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ozzie、superΩ@輕之國度
和煦的春風輕輕吹過寬廣的河川表麵。晴朗的四月底,陽光十分暖和,波光粼粼的河水緩慢地流著,堤防上綠草輕柔地隨風搖晃。有台高級敞篷車在上麵的道路,閃動著光芒就像滑過去似地快速駛過。
坐在敞篷車後座的,是身穿私立春紗學園高中部製服,就讀一年二班的座堂莎拉。一頭美麗的長發讓春風吹過,纖細的雙手優雅地交迭在膝上,那坐姿就像玻璃雕刻般,展現出大家閨秀的風範。濃密纖長的睫毛,底下的大眼睛半閉著,彷若在作夢般的微笑靜靜浮現在臉龐。
司機穿著黑色上衣,頭上戴的帽子幾乎遮住眼睛。坐在莎拉身旁的國中部女學生,臉上帶著緊張的表情。
「讓我坐上莎……莎拉小姐的車,這樣真的可以嗎?」
「當然啊。腳上的傷,已經沒問題了嗎?」
莎拉溫柔地露出微笑。彷佛花朵綻放般的親切笑容中,還有難以掩飾的優雅和高貴氣質。
「啊,那個……其實,真的隻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
看著貼在膝蓋外側的0k繃,女學生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眼神。
「不可以小看它喔。以為隻是小傷就不去理會,萬一惡化就糟糕了呢。」
「可、可是,讓莎拉小姐送我實在很不好意思,對班上的同學也很抱歉。」
「班上的同學?」
「因為,莎拉小姐是大家的偶像啊……」
「好啦,拜托你囉。就當作是學姐任性,讓我送你迴去吧?」
莎拉握起雙手,像是請求般凝視著女學生。女學生的臉,整個都紅了起來。
「啊,啊那個那個……那個……」女學生有點不知所措又害羞地縮著肩膀,小聲地迴答道。
「好、好的……麻煩您了。」
「太好啦。那,放輕鬆點吧。要不要來點零食?」
莎拉把放在天鵝絨箱中的高級鬆露巧克力遞了過去。反而讓女學生更加緊張,整張臉都紅了,拚命地用兩手壓著心跳不已的胸口。
在莎拉的座車行駛過的道路下方……堤防斜側茂盛高聳的草沙沙晃動著,新木陣就穿著學生製服,橫躺在那兒。堅定的眼神,一身經常接受日曬又結實的肌肉,給人一種「沙漠中的風」那般炎熱幹燥的印象。
陣把書包當成枕頭,嘴唇緊閉成一條線,正在閱讀著刻有楔形文字黏土板圖片的考古學書籍。
在陣的身邊,坐著同班同學宇多田夕也。膚色跟發色都很淡的他,高瘦的身材感覺就像一條細線在空氣中飄蕩著。他帶著耳機,眯著細長的眼,悠閑地聽著音樂。
「哇啊……座堂的車。」
當莎拉的車慢慢地經過時,夕也那雙不知是張開還是閉著的眼睛便朝車子的方向看去,一臉幸福地喃喃說道。
「真是高不可攀的大家閨秀……生活的世界就是和我們不同。不過,高嶺之花,真是美啊。」
「嗯嗯,高山植物就是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陣看著書的眼神沒有移開,很隨便地迴著話。讓夕也皺起眉頭,拿開耳機掛在脖子上。
「高嶺之花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指的是座堂莎拉!」
「這花的名字還真像人類。」
「你這家夥,是故意用這麽無腦的解釋嗎?座堂她是個美人又是名媛,既優雅更是個完美無缺的大小姐。學校裏的男孩每天每天都想要跟她告白,但是都害羞害怕不敢說出口,隻能遠遠看著她,隻能私下騷動著,關於她的事情你卻什麽都不知道,就某種意義來說還真是了不起呀。」
「從昨天開始肩膀就好痛,到底是怎麽迴事?」陣似乎很在意地觸摸著左邊的鎖骨。
看陣一副完全沒在聽自己講話的模樣,夕也火大地說。
「偶爾也聽聽別人講話啦!隻知道看書,肩膀當然會酸痛。簡直像個老頭。」
「鎖骨周圍好像長了個栗子般大小的物體。」
「那是淋巴腫起來了吧……為什麽年輕有為的高中男生,要聊這種話題啦!」
「昨天開始在肩膀周圍,感覺似乎有什麽物體在蠢蠢欲動。就好像皮膚下潛藏著會吃人肉的寄生蟲那種感覺。」
「為什麽你可以一臉沒事地講出這些話來啊。那肯定是從你堆在房間的那一大堆書裏頭冒出來的啦。沒騙你,昨晚我也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吧?」
「嗯……這個楔形文字,看來還殘留著蘇美文字的特征耶。」
「你又沒在聽我說話!」
「既然如此,這裏的文字就是s,l,m,n……所羅門!莫非,這塊黏土板上有『所羅門王寶藏』的線索?」
「搞什麽,什麽所羅門王寶藏?」
「迴房間去確認看看吧。」
陣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夕也說的話,立刻站起身來,把書拿在手中就往迴跑。夕也慌忙地撿起陣的書包。
「喂,等等啊!你忘記拿書包了!」
陣根本就沒有聽到別人的話。夕也一副放棄的模樣,歎著氣把兩人份的書包抱在胸前,踏著沉重的腳步追在陣身後。
陣迴到的地方,是距離學校約一公裏遠的春紗學園男生宿舍「橘寮」。給人古老建築印象的兩層樓造宿舍,鋪著木造瓦片,看來既厚實又雄偉。房間是兩位同年級住宿生一起使用,陣與夕也是室友。
兩人的房中,除了上下兩層的床和書桌外,其他的地方都被舊書和紙箱給占據,根本就沒有可以站立的地方。陣跨過紙箱,在書推成的小山中翻動著。
「好了……到底是埋在哪兒呢?」
「根本就像在挖掘地層嘛!」夕也無奈地歎著氣,撥開書本,躦進雙層床的下鋪。
「真是的……房間裏能夠棲身的地方隻剩這裏。」
「哎呀,有了。蘇美文字的文獻……」
陣在書山的下方,抽出一本書來。
書山不穩地搖啊晃地,一股腦兒全倒在夕也身上。
「嗚哇嗚嗚嗚!書山雪崩啦!」
雙層床的下層已經完全被書所掩埋。陣隻說了聲「哎呀」,絲毫沒有慌張的神情,一臉木然地把書從床上挖出來。
「喂,還活著吧?」
書一本本被挖出來,灰塵也隨著滿天亂飄。夕也從漫天灰塵中,喀喀咳嗽著冒出頭來。
「你也幫幫忙吧!況且,這麽多的東西得找個地方處理啦!本來以為你隻把一部分小東西放在宿舍,結果居然越堆越多!」
夕也拍了拍布滿灰塵的身子。即使夕也生氣發火,陣仍舊自顧自地,一副淡淡的表情看了看房間內。
「話是這麽說……但,每本都是重要的文獻。」
「既然這樣,至少要弄整齊!」
「你真搞不清楚狀況耶。如果我會整理的話,就不會這樣四處亂散啦?」
「不擅長整理,就不要給我得意!」
夕也生氣地把書壓向陣的臉。
「我已經忍耐到極限!這種房間怎麽能住得下去!」
夕也把放在桌上,一把抓起可以握在手中的小機器……mp3播放器,把耳機掛在脖子上,怒氣衝衝地啪噠啪噠走出房間。平常總是很穩重悠閑的他,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我去休閑室,你給我在一小時內整理好。不然,我就去告訴舍監,你把大量私人物品帶進宿舍違反住宿規則!舍監最近心情不好,你可要有所覺悟。」
「心情不好……是怎麽一迴事?」
「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聽好了,趕快給我整理!」
「啪當!」一聲,夕
也用力地關上門。遲鈍的陣,心中狐疑地想。
「奇怪的家夥,到底在生什麽氣啊?」
陣在書山中往上瞧著。這狀況,看來一小時也整理不完啊。
「唉……還是先努力看看吧。如果被趕出宿舍,可就沒地方去了。」
陣慢吞吞地把紙箱打開。裏麵隨意地放著用阿拉伯文報紙包裹著的黏土板和壺的碎片。光看到這些,陣就已經覺得疲勞。
「唉,老爸他們根本就沒有整理過……總之,先把要留跟不要的東西分開,讓垃圾減少些吧……」
陣從紙箱中把報紙取出來,展開鋪好後,解開打包的繩索。包裹用的報紙越來越多,可是紙箱的數量卻一點都沒有變少。陣丟下眼前的工作,就感到筋疲力盡。
「……可惡,究竟為什麽我得要做這種事情啊。」
陣用力一踢眼前的紙箱。當紙箱翻倒時,有個東西從箱中咚地滾進房中。在堆滿四周的破土器和碎瓦中,混著沉沉的金色光芒。是個有腳支撐看來,像是澆水器般的奇妙金屬容器。
「咦……?」
陣將它撿了起來。
同時,莎拉把國中部的女學生送迴女生宿舍「櫻寮」後,剛迴到家中。
莎拉的家,在高級住宅區中也是比別人家更為氣派的豪宅。估計占地一萬坪大的土地上,建有巨大的西洋式住宅。土地後方還建有網球場和遊泳池,玫瑰花園中花朵正開始綻放。
車靠近雄偉的大門時,就會自動開啟。一進門,就有大約十名女仆從屋內快步前來,在大門與建築物之間鋪上紅色絨毯。
「歡迎迴來,大小姐!」
這裏的仆人們全都是住在主人家工作。女仆們穿著長擺深藍色圍裙式洋裝搭配黑色絲襪,腳上是便鞋,頭發綁著頭飾……就是古典風格很清純又樸素的女仆服裝。她們恭敬地圍著從車裏走下來的莎拉,接過她手中的包包。
「那麽,我先把車子開迴車庫。待會再見。」
司機低頭一鞠躬。莎拉優雅地微笑著,微微點了點頭迴禮。
「好的,尼可萊。每天都辛苦你了。」
「不會的,隻要是為了大小姐我都很樂意。」
司機把車子開往房子旁邊的寬廣車庫中。車庫裏並排著數十台高級進口車。莎拉走在紅色絨毯上,女仆們也跟在身後走著。女仆們紛紛開口問莎拉。
「小姐您一定累了吧,要不要用點點心?」
「謝謝你們,還不用。」
「迴家功課方麵,有沒有什麽需要?」
「家政課出了一道作業,是要在手帕上刺繡。」
「了解。那麽,立刻替您從巴黎找一流的設計師來。」
「巴黎……對了,媽媽呢?」
莎拉來到房子的玄關。寬廣的玄關大廳也鋪著紅色絨毯,正麵有座大階梯。約二十名左右的女仆和仆人,在紅毯兩側整齊地排列站著。
連零點一秒的差距都沒有,二十個人齊聲低下頭開口問候。看看屋內的人當中並沒有母親的身影,莎拉開口問道。
「瑪莉,媽媽還在巴黎購物嗎?」
「不,夫人說今天要去欣賞歌劇……剛才乘坐私人飛機出門去了。」
女仆長瑪莉莎邦德,恭敬地低下頭來迴話。雖說較其他女仆稍微年長,但她的舉止絲毫不像二十幾歲的年紀,舉手投足間都有著英國人特有的氣度和優雅,完美地找不出任何缺點。
「爸爸呢?」
「主人在房中。」
「這樣啊……應該又忙著在『賺錢』吧。」
唉,莎拉輕聲歎了口氣。生活優渥,本應流露出幸福表情的她,一瞬間,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這模樣,並沒有逃過瑪莉的眼中……瑪莉刻意裝做自己完全沒有發現的樣子,扳著臉問道。
「大小姐,要不要送下午茶給您?」
「嗯?……不用,不需要了。」
不知道瑪莉為何要建議自己喝茶,莎拉狐疑地想。
目送女仆們離開,莎拉走上大階梯。大階梯上,剛才的司機脫下黑色上衣和帽子,換上燕尾服正在那兒等著。
「歡迎迴來,大小姐。」
他……尼可萊巴普洛夫,是座堂家的管家。說是管家,可是看起來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材修長看起來特別瘦,有副挺直的寬肩膀。戴著單邊眼鏡的藍色眼睛目光銳利,淡金色的頭發更增添些許冷冷的氣息。
沒料到階梯上有人的莎拉,慌張地趕緊露出笑容。但尼可萊並沒有錯過她的表情變化。
「大小姐。您是不是累了?」
「不,尼可萊才是……今天還讓你繞路,真是抱歉。你還要服侍爸爸,工作這麽忙。」
「不會的,擔任司機工作是我自己願意主動要求要做的。」
尼可萊在朝著自己房間走去的莎拉身後,踏著緩慢的步調跟著。
莎拉有些在意地迴頭看去。
「怎麽跟在我身後啊,尼可萊?」
「您知道我不論大小姐到哪兒都會跟隨您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啊……實在很失禮。我太冒失了。」
尼可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地趕緊低下頭。
「請問,大小姐……要不要來點俄羅斯茶呢?」
「瑪莉也要我喝茶呢,你們就這麽希望我喝茶嗎?」
「因為四月份的風,還是頗為寒冷啊。」
尼可萊舉止謙恭地說著,完全看不出他內心隱藏的情緒。但是,莎拉感覺到他想要安慰自己。
「說的也是,那麽……就來點茶吧。」
