃及,想要自己的國王,於是指導者塞繆爾就挑選高大又勇敢的年輕人掃羅為王。戴維擁有掃羅家族的血統,曾經因為打倒敵對民族的將領哥利亞而出名,在掃羅死後就成為國王。他想要在耶路撒冷建造一座神殿供奉摩西從天神那裏獲得的『十戒』,就把建造神殿的任務交給他的兒子第三代國王所羅門。」
「你背得還真流暢,簡直就像教世界史的老師。」
莎拉感動地聽著陣的話。看到任性的莎拉竟難得表現出如此率直的態度,讓陣有些困惑,忍不住脫口道。
「怪人一整天幾乎都沒有跟別人講話,就是都在看這種書啦。」
故意講出這些話,讓莎拉瞪著他說。
「幹嘛,大小姐我可是很難得會稱讚庶民的耶!」
「所羅門從神明那兒得到智慧,讓王國更加繁盛,還建造了巨大的宮殿且獲得莫大的財產。」
「竟然將大小姐我的話,當作耳邊風沒聽進去,再怎麽沒禮貌也該有個限度吧。」
「可是另一方麵,神殿的規模卻很小。而且還迎娶了異教徒當做側室招致人民的反感,在所羅門死後沒多久,耶路撒冷便分裂為南北兩邊。」
「神殿規模小,就是因為所羅門對給予他榮華富貴的神明不夠知恩圖報吧?所以說懂得感謝人是很重要的,曆史真是道盡了事實。你也應該要更加感謝我,庶民!」
「不要什麽事情都扯到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哎呀,把曆史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來做解釋煽動愚民,不正是執政者的常用手段嗎?」
「不要講得這麽理所當然!」
「因為我就是站在執政者角度的階級啊。」
「分成勝利和挫敗的兩極化社會,是有很多問題點的。」
陣疲倦地歎口氣,再次開始解說。
「耶路撒冷王國分裂後,北邊的耶路撒冷王國被亞述所滅,南邊的猶太王國被新巴比倫尼亞所滅,居民被帶往巴比倫尼亞。之後,巴比倫尼亞的俘虜們迴來後重新建造了耶路撒冷神殿,但後來又被羅馬帝國所滅,四分五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現在的耶路撒冷人在建國之前都過著流浪的生活。也就是說……所羅門的寶藏,還有供奉在神殿內的十戒有人說是被亞述或是巴比倫尼亞或是羅馬帝國所奪,或者是被流浪的耶路撒冷人藏匿在某處,就不知去向。長年以來,許多人都在找尋著十戒。」
「十戒是塊石板吧?不過是塊石頭有什麽好找的。」
「想要嚐試讓你理解曆史的浪漫之處,我真是太天真啦。」
「更重要的是所羅門的寶藏,到底是什麽東西?是金子還是寶石?」
莎拉眼睛裏閃著光芒,熱心地靠過來問。
「宮殿中使用的食器據說都是用黃金打造的,大概就是那些……還有,所羅門王的戒指相當有名。」
「所羅門王的戒指?」
「被稱為『所羅門的鎖骨』的古文書,還有在一千零一夜裏麵也有記載,是所羅門的寶藏中最厲害的寶物。裏麵蘊藏著『權力』。」
「權力指的是什麽?」
「能夠命令他人遵從其意的意思吧。那個戒指主要的目的是要封印。古人在寫好信時,不是會滴上蠟燭,從上麵蓋印把信封封起來嗎?為了不要弄丟印章,古人常把印章卡在戒指上。這就是封印的戒指,聽說所羅門王把魔物封在黃銅壺中,將壺口封住,再以戒指中的印章將其封印,心情好的時候就解開封印把魔物召喚出來服侍他。」
「召喚出來……那我的祖先們,也是被所羅門給封在神燈中的?」
「我的父母親,認為所羅門的寶藏就在中東的某處,一直持續尋找著。可是……我的調查中,所羅門的寶藏比較有可能是被巴比倫尼亞所奪走。巴比倫尼亞是美索不達米亞文明所在,就是現今的伊拉克,首都位於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中心點也是交通要塞商業都市的巴格達。從這裏發源的『箜篌』豎琴,目前留存在正倉院中。」
正倉院是在奈良東大寺大佛殿旁邊的高床式校倉構造建築物,也是東大寺的倉庫。那裏收藏了建造大佛的聖武天皇遺物,和天平時代的美術工藝品。
「也就我說巴比倫尼亞跟日本是透過絲路有連結。正倉院知名的收藏品中,有來自伊拉克東邊的鄰國伊朗的玻璃器皿,還有白塯璃碗。我認為,所羅門的寶藏也依循著這條路線來到日本……父親他們完全都沒有把我的意見聽進去。隻說,小孩子懂什麽,對於專家的研究不要插嘴之類的話。」
「嗯,感覺就很像在講什麽德川埋藏金一樣。」
「但我從小時候就開始研讀父親收集來的文獻書籍,也認真地讀考古學的書啊。如果要講知識並不會輸給父母親。所以,我要自己去找寶藏,讓爸媽他們看看,並且認同我。」
陣不知不覺地,把想對莎拉說明的話,轉而變成一頭栽進摸索自己的方向。莎拉被他那充滿知性的側臉給吸引住,不禁出神地盯著看起來。他的眼中,似乎眺望著遙遠的過往。那是莎拉沒有辦法想象的久遠過去的世界,對他來說就在捧在手中送到她眼前般地,印象是如此地鮮明。
察覺到莎拉呆呆地望著自己,陣才趕緊迴過神來停止思考。
「糟糕,我的思緒又往那個方向想過頭了。」
「原來如此……就是這樣,你才會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這倒是可以理解。」
莎拉不知為何露出安心的神情,把手放在胸前,小聲地喃喃說著。陣聽不清楚,於是反問道。
「剛剛,你說了什麽?」
「啊,嗯。總之,所羅門的寶藏現在有可能在日本對吧?」
莎拉連忙裝傻掩飾過去。
「我也會幫忙,一起去找寶藏吧!把我家剩下的錢全部拿出來,雇用一大群人,用人海戰術來挖寶的話,一定馬上就能找到。找到以後我分八成,你分兩成就夠了吧。」
「憑什麽要聽你的話來分啊!」
「遺失物品的所有權在半年過後就屬於撿到的人吧?所羅門又不可能來要迴去,那就是屬於撿到的我們啊。」
「埋起來的東西,並不是屬於挖出來的人,而是屬於土地所有權人的耶。」
「那就讓土地所有人閉嘴,先把那土地買下來就是了。太好了,隻要有所羅門王的寶藏,不需要當女仆就能解決事情啦!」
「如果你要這麽做,那我真是謝天謝地啊!」
「什麽嘛!大小姐我來做女仆,你還敢嫌棄?真是失禮!」
「你到底是想當女仆還是不想當啊,完全搞不清楚。」
被陣吐嘈,氣唿唿咬著牙的莎拉一副說錯話的表情捂住了嘴。
「那,那當然……不想當啊,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如果不當女仆,魔法書就會一片空白喔。」
「神燈魔神的能力會遺傳給小孩對吧?隻要我能輕鬆放下重擔,神燈魔神的修行就交給小孩,之後就隨便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啦。」
「你的個性已經很有魔神的風格了。」
「既然決定好,就趕緊來找所羅門的寶藏啦!」
莎拉興奮地幾乎都快要飛上天。陣卻搖著頭說。
「如果那麽簡單就能找到的話,早就已經挖到了。從我國中的時候開始,就會趁休假去可能出現的地方找尋過,但都撲了空。使用人海戰術,但一開始就碰壁那也沒辦法啊。」
「果然庶民的腦袋很糟糕耶。」
「你什麽意思!」
「魔法神燈也是經由絲路過來的吧?意思就我說,搞不好走的是跟所羅門寶藏同一條路線啊。隻要知道魔法神燈位於何處,不就能夠找到線索嗎?」
「啊。」
陣感歎地注視著莎拉。
「你的腦袋還蠻靈活的嘛。」
「哼哼,那是當然的。腦袋構造天生就跟庶民不同,現在知道要尊敬我了吧?」
「啊啊,是是。」
「嗯——聽起來真舒服,你可以多講幾句好話。」
「不要太過頭了。」
陣從口袋中取出手機。
「我問問爸爸。出現在日本,就表示這是他從某間古董店買來,或是跟某間大學借來當作參考數據的。」
莎拉雀躍地看著正在打電話的陣。陣卻突然發現電話上麵寫著什麽字。隻聽到機械化的聲音重複地說著「對方沒有開機」。陣驚訝地看著手機。
「沒有開機?」
「時差多久?」
「現在大概是早上七點左右……應該已經起床,在吃挖掘工作前的早餐了。而且,挖掘工作中都時常有很多事項要聯絡,不可能會關掉手機,到底在幹什麽啊?」
試著撥打母親的手機,同樣也是關機狀態。
「……難道說,挖掘地是在深山野地,沒有訊號可接收。如果是這樣,那在挖掘工作結束前都沒有辦法聯絡上了。」
「挖掘工作什麽時候會結束?」
「直到放棄,或是找到為止。」
「可是,所羅門的寶藏在日本不是嗎?」
「大概是。他們兩個人絕對不會放棄的,也就表示不可能會迴來。」
「那不就永遠都聯絡不上啦!」
「所以隻能靠自己找啦。真是的,做父母的這麽不負責任。」
陣對著體育館的牆壁用力踢了一腳。莎拉緊緊握著手放在胸前,凝視著陣。陣和自己的際遇,似乎頗為相似。故作堅強裝做對父母生氣的心情,莎拉難過地內心深深地頗有同感。
「所以……就是……」
莎拉小小聲地喃喃說著。由於音量太小,以致於聽不清楚。
「你剛才說了什麽?」
「啊,不,沒什麽,就……」
莎拉慌忙地遮著嘴,有點不知所措該如何接話。
「就是說,要當你這種庶民的仆人,簡直就像要我的命,可是在找到所羅門王寶藏線索前,還是腳踏實地地累積神燈魔神的力量比較好。所以說,今天也要召喚我,懂了沒!」
「等,等等!就算召喚你,你什麽都不會做啊!」
「對了,如果你敢在有人看到的地方把我叫出來的話,我就找狙擊手來把你幹掉。」
「千金大小姐也會跟這種職業的人有交情啊。」
「啊,對了。我忘記問你最重要的事了。」
原本要離開陣的莎拉,突然停下腳步。
「我沒想到,你跟香住愛花竟然認識。」
「嗯,聽說你昨天用車送愛花迴去?」
「這件事,也是你從她那兒聽來的?」
莎拉靠近陣,銳利的眼神瞪著他看。眼神中,似乎帶著些許焦急的氣氛。她往上看,大眼睛中映照出閃亮的天色,彷佛能把人給吸進去似的。莎拉似乎很害怕聽到答案,按著胸口,吞了吞口水,吸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開口問道。
