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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町皿大院。就是那個流傳有幽靈一邊數著盤子,一邊喃喃自語說「少了一個」的怪談出處。


    在位於千代田區的番町一帶,是從江戶時代起就被當成直屬部曲跟大名等高階人士的居處,是十分高級的住宅街。


    沙耶宮家的宅邸在三番町,跟皇居之間的距離很近。


    在很多事務所跟高級公寓並排的屋子間,沙耶宮宅邸就隱藏於馬路旁很不起眼的地方,是一棟建於大正時代的洋樓。


    雖然說從所在的地段來看,房價應該很高,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不好。


    這是因為那裏不但老化嚴重,還像鬼屋般的陰暗,感覺會有鬼怪一樣。


    被甘粕用車載過來的佑理心神開始不安。


    好像有什麽不祥之物在那裏——感覺到討厭的氣息。話說迴來,這是第一次來沙耶宮家。


    「我已經聯絡過了,所以出發吧。請往這邊走。」


    甘粕在前麵用手指著宅院的入口,佑理跟琍琍亞娜順著他所指的方向過去。


    從停車場到門口,大概要在院子裏走兩分鍾。


    「房子比想像中小……身為統領正史編纂委員會一族的當主居所,是不是有點太狹窄了?」


    琍琍亞娜環視房子四周。


    「考慮這一帶的土地價格,這房子算是十分便宜了,其實在世田穀還有更大的房子,這裏是沙耶宮家主的別館,現在的主人馨小姐便是下一任當主。」


    一副很熟悉的樣子,甘粕打開大門。


    出來迎接的是穿著正式管家服的年輕男性。


    這個有著熟練的酒店服務生身手的人,和甘粕說了悄悄話之後,甘粕就朝著裏麵走去。


    佑理她們跟著甘粕後方,來到一個像是書房的地方。


    「今日子,怎麽了嗎?突然打電話過來。明天?不好意思,明天已經有行程了。哈哈哈,怎麽會,才不是約會。不要懷疑到奇怪的地方。」


    是曾經聽到過的悅耳聲音。


    在書齋裏,正好看到沙耶宮馨掛掉手機。


    注意到甘粕跟佑理,以及琍琍亞娜的馨正準備向他們搭話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窺看液晶銀幕的她說出「抱歉」這句話後,又接起電話。