莎拉的表情緩和下來。尼可萊看到她的表情,這才又恭敬地鞠了個躬。
「那麽,我去把俄式茶爐添些木炭。」
莎拉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有如超高級飯店的蜜月套房般豪華。臥房跟客廳是分開的,臥房內是附有床帳的大床,客廳中則有三台一百吋的巨大液晶電視。一台用來看電視,一台打電動,一台是看影片用。
莎拉倒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瞧。好無聊,什麽事情都不想做。話說迴來,這幾個禮拜完全都沒有見到父母親的麵……
「爸爸,媽媽……」
往上看著看著,眼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莎拉趕緊從沙發中坐起身子,用力擦著眼睛。
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浮現。仔細一瞧,自己手上居然有著沒見過的白色手套。
「咦?我……什麽時候戴上手套了啊?」
下一秒鍾,莎拉全身被一股蔓延的金黃色光芒所包圍。
尼可萊推著上麵有銀製俄式茶爐和羅曼諾夫王朝時代陶瓷製茶具組的推車在走廊上走著。
「大小姐,打擾了。」
尼可萊敲了敲莎拉房間的門。可是,沒有反應。
「……大小姐,莎拉大小姐?」
喊了幾聲依然沒有響應。輕輕一推,門是打開的。望向房內,製服跟鞋子脫下來放在沙發上。與其說是脫下來,還比較像是肉體融化或消失似地,衣服整齊地排列成人體的形狀。
「製服已經換下來,那、那就表示……」
尼可萊低聲驚唿,眼神看向房中的淋浴間。蒼白的臉龐馬上就紅了起來。
「真,真是對不起!」
尼可萊慌張地衝到走廊上。因為他以為莎拉在衝澡。太過於慌忙,腳還被推車給絆到,整個人直直地撲倒在地。
「……巴普洛夫先生。您在做什麽?」
為了監督女仆們工作的情形,在大宅中巡視的瑪莉,看到尼可萊
被車絆倒然後像隻青蛙般扁平地撲倒在地上,她滿臉訝異地低頭問道。
莎拉身處於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沾滿灰塵的古書高高地堆在裏麵,紙箱和報紙堆得就像山一樣。
「搞,搞什麽……什麽倉庫啊?為什麽我會在這個地方?」
「你……你是誰?」
聽到這困惑的聲音,莎拉嚇了一大跳看過去。隻見到陣眨著眼睛,坐在地上。在他麵前,有個像是水壺的金黃色器皿翻倒在地。
「你、你是,新木陣!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什麽為什麽,這裏是我的房間耶!」
「什麽……你的房間?為什麽……?」
「不過,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講什麽鬼話?我們同班,當然會知道吧?」
「咦……同班?」
「你騙人吧,你不認識我?居然不認識我?」
「我是從高中才進來就讀的。」
「不是這個問題吧!四月都快要結束了,你還不記得同班女生的名字?而且,在學校裏怎麽可能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莎拉雙手插腰生氣地說著,突然,好像領悟到什麽似地眯起眼睛來。(
「……啊,我知道了。想必你的視力很糟糕吧?我就說覺得奇怪,因為你看不到我,所以隻會隻有你一個人沒反應……這樣我就能夠理解了。」
「不,我的視力,兩眼都是一點五。」
「什麽?怎麽會,不可能的!」
「為什麽視力好,還要受你的氣啊……更何況,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果是穿一般服裝也就算了,但是看這製服,你還不知道?」
「製服?搞清楚,我們學校可是禁止打工喔。」
「打工?你從剛剛怎麽老是在講些莫名其妙的話啊?」
「就你身上穿的,是秋葉原的女仆店製服吧?」
「說我是女仆?這對於平常指使女仆工作的我來說,可是最大的汙辱呢!快跟我道歉!」
看到自己生氣地指向陣的手,莎拉嚇到了。她手上還是戴著那從沒見過的陌生白手套。而且發型感覺上也跟平日不太一樣,莎拉把手伸向頭部。有個用蕾絲之類的布料作成的發飾,用發夾固定在頭上。
「這……這是什麽?」
莎拉慌慌張張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她身上穿著飄逸的迷你圍裙搭配膝上長襪,裙擺超短,露出白皙的大腿。
平常莎拉的穿著都很有優雅的千金風格。現在看到自己的超短裙不禁羞紅了臉,用兩手拚命扯著裙擺要往下拉,想盡辦法多少要遮住大腿。
「這……這衣服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我會穿著女仆裝?」
「笨蛋,不要大聲嚷嚷!你來這裏的時候,沒有被別人發現吧?」
「說什麽被發現,我根本連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都搞不清楚!」
「就叫你不要大聲嚷嚷了!宿舍有規定,女生跟動物都不能帶進來。被發現的話會被趕出去。」
「竟然……把我跟動物相提並論!沒注意到我就已經很過分,怎麽會有這麽失禮的男生!」
「就叫你不要大聲嚷嚷了!」
「這是拜托人的態度?」
「好好,拜托你,請不要大聲嚷嚷。」
「那你什麽都願意做?」
「盡我能力所及。」
「那,以死來跟我道歉!」
「抱歉,這恰好已經超過我能做到的範圍。」
陣的聲音聽起來很僵硬,感覺不耐煩地喃喃說著。
「反正在還沒被人發現以前,趕快給我出去啦。」
「在你以死跟我道歉之前,我絕對不會移動一步。」
莎拉當場就跪坐下來,生氣地往旁邊看去。
「唉,你就饒了我吧!」陣摸不著頭緒就被搞得團團轉,心裏頗為沮喪。
莎拉伸手指著陣說。
「退一步,如果你切腹的話我就饒了你。」
「這根本就不算退一步吧。任性也要有所節製,你以為你是誰啊?」
「座堂莎拉啊!」
「答的還真是爽快啊……嗯,座堂?難道說,是同班的?」
陣迴想起夕也剛才在堤防上說過的話。似乎在哪兒聽過,可是卻記得不是很清楚,他好像有說過是什麽千金大小姐。
「我剛剛不是就說過了!你的腦袋裏,到底有沒有裝東西啊?」
「不不,他說是什麽大小姐,肯定是我記錯了吧。」
「你說什麽?」
「不可能會有講話這麽沒禮貌的千金大小姐。」
「不用你操心!要裝成乖巧的貓,可是很辛苦的!」
「還得要打扮成貓啊……這真是我無法理解的世界呀。」
「你是白癡喔,裝成貓隻是一種比喻啦。庶民啊,你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嗎?」
「畢竟,你穿著這身秋葉原的打扮,就是所謂的角色扮演吧?」
莎拉暗叫一聲看向自己的衣服,像是要隱藏住自己般雙手環抱著。
「我忘記了……現在,我身上穿著女仆裝。」
急忙站起身來的莎拉,似乎很焦急地看著房內。
「出口在那裏?如果被人知道我竟然穿著女仆裝,還待在像你這種庶民的房間裏,簡直是我一生的恥辱。」
「抱歉喔,庶民哪裏犯到你了!」
「大家會受到驚嚇,搞不好會嚇死!」
「那我還真是該榮登第一號呢,我現在就已經很想死了。」
「不要囉裏囉嗦,快點告訴我出口在哪裏!」
「想要不被別人發現出去,就隻能爬窗戶了。」
陣指向窗口。因為整理書籍會有灰塵飄散,窗戶大大敞開著。
「這裏是幾樓?」
「二樓。」
「……真是沒辦法。」
莎拉咬緊了唇,單腳就要跨出窗沿。陣嚇得從後麵抱緊莎拉阻止她。
「喂,你是認真的啊?雖然說是二樓,高度也不低耶!」
「總比丟人現眼來得好!」
「每個人的價值觀總是不太一樣。」
「我說,你這手是在幹嘛?」
莎拉瞪著陣在自己胸前交叉抱著的手。陣慌張地趕緊把手抽迴。太激動以致於沒注意到……女孩子的身體竟是如此地柔軟,又如此地細致。莎拉趁這時候要跨出窗外到外麵去,卻撞到一堵肉眼看不見的牆,啪地一響,感覺好像被靜電電到的痛感。
「哇!」
莎拉被彈了迴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短裙裙擺翻了起來差點露出內褲,讓她手忙腳亂地趕緊壓著裙子跪坐好。陣蹲在莎拉身旁,訝異地詢問道。
「自己演獨角戲,很有趣嗎?」
「為、為什麽出不去呢?」
莎拉慌忙地觀察著房間內。看到門後,就往前走去。陣連忙要製止她。
「喂,等等,出了走廊會被人發現!」
莎拉的手才握住門把。果然又有像是被電擊般的感覺衝擊著身子,莎拉皺著臉,縮迴了手。看來怎麽樣都無法把門給打開。
「為什麽……?」
就在這時,從翻倒在地上的水壺壺口,「嘩啦」地突然冒出一陣紫色煙霧。
「救命啊,有毒氣!」
莎拉嚇得不禁往陣身上靠去,陣則是痛苦地皺起臉來。
紫色煙霧幻化成人的形體。是個身穿紅絹布袍的男子,單手拿著白蘭地酒杯轉啊轉地站直了身子。手指上戴著數不清的戒指,身上的項鏈還有耳環等等,叮叮當當閃閃發亮
,讓陣的眼睛都快花了。
「搞……搞什麽,這個打扮誇張的怪老頭是誰啊。」
陣依然蹲在地上,莎拉卻一臉難以置信地尖聲說道:
「爸……爸爸?」
「啥,你的老爸?」
陣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穿衣服的品味真怪,難道是遺傳?」
「我又不是自己喜歡才穿上女仆裝的!況且,你這個庶民,不要跟我裝熟過來碰我!」
莎拉滿臉通紅地把陣給推開。她的態度過於霸道,讓陣皺起了眉頭,
「明明就不是我主動過去碰你的吧?」
莎拉的爸爸撿起水壺,露出友善的笑容就要跟陣握手。
「你就是新的主人啊,請多多指教。」
「啥……?那個,完全聽不懂你的話,是我的理解力不夠嗎?」
陣忍不住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莎拉的父親。莎拉也瞪著父親說。
「請多多指教是什麽意思,爸爸!跟這種庶民低頭,簡直莫名其妙!」
莎拉的父親嘖嘖嘖地用食指左右擺了擺,將水壺遞給莎拉看。
「莎拉。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裝咖哩的醬料壺嘛!」
「噢噢,那個裝咖哩的容器,原來叫這個名字啊。」
陣在後麵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莎拉迴過頭,以輕蔑的眼神看向他。
「庶民的家裏沒有這種東西,所以才不知道正式名稱吧。」
「不用加上庶民這名詞吧!我至少也知道拿來舀澆糖水在刨冰上的湯匙名字叫做『甘露勺』。」
「刨冰?哎喲,還真窮酸。有錢人哪,可都稱唿它叫冰沙呢!」
「喂喂,我說,為什麽你們父女倆會一起出現在別人的宿舍房間啊?」
「那不是裝咖哩用的醬料壺,這個是神燈喔。」
莎拉的父親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是要點火的神燈啊。」陣一副沒啥興趣的語氣,隨便應付著迴答。
「那就是不良品。」
「雖然不能點火,可是有神燈魔神在。」莎拉父親的臉貼近陣,以非常嚇人的認真表情說著。他的話要讓陣的腦袋完全吸收,還需要一點時間。
「……剛剛,似乎聽到很奇怪的話。」
陣說著,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莎拉也對父親投以不安的眼神。
「爸爸……莫非你投資股票虧了大錢,受到什麽刺激嗎?」
「莎拉。你知道為什麽到目前為止,我從沒有去上班卻為何能夠賺錢呢……爸爸雖然告訴你是投資股票賺了大錢,但事實並非如此。」
「咦?爸爸不是透過網絡在買賣股票嗎?」
「我們家所用的東西還有私人噴射機,全部都是我用魔法變出來的!」
莎拉的爸爸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陣跟莎拉沉默了好幾秒——
「……不過,那玩意兒的正式名稱是『咖哩用醬料壺』啊。」
「居然不知道『甘露勺』……」
「喂喂喂!別裝做沒看到我啊!」