「其他……還有沒有聽她說些什麽?」
「其他是指哪方麵?」
「就……關於我的事情。我跟她,說了些什麽之類的……」
「沒有,沒說什麽啊。」
為什麽要如此追問呢,陣覺得有點詭異。
「真的嗎?」
莎拉更加貼近陣,表情兇惡地逼問著。她
實在靠得太近讓人不太舒服,陣就轉過身去盡量拉開與她的距離。
「嗯嗯,我說的是真的啊。」
「……是喔。」
莎拉唿地吸口了氣,安心地輕輕拍拍胸脯。讓陣覺得,她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能夠讓人聽到的事情。可是,萬一碰上的是那種拜托狙擊手做事,要把錢匯到瑞士銀行之類的狀況,那可就打草驚蛇了,還是皮繃緊點,閉上嘴不要問比較好。
「對啦,還有一件事。」
莎拉從口袋裏拿出一本小巧的書。那是本老舊的書,書的內頁上蓋著「春紗學園圖書館」的印章。莎拉把書遞給了陣。
「在你丟到我家的書中,找到這一本。」
「啊,抱歉。我不知道這本書跑到哪兒去了。」
陣兩手接過書來,腦中浮現出疑問。
「……不過,你居然能從那麽大量的書本中,找出這本來啊。」
「哼。我可是動員全部的女仆,幫你全都整理好放在我家的書庫裏啦。」
「咦!」
陣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你不是……丟掉了嗎?」
莎拉被陣猛盯著都快臉紅了,趕忙把臉轉過去。
「唿唿,你可別誤會了,我又不是為了你才這麽做。我才不想被人認為我們家竟然會丟那些髒東西出去,懂了嗎?」
「不管怎麽說,總是幫我保管著吧。」
陣安下心來,朝著莎拉露出笑容。
「真是幫了大忙,謝謝你。」
莎拉的臉立刻紅了起來。紅通通地就像火燒起來般,莎拉對這樣的自己覺得疑惑又生氣後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好找話來接。
「這書的歸還期限,是上個星期喔!要趕快拿去還!」
「幹嘛突然發火對我生氣啊。」
陣也完全弄不清楚莎拉到底在想些什麽。
「反正,你今天也要召喚我喔。晚點見啦!」
莎拉氣唿唿地,跨著大步走出體育館後麵,往校園走去。卻被近衛右京看到。為了劍道社團的午間練習,要替換劍道服而來到體育館的他,碰巧發現體育館的門鎖著沒有開,就繞到後門去看看狀況。
他小心不讓莎拉發現,立刻藏身在樹後麵。等莎拉離開後,就瞧見陣追上來。
「等等,就跟你說不要那樣自顧自地……」
「新木陣?」
右京嚇了一跳,不禁發出聲來。陣頗為意外地看向右京。
「啊,舍監。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才是我要問的吧,你在體育館後麵幹什麽?」
右京質問著。五官端正的臉上,充滿緊張的表情。太緊繃的氣氛,讓陣十分地困惑開口問。
「做什麽……沒做什麽事啊。」
「沒事情,又怎麽會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你打算隱瞞我什麽!」
右京揮動著竹刀生氣地說。雖然發火對他來說是常有的事,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冷靜的右京一副腦充血的模樣。
「可是,我真的什麽事情都沒做啊。」
陣受不了講話都講不通的右京,幾乎都快要翻白眼了。看到他這樣,右京才迴過神來,故意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啊,沒什麽,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躲起來偷抽煙。舍監就跟父母一樣,有義務要注意住宿生的生活態度。」
「……那真是多謝了。」
總覺得右京的態度怪怪的,陣偷偷地觀察著右京。右京似乎在擔心什麽事,深深歎了口氣,又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什麽事情讓他如此擔心,陣並沒有辦法察覺。
有兩名高中部一年級的女生來到怪怪的右京身邊。穿著短裙,染了頭發,吵吵鬧鬧的。看到右京望過來,就發出尖叫聲。
「哇,右京大人看我們這裏耶!」
「右京大人,那個,我們是高中才進來就讀的……想要加入社團。」
右京細長的眉毛馬上挑了起來。
「……有學過劍道的經驗嗎?」
「完全沒有。所以想要請右京大人您,從頭開始慢慢教呢。」
「是啊是啊。想要減肥,想說稍微做點運動也不錯啊。」
看著嘰嘰喳喳的兩人,右京輕蔑地哼了聲,馬上就轉過身去。
「……滾開。讓女人加入,會弄髒道場。」
「什麽?你說什麽?」
她們氣得尖聲叫嚷著。但右京完全不當迴事,就往教官室走去,準備去拿體育館的鑰匙。兩個女人就在他的背後高聲地喊著。
「什麽嘛,還以為他長得帥又有錢應該不錯,根本是假的嘛!」
「講那麽好聽說是道場,不就隻是體育館嘛!像體育館這種地方,體育課的時候不就常常進來嘛!」
看到氣憤地頻頻跺腳的她們,陣都快要傻眼了。
(舍監討厭女人的傳言果然是真的。)
陣不太能夠了解,這兩個女孩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都算是可愛路線的女孩,可是右京麵對她們卻能完全保持冷靜,絲毫不被打動。討厭女人竟然能做得如此徹底,讓陣看傻之餘也覺得頗為佩服。
今天早上聽到他罵夕也參加西洋音樂社沒有骨氣時,本來還覺得他說話太過分內心頗有反感……不過要管理住滿年輕男孩的宿舍秩序,如果不那麽嚴厲大概也沒辦法維持吧。
(如果他知道,在宿舍裏有身為神燈魔神的女孩子出入的話……說真的,被趕出去也沒話好說了吧。)
還是得跟莎拉講清楚,不能夠再召喚她了……陣心中如此打算著。
就在這時候,生氣的女子雙人組,恨恨地瞪著陣,拿他出氣地說。
「喂,站在那邊的家夥!你幹嘛一直盯著看!」
「啊,不。我隻是站著而已。」
早知道就該在被發現前,趕快離開現場……陣內心後悔著。
(女孩子莫名其妙的遷怒,實在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陣本想要找個理由溜走,可是她們似乎不找個人來出氣就無法平複,簡直就像饑餓的野獸圍繞著獵物般。讓陣根本沒有機會逃走。這下子麻煩了……想著想著陣的臉都皺了起來。
恰好,有個國中部的女學生輕快地踏著腳步走來。陣對她有印象。是在圖書館中,總是坐在借還書櫃台的少女。她有著現在很少見的樸素名字,反而容易記……國中部三年級的本田聰子。
聰子留著一頭黑色長發。長度直到腰間,瀏海也長到眼睛下方,而且發量很多,完全蓋住眼睛,根本看不太到她的表情。
「嘿嘿嘿……我就跟你們講過了啊,學姐們。」
聰子頭低著,發出怪異的笑聲來。讓兩個女孩,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故意跟在後麵過來的?」
「這樣你們知道了吧?我的占卜,很準的喔。好好地接受我的建議就好了嘛,嘿嘿嘿……」
聰子發出低低的笑聲。讓女孩們不高興地瞪著聰子。
「你好吵喔!反正,那樣惹人厭又大男人的家夥,我們也不想要啦!」
「我們不想要……事實上不是這樣吧。是他不要你們的吧?」
忍不住戳破她們說出口來的陣,被兩人用殺人般的目光瞪著。毫無經驗的陣現在還不清楚,被甩的人還是要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這迴事。
「不用你多嘴!而且,有誰會相信你那讓人渾身不舒服的占卜啊!」
「真是令人生氣,我們走吧!」
兩個人滿肚子火地離開現場。聰子看著她們離開,有些可惜地說。
「隻要灑上我的鍾情藥在對方身上就會起作用啊……把蠑螈烤黑磨成
粉末做成的。」
「那種玩意兒灑在人身上,百分之百會被人討厭的。」
陣硬著頭皮吐嘈道。聰子迴過頭來,朝著陣伸出手來。
「剛剛好。學長,那本書請歸還吧。」
「啊……不好意思。」
陣把手中的書交給聰子。聰子用兩手接過,很保護地兩手握著緊緊抱在胸前。
「借出的時間,應該是到上周五。延遲歸還了喔,請您注意。」
「你記得真清楚。」
陣佩服地張大眼睛。學校圖書館是國中部和高中部共同使用,在校園中是一棟獨立建築。因為是共同使用,借書的人也多,圖書館的規模就大。再加上住宿生都很無聊,常常會跑去借書。
每天應該都會有數百名學生前往圖書館借書。可是她卻能夠記住剛進高中就讀的自己,真的很厲害。對了,如果靠她的記憶力……想到這裏,陣便開口問聰子。
「我想要看看一千零一夜的原文書,圖書館中有嗎?」
想要調查神燈來到日本的途徑,陣才詢問聰子。聰子把書抱在胸前,歪著頭思考了一會。
「一千零一夜嗎?嗯,如果學長想借的話,我就在書庫幫您找找。」
「不了,那麽麻煩的話我自己去找就好。書庫的藏書量肯定很大,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請交給我吧,嘿嘿嘿……」
「幹嘛還要笑出來啊?」
陣覺得有點不舒服地問。聰子卻沒有迴答,轉了個話題說。
「剛才那兩個人,之前說要跟學生會長告白,才找我幫忙占卜。」
學生會長……指的是,右京。他也兼任舍監。他的確長相俊美,身材英挺,外表好看當然會受到女性喜愛,陣心想。
「可是,舍監他可是很頑固而且又超級討厭女人。」
「大致上,是這樣啦。」
「大致上……是什麽意思?」
對陣的問題,聰子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完全沒迴答。