    「好久不見了,晴美。嗯,我也很好。不好意思,我這裏有要事要談,可以先掛電話嗎?喔……下周的預定我記得很清楚,那就再見了。」


    簡單說完話,馨便掛了電話,可是馬上又有來電鈴聲響起。


    「這次又是誰……清子嗎?」


    「不對,是綾乃,但是等會再接吧,大家好不容易才過來。」


    看著聳聳肩的沙耶宮家下任家主,甘粕用著苦口婆心的口氣進諫。


    「馨小姐,你不告訴對你抱有好感的女性自己的性別,到底在想什麽啊。被騙了卻毫不知情的她們,不是很可憐嗎?」


    「但是就算告訴她們真相,也表示『即便如此也無所謂』的女孩很多喔,我對此十分意外。」


    這個媛巫女在不同意義上,與惠那是同級的問題人物。


    憧憬著馨,然後陷入情網的女性絕不在少數,可是她反而以此為樂,與那些女性們積極地交遊著。


    「我幫琍琍亞娜小姐介紹一下,這位是沙耶宮馨小姐,我們正史編纂委員會東京分室室長、沙耶宮家下任家主,而且還是媛巫女的一員。」


    「……你說媛巫女?」


    琍琍亞娜睜大眼睛。


    她應該非常吃驚,對方穿著白色的襯衫跟領帶,還有男用西褲的姿態,雖然很漂亮,但是跟楚楚可憐的少女形象實在相差太遠。


    馨用充滿氣質的優美笑容,向從歐洲來的客人打了唿。


    「初次見麵,琍琍亞娜·葛蘭尼查爾小姐。別看我現在這樣,我起碼也算佑理跟清秋院惠那的同事,雖然經常被說無法想像我穿上巫女服的樣子。」


    馨朝著沙發做了個手勢,琍琍亞娜跟佑理順勢坐下。


    在她們坐下的時候,馨也在對麵的位子上坐好,甘粕則是在她背後待命。


    「剛才已經在電話裏,聽到佑理跟琍琍亞娜小姐的要求。先說結論,如果能滿足我方開出來的條件,那麽要協助你們也沒問題喔。」


    「這樣好嗎,馨小姐?上上代會有意見啊。」


    「雖然那邊確實有點麻煩,但是能換到等值好處的話,我也不會吝嗇,不過那得要看等一下的協議內容了。」


    在聊得起勁的主從之間,琍琍亞娜插嘴了。


    「我方也有用武力奪取這個手段喔。」


    「那樣不好,你和跟惠那見過麵了吧?在我們委員會的相關人員裏,也有能跟大騎士的武藝與魔術對抗的人材。我良心建議不要太胡來比較好。」


    琍琍亞娜不屑地哼了一聲,停止自己的發言。


    先不論在這裏開戰會怎麽樣,如果被數名精銳追捕的話,自己會沒有勝算。她很清楚這一點,總之在這個國家,對方擁有主場優勢。


    「就算我在這裏被襲擊,甘粕先生也會出來幫我擋刀吧。」


    「恕在下先拒絕,請不要期待在下會付出超過自己薪水的忠誠心。」


    「呃……這點無所謂啦。」


    對於甘粕不給自己台階下的迴應,馨幹咳了幾聲。


    「琍琍亞娜小姐,還有佑理,也該進入正題了。」


    佑理不由得擺好架勢,自己非常清楚眼前這個男裝巫女有多好猾,就連我行我素的惠那也用「很麻煩!」形容。可以的話,盡可能不要和她有太多接觸。


    「對了,我先打個比方,如果讓我們提供必要素材的條件,是請琍琍亞娜小姐迴國的話……這樣的要求可以接受嗎?」


    「那種條件我絕對不會答應!」


    琍琍亞娜很生氣地嚴詞拒絕,馨嗬嗬笑了笑。


    令人喜歡的爽朗笑容。這是她的武器之一。


    「哎呀,草薙身邊的歐洲人再增加的話,對他不太好。像這次惠那會插手,就是用這個當借口。先不管《赤銅黑十字》,但是《青銅黑十字》的琍琍亞娜小姐,我希望你可以自律一些。」


    「艾莉卡就沒關係,為什麽我不行?」


    「嗯——也許我這麽講,你肯定會生氣……因為你是個不懂大人溝通方式的女孩子。」


    她語意深長地說出這句話。


    雖然擁有看似少年,也像少女的美貌,但帶有憂鬱的神秘感。


    「如果跟艾莉卡小姐交涉的話,我相信一定會是場有意義的會談,並且能夠達成交易,但是聽見你來日本到現在為止的行動後,我認為你不是這種人,琍琍亞娜·葛蘭尼查爾。」


    直擊對手的要害,並且以此挑起論戰。馨開始認真了。


    「這三個月裏,我們已經默許艾莉卡小姐的存在,因為她已經接受我們——特別是已經接受了與我們送過去的佑理共存,比如之前的薩丁島之旅,艾莉卡小姐如果有那個意思的話,她可以把佑理整個人都扔在日本不管。」


    說起來,護堂跟佑理(跟正史編纂委員會)的動向,已經被完全掌握住了。


    佑理想起暑假時候的事。現在看來,一邊說著『我想讓你跟護堂加深友誼』,艾莉卡一邊表現出能接納佑理的態度。


    「可是,琍琍亞娜小姐卻不是這樣……一來到日本,就一直粘著草薙先生不放,對我們的佑理與艾莉卡小姐也很不友善。你給我們找到合適的理由就得排除你的印象。」


    「除去對主人有害的好臣,是身為騎士的責任!」


    琍琍亞娜用武人的風格反駁,馨文雅地苦笑。


    「可是,草薙並不隻是你的主人而


    已,同時也是艾莉卡小姐,還有佑理小姐的主人,更是全世界魔法師的『王』,如果你聽不懂我的意思,琍琍亞娜小姐最多也隻能當個近衛騎士而已。我應該沒說錯吧?」


    「當個近衛騎士有什麽不好?那才是侍奉王的騎士該有的本分!」


    「嗯,沒什麽不好,隻是當你努力做著護衛和打雜工作的時候,我跟艾莉卡小姐已經在爭奪宰相的位置了。還有,我推舉的佑理跟艾莉卡,不管是誰都能當上他的第一夫人。就算這樣也沒關係嗎?」