莎拉的爸爸抓著背對自己的莎拉肩膀。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中,不是有阿拉丁的神燈魔神嗎?我們座堂家,就是繼承那神燈魔神血統的正統家族啊!」
「什麽!」
「你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吧!神燈魔神,可以靠著魔法變出各種物品來喔!」
「嗯,是啊,爸爸說的沒錯!」
「不要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微笑!」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嘛。」
「我就說是真的!神燈魔神的能力會遺傳給孩子。而當孩子找到新的『主人』時,父親就會失去魔法。」
「主人?」
莎拉的臉色大變連忙看向陣,陣驚訝地指著莎拉父親手中的水壺。
「莫非……這就是魔法神燈?」
「你的理解速度還真慢。」
「我隻是……整理了房間而已啊。」
「你那時候是不是有摩擦過神燈?」
「因為髒髒的啊。」
「那就沒錯了,你就正式成為莎拉的主人。」
「不可能!為什麽我得成為這種庶民的仆人才行啊!」
莎拉的爸爸伸出手來按住狂怒的莎拉,
「莎拉,把手伸進圍裙的口袋看看。」
說著便指指她的口袋。當莎拉把手伸進口袋後,摸出一本可以放在手掌心的薄薄小書。莎拉張大了眼睛說:
「……這本書是什麽?」
「我們家代代相傳隻傳給獨子的魔法書喔。簡單地說,你就是魔法小女仆了。」
書的封麵是阿拉伯風的花紋,裏麵卻是一片空白。莎拉啪啦啪啦地翻著內頁,詫異地皺起眉頭。
「裏麵什麽都沒有寫嘛。」
「神燈魔神的能力在轉移到你身上,我擁有的魔法書在移動到你工作服口袋的那個瞬間,就全部消失了。隻要級數提升,可使用的魔法就會增加。若能成為獨當一麵的神燈魔神,就可以從主人那裏被解放,也不再需要穿工作服,魔法書也能夠一直留在手邊。」
「級數提升是什麽意思?」
「誠心誠意地服侍這個少年,讓他獲得滿足啊。」
「為……為什麽,我要做那種事情!」
「我也拒絕,隨隨便便跑進來說是什麽仆人也沒用。宿舍的規定很嚴格,不能夠攜帶大量的私人物品進來,女人和動物也都禁止進入。」
看到拚命反對的陣,莎拉嚴厲地瞪著他說。
「就說你很失禮,居然把我跟動物混為一談!」
「違反宿舍規定的話,會被趕出去的!」
「爸爸,根本不可能服侍這種失禮的庶民嘛!」
「你不想要成為魔法小女仆囉?」
「隻是當小女仆的話,不需要使用魔法也可以!迴去了!」
莎拉用力跺著腳,就要離開房間。可是,莎拉的爸爸卻用力拉住她的衣領把她給拉了迴來。
「等等等等——等一下!不使用魔法的話,可就傷腦筋啦!」
「為什麽啦。沒有魔法,隻要有錢什麽都可以買得到不是嘛!」
「我說過啦!那些錢,都是我用魔法變出來的啊!」
「什麽?」
原本還在生氣的莎拉,頓時呆住了。看到傻在那兒的她,爸爸點了點頭。
「看樣子你總算搞懂啦。」
「那……爸爸不能夠再使用魔法,那我們家就沒有錢囉?」
「現在擁有的用完就沒了。」
「怎麽會這樣!這……我,會變成這些庶民的同類!」
莎拉受到嚴重的打擊,跌坐在地上。陣驚訝地看著滿身首飾叮叮當當響的莎拉爸爸。
「有什麽關係。你爸爸的首飾並沒有消失,就表示魔法就算消失但用魔法變出來的東西不會不見吧?」
「可是,錢用掉就沒有啦!不能雇請仆人的話,每天早上要怎麽梳頭發啊?」
「用手拿梳子來梳啊。」
「你的迴答,怎麽老是這麽理所當然啊!」
「我倒是蠻有自信贏不過你的前後矛盾啦!」
陣在快抓狂的莎拉麵前,露出些許不耐煩地越說情緒越低落。
「總之,把戒指拿去當鋪就能換錢,再來隻要節省點就可以吧。」
「當鋪!節省!」
莎拉搖著頭,拉高音調喊著。
「這種庶民的代名詞,賭上我名媛的名譽,我絕不會接受的!」
「沒錯,如果
要像現在這樣花錢如流水的話就得要提升級數!」
「果然,金錢會使人瘋狂啊。」
陣歎了口氣。莎拉對陣投以厭惡的視線。
「可,可是……為什麽要是這家夥。」
「不要隨便叫人這家夥!」
「神燈魔神不能夠選擇神燈的主人。哎呀,別這麽失望嘛。」
莎拉的爸爸安慰著氣鼓鼓的莎拉,拍拍她的肩膀。
「我說過啦,隻要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就能夠從仆人工作中畢業,也不需要再侍奉主人啦。在這之前就忍耐一下吧。」
「要獨當一麵,需要多久時間啊?」
莎拉纏著爸爸問。
「嗯,這個嘛……?」莎拉的父親聳了聳肩。
「為什麽好像很敷衍的感覺?」
「因為我跟我爸爸,在這數百年來都沒成為神燈魔神被唿喚出來啊。」
「什麽?」
「大概是因為神燈不知道被埋在那裏的緣故吧。這次你被主人召喚出來,可是數百年來魔法書首度有機會重新開啟喔。」
聽到這話,陣有些難以置信地用手撐著下巴說。
「……但是,魔法神燈的魔神居然在日本,這件事不會很怪異嗎?」
「哼,真是不用功的庶民。」
「女兒就算了,怎麽連身為父母的人講話都這麽沒禮貌。」
「在學校有念過八世紀建造的正倉院是絲路終點站這迴事吧?日本跟波斯,曾經有過貿易往來。從波斯透過絲路,魔法神燈就來到日本啦。」
「莫名其妙!為什麽隻有我,會遇上這麽倒黴的事情啊?」
莎拉握緊拳頭,抓住父親。
她爸爸反而生氣地說:「不要以為隻有你才是被害者!不能使用魔法,我也很著急啊!」
「不然,讓爸爸來當仆人如何?」
「沒辦法找人代替。而且,隻能靠你努力加油成為這個少年的仆人了。座堂家的經濟狀況就得依賴你囉,莎拉。」
「可是……為什麽我要……」莎拉又開始猶豫不安。
陣對莎拉的爸爸吼說:「喂,不要無視於我的意見自顧自地講話啊!有沒有在聽人講話啊?就說有宿舍規定,不能這麽做!」
「你還年輕,要勇於打破大人訂下的規矩啊!」
「把話說的那麽好聽,如果被趕出這裏,我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別隻顧著自己啊,真是個缺乏協調能力的少年。」
「為什麽變成我是問題少年啊?」
「聽好了,少年!」莎拉的爸爸抓住陣的胸口靠近他,睜大了眼睛瞪著。
「我結婚的時候,曾經許諾我老婆一輩子讓她吃香喝辣。如果沒有錢的話,她會跟我離婚的。」
「愛情是無法以金錢買來的吧?」
「不,還蠻有用的。」
「那應該是假的吧。」
「不要講些歪理!我如果離婚的話都是你的錯,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莫名其妙……」
麵對莎拉爸爸如此強勢,陣簡直無言以對。莎拉臉色凝重地抓住父親的肩膀。
「爸爸,你說的是真的?會離婚嗎?我不要啊!」
「這件事就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喔,絕對不能讓我老婆知道。」
莎拉狠狠地瞪著陣,手指用力指著他說。
「庶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趕快讓我的指數提升,讓我迴到原本的名媛生活!」
「不要隨便替人下決定!我說過這裏禁止女性進入了吧,更何況,誰想要你這種任性又莫名其妙的家夥……」
「好了,有什麽願望快講!通通給我說出來!」
完全不顧陣的反對,莎拉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壓倒在書山上。長發落在陣的臉上,感覺癢癢的。而且書壓在背後硬梆梆地弄得人很痛。
「這、這是對主人的態度嗎?」
「你很囉唆耶,明明就是個庶民!」
「等等,莎拉。要讓主人覺得滿足才會提升滿足指數啊,不可以這麽粗魯。」
「什麽是滿足指數?」
「就是要這樣做——」
莎拉的爸爸抓住陣的手讓他站起身。
「少年少年,試著說說看『秀秀摸摸頭』。」
「抱歉喔,我對這麽開心的辦家家酒沒什麽興趣。」
「為什麽你的自尊心會這麽高?」
「跟高不高沒有關係!一般人也不喜歡做這種事吧?」
「好啦別在意,就講嘛~~」)
「我死也不說!」
「真是不聽話的家夥!要不要把你拿來做炸麵包的材料吃下肚啊!」
「剛好是適合名媛享用的時尚派對料理嘛。」
「隨便你要怎麽說!」
莎拉的爸爸靠了過來。再兩公分左右的距離,就要超過陣能夠忍受的範圍。陣受不了隻好屈服。
「……真是沒辦法。秀、秀……摸摸……」
實在覺得很丟臉,陣的話越說越小聲。這時,莎拉的爸爸抓起陣的手放在莎拉頭上,要他摸摸莎拉的頭。
「……什麽?」
莎拉剛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下一秒鍾,立刻就尖聲喊叫起來,把陣的手給揮開。
「救命啊!庶民的髒手放在我頭上!來人哪,拿洗發精,消毒藥來!」
「我的確是因為打掃手弄髒,可是也不用那麽過分吧……」
陣喃喃說著。
隻看到莎拉頭上的發飾,發出些許微弱的光芒。莎拉的爸爸歎了口氣。
「看吧。主人非常地不滿意,滿足指數一點都沒有增加。」
「為什麽,為什麽會發光呢?」
「爸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聽好啦,要讓主人心情好,首先一定要稱唿對方『主人大人』。」
莎拉疑惑地看向陣。
「要我這大小姐……對……這種庶民……」
「好了好了,再擺臉色的話,主人的好感度又會下降喔。快來練習,一二三,『主人大人,您有什麽吩咐嗎』。」莎拉的爸爸就像音樂指揮般豎起兩手手指揮動著。
陣快要受不了似地喊道。
「不用特別這樣稱唿也沒關係啦!我說,快點迴去啦!」
「您……您有……什麽吩咐……」
莎拉滿臉通紅地,單手握緊拳頭放在胸前忍耐著,身體不斷地顫抖。莎拉的爸爸滿足地露出笑容,點點頭說。
「很好,再加把勁。還差一句『主人大人』!」
「主……主人……大人……」
莎拉就像壞掉的唱盤一樣斷斷續續地重複一句話,終於忍耐不住抱著頭,大聲喊了出來。
「啊——夠了——!為什麽,我得做這種事!」
咚咚,牆壁發出響聲——陣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隔壁房間的人,隔著牆壁敲著說。
「喂,新木,宇多田!你們很吵耶!」
「啊……對、對不起。」
陣連忙道歉,把手指放在嘴唇前,要大家安靜。
「不要吵鬧!如果被發現房間裏有女孩子就糟糕了,快走吧!」
「行不通的。隻要被召喚過來,如果不替主人作點事就迴不去啊。」
聽到父親的話,莎拉這才迴想起剛才要離開房間時,被肉眼看不見的某種屏障給擋住,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這迴事。
「我……迴不了家……?」
「怎麽會這樣……夕也就快要迴來了,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別搶了我的
話!穿這麽丟臉的服裝還變成你這種庶民的仆人,如果被人看到我待在這間髒兮兮的房間裏,要我怎麽有臉去學校啊!」
「我也很困擾啊!神燈魔神的秘密被揭穿的話,老婆就……老婆就……」
莎拉狂怒著,她的爸爸看來則是非常地局促不安。陣快受不了似地按著額頭說。
「你們父女倆,有夠自私自利的!」
「總、總之,隻要隨便做些工作就能夠迴去了吧?」
莎拉慌忙地說著,就從堆在地上的書山中,把書拿起來爽快地通通丟進垃圾桶中。看到莎拉作出驚人的舉動,陣嚇了一大跳。
「喂!你在幹什麽!」
「幫你把有點髒的垃圾給丟掉啊。」
「的確是有點點髒啦,可是那不是垃圾,是我爸媽的挖掘品。」
「挖掘品?」
「我爸他們在中東從事所羅門的……不,沒什麽,跟你沒關係啦!」
「怎麽看都像是垃圾啊,庶民就是這樣,還真愛收藏垃圾呢。」
「又不是我的緣故!反正,你不要碰啦!」
「可是,不做點事情神燈魔神指數就不會提升!就是因為你沒有任何要求,我無計可施隻能這麽做啊!」
「那不然,幫我把鎖骨長的腫包給治好。」
「幹麽不去醫院?」
「簡直一點忙也幫不上嘛!」
「有夠囉唆耶,庶民就乖乖閉上嘴!」
莎拉自顧自地說著,就把紙箱給抬了起來。這時,從紙箱下麵冒出一隻約手掌大小,全身有毛和紅黑色斑點的生物,悉窸窣窣地快速爬了出來。