「算了算會長運勢,他的行星位置不好,生理周期也遇上最糟的時期,加上是天中殺,火燒鹿骨占卜也出現不吉祥的裂痕。這種狀態下告白,根本就是死路一條的嘛!」
「這大概是鹿的詛咒吧。」
「圖書館中與占卜相關的書,我全都研讀過。已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聰子的話中不帶絲毫感情,聽來不舒服卻很神秘。她慢慢地舉起手,指向陣。
「所以說……關於學長的事,我也悄悄地替您算過了。」
「幹麽自作主張幫人算命啊?」
「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就把結果告訴您啊。嘿嘿嘿……」
聰子笑得抖動肩膀,但頭發被眼睛遮住,無法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隻有嘴角邊露出輕笑。連平常並不容易動搖的陣,都覺得背後一股寒意升起。
「啊,不用了。謝謝。」
「我的占卜,可是很準的喔……嘿嘿……」
聰子低聲地笑著,順手就在陣的背後貼了張紙。陣嚇得趕緊把紙撕下來。紙上寫著些讓人看著不舒服的護符。陣的太陽穴爆起青筋,眉毛抖個不停,瞪著聰子。
「喂……你到底念什麽咒?」
「啊,被你發現啦?不要太在意。」
「十之八九不可能!」
「你的鎖骨不會痛嗎?」
被聰子一說,陣趕忙壓著左肩。
「那個人,就是我所期待的人……嘿嘿嘿……」
「你那句『嘿嘿嘿』的意思真莫名其妙。反正,不要在我身上貼些怪東西!」
陣指著聰子丟下這句話,就離開現場。聰子隻是咧嘴一笑,朝著陣的背影,揮揮手目送他。
「嘿嘿嘿……我現在知道了。請再來圖書館光顧喔。嘿,嘿嘿嘿……」
聰子把書抱在胸前,在他離開後,仍呆在原地笑著。
恰好,取得體育館鑰匙的右京走迴來。看到聰子一直站著,狠狠嚇了一跳。
「女孩子,在……在這地方幹什麽!劍道社團禁止女性進入!」
「別緊張,我不是要加入社團的。」
聰子盯著右京瞧。但眼睛被遮住,根本就不知道她看著哪裏,心裏頭在想些什麽。連右京都感受到她的陰沉,稍微往後退了一步。
「那……那你在這幹什麽。女孩子在這徘徊會幹擾練習,快離開!」
「我知道了。嘿嘿嘿……」
「你在笑什麽!」
右京神經質地快要抓狂,但聰子不當一迴事地就直接走掉。
「……國中部的啊?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就是這樣,那些女人啊……」
右京輕蔑地歎口氣。很快又抬起頭來,把竹刀當成手杖,眼神不知看著什麽地方,好一會兒都沒有移開腳步。
看著寬敞的房間,心情就很高興。畢竟從住進宿舍以來,那些一直困擾著他的大量包裹,一次都被解決掉了。
「嗯~~今天的天氣真舒服。」
看著窗外,伸了個懶腰。今天早上的早餐,似乎也會特別美味。從一早就用耳機在聽音樂的夕也,心情也很好。
「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能打掃幹淨,真是不簡單。昨天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熱血過頭了。」
夕也把流泄出鏗鏗鏘鏘音樂聲的耳機掛在脖子上,對陣說。
「人類都會碰上失敗,別在意啊。」
「我說啊,你是憑什麽認為自己有立場可以說這種話啊?」
陣雖然被莎拉搞得暈頭轉向,但那些包裹能夠消失也是托她的福。神燈魔神,也是有用處的……陣心想。
(昨天若能多謝謝她就好了。我想,以後應該不會再召喚她了吧。)
神燈被放入箱內封印在書桌抽屜的深處。這樣就很安全。不會因為不小心摩擦到神燈,而把莎拉給召喚出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已經到了上學時間,兩人便走出房間。此時,充滿汗臭和潮濕氣味的男生宿舍特有異味中,飄散著一股特別的香氣。夕也吸了吸鼻子聞著。
「這味道……好像在哪兒聞過。」
「應該是線香的味道吧|
陣也跟著吸吸鼻子嗅著,迴答道。
夕也不怎麽認同,搖著頭說:「線香不是這種氣味。」
「怎麽不是,你想想看。阿婆的扇子上,就像這樣的香味啊。」
「原來如此,是阿婆的味道啊。」
夕也嗬嗬笑著,從修長的夕也身後站著一個比他還高的身影。
「這個香味是橘香。居然敢稱唿學長是阿婆,今年的一年級還真有膽識啊。」
兩人嚇得馬上迴頭看。
修長的身形穿著劍道服和劍道褲,右手拿著竹刀,有著一頭長發的男學生,以嚴厲的眼神低頭看著他們。在他的身後,有四名穿著整齊學生製服的光頭集團。是舍監近衛右京和他的直屬部下幹部住宿生們,他們全部都是三年級的學生。
那香味是從右京的劍道服上飄散出來。模仿平安時代的古人,燃燒線香讓好聞的香氣附著在衣服上,似乎是右京喜歡的複古興趣。
「不,不是的,舍監……那個……」
夕也臉色發青,戰戰兢兢地辯解著。右京把夕也掛在脖子上還發出沙沙音樂聲的耳機取下,丟向牆邊。
「日本男性居然沉溺於西洋風的歌舞音樂中,沒骨氣也要有限度!」
右京是劍道社的主將。平常都待在室內練習所以膚色白皙,白色的肌膚更加襯托出他那冷冰冰的表情,讓夕也怕的不得了,不住地抖啊抖地。
「對,對不起,請您原諒我。」
「小鬼頭,你是流行音樂社的吧。為了吸引女生注意就搞些雜七雜八輕佻浮薄的音樂,真是沒有用的寄生蟲!這樣沒骨氣的個性,要不要我來幫你好好矯正一番啊!」
右京用竹刀戳向夕也的肩膀。夕也既害怕又緊張,手足無措連腳都軟了,搖搖晃晃地一屁股坐倒在地。陣無法坐視不管,挺身而出說。
「等等!剛剛說是阿婆味道的,就是我!」
右京的眉頭立刻往上一挑,在右京身邊的幹部住宿生們,立刻站到陣的麵前。
「一年級小鬼頭!麵對舍監,你這什麽說話態度!」
「還搞不清楚我們橘寮的嚴格規定嗎!想要嚐嚐懲罰間的滋味嗎!」
「陣,陣。道歉啊,快點!」
夕也被幹部住宿生包圍著,完全就是畏首畏尾的模樣。可是陣就像越壓製反而彈力越大的彈簧似的,擺出更不服氣的態度。
「我覺得沒有必要道歉,隻是把我心裏的話說出來罷了。」
「你說什麽,一年級小鬼頭!」
「嗯,等等!」
右京舉起手來,製止了幹部住宿生們。跟幹部們比起來,他就像冰山般冷靜,讓人覺得恐怖。
「你這家夥,是叫做新木陣吧。被我的幹部們包圍一點都不顯得膽怯,的確是更有膽識的家夥。可是,光有氣勢在這宿舍裏可是行不通的。」
右京用力地抓住陣的胸前,那股橘香的香氣又飄了過來。
「為了要維護宿舍的秩序和規矩,麵對學長必須要抱持敬意。在這裏,學長的命令就是法律,絕對不能容許有任何反抗的話語。新木陣,本來應該要處罰你去懲罰間……不過念在你是新住進來的,這次就寬容你,特別準許你不能吃飯就好。」
「不、不能吃飯?」陣立刻拉高音調喊著。
「沒錯,今天的午餐跟晚餐都沒得吃。」
右京冰冷的話語,讓陣大為驚訝。幹部們提醒著右京說。
「舍監,差不多該去學校了。早晨的巡邏,就到此……」
「好。去換衣服吧。」
右京帶領著幹部們,像旋風般離開現場。讓夕也鬆了口氣,趕緊走向陣說:
「你竟然敢頂嘴,害我擔心得要命!沒有被送去懲罰,真是謝天謝地。」
「哪裏沒被懲處啦,不準吃飯耶?」
宿舍的晚餐是六點,不等到所有人到齊就不能開飯。所以這時間也是宿舍的門禁時間,之後就不能外出。要保持規律的飲食生活,也不準私自攜帶食物進宿舍。不準吃飯,實際上就等於到明天早上什麽都沒得吃。
「這種狀況下你還擔心吃的喔!敢跟舍監起衝突,他隻不過禁止用餐你就大驚小怪?」夕也驚訝地按著額頭說。
「進食是人生的基本條件耶。」
「現在可不是談論人生的時候……真是的,你是高中才進來的,所以搞不清楚舍監的可怕吧。當舍監心情不好的時候,隻被處罰禁止用餐,應該算你運氣好吧?」
「你昨天也這樣講,他怎麽還在心情不好啊。明明是個男人還這麽囉唆。」
「噓!你就是對這種事情毫不在意地說出口,才會被禁止用餐啊!我在國中的時候,光是踩到舍監的影子就被送進懲罰間耶!」
「他生錯時代了吧!」
「他家好像是傳統的家庭,原本是豪門望族。不然的話,國中生也不會有那樣的氣勢。」
宿舍玄關前擺出了台子,上麵堆放著飯團包。那就是住宿生的便當。有五位國中住宿生,正低著頭在分配飯團包。
在低年級生沒什麽地位的橘寮中,準備餐點是國中部住宿生的工作。除了采買以外,早餐和午餐或是便當,晚餐的三餐輪班擔任製作,洗碗也是輪班製。住宿生每一學年大概有十人左右,因此國中部的三十名學生經常輪流負責做事。
夕也接過飯包,但當陣伸出手時,輪班的少年卻搖了搖頭。身材瘦小的一年級學生,有著一張幹練且似乎滿聰明的長相。
「對不起,舍監有交代,不能夠給新木學長。」
「不要那麽強硬嘛,反正不都會剩下來嗎?」
「不要緊,有很多人都想要多來一份。」
「你知道在這裏一定要遵守學長的命令吧。」
「舍監的命令是聖旨。」
少年斬釘截鐵地丟下這句話。外表看來還十分孩子氣但做事情卻很牢靠,令人難以想象沒多久前還是個小學生。看來,連投機取巧的機會也沒有了……陣隻好沮喪地放棄。
「走吧,陣。如果被舍監看到而被送進懲罰間,可就連明天的早餐都沒得吃了。」
夕也硬抓著陣的領子把他拖走。陣出了玄關,還是不放棄地迴頭看了飯團好幾
次。
走在往學校的長長步道上,陣開口拜托夕也。
「喂,夕也。午餐……可不可以分我一點啊?」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的肚子一餓,就會引發低血糖連動都不能動啊。」
「啊!在圖書館借的書,我忘記了。」
「……你啊,偶爾也聽聽別人說的話吧!不然,去便利商店買吃的如何?」
「已經月底沒有錢啦,借我吧。」
「不要那麽理所當然的態度。我也缺錢,如果三十八塊夠的話我倒是可以借你。」
「兩個人加起來隻有六十五塊啊……連麵包也買不起。」
「到『千一夜』的話,倒還可以賒賬。」
「『千一夜』?」
阿拉伯語……一千零一夜的意思。阿拉伯之夜用阿拉伯語來說就是「千夜一夜」。
「是在學校後麵的食堂啦。價格低廉美味又能吃得飽。你沒有去過嗎?」
「沒有,我也不知道有這家……」
陣搖了搖頭,夕也笑著說道。
「我帶你去吧。第一次去的人也不可能賒賬,不過他們家的女服務生,長得還蠻可愛的喔。雖然不像座堂那麽美啦,座堂的等級更高,應該說是不同的世界吧。」
聽著夕也彷佛在作夢般的說話語氣,陣想起昨天的莎拉,那種任性的女人,到底哪一點好啊……忍不住覺得奇怪。當然,他並不打算把心裏的想法跟把莎拉幾乎是當作崇拜對象來看待的夕也說,這樣等於是找架來吵,隻不過暗自在心裏喃喃念著而已。
走在堤防邊的路上,聽到後麵傳來啪噠啪噠猶如小鹿般的輕巧腳步聲。
「哥哥~!」
陣迴過頭去。有個留著妹妹頭短發的小女孩,臉頰通紅地跑了過來。她的動作就像小老鼠一樣活潑,大眼睛不停地眨著。讓夕也狐疑地瞧著她。
「陣,你認識她啊?哪裏來的幼兒園學生?」
「……啊,愛花?」
陣張大眼睛的時候,少女……香住愛花已經往前撲倒下去。那副模樣像是在撲壘似的,整個人的姿勢剛剛好就要往前方趴倒。陣緊張地趕緊往前接住愛花。
「愛花!沒、沒問題嗎!」
「剛剛……明明沒有東西就跌倒了吧!」夕也睜大了眼睛,喃喃說著。
愛花站起身來,看著陣。
「哥哥,終於見到你了!」
她緊緊地抓住陣。小小的身體簡直像火柴棒般,瘦得幾乎要折成兩半。她身上穿著的,是春紗學園國中部的製服。陣驚訝地詢問愛花。
「你為什麽會穿著這身製服啊?」
「啊,這個女孩,是昨天的……」
夕也指著愛花。她是昨天在堤防看到莎拉座車經過時,坐在車裏的女孩。
「為什麽,你會認識愛花呢?」陣訝異地看著夕也。
「你昨天乘坐座堂莎拉的車吧?看起來隻有幼兒園的年紀,沒想到是國中生?」
被夕也這麽一問,愛花害羞地抓著陣的肩膀,躲在他的背後。
「等等,為什麽要躲起來啊?」
「不要太靠近她,她對男生沒有免疫力。」
「沒免疫力,你把我當成壞菌啊?」
陣完全無視於生氣的夕也,應該說根本沒聽進去,直接開口問愛花說。
「你坐上了那家夥的車?」
「嗯,迴家路上腳受了傷所以她出手幫我,送我迴去宿舍。」
「……大概,像剛剛那樣,在平地也跌倒了吧?」
「能夠坐上憧憬的莎拉小姐的車,就好像在作夢喔。愛花好緊張,但是她很貼心跟我說了好多話。」
「哦……我以為她是個任性的女人,沒想到還是有優點嘛。」
怪了,陣皺起眉頭,用食指貼在額頭上。
「宿舍?」
「嗯,櫻寮。」
「等一下。為什麽小學念女校的你,會來我們這間男女合班的學校呢?而且,莫名其妙就會跌倒的你,父母居然會答應讓你來住宿舍?」
「因為,哥哥你突然搬家了嘛。」
愛花鼓起腮幫子抱怨著。
「問過阿姨後,她告訴我你轉到這所學校,我就去參加補考入學考試。」
「對喔……你啊,雖然遲鈍但成績很好呢!」
「討厭,哥哥真討厭!愛花,哪裏有遲鈍啦!」
愛花兩手握起小拳頭,跺著腳抗議著。夕也伸手捏了一下陣的側腹。
「還蠻可愛的嘛,沒想到居然會是你的妹妹。」
「不是親生的妹妹啦,是住附近的小孩。」
「哥哥,愛花想要跟哥哥一起上學。」
愛花防備著夕也,夕也越靠近她就往後退,在陣的身邊轉了好幾圈。
「抱歉啊,夕也。到教室碰麵吧。」
「這麽無情無義要趕人走啊?還真是沒有人情味呢。」
夕也嘴裏不饒人地說著稍微加快腳步離開,途中又停下腳步,迴頭看向陣。
「對了。剛才,你有批評座堂,說她是個任性的女人吧?」
「如果有更適合的形容詞就好了,像是邪惡啦或是兇惡之類的。」
「根本就不認識她,就不要說這種話。在我麵前說就算了,學校裏可是有成群的男生覺得她很棒。小心後腦勺被k出個大包。」
叮嚀完後,夕也就先行離開。愛花輕輕地推著陣的肩膀說。
「我覺得那個人說的沒錯,哥哥。莎拉小姐是個美人又很溫柔,在國中部,女生們都很崇拜她喔。」
「……真看不出來是同一個人啊。」
想到昨天從神燈中現身的莎拉,陣雙手交叉起來。
(昨天那人,不可能會是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吧……?)
「昨天她送我迴家啊。莎拉小姐真的是個美人,家境富裕卻完全不會很高傲,又很親切,我越來越喜歡她了。」
「嗯……聽夕也說,幾乎沒有男生不喜歡座堂呢。」
對陣來說實在搞不清楚原因。這時愛花掩著嘴噗嗤笑了出來。
「是啊。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啊,所有人都很喜歡莎拉小姐。可是莎拉小姐隻告訴我她的小秘密喔。」
「什麽事情啊?」
「莎拉小姐好像被某人討厭了。前陣子,有人在她的鞋箱裏放了有毛毛蟲的樹枝。」
「有這種事?」
自己的確是認為莎拉是個任性的女孩……但聽到這樣的狀況,還是多少有些不高興地覺得怎麽會有人做如此過分的事情。
「哪裏來的混蛋,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知道原因……隻好拜托附近的男生,幫忙把樹枝丟掉,可是她告訴我這件事讓她心情很低落。所以我就鼓勵莎拉小姐,她非常地感謝我,還跟我聊了好多事情喔。這事啊千萬不能告訴班上的同學,不然搞不好會被大家嫉妒呢。嘿嘿。」
「那家夥如此受注目,原來日子也蠻辛苦的嘛。」
「啊,對了。哥哥,今天中午午休時有沒有空?」愛花歪著頭開口問道,柔細的發絲隨著這小小的舉動輕輕搖曳著。
陣聽到她的問話,馬上想起今天中午沒有便當可吃,肚子咕嚕作響。
「啊,嗯嗯。沒什麽計劃……連便當都……」
聽到這裏,愛花開心地拍拍手,握住陣的手腕。
「太好了!今天的三四堂是家政課。要學做杯子蛋糕,我會多做一些帶到教師室等地方。哥哥你願意嚐嚐嗎?」
愛花紅著臉抬頭看著陣。簡直就是絕處逢生啊……看到握著自己手腕的愛花手指上
貼滿了0k繃,陣心裏感到不安,皺起了眉頭。
「啊,不了……你,還是不要做料理吧。小學的時候,還切到自己的手指,常常受傷不是嗎?現在也是莫名其妙地常常到處碰傷自己。」
「已經不要緊了。從入學以來都沒有來找哥哥,就是因為我都在宿舍裏負責做菜……雖然因此有受傷,但也讓我的廚藝精進不少喔。」
「喔~~我還以為你肯定沒辦法融入住宿舍的生活呢,還蠻厲害的嘛。」
「愛花已經是國中生了啦,總不能老是當個小孩子啊。」
愛花兩手叉腰,調皮地吐著舌頭做鬼臉。
「嗯,果然放任在外的孩子成長得比較快呢。沒多久以前還包著尿布的說。」
「人、人家才沒有包尿布啦!」
「不是有穿過幫寶適嗎?」
「討厭!最討厭哥哥了啦!蛋糕不給你了!」
愛花鼓起臉頰偏過頭去。這樣下去,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就要飛了。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請給我蛋糕吧。」
「是為了蛋糕?」
「是啊,為了蛋糕。」
「……討厭啦!」
愛花似乎有些驚訝地笑了出來,開朗地嗬嗬笑個不停。從小就住在附近,陣從她還包著尿布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她了。被溫暖的家人圍繞著,在眾人嗬護中長大的愛花。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在愛的灌溉下逐漸成長的她,現在也散播著無數名為愛的花。她的笑容開朗地讓人揮去心中陰霾。
「要我原諒你的話,可以秀秀摸摸嗎?」
「秀秀摸摸?」
想起討人厭的記憶,陣的臉色沉了下來。愛花指著膝蓋上的ok繃。
「這是昨天受的傷。哥哥每次在愛花受傷的時候,都會幫我秀秀摸摸吧?」
愛花張著小鹿般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睛看著陣。陣答應著彎下腰來,朝著愛花的膝蓋,就像抓住蜻蜓般用食指畫著圈圈說。
「秀秀摸摸,痛痛飛飛,飛到遠遠的山上去!」
從愛花小時候就是這麽做,同樣的一句咒語,念起來就不會感覺到丟臉。陣淡淡地把咒語念完。
「咦?哥哥講的話,真的有效耶。」
「那隻是你的想象啦,迷信而已。」
「對喔,你還在找什麽秘密寶藏嗎?」
「嗯……是啊。」
陣點點頭。愛花輕輕笑了出來。
「愛花對於太難的事情,的確是搞不清楚……不過隻要是哥哥,一定可以找得到。找到之後,也要讓愛花瞧瞧喔。」
這時,陣的腦海中浮現出莎拉的事。她曾經展現過如此爽朗的笑容嗎?身為美女,家境富裕成績又優秀,甚至還會使用魔法……明明能夠實現任何願望,可是為什麽,在她的臉上偶爾會出現悲傷的表情呢。
她應該跟愛花一樣開心啊,陣的心情沉重起來。那究竟是為什麽,自己並不是很清楚。
跟愛花道別後走進一年二班的教室,眼前就看到莎拉的身影。
以前陣從來沒注意過她的存在。總是看著考古學的書在研究內容,根本就沒有注意過班上有哪些人。
可是一旦知道後,就發現她的身影在班上的確是相當引人注目。總之,她隨時隨地都被很多女孩子包圍著。開朗地微笑著,優雅地說著話。就好像被侍女們圍繞著的公主般。莎拉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又高雅,的確像愛花和夕也口中形容的少女。
(真是奇怪……昨天我見到的那個任性女孩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看看莎拉的周遭,所有的男學生都從遠處對她投以熱烈的目光。
莎拉的視線注意到陣走進教室,讓陣嚇了一跳。該不會像昨天一樣,又被她給纏住吧……不過事情並沒有如他想象般發生。莎拉一副沒事的模樣移開視線,又繼續跟女孩們聊天。
(怪了?)