「哇啊啊啊!」
莎拉尖叫著,立刻彈跳到書堆上。幾乎可以算是超音波領域的嚇人叫聲,連陣都忍不住掩起耳朵。
「蜘蛛!快打死牠!」
「我說啊,你自己動手不就完成一項工作了嗎?」
「不要,蜘蛛光看到就很討厭!不管啦,你快點把它趕走!」
「為什麽是你對主人下命令啊!」陣對著莎拉吼道。
房間的牆壁再度咚咚咚地被敲響。
「新木!不是叫你別吵了!搞什麽,怎麽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呀,哎呀,有蜘蛛啦。」
陣慌張地扯開嗓門尖叫應聲。對方頗為輕蔑地語調響應說。
「隻是蜘蛛就嚇成那樣,膽小鬼!」
「為什麽我得被叫成膽小鬼啊!」
陣滿臉不高興地看著莎拉的爸爸。莎拉的爸爸嚇了一跳,趕緊躲到成堆的書後麵,拚命地搖頭。
「就,就算我出手幫忙,莎拉的指數也不會提升啊。」
「……受不了,這對沒用的父女,是來亂的喔!」
陣疲倦又無力地把逃跑的蜘蛛捏了起來。莎拉渾身起著雞皮疙瘩,兩手夾著臉頰尖叫著。
「哇!你怎麽敢摸啊,簡直難以置信!」
「蜘蛛是會吃掉害蟲的益蟲,不要隨便殺生,會遭天譴的。」
陣打開窗戶把蜘蛛放走。蜘蛛從二樓窗戶垂著蜘蛛絲,咻地就像水滴一般降落在庭院中。陣把窗戶關上後,對莎拉說。
「好了,趕出去了。」
「等、等等,你的手怎麽辦?」
「難道你要幫我修指甲嗎?」
「碰過蜘蛛的手不要四處晃來晃去!要用肥皂好好洗幹淨!」
莎拉縮在書堆上叫嚷著。陣拿老是嘴上囉唆老是下命令的莎拉沒辦法,就去房間角落的洗手台洗手。
「好了吧,我洗過了。你趕快給我下來啦。」
陣邊揮手把水珠甩掉,嫌麻煩地說著。可是,莎拉卻還是用力地搖著頭。
「不要,蜘蛛走過的地方我沒辦法走!拿抹布擦幹淨啦!」
「就是啊,要好好擦過兩遍喔,少年!」
「你們兩個隻會命令人啊!根本就搞不清楚誰才是仆人嘛,快給我滾迴去!」w
陣頭痛地抬頭看著窩在書堆上麵的莎拉。莎拉喊著。
「就……就說,不做點事就迴不去啊!」
「附帶一提,莎拉迴不去我也沒辦法迴去。」
「沒人在問你——!……不過,怪了?為什麽連你老爸也迴不去啊?」
「莎拉是透過神燈來到主人的所在地,連結的空間暫時會存在著。我就是穿過信道過來的,信道在幾分鍾內就會關閉。」
「通道關上,你用走的也可以走迴去吧。」
「我沒有鞋子啊。」
聽他這麽一說,望向莎拉爸爸的腳上,看見他穿著拖鞋——因為是直接從家裏移動到陣的房間。
「那就穿拖鞋迴去!」陣煩躁地吼著。
「等等,爸爸迴去了那我怎麽辦!」
莎拉擔心自己會被丟下來,一邊生氣,一邊快要哭了出來。嘴唇緊閉著,不停地顫抖。
「不然你來擦地板?」
「死也不要!」
「你到底想怎樣啦!」
陣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鍾。指針指著五點半。去聊天室的夕也說,一個小時後就會迴來……很快地,一個小時就要過去了。
「真拿你沒辦法……你到底會些什麽?」
「我特別會唱歌,讓你聽聽我唱的歌劇如何?」
「發出那麽大的聲響會被發現的,你還弄不清楚狀況啊。」
「那麽,幫你在這髒房間裏插盆美麗的花,怎麽樣?」
「多謝多謝,少給我添麻煩啦。」
「你實在是有夠任性的庶民!」
「是誰搞不清楚狀況啊!總之快給我下來,會把書弄壞的。」
陣抬起頭來看著書山上的莎拉,突然,驚嚇地一動也不動。因為角度往上看,於是多多少少看見在裙子下麵,襯著花邊的內衣襯裙。莎拉察覺到陣呆站在原地的當下,便手忙腳亂地從書山上下來。
「你,你在看什麽,明明是個庶民!」
「這是無法避免的吧!更何況,我有叫你下來喔。」
莎拉與陣兩人互相瞪著對方時,門邊發出了扣扣扣的敲門聲。讓陣緊張起來。
「喂,陣。都收拾好沒?」
「糟糕……夕也迴來了。」
陣單手壓著額頭歎了口氣,讓莎拉有些不安地看向陣。
「你說的夕也……是班上的宇多田夕也?他要進這個房間?」
「我們是室友啊,這下糟糕了……」
「現,現在不是該說糟糕的時候吧!怎麽辦哪?」
莎拉臉色發青,一時慌了手腳。宿舍的房門並沒有鎖。陣臨時想到個方法,便抱起紙箱,匆匆忙忙地全部堵在門前。
「稍微等一下,夕也!現在有很多東西堆在門前麵!」
「欸——?」
夕也發出不高興的聲音,同時也轉著門把。但是往內開的門因為被紙箱給擋著,根本就打不開。總算讓陣稍微安下心來。
「搞什麽啊,還沒有整理好嗎?還是要我去跟舍監說嗎?」
「等等啊!真的快要完成了,真的啦!」
「真的嗎——?」莎拉的爸爸看著房內的景象說。
因為他們是在陣打掃中闖進來,應該說目前的狀態比整理前還要混亂。
陣迴過頭,狠狠地瞪著莎拉的爸爸。
「是誰造成的啊!」
「喂喂,既然快要完成了就讓我進去啊。廣播節目要開始了耶。」
夕也非常著急地不停地咚咚敲著門。陣看向夕也的書桌,排列著教科書的書架旁,擺著一台隨身音響。
「你聽到了沒,陣?好了的話就快把門
打開啊!」
夕也敲門的聲音太大聲,連周圍房間的住宿生都紛紛跑出來瞧個究竟。
「宇多田,你在吵什麽啊?」
「我被陣關在外麵啊。」
「喂,新木!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搞什麽啊?」
走廊上開始騷動起來。莎拉不停地搓揉著兩手手指,東張西望不知所措。
「怎,怎麽辦!在眾人環視下,這樣……!」
「無論如何,沒有整理幹淨肯定是會趕出宿舍。我看算了……」
陣打算放棄,就幹脆坐在地上。莎拉則是拚死命地用力抓著他的胸口貼了上去。當莎拉靠近時,有股肥皂的香味飄過來。
「你要怎麽做隨便你,可是我不能坐視不管!好了,快點交代什麽工作吧!你是主人吧!」
「反正,你一定會說不要啊!」
「那你就想些我不會說討厭的工作啊!」
「這是做仆人該有的態度嗎?!」
「陣,我要進來囉!」
夕也用身體的力量撞著,門發出「咚」的撞擊聲。
「好,我們來幫忙!」
「一——二——三!」
住宿生們說著說著,就一起出力撞門。古老的木造宿舍整個都在晃動,窗戶的玻璃還發出聲響。莎拉嚇得都快要哭出來。
「已經……已經不行了,已經不行了。」
剛才的高傲態度全都不知跑哪兒去,莎拉絕望地癱軟坐在地上。對自尊心強烈的她來說,從來不曾遭遇過像今天這樣的屈辱。看著害怕地像隻小鳥般抖個不停的她,陣覺得她有點兒可憐。
「……真拿你沒辦法。好啦,我來想想辦法。」
「真的嗎?」
抬頭看著陣的莎拉眼中,充滿了淚水。還帶著求助的眼神。一股壓力重重地壓在陣的胸前。雖然很後悔自己脫口而出隨意安慰人的話,可是看到莎拉滿心期待兩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祈禱似的望著陣,就不想要讓她失望。
門被一次又一次地撞擊,每一次響起咚咚的重擊聲,陣隻能拚命地壓抑焦急的心,努力搜索解決辦法。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腦子裏數度迴想起夕也說過的話,「廣播要開始了」。
「對了!我知道了,不需要拜托你做困難的事就能完成了。」
陣指著夕也桌上的隨身音響。
「座堂,快把那台手提音響給打開。」
「手提音響?」
莎拉困惑地用手遮著嘴,不怎麽可靠地東張西望著。
「什麽是手提音響?」
「怎麽會問這種問題啦!」陣壓著額頭,差點就要跌倒在地上。
「就是,桌上那台機器!按藍色的開關!」
「藍色的開關?是,是這個嗎?」
「既然是神燈魔神,莎拉,這時候要說『請交給我吧,我的主人』!」
莎拉的爸爸在後麵開口對莎拉說。陣慌張地從他身後捂住他的嘴。
「她現在已經搞不清楚狀況了,不要再囉嗦了啦!」
「那個……藍色的主人……」
「你看吧,已經亂成一團。」陣製止著莎拉的爸爸,對她說:「藍色的開關!在機器的最右邊!」
「啊,是……是這個嗎?」
莎拉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按下開關。顯示音響電源的紅色led燈亮起來,dj的聲音馬上就傳了出來。
『hey!baby!checkit
out!yo——各位聽眾,大家好!今天直到九點,也不要錯過本節目喔!』
「啊,響了!」
莎拉忍不住拍起手來。陣也跟著鬆了口氣,然後拍拍胸口。
這時,莎拉的爸爸不讓她有喘口氣的空間,就把她推到陣麵前。
「趁現在,莎拉!不要拖拖拉拉!趁著主人內心的滿足感減少之前,快點拉高滿足指數!」
「啊,對,對喔。喂,快點摸我的頭啊!」
莎拉的語氣突然強硬起來,催促著陣。突然被強烈要求,陣有些許困惑。
「我說,你這家夥要拜托人的時候,應該要多多少少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吧?」
「不管啦,快一點!他們不是就快進房間了嗎!」
莎拉態度雖然傲慢,但感覺還是頗為焦急不安。
陣無計可施之下,隻好把手伸向莎拉的頭,剛才被嫌說「庶民肮髒的手」所以隻好盡量不碰到她,輕輕地拍拍莎拉的頭,莎拉的父親喊道。
「少年,這時候該講『秀秀摸摸頭』啊!」
「我,我知道啦!秀秀摸摸頭!」
陣不情願地大聲念出咒語。就看到莎拉的發飾和頭頂上,發出微弱的光芒。莎拉睜大了眼睛,摸了摸發飾。
「……等等,就隻有這樣?」
「還沒有到達提升級數所需的百分之十八滿足指數呢。」
莎拉的爸爸歎了口氣。莎拉生氣地抓住陣的胸口。
「等等!你這是什麽意思!應該要更感謝我啊!」
「……要是有人隻不過因為打開收音機的按鈕就能獲得他人拚命道謝的話,那你還得多跟人學學吧!」
「這可不是隻有打開收音機按鈕!是大小姐我親自幫你服務耶,像你這樣的庶民,居然得到我的服務耶!」
「啊——夠了——吵死了,給我迴去!」
「囉嗦的是你吧,明明是個庶民還那麽傲慢!好了,我要迴去了!這種充滿蜘蛛臭味的地方我也不想久留!」
莎拉喊叫著的同時,神燈發出光芒來。當莎拉全身都被煙霧包圍後,咻地就被吸入神燈中。神燈周圍散發著光芒,就像太陽的光暈般,朦朦朧朧地形成一圈耀眼的彩虹光環。莎拉的父親也高興地跳向光環中。
「太好了,這樣就能迴去囉!少年,下次要更加感謝莎拉喔!」
「……絕對不可能,要我跟你賭一百萬我都願意。」
看著莎拉的爸爸逐漸消失,陣喃喃自語道。
「讓我進去,陣!廣播節目已經開始了吧!」
夕也在門外拉開嗓門喊著。住宿生們對一直沒辦法打開房門逐漸失去耐心,用盡全力去推門,阻擋門打開的紙箱現在也快要倒下來了。
再過沒多久就會被撞開了吧,這麽一來……莎拉雖然及時離開,可是打掃工作卻來不及了。還等不及夕也去跟舍監告狀,等障礙倒下其他住宿生們就會看見房內的情景,一定會有人說漏嘴的。不管怎麽樣,肯定是沒有辦法再待在宿舍了。
「看來……明天開始不知道要睡在哪裏了。」
放棄希望坐在地上,憤而把手邊的書隨手一丟,沒想到那本書竟然咻地就被吸入彩虹光環裏。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莎拉是透過神燈來到這裏,連結的空間會有短暫的時間,停留在原地」……腦海中迴想起莎拉的爸爸說過的話。
「對了!」
陣跳著起身,把紙箱搬起來就往彩虹光環裏扔。紙箱馬上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太棒了,這樣就不會被趕出宿舍啦!」
知道這點後精神都來了,陣渾身激蕩出驚人的氣勢,將周遭的書還有紙箱一個個往彩虹光環裏丟。
之前讓人困擾不已的大量包裹一個接一個消失,讓陣開心地一口氣把包裹通通都給清幹淨。
從走廊中傳來住宿生們的聲音,聽起來外麵似乎非常熱鬧。
「接著大家一起來把門撞開!」
「好!一,二,三!」
住宿生們奮力地撞著。然而,已經沒有阻擋他們的障礙。
「哇啊啊!」
門啪一聲輕鬆打開,總計
十名住宿生衝進來咚咚咚地一個壓一個倒下去。在光潔亮麗的房裏,陣一臉沒事的表情說。
「就跟你們說啦,快要完成了嘛。」
「痛痛痛痛,搞不好骨折了。」
被壓在最下麵的夕也,發出虛弱的聲音抬起頭來。
「……哇!真的整理得很幹淨耶。」
從他細長的眼睛中,感覺看起來心情很好。
『yo,man!下一首點播的歌yo,是來自會津若鬆的小花yo!checkitout!』
清出大量空間的房間裏,隻有收音機傳出的聲音熱鬧地響著。