期望撲了個空,讓陣眨了眨眼睛。坐在位子上的夕也,眯著細得像條線的眼睛望著陣笑說。
「嘴上說說,你還不是在看座堂。」
「不,我不是在看她!」
「你就是在看啦,大家都是。」
「話說迴來,沒有人主動跟她說話耶。」
「那是當然的啊,大家都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即使要靠近都還會怕怕的,隻能遠遠地看著她。敢主動跟她打招唿的人,我想應該也沒有吧?」
迴想起昨天的莎拉,並不覺得她是如此難親近的人啊。可是,看到今天的莎拉,的確有種難以靠近的氛圍,陣想想倒也能體會夕也的心情。
(在教室裏,她原來是這樣的人。)
陣的心中千頭萬緒十分地複雜。莎拉裝做沒看到,陣認為她並不想要自己主動打招唿也就沉默著,可是有件事情一定要問問她。就是當莎拉離開房間時,一起丟過去的紙箱去處。
(又不知道她的電話號碼……也不想要把她召喚出來。)
莎拉應該也希望昨天發生的事情當成秘密,不想要在他人麵前提到這件事。想找適當的時機開口問,所以陣一直在觀察莎拉。
莎拉也的確感受到陣的視線,眼神數度頗為在意地飄了過來,可是卻裝做毫不在意的模樣,一直無視於陣的存在。
不過,當午休時間……國一女學生們捧著杯子蛋糕走進高中一年二班時,狀況有了變化。
「哥哥,我帶過來囉!」
愛花把裝滿紙製蛋糕箱的杯子蛋糕遞給陣。已經餓到肚子都快扁掉的陣,很快就接了下來。
「謝啦!你幫了大忙呢。」
愛花身後捧著蛋糕箱的國一女生們,陸陸續續有十幾個人進來教室。她們走到莎拉的身邊。莎拉跟其他女孩們圍在桌邊,手上捧著小便當箱正在享用午餐。
「莎拉小姐,這是家政課時做的杯子蛋糕。請您享用!」
「請您也吃吃看我做的!」
國一女生們吵吵嚷嚷興奮不已地圍著莎拉。莎拉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也很熱情地迴應著「嗯嗯,謝謝!」「那麽,大家一起來享用吧」,同時似乎也挺在乎陣跟愛花,不時視線便會飄過來看。
愛花帶來的杯子蛋糕,烤成柔和的金黃色,飄散出甜蜜的香草味道。輕輕一碰,還熱熱暖暖地。陣有些感動地捏起一點杯子蛋糕來嚐。
「這個……真的是你做的嗎?」
「嘿嘿,很厲害吧。」
愛花站在陣的桌邊,兩手交叉放在背後,得意地挺起扁扁的胸膛。
「嗯嗯,很厲害呢。好像店裏賣的商品喔。」
「不要光是看啊,也嚐嚐味道嘛!」
愛花把手放到桌上,頑皮地笑著把臉貼近陣。
「你自己不吃嗎?」
「我自己在家政課的時候已經吃過囉,好啦好啦不要顧慮我快點吃吃看嘛!」
愛花滿心期待地催促著陣。陣試著嚐了一口,柔軟甜蜜的口感,夾帶著雞蛋與牛奶的香氣在口中蔓延開來,軟綿綿的蛋糕體入口即化。
「哦,這個,還蠻好吃的呢!」
「真的嗎?太好了!」
愛花小小地做出握拳勝利的姿勢。一方麵也是餓了,陣連續吞下第二個第三個,兩頰不停地咀嚼著。
「嗯嗯……真的很好吃。」
「對我另眼相看了嗎?」
「是啊,沒想到這是想讓我吃泥巴丸子的愛花做出來的呢。」
「那……那是幼兒園時候的事情了啦!」
愛花滿臉通紅生氣著。與情緒總是立刻表現在臉上的愛花相處,因為兩人早已熟識,聊起天來絲毫沒有顧忌。跟昨天與莎拉相處時充滿壓力的
狀況相比,陣現在真覺得輕鬆舒服很多。
在愛花的注視下,一口接一口吃著杯子蛋糕填飽肚子的陣,吸引夕也和其他男孩們的注意。
「喂,別以為我們就理所當然什麽都沒得吃,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有杯子蛋糕啊!」
「就跟你說,她是住附近的小孩嘛!」
陣大口咬著蛋糕,不怎麽在意地答道。好幾個高中男生跟著靠了過來,愛花嚇得整個人躲在陣的身後。在陣的麵前開朗又活潑的她,麵對其他男孩子時,簡直就像另一個人似的害羞又安靜。莎拉的態度也是,在教室中及在陣的房間裏完全判若兩人,女孩子這種生物還真讓人難以理解……陣的心裏覺得十分複雜。
「陣啊……我們的意思我說,你自己一個人占盡好處是不行的。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夕也一把抱住陣,發出撒嬌的聲音來。陣連忙把蛋糕盒拿開夕也身邊。
「愛花會害怕,你別靠太近。」
「你把蛋糕分給我,我就會走開啦。」
「誰要給你啊。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誰都不肯分飯團給我。」
「那麽久以前的事誰還記得啊。」
「怎麽會有如此美味的杯子蛋糕呢。」
「陣,拜托啦。給我蛋糕嘛。」
其他的男孩也紛紛過來抱住陣,全部人抱成一團,讓陣慘叫著。
「很不舒服啦!快被壓扁了!不是蛋糕是我會被壓扁啦!」
愛花在旁邊不知所措。突然,莎拉朝陣他們走了過來。
「打擾了,請大家聽我說好嗎?」
「是……座堂!」
抱成一團的男孩子們,馬上停下來不敢動。總是被女孩們包圍著的莎拉,居然會走過來主動跟男生說話,以往可從沒發生過這種事。高嶺之花莎拉,對平常隻敢遠觀的男生來說,她本人突然走到身邊,簡直就像喂小嬰兒吃燒肉時的狀況。男孩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對應才好,陷入混亂中全都傻住了。
「我收到太多蛋糕,光是我們幾個人根本就吃不完……就拜托國中部的女孩們,她們也願意分一些出來,如果不介意的話是不是可以請你們幫忙消化呢?」
莎拉臉上露出親和力十足的笑容,讓男生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要,我們願意,我們願意!」
男生們瞬間從陣身邊散開,來到莎拉堆滿杯子蛋糕的位子旁,就像蒼蠅般一擁而上伸手取蛋糕。他們一離開,愛花才放下警戒從陣的背後走出來。
「莎拉小姐,昨天真的非常謝謝您。讓您照顧了。」
愛花兩手放在大腿上,深深地鞠躬道謝。莎拉微笑著,讓陣十分不習慣她的笑容。其他人應該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笑容中似乎帶著什麽陰謀。
「你的傷已經不要緊了嗎?」
「是的!啊,真抱歉。我如果有做些杯子蛋糕給莎拉小姐就好了。」
「沒關係的。朋友們已經給了我好多,不要緊的。」
「可是,我昨天才知道您跟哥哥就讀同一個班級……」
愛花似乎頗感抱歉地垂著肩膀。陣狐疑地想。
(難道,昨天她跟愛花提到我的事?迴家路上順道送愛花,那是在到我房間之前發生的事吧?)
莎拉擺著一副硬梆梆的笑容,開口對陣說。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啊。」
「我們住在附近。陣是非常溫柔的大哥哥,總是教我讀書喔!」
愛花睜大了眼睛驕傲地說著。莎拉的視線看向陣,在她裝出來的笑容裏,陣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是啊。新木同學,的確是很優秀。」
「哥哥隻要是關於曆史的知識通通都知道喔。叔叔跟阿姨都是很有名的考古學者。」
「這樣啊~~我的家中,也堆滿了很多搞不清楚來曆的石板還有土器的碎片,那些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否請您過來,幫我說明清楚呢?」
莎拉指著走廊。讓陣不禁抖了一下。很明顯地,她口中指的就是自己昨天丟進光環當中的那些紙箱。莎拉的眼神,非常清楚看得出正在發火。
「哥哥,你好厲害喔!讓莎拉小姐拜托你耶!」
愛花兩手擺在胸前,看似很值得炫耀地望著陣。莎拉隱藏著怒氣依舊盡量讓自己的臉上帶著笑容。
「請問,愛花也可以一起過去聽嗎?」
「不方便耶。要談的內容有些複雜,我想要專心地自已單獨詳細聆聽,不好意思。」
莎拉委婉地拒絕了愛花的要求。讓陣心頭的大石壓力更重。兩人單獨談話,這表示……昨天的狀況又會再度發生。
「啊,沒關係,愛花不介意的!我跟大家一起在這裏等!」
愛花單純地接受了莎拉的話。陣實在不想要兩人獨處,眼神看向愛花求救。可是又不能開口說出「幫幫我啊」的話……畢竟,莎拉在眾人麵前是個溫柔又穩重的大小姐啊。
「那,請您來一下……」
她的笑容裏帶著「你敢拒絕我就宰了你」的迫力,她把陣帶到走廊中。原本注意力都在杯子蛋糕的男孩子們發現,紛紛發出不滿的聲音。
「啊,座堂怎麽會找新木出去呢!」
「太任性啦,新木這家夥!」
聽到他們的吵嚷,愛花不高興地說:「不要說哥哥的壞話啦!」
忍不住大聲抗議著。剛才還很害羞安靜的愛花突然生氣,讓所有男生都嚇了一跳,嚇得不敢動。愛花這才迴過神來,很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趕緊用手遮著嘴。
請您來一下……莎拉把陣給帶到體育館的後麵。那裏沒有窗戶,周遭又有圍牆,從運動場看過來也是死角,完全不會被人發現。
「好了,到這邊應該就沒問題。」
走在前麵的莎拉,輕巧地轉過身。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剛才裝出來的笑容,隻有滿臉的怒意。
果然如我所預料……陣不禁覺得很失望。
「你還真敢把我的房間當成垃圾場啊,庶民!」
莎拉伸出食指指著陣的胸口。
看到莎拉爆炸般地發火的模樣,陣攤著兩手擋住她說。
「你這家夥,跟剛才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嘛!」
「在你麵前裝樣子也沒有意義吧?你都已經知道我那麽丟臉的秘密,現在還放什麽馬後炮!」
「就算裝樣子,也不需要如此張牙舞爪兇巴巴地攻擊人嘛。」
「麵對把別人家當作垃圾場的家夥哪還需要裝樣子啊!」
「我也是沒辦法啊。不過,拜你之賜不用被趕出宿舍,我還真感謝啦。」
「等我迴去以後才感謝,滿足指數根本不會上升!一點用也沒有。」
「所以,我說啦,對我多少也溫柔一點嘛。」
陣歎了口氣,突然擔心起紙箱物品的去向。莎拉氣成這樣,表示那些物品應該不會好好地被保管吧。
「那……那些東西,你怎麽處理?」
聽到陣的問題,莎拉哼地轉頭過去說:「這個嘛……」
「難道你把東西給丟了?」
「如果丟了,你怎麽辦?」
「真的丟了?」
陣抓了抓頭問。莎拉不高興地將手環繞在胸前。
「被蜘蛛爬過的髒垃圾,怎麽可能在我漂亮幹淨的房間裏放上一秒鍾以上?」
「喂喂喂……你到底做了什麽?」
「那樣的垃圾,不需要留吧。」
「那些是我爸媽的書耶!」
陣大喊道,莎拉的眼神瞄了過來。
「昨天,你說過那些是挖掘品吧。你的父母親,在做什麽工作?」
「為什麽得把這些事情告訴你才行啊。」
「你不是知道我是神燈魔神這麽丟臉的秘密嗎?也知道我爸爸跟媽媽之間的事。可是,我對你卻一無所知,會問你也很公平吧。」
「什麽公平不公平,問題不在這啦!你把它丟那去了?」
「你不說我就不告訴你。」
「就跟你說一點都不好玩啊。」
「那又為什麽要隱瞞我。」
「我才沒有隱瞞……!」陣拉開嗓門喊了出來。馬上發現自己壓抑不住情緒,立刻捂住嘴。莎拉賊賊地笑著說。
「看樣子你很不想講這個話題喔,讓我越來越有興趣啦。」
「那、那有,隻是覺得聊父母親的話題很無趣罷了。隻是大學教授啦,兩個人都是考古學方麵的……」
「喔——看不出你這庶民脾氣如此任性,原來一家子都是知識精英份子啊!」
「也許如你所說是知識菁英,但我小時候過的可是悲慘的人生。國家提供的研究補助金根本就不夠過日子,就自費做研究。他們在找所羅門王的寶藏。」
「所羅門王的寶藏?」
莎拉的眼神為之一亮。
「去年,他們說找到線索,為了籌措挖掘資金,就把之前住的房子賣掉籌錢。他們前往挖掘線索,留下沒有地方住的我,隻好去考有提供宿舍的學校。然後他們在出發的時候,就把家中所有的東西包一包全都送到宿舍來……真是的,連租寄放行李的錢都沒有。」
陣一口氣說出這些話。莎拉彷佛完全沒有聽到似的,隻是眨動著眼睛靠近陣說。
「你的蠢話已經不重要啦。我想知道,關於所羅門寶藏的事情。」
「你自己莫名其妙想問,結果就這麽隨隨便便不當一迴事啊。」
「那個寶藏,莫非是很了不起的珍寶?換算成時價,總額有幾兆圓啊?」
「為什麽你的眼中有星星在閃爍?」
「與其慢慢提升神燈魔神的能力,我比較想要早點獲得金錢啊!」
「金錢這玩意,就是要靠自己努力流汗得到的才有價值吧?」
「那是庶民的理論。」
「嘴上老講錢錢錢,不覺得心靈貧乏嗎?」
「你話講得真好聽,我對這種精神理論沒興趣。到底,所羅門的寶藏在哪裏啊?」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去找啊。」
陣不耐煩地迴答著滿臉貪欲的莎拉。莎拉彷佛看穿陣的心理,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瞧。陣這才察覺,女仆裝的迷你裙雖然也很適合她,但製服的長裙展現出的文靜優雅也非常地適合她。外表是如此高雅有氣質,為何內在竟完全兩樣……真想問問老天是怎麽一迴事。
「真的嗎?該不會是不想要分給我,刻意隱藏不讓我知道吧?」
「你已經在想獨吞的事了喔……」
「看你平常都在讀考古學的書,你也在找寶藏對吧?」
「為什麽你知道我平常都在看考古學的書?」
聽到陣驚訝地問出來的問題,莎拉暗叫一聲捂住嘴,臉紅著偏過頭去。
「就、就是,很多人都這麽說啊。有個怪人,一整天幾乎都沒有跟人交談老是在看書。」
「不好意思喔,我就是個怪人啦。」
陣雙手交叉在胸前,有點不太高興又有點嫌麻煩地開始解釋道。
「所羅門是在公元前千年左右以色列的第三代國王。他的父親就是第三代國王,戴維王。」
「戴維?就是戴維像的那個戴維?」
莎拉模仿著教科書中常常出現的米開朗基羅戴維像的動作。與腓力士人戰鬥的戴維勇健的姿勢,讓莎拉模仿起來,不知怎地看起來好可愛。陣心裏頭埋怨著自己竟然會認為她可愛,故意裝做沒有注意到,又繼續說。
「戴維統一了以色列,征服周邊諸國,將首都定在耶路撒冷,建立了以色列王國的繁華。」
「他是第三代國王,那第一代是誰?」
「當時,以色列人在摩西的率領下逃離埃及,想要自己的國王,於是指導者塞繆爾就挑選高大又勇敢的年輕人掃羅為王。戴維擁有掃羅家族的血統,曾經因為打倒敵對民族的將領哥利亞而出名,在掃羅死後就成為國王。他想要在耶路撒冷建造一座神殿供奉摩西從天神那裏獲得的『十戒』,就把建造神殿的任務交給他的兒子第三代國王所羅門。」
「你背得還真流暢,簡直就像教世界史的老師。」
莎拉感動地聽著陣的話。看到任性的莎拉竟難得表現出如此率直的態度,讓陣有些困惑,忍不住脫口道。
「怪人一整天幾乎都沒有跟別人講話,就是都在看這種書啦。」
故意講出這些話,讓莎拉瞪著他說。
「幹嘛,大小姐我可是很難得會稱讚庶民的耶!」
「所羅門從神明那兒得到智慧,讓王國更加繁盛,還建造了巨大的宮殿且獲得莫大的財產。」
「竟然將大小姐我的話,當作耳邊風沒聽進去,再怎麽沒禮貌也該有個限度吧。」
「可是另一方麵,神殿的規模卻很小。而且還迎娶了異教徒當做側室招致人民的反感,在所羅門死後沒多久,耶路撒冷便分裂為南北兩邊。」
「神殿規模小,就是因為所羅門對給予他榮華富貴的神明不夠知恩圖報吧?所以說懂得感謝人是很重要的,曆史真是道盡了事實。你也應該要更加感謝我,庶民!」
「不要什麽事情都扯到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哎呀,把曆史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來做解釋煽動愚民,不正是執政者的常用手段嗎?」
「不要講得這麽理所當然!」
「因為我就是站在執政者角度的階級啊。」
「分成勝利和挫敗的兩極化社會,是有很多問題點的。」
陣疲倦地歎口氣,再次開始解說。
「耶路撒冷王國分裂後,北邊的耶路撒冷王國被亞述所滅,南邊的猶太王國被新巴比倫尼亞所滅,居民被帶往巴比倫尼亞。之後,巴比倫尼亞的俘虜們迴來後重新建造了耶路撒冷神殿,但後來又被羅馬帝國所滅,四分五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現在的耶路撒冷人在建國之前都過著流浪的生活。也就是說……所羅門的寶藏,還有供奉在神殿內的十戒有人說是被亞述或是巴比倫尼亞或是羅馬帝國所奪,或者是被流浪的耶路撒冷人藏匿在某處,就不知去向。長年以來,許多人都在找尋著十戒。」