和煦的春風輕輕吹過寬廣的河川表麵。晴朗的四月底,陽光十分暖和,波光粼粼的河水緩慢地流著,堤防上綠草輕柔地隨風搖晃。有台高級敞篷車在上麵的道路,閃動著光芒就像滑過去似地快速駛過。
坐在敞篷車後座的,是身穿私立春紗學園高中部製服,就讀一年二班的座堂莎拉。一頭美麗的長發讓春風吹過,纖細的雙手優雅地交迭在膝上,那坐姿就像玻璃雕刻般,展現出大家閨秀的風範。濃密纖長的睫毛,底下的大眼睛半閉著,彷若在作夢般的微笑靜靜浮現在臉龐。
司機穿著黑色上衣,頭上戴的帽子幾乎遮住眼睛。坐在莎拉身旁的國中部女學生,臉上帶著緊張的表情。
「讓我坐上莎……莎拉小姐的車,這樣真的可以嗎?」
「當然啊。腳上的傷,已經沒問題了嗎?」
莎拉溫柔地露出微笑。彷佛花朵綻放般的親切笑容中,還有難以掩飾的優雅和高貴氣質。
「啊,那個……其實,真的隻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
看著貼在膝蓋外側的0k繃,女學生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眼神。
「不可以小看它喔。以為隻是小傷就不去理會,萬一惡化就糟糕了呢。」
「可、可是,讓莎拉小姐送我實在很不好意思,對班上的同學也很抱歉。」
「班上的同學?」
「因為,莎拉小姐是大家的偶像啊……」
「好啦,拜托你囉。就當作是學姐任性,讓我送你迴去吧?」
莎拉握起雙手,像是請求般凝視著女學生。女學生的臉,整個都紅了起來。
「啊,啊那個那個……那個……」女學生有點不知所措又害羞地縮著肩膀,小聲地迴答道。
「好、好的……麻煩您了。」
「太好啦。那,放輕鬆點吧。要不要來點零食?」
莎拉把放在天鵝絨箱中的高級鬆露巧克力遞了過去。反而讓女學生更加緊張,整張臉都紅了,拚命地用兩手壓著心跳不已的胸口。
在莎拉的座車行駛過的道路下方……堤防斜側茂盛高聳的草沙沙晃動著,新木陣就穿著學生製服,橫躺在那兒。堅定的眼神,一身經常接受日曬又結實的肌肉,給人一種「沙漠中的風」那般炎熱幹燥的印象。
陣把書包當成枕頭,嘴唇緊閉成一條線,正在閱讀著刻有楔形文字黏土板圖片的考古學書籍。
在陣的身邊,坐著同班同學宇多田夕也。膚色跟發色都很淡的他,高瘦的身材感覺就像一條細線在空氣中飄蕩著。他帶著耳機,眯著細長的眼,悠閑地聽著音樂。
「哇啊……座堂的車。」
當莎拉的車慢慢地經過時,夕也那雙不知是張開還是閉著的眼睛便朝車子的方向看去,一臉幸福地喃喃說道。
「真是高不可攀的大家閨秀……生活的世界就是和我們不同。不過,高嶺之花,真是美啊。」
「嗯嗯,高山植物就是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陣看著書的眼神沒有移開,很隨便地迴著話。讓夕也皺起眉頭,拿開耳機掛在脖子上。
「高嶺之花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指的是座堂莎拉!」
「這花的名字還真像人類。」
「你這家夥,是故意用這麽無腦的解釋嗎?座堂她是個美人又是名媛,既優雅更是個完美無缺的大小姐。學校裏的男孩每天每天都想要跟她告白,但是都害羞害怕不敢說出口,隻能遠遠看著她,隻能私下騷動著,關於她的事情你卻什麽都不知道,就某種意義來說還真是了不起呀。」
「從昨天開始肩膀就好痛,到底是怎麽迴事?」陣似乎很在意地觸摸著左邊的鎖骨。
看陣一副完全沒在聽自己講話的模樣,夕也火大地說。
「偶爾也聽聽別人講話啦!隻知道看書,肩膀當然會酸痛。簡直像個老頭。」
「鎖骨周圍好像長了個栗子般大小的物體。」
「那是淋巴腫起來了吧……為什麽年輕有為的高中男生,要聊這種話題啦!」
「昨天開始在肩膀周圍,感覺似乎有什麽物體在蠢蠢欲動。就好像皮膚下潛藏著會吃人肉的寄生蟲那種感覺。」
「為什麽你可以一臉沒事地講出這些話來啊。那肯定是從你堆在房間的那一大堆書裏頭冒出來的啦。沒騙你,昨晚我也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吧?」
「嗯……這個楔形文字,看來還殘留著蘇美文字的特征耶。」
「你又沒在聽我說話!」
「既然如此,這裏的文字就是s,l,m,n……所羅門!莫非,這塊黏土板上有『所羅門王寶藏』的線索?」
「搞什麽,什麽所羅門王寶藏?」
「迴房間去確認看看吧。」
陣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夕也說的話,立刻站起身來,把書拿在手中就往迴跑。夕也慌忙地撿起陣的書包。
「喂,等等啊!你忘記拿書包了!」
陣根本就沒有聽到別人的話。夕也一副放棄的模樣,歎著氣把兩人份的書包抱在胸前,踏著沉重的腳步追在陣身後。
陣迴到的地方,是距離學校約一公裏遠的春紗學園男生宿舍「橘寮」。給人古老建築印象的兩層樓造宿舍,鋪著木造瓦片,看來既厚實又雄偉。房間是兩位同年級住宿生一起使用,陣與夕也是室友。
兩人的房中,除了上下兩層的床和書桌外,其他的地方都被舊書和紙箱給占據,根本就沒有可以站立的地方。陣跨過紙箱,在書推成的小山中翻動著。
「好了……到底是埋在哪兒呢?」
「根本就像在挖掘地層嘛!」夕也無奈地歎著氣,撥開書本,躦進雙層床的下鋪。
「真是的……房間裏能夠棲身的地方隻剩這裏。」
「哎呀,有了。蘇美文字的文獻……」
陣在書山的下方,抽出一本書來。
書山不穩地搖啊晃地,一股腦兒全倒在夕也身上。
「嗚哇嗚嗚嗚!書山雪崩啦!」
雙層床的下層已經完全被書所掩埋。陣隻說了聲「哎呀」,絲毫沒有慌張的神情,一臉木然地把書從床上挖出來。
「喂,還活著吧?」
書一本本被挖出來,灰塵也隨著滿天亂飄。夕也從漫天灰塵中,喀喀咳嗽著冒出頭來。
「你也幫幫忙吧!況且,這麽多的東西得找個地方處理啦!本來以為你隻把一部分小東西放在宿舍,結果居然越堆越多!」
夕也拍了拍布滿灰塵的身子。即使夕也生氣發火,陣仍舊自顧自地,一副淡淡的表情看了看房間內。
「話是這麽說……但,每本都是重要的文獻。」
「既然這樣,至少要弄整齊!」
「你真搞不清楚狀況耶。如果我會整理的話,就不會這樣四處亂散啦?」
「不擅長整理,就不要給我得意!」
夕也生氣地把書壓向陣的臉。
「我已經忍耐到極限!這種房間怎麽能住得下去!」
夕也把放在桌上,一把抓起可以握在手中的小機器……mp3播放器,把耳機掛在脖子上,怒氣衝衝地啪噠啪噠走出房間。平常總是很穩重悠閑的他,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我去休閑室,你給我在一小時內整理好。不然,我就去告訴舍監,你把大量私人物品帶進宿舍違反住宿規則!舍監最近心情不好,你可要有所覺悟。」
「心情不好……是怎麽一迴事?」
「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聽好了,趕快給我整理!」
「啪當!」一聲,夕
也用力地關上門。遲鈍的陣,心中狐疑地想。
「奇怪的家夥,到底在生什麽氣啊?」
陣在書山中往上瞧著。這狀況,看來一小時也整理不完啊。
「唉……還是先努力看看吧。如果被趕出宿舍,可就沒地方去了。」
陣慢吞吞地把紙箱打開。裏麵隨意地放著用阿拉伯文報紙包裹著的黏土板和壺的碎片。光看到這些,陣就已經覺得疲勞。
「唉,老爸他們根本就沒有整理過……總之,先把要留跟不要的東西分開,讓垃圾減少些吧……」
陣從紙箱中把報紙取出來,展開鋪好後,解開打包的繩索。包裹用的報紙越來越多,可是紙箱的數量卻一點都沒有變少。陣丟下眼前的工作,就感到筋疲力盡。
「……可惡,究竟為什麽我得要做這種事情啊。」
陣用力一踢眼前的紙箱。當紙箱翻倒時,有個東西從箱中咚地滾進房中。在堆滿四周的破土器和碎瓦中,混著沉沉的金色光芒。是個有腳支撐看來,像是澆水器般的奇妙金屬容器。
「咦……?」
陣將它撿了起來。
同時,莎拉把國中部的女學生送迴女生宿舍「櫻寮」後,剛迴到家中。
莎拉的家,在高級住宅區中也是比別人家更為氣派的豪宅。估計占地一萬坪大的土地上,建有巨大的西洋式住宅。土地後方還建有網球場和遊泳池,玫瑰花園中花朵正開始綻放。
車靠近雄偉的大門時,就會自動開啟。一進門,就有大約十名女仆從屋內快步前來,在大門與建築物之間鋪上紅色絨毯。
「歡迎迴來,大小姐!」
這裏的仆人們全都是住在主人家工作。女仆們穿著長擺深藍色圍裙式洋裝搭配黑色絲襪,腳上是便鞋,頭發綁著頭飾……就是古典風格很清純又樸素的女仆服裝。她們恭敬地圍著從車裏走下來的莎拉,接過她手中的包包。
「那麽,我先把車子開迴車庫。待會再見。」
司機低頭一鞠躬。莎拉優雅地微笑著,微微點了點頭迴禮。
「好的,尼可萊。每天都辛苦你了。」
「不會的,隻要是為了大小姐我都很樂意。」
司機把車子開往房子旁邊的寬廣車庫中。車庫裏並排著數十台高級進口車。莎拉走在紅色絨毯上,女仆們也跟在身後走著。女仆們紛紛開口問莎拉。
「小姐您一定累了吧,要不要用點點心?」
「謝謝你們,還不用。」
「迴家功課方麵,有沒有什麽需要?」
「家政課出了一道作業,是要在手帕上刺繡。」
「了解。那麽,立刻替您從巴黎找一流的設計師來。」
「巴黎……對了,媽媽呢?」
莎拉來到房子的玄關。寬廣的玄關大廳也鋪著紅色絨毯,正麵有座大階梯。約二十名左右的女仆和仆人,在紅毯兩側整齊地排列站著。
連零點一秒的差距都沒有,二十個人齊聲低下頭開口問候。看看屋內的人當中並沒有母親的身影,莎拉開口問道。
「瑪莉,媽媽還在巴黎購物嗎?」
「不,夫人說今天要去欣賞歌劇……剛才乘坐私人飛機出門去了。」
女仆長瑪莉莎邦德,恭敬地低下頭來迴話。雖說較其他女仆稍微年長,但她的舉止絲毫不像二十幾歲的年紀,舉手投足間都有著英國人特有的氣度和優雅,完美地找不出任何缺點。
「爸爸呢?」
「主人在房中。」
「這樣啊……應該又忙著在『賺錢』吧。」
唉,莎拉輕聲歎了口氣。生活優渥,本應流露出幸福表情的她,一瞬間,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這模樣,並沒有逃過瑪莉的眼中……瑪莉刻意裝做自己完全沒有發現的樣子,扳著臉問道。
「大小姐,要不要送下午茶給您?」
「嗯?……不用,不需要了。」
不知道瑪莉為何要建議自己喝茶,莎拉狐疑地想。
目送女仆們離開,莎拉走上大階梯。大階梯上,剛才的司機脫下黑色上衣和帽子,換上燕尾服正在那兒等著。
「歡迎迴來,大小姐。」
他……尼可萊巴普洛夫,是座堂家的管家。說是管家,可是看起來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材修長看起來特別瘦,有副挺直的寬肩膀。戴著單邊眼鏡的藍色眼睛目光銳利,淡金色的頭發更增添些許冷冷的氣息。
沒料到階梯上有人的莎拉,慌張地趕緊露出笑容。但尼可萊並沒有錯過她的表情變化。
「大小姐。您是不是累了?」
「不,尼可萊才是……今天還讓你繞路,真是抱歉。你還要服侍爸爸,工作這麽忙。」
「不會的,擔任司機工作是我自己願意主動要求要做的。」
尼可萊在朝著自己房間走去的莎拉身後,踏著緩慢的步調跟著。
莎拉有些在意地迴頭看去。
「怎麽跟在我身後啊,尼可萊?」
「您知道我不論大小姐到哪兒都會跟隨您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啊……實在很失禮。我太冒失了。」
尼可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地趕緊低下頭。
「請問,大小姐……要不要來點俄羅斯茶呢?」
「瑪莉也要我喝茶呢,你們就這麽希望我喝茶嗎?」
「因為四月份的風,還是頗為寒冷啊。」
尼可萊舉止謙恭地說著,完全看不出他內心隱藏的情緒。但是,莎拉感覺到他想要安慰自己。
「說的也是,那麽……就來點茶吧。」
莎拉的表情緩和下來。尼可萊看到她的表情,這才又恭敬地鞠了個躬。
「那麽,我去把俄式茶爐添些木炭。」
莎拉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有如超高級飯店的蜜月套房般豪華。臥房跟客廳是分開的,臥房內是附有床帳的大床,客廳中則有三台一百吋的巨大液晶電視。一台用來看電視,一台打電動,一台是看影片用。
莎拉倒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瞧。好無聊,什麽事情都不想做。話說迴來,這幾個禮拜完全都沒有見到父母親的麵……
「爸爸,媽媽……」
往上看著看著,眼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莎拉趕緊從沙發中坐起身子,用力擦著眼睛。
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浮現。仔細一瞧,自己手上居然有著沒見過的白色手套。
「咦?我……什麽時候戴上手套了啊?」
下一秒鍾,莎拉全身被一股蔓延的金黃色光芒所包圍。
尼可萊推著上麵有銀製俄式茶爐和羅曼諾夫王朝時代陶瓷製茶具組的推車在走廊上走著。
「大小姐,打擾了。」
尼可萊敲了敲莎拉房間的門。可是,沒有反應。
「……大小姐,莎拉大小姐?」
喊了幾聲依然沒有響應。輕輕一推,門是打開的。望向房內,製服跟鞋子脫下來放在沙發上。與其說是脫下來,還比較像是肉體融化或消失似地,衣服整齊地排列成人體的形狀。
「製服已經換下來,那、那就表示……」
尼可萊低聲驚唿,眼神看向房中的淋浴間。蒼白的臉龐馬上就紅了起來。
「真,真是對不起!」
尼可萊慌張地衝到走廊上。因為他以為莎拉在衝澡。太過於慌忙,腳還被推車給絆到,整個人直直地撲倒在地。
「……巴普洛夫先生。您在做什麽?」
為了監督女仆們工作的情形,在大宅中巡視的瑪莉,看到尼可萊
被車絆倒然後像隻青蛙般扁平地撲倒在地上,她滿臉訝異地低頭問道。
莎拉身處於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沾滿灰塵的古書高高地堆在裏麵,紙箱和報紙堆得就像山一樣。
「搞,搞什麽……什麽倉庫啊?為什麽我會在這個地方?」
「你……你是誰?」
聽到這困惑的聲音,莎拉嚇了一大跳看過去。隻見到陣眨著眼睛,坐在地上。在他麵前,有個像是水壺的金黃色器皿翻倒在地。
「你、你是,新木陣!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什麽為什麽,這裏是我的房間耶!」
「什麽……你的房間?為什麽……?」
「不過,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講什麽鬼話?我們同班,當然會知道吧?」
「咦……同班?」
「你騙人吧,你不認識我?居然不認識我?」
「我是從高中才進來就讀的。」
「不是這個問題吧!四月都快要結束了,你還不記得同班女生的名字?而且,在學校裏怎麽可能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莎拉雙手插腰生氣地說著,突然,好像領悟到什麽似地眯起眼睛來。(
「……啊,我知道了。想必你的視力很糟糕吧?我就說覺得奇怪,因為你看不到我,所以隻會隻有你一個人沒反應……這樣我就能夠理解了。」
「不,我的視力,兩眼都是一點五。」
「什麽?怎麽會,不可能的!」
「為什麽視力好,還要受你的氣啊……更何況,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果是穿一般服裝也就算了,但是看這製服,你還不知道?」
「製服?搞清楚,我們學校可是禁止打工喔。」
「打工?你從剛剛怎麽老是在講些莫名其妙的話啊?」
「就你身上穿的,是秋葉原的女仆店製服吧?」
「說我是女仆?這對於平常指使女仆工作的我來說,可是最大的汙辱呢!快跟我道歉!」
看到自己生氣地指向陣的手,莎拉嚇到了。她手上還是戴著那從沒見過的陌生白手套。而且發型感覺上也跟平日不太一樣,莎拉把手伸向頭部。有個用蕾絲之類的布料作成的發飾,用發夾固定在頭上。
「這……這是什麽?」
莎拉慌慌張張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她身上穿著飄逸的迷你圍裙搭配膝上長襪,裙擺超短,露出白皙的大腿。
平常莎拉的穿著都很有優雅的千金風格。現在看到自己的超短裙不禁羞紅了臉,用兩手拚命扯著裙擺要往下拉,想盡辦法多少要遮住大腿。
「這……這衣服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我會穿著女仆裝?」
「笨蛋,不要大聲嚷嚷!你來這裏的時候,沒有被別人發現吧?」
「說什麽被發現,我根本連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都搞不清楚!」
「就叫你不要大聲嚷嚷了!宿舍有規定,女生跟動物都不能帶進來。被發現的話會被趕出去。」
「竟然……把我跟動物相提並論!沒注意到我就已經很過分,怎麽會有這麽失禮的男生!」
「就叫你不要大聲嚷嚷了!」
「這是拜托人的態度?」
「好好,拜托你,請不要大聲嚷嚷。」
「那你什麽都願意做?」
「盡我能力所及。」
「那,以死來跟我道歉!」
「抱歉,這恰好已經超過我能做到的範圍。」
陣的聲音聽起來很僵硬,感覺不耐煩地喃喃說著。
「反正在還沒被人發現以前,趕快給我出去啦。」
「在你以死跟我道歉之前,我絕對不會移動一步。」
莎拉當場就跪坐下來,生氣地往旁邊看去。
「唉,你就饒了我吧!」陣摸不著頭緒就被搞得團團轉,心裏頗為沮喪。
莎拉伸手指著陣說。
「退一步,如果你切腹的話我就饒了你。」
「這根本就不算退一步吧。任性也要有所節製,你以為你是誰啊?」
「座堂莎拉啊!」
「答的還真是爽快啊……嗯,座堂?難道說,是同班的?」
陣迴想起夕也剛才在堤防上說過的話。似乎在哪兒聽過,可是卻記得不是很清楚,他好像有說過是什麽千金大小姐。
「我剛剛不是就說過了!你的腦袋裏,到底有沒有裝東西啊?」
「不不,他說是什麽大小姐,肯定是我記錯了吧。」
「你說什麽?」
「不可能會有講話這麽沒禮貌的千金大小姐。」
「不用你操心!要裝成乖巧的貓,可是很辛苦的!」
「還得要打扮成貓啊……這真是我無法理解的世界呀。」
「你是白癡喔,裝成貓隻是一種比喻啦。庶民啊,你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嗎?」
「畢竟,你穿著這身秋葉原的打扮,就是所謂的角色扮演吧?」
莎拉暗叫一聲看向自己的衣服,像是要隱藏住自己般雙手環抱著。
「我忘記了……現在,我身上穿著女仆裝。」
急忙站起身來的莎拉,似乎很焦急地看著房內。
「出口在那裏?如果被人知道我竟然穿著女仆裝,還待在像你這種庶民的房間裏,簡直是我一生的恥辱。」
「抱歉喔,庶民哪裏犯到你了!」
「大家會受到驚嚇,搞不好會嚇死!」
「那我還真是該榮登第一號呢,我現在就已經很想死了。」
「不要囉裏囉嗦,快點告訴我出口在哪裏!」
「想要不被別人發現出去,就隻能爬窗戶了。」
陣指向窗口。因為整理書籍會有灰塵飄散,窗戶大大敞開著。
「這裏是幾樓?」
「二樓。」
「……真是沒辦法。」
莎拉咬緊了唇,單腳就要跨出窗沿。陣嚇得從後麵抱緊莎拉阻止她。
「喂,你是認真的啊?雖然說是二樓,高度也不低耶!」
「總比丟人現眼來得好!」
「每個人的價值觀總是不太一樣。」
「我說,你這手是在幹嘛?」
莎拉瞪著陣在自己胸前交叉抱著的手。陣慌張地趕緊把手抽迴。太激動以致於沒注意到……女孩子的身體竟是如此地柔軟,又如此地細致。莎拉趁這時候要跨出窗外到外麵去,卻撞到一堵肉眼看不見的牆,啪地一響,感覺好像被靜電電到的痛感。
「哇!」
莎拉被彈了迴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短裙裙擺翻了起來差點露出內褲,讓她手忙腳亂地趕緊壓著裙子跪坐好。陣蹲在莎拉身旁,訝異地詢問道。
「自己演獨角戲,很有趣嗎?」
「為、為什麽出不去呢?」
莎拉慌忙地觀察著房間內。看到門後,就往前走去。陣連忙要製止她。
「喂,等等,出了走廊會被人發現!」
莎拉的手才握住門把。果然又有像是被電擊般的感覺衝擊著身子,莎拉皺著臉,縮迴了手。看來怎麽樣都無法把門給打開。
「為什麽……?」
就在這時,從翻倒在地上的水壺壺口,「嘩啦」地突然冒出一陣紫色煙霧。
「救命啊,有毒氣!」
莎拉嚇得不禁往陣身上靠去,陣則是痛苦地皺起臉來。
紫色煙霧幻化成人的形體。是個身穿紅絹布袍的男子,單手拿著白蘭地酒杯轉啊轉地站直了身子。手指上戴著數不清的戒指,身上的項鏈還有耳環等等,叮叮當當閃閃發亮
,讓陣的眼睛都快花了。
「搞……搞什麽,這個打扮誇張的怪老頭是誰啊。」
陣依然蹲在地上,莎拉卻一臉難以置信地尖聲說道:
「爸……爸爸?」
「啥,你的老爸?」
陣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穿衣服的品味真怪,難道是遺傳?」
「我又不是自己喜歡才穿上女仆裝的!況且,你這個庶民,不要跟我裝熟過來碰我!」
莎拉滿臉通紅地把陣給推開。她的態度過於霸道,讓陣皺起了眉頭,
「明明就不是我主動過去碰你的吧?」
莎拉的爸爸撿起水壺,露出友善的笑容就要跟陣握手。
「你就是新的主人啊,請多多指教。」
「啥……?那個,完全聽不懂你的話,是我的理解力不夠嗎?」
陣忍不住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莎拉的父親。莎拉也瞪著父親說。
「請多多指教是什麽意思,爸爸!跟這種庶民低頭,簡直莫名其妙!」
莎拉的父親嘖嘖嘖地用食指左右擺了擺,將水壺遞給莎拉看。
「莎拉。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裝咖哩的醬料壺嘛!」
「噢噢,那個裝咖哩的容器,原來叫這個名字啊。」
陣在後麵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莎拉迴過頭,以輕蔑的眼神看向他。
「庶民的家裏沒有這種東西,所以才不知道正式名稱吧。」
「不用加上庶民這名詞吧!我至少也知道拿來舀澆糖水在刨冰上的湯匙名字叫做『甘露勺』。」
「刨冰?哎喲,還真窮酸。有錢人哪,可都稱唿它叫冰沙呢!」
「喂喂,我說,為什麽你們父女倆會一起出現在別人的宿舍房間啊?」
「那不是裝咖哩用的醬料壺,這個是神燈喔。」
莎拉的父親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是要點火的神燈啊。」陣一副沒啥興趣的語氣,隨便應付著迴答。
「那就是不良品。」
「雖然不能點火,可是有神燈魔神在。」莎拉父親的臉貼近陣,以非常嚇人的認真表情說著。他的話要讓陣的腦袋完全吸收,還需要一點時間。
「……剛剛,似乎聽到很奇怪的話。」
陣說著,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莎拉也對父親投以不安的眼神。
「爸爸……莫非你投資股票虧了大錢,受到什麽刺激嗎?」
「莎拉。你知道為什麽到目前為止,我從沒有去上班卻為何能夠賺錢呢……爸爸雖然告訴你是投資股票賺了大錢,但事實並非如此。」
「咦?爸爸不是透過網絡在買賣股票嗎?」
「我們家所用的東西還有私人噴射機,全部都是我用魔法變出來的!」
莎拉的爸爸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陣跟莎拉沉默了好幾秒——
「……不過,那玩意兒的正式名稱是『咖哩用醬料壺』啊。」
「居然不知道『甘露勺』……」
「喂喂喂!別裝做沒看到我啊!」
莎拉的爸爸抓著背對自己的莎拉肩膀。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中,不是有阿拉丁的神燈魔神嗎?我們座堂家,就是繼承那神燈魔神血統的正統家族啊!」