「十戒是塊石板吧?不過是塊石頭有什麽好找的。」
「想要嚐試讓你理解曆史的浪漫之處,我真是太天真啦。」
「更重要的是所羅門的寶藏,到底是什麽東西?是金子還是寶石?」
莎拉眼睛裏閃著光芒,熱心地靠過來問。
「宮殿中使用的食器據說都是用黃金打造的,大概就是那些……還有,所羅門王的戒指相當有名。」
「所羅門王的戒指?」
「被稱為『所羅門的鎖骨』的古文書,還有在一千零一夜裏麵也有記載,是所羅門的寶藏中最厲害的寶物。裏麵蘊藏著『權力』。」
「權力指的是什麽?」
「能夠命令他人遵從其意的意思吧。那個戒指主要的目的是要封印。古人在寫好信時,不是會滴上蠟燭,從上麵蓋印把信封封起來嗎?為了不要弄丟印章,古人常把印章卡在戒指上。這就是封印的戒指,聽說所羅門王把魔物封在黃銅壺中,將壺口封住,再以戒指中的印章將其封印,心情好的時候就解開封印把魔物召喚出來服侍他。」
「召喚出來……那我的祖先們,也是被所羅門給封在神燈中的?」
「我的父母親,認為所羅門的寶藏就在中東的某處,一直持續尋找著。可是……我的調查中,所羅門的寶藏比較有可能是被巴比倫尼亞所奪走。巴比倫尼亞是美索不達米亞文明所在,就是現今的伊拉克,首都位於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中心點也是交通要塞商業都市的巴格達。從這裏發源的『箜篌』豎琴,目前留存在正倉院中。」
正倉院是在奈良東大寺大佛殿旁邊的高床式校倉構造建築物,也是東大寺的倉庫。那裏收藏了建造大佛的聖武天皇遺物,和天平時代的美術工藝品。
「也就我說巴比倫尼亞跟日本是透過絲路有連結。正倉院知名的收藏品中,有來自伊拉克東邊的鄰國伊朗的玻璃器皿,還有白塯璃碗。我認為,所羅門的寶藏也依循著這條路線來到日本……父親他們完全都沒有把我的意見聽進去。隻說,小孩子懂什麽,對於專家的研究不要插嘴之類的話。」
「嗯,感覺就很像在講什麽德川埋藏金一樣。」
「但我從小時候就開始研讀父親收集來的文獻書籍,也認真地讀考古學的書啊。如果要講知識並不會輸給父母親。所以,我要自己去找寶藏,讓爸媽他們看看,並且認同我。」
陣不知不覺地,把想對莎拉說明的話,轉而變成一頭栽進摸索自己的方向。莎拉被他那充滿知性的側臉給吸引住,不禁出神地盯著看起來。他的眼中,似乎眺望著遙遠的過往。那是莎拉沒有辦法想象的久遠過去的世界,對他來說就在捧在手中送到她眼前般地,印象是如此地鮮明。
察覺到莎拉呆呆地望著自己,陣才趕緊迴過神來停止思考。
「糟糕,我的思緒又往那個方向想過頭了。」
「原來如此……就是這樣,你才會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這倒是可以理解。」
莎拉不知為何露出安心的神情,把手放在胸前,小聲地喃喃說著。陣聽不清楚,於是反問道。
「剛剛,你說了什麽?」
「啊,嗯。總之,所羅門的寶藏現在有可能在日本對吧?」
莎拉連忙裝傻掩飾過去。
「我也會幫忙,一起去找寶藏吧!把我家剩下的錢全部拿出來,雇用一大群人,用人海戰術來挖寶的話,一定馬上就能找到。找到以後我分八成,你分兩成就夠了吧。」
「憑什麽要聽你的話來分啊!」
「遺失物品的所有權在半年過後就屬於撿到的人吧?所羅門又不可能來要迴去,那就是屬於撿到的我們啊。」
「埋起來的東西,並不是屬於挖出來的人,而是屬於土地所有權人的耶。」
「那就讓土地所有人閉嘴,先把那土地買下來就是了。太好了,隻要有所羅門王的寶藏,不需要當女仆就能解決事情啦!」
「如果你要這麽做,那我真是謝天謝地啊!」
「什麽嘛!大小姐我來做女仆,你還敢嫌棄?真是失禮!」
「你到底是想當女仆還是不想當啊,完全搞不清楚。」
被陣吐嘈,氣唿唿咬著牙的莎拉一副說錯話的表情捂住了嘴。
「那,那當然……不想當啊,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如果不當女仆,魔法書就會一片空白喔。」
「神燈魔神的能力會遺傳給小孩對吧?隻要我能輕鬆放下重擔,神燈魔神的修行就交給小孩,之後就隨便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啦。」
「你的個性已經很有魔神的風格了。」
「既然決定好,就趕緊來找所羅門的寶藏啦!」
莎拉興奮地幾乎都快要飛上天。陣卻搖著頭說。
「如果那麽簡單就能找到的話,早就已經挖到了。從我國中的時候開始,就會趁休假去可能出現的地方找尋過,但都撲了空。使用人海戰術,但一開始就碰壁那也沒辦法啊。」
「果然庶民的腦袋很糟糕耶。」
「你什麽意思!」
「魔法神燈也是經由絲路過來的吧?意思就我說,搞不好走的是跟所羅門寶藏同一條路線啊。隻要知道魔法神燈位於何處,不就能夠找到線索嗎?」
「啊。」
陣感歎地注視著莎拉。
「你的腦袋還蠻靈活的嘛。」
「哼哼,那是當然的。腦袋構造天生就跟庶民不同,現在知道要尊敬我了吧?」
「啊啊,是是。」
「嗯——聽起來真舒服,你可以多講幾句好話。」
「不要太過頭了。」
陣從口袋中取出手機。
「我問問爸爸。出現在日本,就表示這是他從某間古董店買來,或是跟某間大學借來當作參考數據的。」
莎拉雀躍地看著正在打電話的陣。陣卻突然發現電話上麵寫著什麽字。隻聽到機械化的聲音重複地說著「對方沒有開機」。陣驚訝地看著手機。
「沒有開機?」
「時差多久?」
「現在大概是早上七點左右……應該已經起床,在吃挖掘工作前的早餐了。而且,挖掘工作中都時常有很多事項要聯絡,不可能會關掉手機,到底在幹什麽啊?」
試著撥打母親的手機,同樣也是關機狀態。
「……難道說,挖掘地是在深山野地,沒有訊號可接收。如果是這樣,那在挖掘工作結束前都沒有辦法聯絡上了。」
「挖掘工作什麽時候會結束?」
「直到放棄,或是找到為止。」
「可是,所羅門的寶藏在日本不是嗎?」
「大概是。他們兩個人絕對不會放棄的,也就表示不可能會迴來。」
「那不就永遠都聯絡不上啦!」
「所以隻能靠自己找啦。真是的,做父母的這麽不負責任。」
陣對著體育館的牆壁用力踢了一腳。莎拉緊緊握著手放在胸前,凝視著陣。陣和自己的際遇,似乎頗為相似。故作堅強裝做對父母生氣的心情,莎拉難過地內心深深地頗有同感。
「所以……就是……」
莎拉小小聲地喃喃說著。由於音量太小,以致於聽不清楚。
「你剛才說了什麽?」
「啊,不,沒什麽,就……」
莎拉慌忙地遮著嘴,有點不知所措該如何接話。
「就是說,要當你這種庶民的仆人,簡直就像要我的命,可是在找到所羅門王寶藏線索前,還是腳踏實地地累積神燈魔神的力量比較好。所以說,今天也要召喚我,懂了沒!」
「等,等等!就算召喚你,你什麽都不會做啊!」
「對了,如果你敢在有人看到的地方把我叫出來的話,我就找狙擊手來把你幹掉。」
「千金大小姐也會跟這種職業的人有交情啊。」
「啊,對了。我忘記問你最重要的事了。」
原本要離開陣的莎拉,突然停下腳步。
「我沒想到,你跟香住愛花竟然認識。」
「嗯,聽說你昨天用車送愛花迴去?」
「這件事,也是你從她那兒聽來的?」
莎拉靠近陣,銳利的眼神瞪著他看。眼神中,似乎帶著些許焦急的氣氛。她往上看,大眼睛中映照出閃亮的天色,彷佛能把人給吸進去似的。莎拉似乎很害怕聽到答案,按著胸口,吞了吞口水,吸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開口問道。
「其他……還有沒有聽她說些什麽?」
「其他是指哪方麵?」
「就……關於我的事情。我跟她,說了些什麽之類的……」
「沒有,沒說什麽啊。」
為什麽要如此追問呢,陣覺得有點詭異。
「真的嗎?」
莎拉更加貼近陣,表情兇惡地逼問著。她
實在靠得太近讓人不太舒服,陣就轉過身去盡量拉開與她的距離。
「嗯嗯,我說的是真的啊。」
「……是喔。」
莎拉唿地吸口了氣,安心地輕輕拍拍胸脯。讓陣覺得,她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能夠讓人聽到的事情。可是,萬一碰上的是那種拜托狙擊手做事,要把錢匯到瑞士銀行之類的狀況,那可就打草驚蛇了,還是皮繃緊點,閉上嘴不要問比較好。
「對啦,還有一件事。」
莎拉從口袋裏拿出一本小巧的書。那是本老舊的書,書的內頁上蓋著「春紗學園圖書館」的印章。莎拉把書遞給了陣。
「在你丟到我家的書中,找到這一本。」
「啊,抱歉。我不知道這本書跑到哪兒去了。」
陣兩手接過書來,腦中浮現出疑問。
「……不過,你居然能從那麽大量的書本中,找出這本來啊。」
「哼。我可是動員全部的女仆,幫你全都整理好放在我家的書庫裏啦。」
「咦!」
陣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你不是……丟掉了嗎?」
莎拉被陣猛盯著都快臉紅了,趕忙把臉轉過去。
「唿唿,你可別誤會了,我又不是為了你才這麽做。我才不想被人認為我們家竟然會丟那些髒東西出去,懂了嗎?」
「不管怎麽說,總是幫我保管著吧。」
陣安下心來,朝著莎拉露出笑容。
「真是幫了大忙,謝謝你。」
莎拉的臉立刻紅了起來。紅通通地就像火燒起來般,莎拉對這樣的自己覺得疑惑又生氣後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好找話來接。
「這書的歸還期限,是上個星期喔!要趕快拿去還!」
「幹嘛突然發火對我生氣啊。」
陣也完全弄不清楚莎拉到底在想些什麽。
「反正,你今天也要召喚我喔。晚點見啦!」
莎拉氣唿唿地,跨著大步走出體育館後麵,往校園走去。卻被近衛右京看到。為了劍道社團的午間練習,要替換劍道服而來到體育館的他,碰巧發現體育館的門鎖著沒有開,就繞到後門去看看狀況。
他小心不讓莎拉發現,立刻藏身在樹後麵。等莎拉離開後,就瞧見陣追上來。
「等等,就跟你說不要那樣自顧自地……」
「新木陣?」
右京嚇了一跳,不禁發出聲來。陣頗為意外地看向右京。
「啊,舍監。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才是我要問的吧,你在體育館後麵幹什麽?」
右京質問著。五官端正的臉上,充滿緊張的表情。太緊繃的氣氛,讓陣十分地困惑開口問。
「做什麽……沒做什麽事啊。」
「沒事情,又怎麽會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你打算隱瞞我什麽!」
右京揮動著竹刀生氣地說。雖然發火對他來說是常有的事,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冷靜的右京一副腦充血的模樣。
「可是,我真的什麽事情都沒做啊。」
陣受不了講話都講不通的右京,幾乎都快要翻白眼了。看到他這樣,右京才迴過神來,故意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啊,沒什麽,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躲起來偷抽煙。舍監就跟父母一樣,有義務要注意住宿生的生活態度。」
「……那真是多謝了。」
總覺得右京的態度怪怪的,陣偷偷地觀察著右京。右京似乎在擔心什麽事,深深歎了口氣,又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什麽事情讓他如此擔心,陣並沒有辦法察覺。
有兩名高中部一年級的女生來到怪怪的右京身邊。穿著短裙,染了頭發,吵吵鬧鬧的。看到右京望過來,就發出尖叫聲。
「哇,右京大人看我們這裏耶!」
「右京大人,那個,我們是高中才進來就讀的……想要加入社團。」
右京細長的眉毛馬上挑了起來。
「……有學過劍道的經驗嗎?」
「完全沒有。所以想要請右京大人您,從頭開始慢慢教呢。」
「是啊是啊。想要減肥,想說稍微做點運動也不錯啊。」
看著嘰嘰喳喳的兩人,右京輕蔑地哼了聲,馬上就轉過身去。
「……滾開。讓女人加入,會弄髒道場。」
「什麽?你說什麽?」
她們氣得尖聲叫嚷著。但右京完全不當迴事,就往教官室走去,準備去拿體育館的鑰匙。兩個女人就在他的背後高聲地喊著。
「什麽嘛,還以為他長得帥又有錢應該不錯,根本是假的嘛!」
「講那麽好聽說是道場,不就隻是體育館嘛!像體育館這種地方,體育課的時候不就常常進來嘛!」
看到氣憤地頻頻跺腳的她們,陣都快要傻眼了。
(舍監討厭女人的傳言果然是真的。)
陣不太能夠了解,這兩個女孩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都算是可愛路線的女孩,可是右京麵對她們卻能完全保持冷靜,絲毫不被打動。討厭女人竟然能做得如此徹底,讓陣看傻之餘也覺得頗為佩服。
今天早上聽到他罵夕也參加西洋音樂社沒有骨氣時,本來還覺得他說話太過分內心頗有反感……不過要管理住滿年輕男孩的宿舍秩序,如果不那麽嚴厲大概也沒辦法維持吧。
(如果他知道,在宿舍裏有身為神燈魔神的女孩子出入的話……說真的,被趕出去也沒話好說了吧。)
還是得跟莎拉講清楚,不能夠再召喚她了……陣心中如此打算著。
就在這時候,生氣的女子雙人組,恨恨地瞪著陣,拿他出氣地說。
「喂,站在那邊的家夥!你幹嘛一直盯著看!」
「啊,不。我隻是站著而已。」
早知道就該在被發現前,趕快離開現場……陣內心後悔著。
(女孩子莫名其妙的遷怒,實在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陣本想要找個理由溜走,可是她們似乎不找個人來出氣就無法平複,簡直就像饑餓的野獸圍繞著獵物般。讓陣根本沒有機會逃走。這下子麻煩了……想著想著陣的臉都皺了起來。
恰好,有個國中部的女學生輕快地踏著腳步走來。陣對她有印象。是在圖書館中,總是坐在借還書櫃台的少女。她有著現在很少見的樸素名字,反而容易記……國中部三年級的本田聰子。
聰子留著一頭黑色長發。長度直到腰間,瀏海也長到眼睛下方,而且發量很多,完全蓋住眼睛,根本看不太到她的表情。
「嘿嘿嘿……我就跟你們講過了啊,學姐們。」
聰子頭低著,發出怪異的笑聲來。讓兩個女孩,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故意跟在後麵過來的?」
「這樣你們知道了吧?我的占卜,很準的喔。好好地接受我的建議就好了嘛,嘿嘿嘿……」
聰子發出低低的笑聲。讓女孩們不高興地瞪著聰子。
「你好吵喔!反正,那樣惹人厭又大男人的家夥,我們也不想要啦!」
「我們不想要……事實上不是這樣吧。是他不要你們的吧?」
忍不住戳破她們說出口來的陣,被兩人用殺人般的目光瞪著。毫無經驗的陣現在還不清楚,被甩的人還是要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這迴事。
「不用你多嘴!而且,有誰會相信你那讓人渾身不舒服的占卜啊!」
「真是令人生氣,我們走吧!」
兩個人滿肚子火地離開現場。聰子看著她們離開,有些可惜地說。
「隻要灑上我的鍾情藥在對方身上就會起作用啊……把蠑螈烤黑磨成
粉末做成的。」
「那種玩意兒灑在人身上,百分之百會被人討厭的。」
陣硬著頭皮吐嘈道。聰子迴過頭來,朝著陣伸出手來。
「剛剛好。學長,那本書請歸還吧。」
「啊……不好意思。」
陣把手中的書交給聰子。聰子用兩手接過,很保護地兩手握著緊緊抱在胸前。
「借出的時間,應該是到上周五。延遲歸還了喔,請您注意。」
「你記得真清楚。」
陣佩服地張大眼睛。學校圖書館是國中部和高中部共同使用,在校園中是一棟獨立建築。因為是共同使用,借書的人也多,圖書館的規模就大。再加上住宿生都很無聊,常常會跑去借書。
每天應該都會有數百名學生前往圖書館借書。可是她卻能夠記住剛進高中就讀的自己,真的很厲害。對了,如果靠她的記憶力……想到這裏,陣便開口問聰子。
「我想要看看一千零一夜的原文書,圖書館中有嗎?」
想要調查神燈來到日本的途徑,陣才詢問聰子。聰子把書抱在胸前,歪著頭思考了一會。
「一千零一夜嗎?嗯,如果學長想借的話,我就在書庫幫您找找。」
「不了,那麽麻煩的話我自己去找就好。書庫的藏書量肯定很大,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請交給我吧,嘿嘿嘿……」
「幹嘛還要笑出來啊?」
陣覺得有點不舒服地問。聰子卻沒有迴答,轉了個話題說。
「剛才那兩個人,之前說要跟學生會長告白,才找我幫忙占卜。」
學生會長……指的是,右京。他也兼任舍監。他的確長相俊美,身材英挺,外表好看當然會受到女性喜愛,陣心想。
「可是,舍監他可是很頑固而且又超級討厭女人。」
「大致上,是這樣啦。」
「大致上……是什麽意思?」
對陣的問題,聰子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完全沒迴答。
「算了算會長運勢,他的行星位置不好,生理周期也遇上最糟的時期,加上是天中殺,火燒鹿骨占卜也出現不吉祥的裂痕。這種狀態下告白,根本就是死路一條的嘛!」
「這大概是鹿的詛咒吧。」
「圖書館中與占卜相關的書,我全都研讀過。已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聰子的話中不帶絲毫感情,聽來不舒服卻很神秘。她慢慢地舉起手,指向陣。
「所以說……關於學長的事,我也悄悄地替您算過了。」
「幹麽自作主張幫人算命啊?」
「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就把結果告訴您啊。嘿嘿嘿……」
聰子笑得抖動肩膀,但頭發被眼睛遮住,無法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隻有嘴角邊露出輕笑。連平常並不容易動搖的陣,都覺得背後一股寒意升起。
「啊,不用了。謝謝。」
「我的占卜,可是很準的喔……嘿嘿……」
聰子低聲地笑著,順手就在陣的背後貼了張紙。陣嚇得趕緊把紙撕下來。紙上寫著些讓人看著不舒服的護符。陣的太陽穴爆起青筋,眉毛抖個不停,瞪著聰子。
「喂……你到底念什麽咒?」
「啊,被你發現啦?不要太在意。」
「十之八九不可能!」
「你的鎖骨不會痛嗎?」
被聰子一說,陣趕忙壓著左肩。
「那個人,就是我所期待的人……嘿嘿嘿……」
「你那句『嘿嘿嘿』的意思真莫名其妙。反正,不要在我身上貼些怪東西!」
陣指著聰子丟下這句話,就離開現場。聰子隻是咧嘴一笑,朝著陣的背影,揮揮手目送他。
「嘿嘿嘿……我現在知道了。請再來圖書館光顧喔。嘿,嘿嘿嘿……」
聰子把書抱在胸前,在他離開後,仍呆在原地笑著。
恰好,取得體育館鑰匙的右京走迴來。看到聰子一直站著,狠狠嚇了一跳。
「女孩子,在……在這地方幹什麽!劍道社團禁止女性進入!」
「別緊張,我不是要加入社團的。」
聰子盯著右京瞧。但眼睛被遮住,根本就不知道她看著哪裏,心裏頭在想些什麽。連右京都感受到她的陰沉,稍微往後退了一步。
「那……那你在這幹什麽。女孩子在這徘徊會幹擾練習,快離開!」
「我知道了。嘿嘿嘿……」
「你在笑什麽!」
右京神經質地快要抓狂,但聰子不當一迴事地就直接走掉。
「……國中部的啊?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就是這樣,那些女人啊……」
右京輕蔑地歎口氣。很快又抬起頭來,把竹刀當成手杖,眼神不知看著什麽地方,好一會兒都沒有移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