「什麽!」
「你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吧!神燈魔神,可以靠著魔法變出各種物品來喔!」
「嗯,是啊,爸爸說的沒錯!」
「不要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微笑!」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嘛。」
「我就說是真的!神燈魔神的能力會遺傳給孩子。而當孩子找到新的『主人』時,父親就會失去魔法。」
「主人?」
莎拉的臉色大變連忙看向陣,陣驚訝地指著莎拉父親手中的水壺。
「莫非……這就是魔法神燈?」
「你的理解速度還真慢。」
「我隻是……整理了房間而已啊。」
「你那時候是不是有摩擦過神燈?」
「因為髒髒的啊。」
「那就沒錯了,你就正式成為莎拉的主人。」
「不可能!為什麽我得成為這種庶民的仆人才行啊!」
莎拉的爸爸伸出手來按住狂怒的莎拉,
「莎拉,把手伸進圍裙的口袋看看。」
說著便指指她的口袋。當莎拉把手伸進口袋後,摸出一本可以放在手掌心的薄薄小書。莎拉張大了眼睛說:
「……這本書是什麽?」
「我們家代代相傳隻傳給獨子的魔法書喔。簡單地說,你就是魔法小女仆了。」
書的封麵是阿拉伯風的花紋,裏麵卻是一片空白。莎拉啪啦啪啦地翻著內頁,詫異地皺起眉頭。
「裏麵什麽都沒有寫嘛。」
「神燈魔神的能力在轉移到你身上,我擁有的魔法書在移動到你工作服口袋的那個瞬間,就全部消失了。隻要級數提升,可使用的魔法就會增加。若能成為獨當一麵的神燈魔神,就可以從主人那裏被解放,也不再需要穿工作服,魔法書也能夠一直留在手邊。」
「級數提升是什麽意思?」
「誠心誠意地服侍這個少年,讓他獲得滿足啊。」
「為……為什麽,我要做那種事情!」
「我也拒絕,隨隨便便跑進來說是什麽仆人也沒用。宿舍的規定很嚴格,不能夠攜帶大量的私人物品進來,女人和動物也都禁止進入。」
看到拚命反對的陣,莎拉嚴厲地瞪著他說。
「就說你很失禮,居然把我跟動物混為一談!」
「違反宿舍規定的話,會被趕出去的!」
「爸爸,根本不可能服侍這種失禮的庶民嘛!」
「你不想要成為魔法小女仆囉?」
「隻是當小女仆的話,不需要使用魔法也可以!迴去了!」
莎拉用力跺著腳,就要離開房間。可是,莎拉的爸爸卻用力拉住她的衣領把她給拉了迴來。
「等等等等——等一下!不使用魔法的話,可就傷腦筋啦!」
「為什麽啦。沒有魔法,隻要有錢什麽都可以買得到不是嘛!」
「我說過啦!那些錢,都是我用魔法變出來的啊!」
「什麽?」
原本還在生氣的莎拉,頓時呆住了。看到傻在那兒的她,爸爸點了點頭。
「看樣子你總算搞懂啦。」
「那……爸爸不能夠再使用魔法,那我們家就沒有錢囉?」
「現在擁有的用完就沒了。」
「怎麽會這樣!這……我,會變成這些庶民的同類!」
莎拉受到嚴重的打擊,跌坐在地上。陣驚訝地看著滿身首飾叮叮當當響的莎拉爸爸。
「有什麽關係。你爸爸的首飾並沒有消失,就表示魔法就算消失但用魔法變出來的東西不會不見吧?」
「可是,錢用掉就沒有啦!不能雇請仆人的話,每天早上要怎麽梳頭發啊?」
「用手拿梳子來梳啊。」
「你的迴答,怎麽老是這麽理所當然啊!」
「我倒是蠻有自信贏不過你的前後矛盾啦!」
陣在快抓狂的莎拉麵前,露出些許不耐煩地越說情緒越低落。
「總之,把戒指拿去當鋪就能換錢,再來隻要節省點就可以吧。」
「當鋪!節省!」
莎拉搖著頭,拉高音調喊著。
「這種庶民的代名詞,賭上我名媛的名譽,我絕不會接受的!」
「沒錯,如果
要像現在這樣花錢如流水的話就得要提升級數!」
「果然,金錢會使人瘋狂啊。」
陣歎了口氣。莎拉對陣投以厭惡的視線。
「可,可是……為什麽要是這家夥。」
「不要隨便叫人這家夥!」
「神燈魔神不能夠選擇神燈的主人。哎呀,別這麽失望嘛。」
莎拉的爸爸安慰著氣鼓鼓的莎拉,拍拍她的肩膀。
「我說過啦,隻要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就能夠從仆人工作中畢業,也不需要再侍奉主人啦。在這之前就忍耐一下吧。」
「要獨當一麵,需要多久時間啊?」
莎拉纏著爸爸問。
「嗯,這個嘛……?」莎拉的父親聳了聳肩。
「為什麽好像很敷衍的感覺?」
「因為我跟我爸爸,在這數百年來都沒成為神燈魔神被唿喚出來啊。」
「什麽?」
「大概是因為神燈不知道被埋在那裏的緣故吧。這次你被主人召喚出來,可是數百年來魔法書首度有機會重新開啟喔。」
聽到這話,陣有些難以置信地用手撐著下巴說。
「……但是,魔法神燈的魔神居然在日本,這件事不會很怪異嗎?」
「哼,真是不用功的庶民。」
「女兒就算了,怎麽連身為父母的人講話都這麽沒禮貌。」
「在學校有念過八世紀建造的正倉院是絲路終點站這迴事吧?日本跟波斯,曾經有過貿易往來。從波斯透過絲路,魔法神燈就來到日本啦。」
「莫名其妙!為什麽隻有我,會遇上這麽倒黴的事情啊?」
莎拉握緊拳頭,抓住父親。
她爸爸反而生氣地說:「不要以為隻有你才是被害者!不能使用魔法,我也很著急啊!」
「不然,讓爸爸來當仆人如何?」
「沒辦法找人代替。而且,隻能靠你努力加油成為這個少年的仆人了。座堂家的經濟狀況就得依賴你囉,莎拉。」
「可是……為什麽我要……」莎拉又開始猶豫不安。
陣對莎拉的爸爸吼說:「喂,不要無視於我的意見自顧自地講話啊!有沒有在聽人講話啊?就說有宿舍規定,不能這麽做!」
「你還年輕,要勇於打破大人訂下的規矩啊!」
「把話說的那麽好聽,如果被趕出這裏,我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別隻顧著自己啊,真是個缺乏協調能力的少年。」
「為什麽變成我是問題少年啊?」
「聽好了,少年!」莎拉的爸爸抓住陣的胸口靠近他,睜大了眼睛瞪著。
「我結婚的時候,曾經許諾我老婆一輩子讓她吃香喝辣。如果沒有錢的話,她會跟我離婚的。」
「愛情是無法以金錢買來的吧?」
「不,還蠻有用的。」
「那應該是假的吧。」
「不要講些歪理!我如果離婚的話都是你的錯,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莫名其妙……」
麵對莎拉爸爸如此強勢,陣簡直無言以對。莎拉臉色凝重地抓住父親的肩膀。
「爸爸,你說的是真的?會離婚嗎?我不要啊!」
「這件事就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喔,絕對不能讓我老婆知道。」
莎拉狠狠地瞪著陣,手指用力指著他說。
「庶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趕快讓我的指數提升,讓我迴到原本的名媛生活!」
「不要隨便替人下決定!我說過這裏禁止女性進入了吧,更何況,誰想要你這種任性又莫名其妙的家夥……」
「好了,有什麽願望快講!通通給我說出來!」
完全不顧陣的反對,莎拉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壓倒在書山上。長發落在陣的臉上,感覺癢癢的。而且書壓在背後硬梆梆地弄得人很痛。
「這、這是對主人的態度嗎?」
「你很囉唆耶,明明就是個庶民!」
「等等,莎拉。要讓主人覺得滿足才會提升滿足指數啊,不可以這麽粗魯。」
「什麽是滿足指數?」
「就是要這樣做——」
莎拉的爸爸抓住陣的手讓他站起身。
「少年少年,試著說說看『秀秀摸摸頭』。」
「抱歉喔,我對這麽開心的辦家家酒沒什麽興趣。」
「為什麽你的自尊心會這麽高?」
「跟高不高沒有關係!一般人也不喜歡做這種事吧?」
「好啦別在意,就講嘛~~」)
「我死也不說!」
「真是不聽話的家夥!要不要把你拿來做炸麵包的材料吃下肚啊!」
「剛好是適合名媛享用的時尚派對料理嘛。」
「隨便你要怎麽說!」
莎拉的爸爸靠了過來。再兩公分左右的距離,就要超過陣能夠忍受的範圍。陣受不了隻好屈服。
「……真是沒辦法。秀、秀……摸摸……」
實在覺得很丟臉,陣的話越說越小聲。這時,莎拉的爸爸抓起陣的手放在莎拉頭上,要他摸摸莎拉的頭。
「……什麽?」
莎拉剛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下一秒鍾,立刻就尖聲喊叫起來,把陣的手給揮開。
「救命啊!庶民的髒手放在我頭上!來人哪,拿洗發精,消毒藥來!」
「我的確是因為打掃手弄髒,可是也不用那麽過分吧……」
陣喃喃說著。
隻看到莎拉頭上的發飾,發出些許微弱的光芒。莎拉的爸爸歎了口氣。
「看吧。主人非常地不滿意,滿足指數一點都沒有增加。」
「為什麽,為什麽會發光呢?」
「爸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聽好啦,要讓主人心情好,首先一定要稱唿對方『主人大人』。」
莎拉疑惑地看向陣。
「要我這大小姐……對……這種庶民……」
「好了好了,再擺臉色的話,主人的好感度又會下降喔。快來練習,一二三,『主人大人,您有什麽吩咐嗎』。」莎拉的爸爸就像音樂指揮般豎起兩手手指揮動著。
陣快要受不了似地喊道。
「不用特別這樣稱唿也沒關係啦!我說,快點迴去啦!」
「您……您有……什麽吩咐……」
莎拉滿臉通紅地,單手握緊拳頭放在胸前忍耐著,身體不斷地顫抖。莎拉的爸爸滿足地露出笑容,點點頭說。
「很好,再加把勁。還差一句『主人大人』!」
「主……主人……大人……」
莎拉就像壞掉的唱盤一樣斷斷續續地重複一句話,終於忍耐不住抱著頭,大聲喊了出來。
「啊——夠了——!為什麽,我得做這種事!」
咚咚,牆壁發出響聲——陣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隔壁房間的人,隔著牆壁敲著說。
「喂,新木,宇多田!你們很吵耶!」
「啊……對、對不起。」
陣連忙道歉,把手指放在嘴唇前,要大家安靜。
「不要吵鬧!如果被發現房間裏有女孩子就糟糕了,快走吧!」
「行不通的。隻要被召喚過來,如果不替主人作點事就迴不去啊。」
聽到父親的話,莎拉這才迴想起剛才要離開房間時,被肉眼看不見的某種屏障給擋住,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這迴事。
「我……迴不了家……?」
「怎麽會這樣……夕也就快要迴來了,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別搶了我的
話!穿這麽丟臉的服裝還變成你這種庶民的仆人,如果被人看到我待在這間髒兮兮的房間裏,要我怎麽有臉去學校啊!」
「我也很困擾啊!神燈魔神的秘密被揭穿的話,老婆就……老婆就……」
莎拉狂怒著,她的爸爸看來則是非常地局促不安。陣快受不了似地按著額頭說。
「你們父女倆,有夠自私自利的!」
「總、總之,隻要隨便做些工作就能夠迴去了吧?」
莎拉慌忙地說著,就從堆在地上的書山中,把書拿起來爽快地通通丟進垃圾桶中。看到莎拉作出驚人的舉動,陣嚇了一大跳。
「喂!你在幹什麽!」
「幫你把有點髒的垃圾給丟掉啊。」
「的確是有點點髒啦,可是那不是垃圾,是我爸媽的挖掘品。」
「挖掘品?」
「我爸他們在中東從事所羅門的……不,沒什麽,跟你沒關係啦!」
「怎麽看都像是垃圾啊,庶民就是這樣,還真愛收藏垃圾呢。」
「又不是我的緣故!反正,你不要碰啦!」
「可是,不做點事情神燈魔神指數就不會提升!就是因為你沒有任何要求,我無計可施隻能這麽做啊!」
「那不然,幫我把鎖骨長的腫包給治好。」
「幹麽不去醫院?」
「簡直一點忙也幫不上嘛!」
「有夠囉唆耶,庶民就乖乖閉上嘴!」
莎拉自顧自地說著,就把紙箱給抬了起來。這時,從紙箱下麵冒出一隻約手掌大小,全身有毛和紅黑色斑點的生物,悉窸窣窣地快速爬了出來。
「哇啊啊啊!」
莎拉尖叫著,立刻彈跳到書堆上。幾乎可以算是超音波領域的嚇人叫聲,連陣都忍不住掩起耳朵。
「蜘蛛!快打死牠!」
「我說啊,你自己動手不就完成一項工作了嗎?」
「不要,蜘蛛光看到就很討厭!不管啦,你快點把它趕走!」
「為什麽是你對主人下命令啊!」陣對著莎拉吼道。
房間的牆壁再度咚咚咚地被敲響。
「新木!不是叫你別吵了!搞什麽,怎麽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呀,哎呀,有蜘蛛啦。」
陣慌張地扯開嗓門尖叫應聲。對方頗為輕蔑地語調響應說。
「隻是蜘蛛就嚇成那樣,膽小鬼!」
「為什麽我得被叫成膽小鬼啊!」
陣滿臉不高興地看著莎拉的爸爸。莎拉的爸爸嚇了一跳,趕緊躲到成堆的書後麵,拚命地搖頭。
「就,就算我出手幫忙,莎拉的指數也不會提升啊。」
「……受不了,這對沒用的父女,是來亂的喔!」
陣疲倦又無力地把逃跑的蜘蛛捏了起來。莎拉渾身起著雞皮疙瘩,兩手夾著臉頰尖叫著。
「哇!你怎麽敢摸啊,簡直難以置信!」
「蜘蛛是會吃掉害蟲的益蟲,不要隨便殺生,會遭天譴的。」
陣打開窗戶把蜘蛛放走。蜘蛛從二樓窗戶垂著蜘蛛絲,咻地就像水滴一般降落在庭院中。陣把窗戶關上後,對莎拉說。
「好了,趕出去了。」
「等、等等,你的手怎麽辦?」
「難道你要幫我修指甲嗎?」
「碰過蜘蛛的手不要四處晃來晃去!要用肥皂好好洗幹淨!」
莎拉縮在書堆上叫嚷著。陣拿老是嘴上囉唆老是下命令的莎拉沒辦法,就去房間角落的洗手台洗手。
「好了吧,我洗過了。你趕快給我下來啦。」
陣邊揮手把水珠甩掉,嫌麻煩地說著。可是,莎拉卻還是用力地搖著頭。
「不要,蜘蛛走過的地方我沒辦法走!拿抹布擦幹淨啦!」
「就是啊,要好好擦過兩遍喔,少年!」
「你們兩個隻會命令人啊!根本就搞不清楚誰才是仆人嘛,快給我滾迴去!」w
陣頭痛地抬頭看著窩在書堆上麵的莎拉。莎拉喊著。
「就……就說,不做點事就迴不去啊!」
「附帶一提,莎拉迴不去我也沒辦法迴去。」
「沒人在問你——!……不過,怪了?為什麽連你老爸也迴不去啊?」
「莎拉是透過神燈來到主人的所在地,連結的空間暫時會存在著。我就是穿過信道過來的,信道在幾分鍾內就會關閉。」
「通道關上,你用走的也可以走迴去吧。」
「我沒有鞋子啊。」
聽他這麽一說,望向莎拉爸爸的腳上,看見他穿著拖鞋——因為是直接從家裏移動到陣的房間。
「那就穿拖鞋迴去!」陣煩躁地吼著。
「等等,爸爸迴去了那我怎麽辦!」
莎拉擔心自己會被丟下來,一邊生氣,一邊快要哭了出來。嘴唇緊閉著,不停地顫抖。
「不然你來擦地板?」
「死也不要!」
「你到底想怎樣啦!」
陣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鍾。指針指著五點半。去聊天室的夕也說,一個小時後就會迴來……很快地,一個小時就要過去了。
「真拿你沒辦法……你到底會些什麽?」
「我特別會唱歌,讓你聽聽我唱的歌劇如何?」
「發出那麽大的聲響會被發現的,你還弄不清楚狀況啊。」
「那麽,幫你在這髒房間裏插盆美麗的花,怎麽樣?」
「多謝多謝,少給我添麻煩啦。」
「你實在是有夠任性的庶民!」
「是誰搞不清楚狀況啊!總之快給我下來,會把書弄壞的。」
陣抬起頭來看著書山上的莎拉,突然,驚嚇地一動也不動。因為角度往上看,於是多多少少看見在裙子下麵,襯著花邊的內衣襯裙。莎拉察覺到陣呆站在原地的當下,便手忙腳亂地從書山上下來。
「你,你在看什麽,明明是個庶民!」
「這是無法避免的吧!更何況,我有叫你下來喔。」
莎拉與陣兩人互相瞪著對方時,門邊發出了扣扣扣的敲門聲。讓陣緊張起來。
「喂,陣。都收拾好沒?」
「糟糕……夕也迴來了。」
陣單手壓著額頭歎了口氣,讓莎拉有些不安地看向陣。
「你說的夕也……是班上的宇多田夕也?他要進這個房間?」
「我們是室友啊,這下糟糕了……」
「現,現在不是該說糟糕的時候吧!怎麽辦哪?」
莎拉臉色發青,一時慌了手腳。宿舍的房門並沒有鎖。陣臨時想到個方法,便抱起紙箱,匆匆忙忙地全部堵在門前。
「稍微等一下,夕也!現在有很多東西堆在門前麵!」
「欸——?」
夕也發出不高興的聲音,同時也轉著門把。但是往內開的門因為被紙箱給擋著,根本就打不開。總算讓陣稍微安下心來。
「搞什麽啊,還沒有整理好嗎?還是要我去跟舍監說嗎?」
「等等啊!真的快要完成了,真的啦!」
「真的嗎——?」莎拉的爸爸看著房內的景象說。
因為他們是在陣打掃中闖進來,應該說目前的狀態比整理前還要混亂。
陣迴過頭,狠狠地瞪著莎拉的爸爸。
「是誰造成的啊!」
「喂喂,既然快要完成了就讓我進去啊。廣播節目要開始了耶。」
夕也非常著急地不停地咚咚敲著門。陣看向夕也的書桌,排列著教科書的書架旁,擺著一台隨身音響。
「你聽到了沒,陣?好了的話就快把門
打開啊!」
夕也敲門的聲音太大聲,連周圍房間的住宿生都紛紛跑出來瞧個究竟。
「宇多田,你在吵什麽啊?」
「我被陣關在外麵啊。」
「喂,新木!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搞什麽啊?」
走廊上開始騷動起來。莎拉不停地搓揉著兩手手指,東張西望不知所措。
「怎,怎麽辦!在眾人環視下,這樣……!」
「無論如何,沒有整理幹淨肯定是會趕出宿舍。我看算了……」
陣打算放棄,就幹脆坐在地上。莎拉則是拚死命地用力抓著他的胸口貼了上去。當莎拉靠近時,有股肥皂的香味飄過來。
「你要怎麽做隨便你,可是我不能坐視不管!好了,快點交代什麽工作吧!你是主人吧!」
「反正,你一定會說不要啊!」
「那你就想些我不會說討厭的工作啊!」
「這是做仆人該有的態度嗎?!」
「陣,我要進來囉!」
夕也用身體的力量撞著,門發出「咚」的撞擊聲。
「好,我們來幫忙!」
「一——二——三!」
住宿生們說著說著,就一起出力撞門。古老的木造宿舍整個都在晃動,窗戶的玻璃還發出聲響。莎拉嚇得都快要哭出來。
「已經……已經不行了,已經不行了。」
剛才的高傲態度全都不知跑哪兒去,莎拉絕望地癱軟坐在地上。對自尊心強烈的她來說,從來不曾遭遇過像今天這樣的屈辱。看著害怕地像隻小鳥般抖個不停的她,陣覺得她有點兒可憐。
「……真拿你沒辦法。好啦,我來想想辦法。」
「真的嗎?」
抬頭看著陣的莎拉眼中,充滿了淚水。還帶著求助的眼神。一股壓力重重地壓在陣的胸前。雖然很後悔自己脫口而出隨意安慰人的話,可是看到莎拉滿心期待兩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祈禱似的望著陣,就不想要讓她失望。
門被一次又一次地撞擊,每一次響起咚咚的重擊聲,陣隻能拚命地壓抑焦急的心,努力搜索解決辦法。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腦子裏數度迴想起夕也說過的話,「廣播要開始了」。
「對了!我知道了,不需要拜托你做困難的事就能完成了。」
陣指著夕也桌上的隨身音響。
「座堂,快把那台手提音響給打開。」
「手提音響?」
莎拉困惑地用手遮著嘴,不怎麽可靠地東張西望著。
「什麽是手提音響?」
「怎麽會問這種問題啦!」陣壓著額頭,差點就要跌倒在地上。
「就是,桌上那台機器!按藍色的開關!」
「藍色的開關?是,是這個嗎?」
「既然是神燈魔神,莎拉,這時候要說『請交給我吧,我的主人』!」
莎拉的爸爸在後麵開口對莎拉說。陣慌張地從他身後捂住他的嘴。
「她現在已經搞不清楚狀況了,不要再囉嗦了啦!」
「那個……藍色的主人……」
「你看吧,已經亂成一團。」陣製止著莎拉的爸爸,對她說:「藍色的開關!在機器的最右邊!」
「啊,是……是這個嗎?」
莎拉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按下開關。顯示音響電源的紅色led燈亮起來,dj的聲音馬上就傳了出來。
『hey!baby!checkit
out!yo——各位聽眾,大家好!今天直到九點,也不要錯過本節目喔!』
「啊,響了!」
莎拉忍不住拍起手來。陣也跟著鬆了口氣,然後拍拍胸口。
這時,莎拉的爸爸不讓她有喘口氣的空間,就把她推到陣麵前。
「趁現在,莎拉!不要拖拖拉拉!趁著主人內心的滿足感減少之前,快點拉高滿足指數!」
「啊,對,對喔。喂,快點摸我的頭啊!」
莎拉的語氣突然強硬起來,催促著陣。突然被強烈要求,陣有些許困惑。
「我說,你這家夥要拜托人的時候,應該要多多少少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吧?」
「不管啦,快一點!他們不是就快進房間了嗎!」
莎拉態度雖然傲慢,但感覺還是頗為焦急不安。
陣無計可施之下,隻好把手伸向莎拉的頭,剛才被嫌說「庶民肮髒的手」所以隻好盡量不碰到她,輕輕地拍拍莎拉的頭,莎拉的父親喊道。
「少年,這時候該講『秀秀摸摸頭』啊!」
「我,我知道啦!秀秀摸摸頭!」
陣不情願地大聲念出咒語。就看到莎拉的發飾和頭頂上,發出微弱的光芒。莎拉睜大了眼睛,摸了摸發飾。
「……等等,就隻有這樣?」
「還沒有到達提升級數所需的百分之十八滿足指數呢。」
莎拉的爸爸歎了口氣。莎拉生氣地抓住陣的胸口。
「等等!你這是什麽意思!應該要更感謝我啊!」
「……要是有人隻不過因為打開收音機的按鈕就能獲得他人拚命道謝的話,那你還得多跟人學學吧!」
「這可不是隻有打開收音機按鈕!是大小姐我親自幫你服務耶,像你這樣的庶民,居然得到我的服務耶!」
「啊——夠了——吵死了,給我迴去!」
「囉嗦的是你吧,明明是個庶民還那麽傲慢!好了,我要迴去了!這種充滿蜘蛛臭味的地方我也不想久留!」
莎拉喊叫著的同時,神燈發出光芒來。當莎拉全身都被煙霧包圍後,咻地就被吸入神燈中。神燈周圍散發著光芒,就像太陽的光暈般,朦朦朧朧地形成一圈耀眼的彩虹光環。莎拉的父親也高興地跳向光環中。
「太好了,這樣就能迴去囉!少年,下次要更加感謝莎拉喔!」
「……絕對不可能,要我跟你賭一百萬我都願意。」
看著莎拉的爸爸逐漸消失,陣喃喃自語道。
「讓我進去,陣!廣播節目已經開始了吧!」
夕也在門外拉開嗓門喊著。住宿生們對一直沒辦法打開房門逐漸失去耐心,用盡全力去推門,阻擋門打開的紙箱現在也快要倒下來了。
再過沒多久就會被撞開了吧,這麽一來……莎拉雖然及時離開,可是打掃工作卻來不及了。還等不及夕也去跟舍監告狀,等障礙倒下其他住宿生們就會看見房內的情景,一定會有人說漏嘴的。不管怎麽樣,肯定是沒有辦法再待在宿舍了。
「看來……明天開始不知道要睡在哪裏了。」
放棄希望坐在地上,憤而把手邊的書隨手一丟,沒想到那本書竟然咻地就被吸入彩虹光環裏。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莎拉是透過神燈來到這裏,連結的空間會有短暫的時間,停留在原地」……腦海中迴想起莎拉的爸爸說過的話。
「對了!」
陣跳著起身,把紙箱搬起來就往彩虹光環裏扔。紙箱馬上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太棒了,這樣就不會被趕出宿舍啦!」
知道這點後精神都來了,陣渾身激蕩出驚人的氣勢,將周遭的書還有紙箱一個個往彩虹光環裏丟。
之前讓人困擾不已的大量包裹一個接一個消失,讓陣開心地一口氣把包裹通通都給清幹淨。
從走廊中傳來住宿生們的聲音,聽起來外麵似乎非常熱鬧。
「接著大家一起來把門撞開!」
「好!一,二,三!」
住宿生們奮力地撞著。然而,已經沒有阻擋他們的障礙。
「哇啊啊!」
門啪一聲輕鬆打開,總計
十名住宿生衝進來咚咚咚地一個壓一個倒下去。在光潔亮麗的房裏,陣一臉沒事的表情說。
「就跟你們說啦,快要完成了嘛。」
「痛痛痛痛,搞不好骨折了。」
被壓在最下麵的夕也,發出虛弱的聲音抬起頭來。
「……哇!真的整理得很幹淨耶。」
從他細長的眼睛中,感覺看起來心情很好。
『yo,man!下一首點播的歌yo,是來自會津若鬆的小花yo!checkitout!』
清出大量空間的房間裏,隻有收音機傳出的聲音熱鬧地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