    在穿男裝的媛巫女充滿惡作劇的質問之下,琍琍亞娜的眼中露出驚愕的神情。


    「正史編纂委員,已經計劃要向草薙護堂稱臣嗎!?」


    「我隻能說這個未來的可能性相當大,但是現在還在檢討當中……開玩笑的。如果成真的話,那些有點煩人的老人們也不足為懼了。」


    馨假裝在開玩笑,但是佑理卻明白了,因為從剛才那些話——特別是最後一句裏,她感覺到這並不隻是玩笑話。


    「就算這樣,那為什麽就非得要我迴本國不可?」


    「那隻是打個比方而已,我的提案是,既然我們早晚都會侍奉同一個『王』為主人的話,那就應該互惠互助才對,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也多關照一下佑理呢?對你而言,有我們這樣的盟友也算是件好事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正史編纂委員會聯手嗎?」


    「你可以不必立刻迴答,但可以好好考慮看看,還有,雖然隻是我個人的見解,如果你想與艾莉卡小姐對抗的話,做好這些準備工作應該比較恰當。」


    「這個……好吧,我會考慮要不要與你們聯手合作的。」


    因為琍琍亞娜的讓步,馨又露出了和善的笑臉。


    其實她本來就沒打算將《青銅黑十字》的騎士趕出去的盤算。


    因為就算是強力的競爭對手,也可以當成是自己的棋子來用。這就是馨的做法。剛才的談話正是為此設下的局,佑理嚇了一跳。在琍琍亞娜之後,就該輪到自己了。


    「接下來,佑理,我也希望你改變一些認知。」


    果然來了。馨用平靜的口吻向自己說明。


    「我們到目前為止,隻是拜托你當護堂在名義上的愛人角色,可是你應該也知道,惠那被派來之後,狀況有了很大的不同。」


    馨流利地解釋,聽話的同時,佑理心裏也在盤算。


    因為靈感正在運作,所以她大概明白馨的要求。


    惠那跟艾莉卡都不在這裏,更重要的是護堂也不在,能夠隱約感覺到正史編纂委員會跟沙耶宮馨的想法。在這種情況下,萬裏穀佑理要怎麽迴答她才好?


    「我不喜歡做那些不解風情的行為,也不打算做出當事人之間沒有戀愛的感情,卻硬要湊合她和別人在一起的無聊事情。所以你也差不多……」


    「沒問題的。」


    下定決心的佑理用幹脆的語氣打斷馨的談話。


    「我與護堂同學之間的感情,是不會以朋友關係結束的。」


    佑理以毅然決然的表情,正麵看著性別不詳的美貌麗人。


    馨很少見露出認真的表情,順便一提在旁邊的琍琍亞娜卻發出來「咦!?」的聲音。隨後,沙發後麵的甘粕做出了「喔~~」的表情。


    「我、我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成為那位大人的妻子,但是肯定會成為跟那個最接近的名分才對。」


    「那是你的靈視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的欲望?」


    麵對馨突如其來的質詢,佑理紅著臉迴答:


    「兩邊……都有吧,第一次看到護堂同學時,就有一種和他會締結不平凡關係的預感。就算在現在,一想到他的安危……我就坐立難安。」


    一開始在遇上草薙護堂前。


    佑理曾經因為想像與兇殘的弑神者麵談的場景而心生恐懼。


    但是在見麵之後心裏的緊張情緒就放鬆了,本來的擔憂一下子煙消雲散,自己反而還對名震天下的魔王說教。


    從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和他很台得來。


    現在一想到失蹤的他,當今的安危狀況時——


    就出現沉澱在內心深處的不安和恐怖,一定要救他出來,所以一定要改變自己,然後祈禱可以再次見到平安無事的他。


    這些思緒結合為一,不可思議的想法湧上心頭。


    將自己委身於這個念頭,朝著能力能及的範圍努力。佑理對此下定決心。


    「原來如此,那麽,你可以將自己的貞操獻給草薙囉?」


    「沙、沙耶宮馨!你,你在說什麽啊!?」


    「沒、沒錯,雖然不能現在馬上給他,但是在不遠的將來,這也許是必然的過程……」


    「萬裏穀佑理,你也別攪和了,到底在胡說什麽啊!?」


    佑理無視琍琍亞娜傳達出自己的意誌,馨苦笑著說:


    「既然都說到這種程度,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夠了,佑理。」


    「那、那個,能容許我再說一句話嗎?」


    佑理一邊忍受眾人再次集中過來的目光,一邊開口:


    「我會跟著護堂同學到天涯海角,即使委員會的各位命令我做出有害於他的事,我也恕難從命,如果他決心要與委員會拉開距離的話,我會為了跟隨他而遠離委員會,請你們不要忘記這一點!」


    趁著高漲的情緒,佑理做出了以上宣言。


    馨跟甘粕發出了「喂,這可真是……」 「真是服了她」的聲音後,兩人對望一下,然後身為主人的一方露出稍微開玩笑的表情,接著嚴肅地說:


    「我會銘記記在心,媛,那麽甘粕,當成出嫁的賀禮,就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吧。」


    「啊——果然要我去倉庫拿嗎?真沒辦法……」


    嘎啦!說出倉庫這個名詞之後,書房的桌子開始搖晃,書架也跟著嘎啦嘎啦晃動起來。


    似乎不是地震。從房間的角落裏傳來了什麽東西破裂的尖銳聲。


    佑理跟琍琍亞娜相互使了一下眼色,看來身為魔女的她也感覺到——在這個館裏有著異於人類的居民存在。


    「馨小姐,請問一下……這到底是?」


    「你們已經知道了?真厲害,好敏銳啊,那些必要的藥物就收藏在我家族的倉庫裏,那裏有著曆代祖先的收藏品。一旦想碰那東西的話,曾祖父就會很囉嗦,甚至弄出煩人的騷動。」


    「馨小姐的曾祖父——是上上代的沙耶宮家主!」


    沙耶宮惟道。留學歐洲去學習異邦之地的魔術,之後成為正史編纂委員會的創始人。生於明治年間,死於昭和四十年代。


    迴想起他的個人資料,佑理啞口無言。這就代表……


    「沙耶宮的曆代當主,都有重度的收集癖好,就連死後也會守護那些收藏,不過除了去倉庫找東西的甘粕會受到各種瀕死的恐怖體驗外,沒有什麽實質性傷害,所以你們不必在意。」


    「所以說,請不要叫我去做一些超過我薪水的業務!真是受不了!」


    「有什麽不好的,忍者不就是要滅私奉公嗎?」


    「那種稱唿,正是強逼我們在極端惡劣的勞動環境下工作的溫床啊!」


    主從間的口角與發現鬼屋這兩件事,讓佑理跟琍琍亞娜睜大雙眼。


    不過這樣一來,就可以做好救出護堂他們的準備了。


    「那麽就趕快進行進入星幽界的儀式準備……說實話,我也隻用過一次這種高等魔術,不能夠完全放心。」


    琍琍亞娜仿佛想要揮去迷茫般宣告。


    「但是我會盡力做到最好,希望大家能夠協助我。」


    「這樣的話,我有一個提案。術業有專攻,雖然同樣是巫女,但是幽世的問題交給佑理處理更好,進度會快上很多。」


    馨邊說邊看過來。


    佑理也讚同這種想法,自己的靈視正是西洋魔術師們將所謂的《虛空的記憶》從幽世抽出來的能力,這樣的話,最適合在那邊活動的人就是——


    2


    另一方麵,被囚禁在幽世裏的兩人一直發呆。


    地點沒有變化,在無人街道上的無人公園裏。護堂坐在草地上,艾莉卡懶散地用他的大腿當成枕頭躺著。


    「像這樣什麽也不做真的好嗎……」


    「沒辦法呀,因為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比起正在煩惱的護堂,艾莉卡倒是放得很開。


    「知道我們失蹤的話,佑理跟琍琍亞娜肯定會展開搜索,現在隻能等待她們來找我們了。」


    「找得到嗎?」


    「並不是不可能喔,佑理的靈視跟琍琍亞娜的魔術能合作的話……但是需要不少時間,唯一的不安,大概就是『少年』的加護能支撐到什麽時候了。」


    艾莉卡一邊冷靜分析,一邊將臉頰貼近護堂的膝枕。


    「應該還可以再撐一陣子,但是加護不能無限製維持下去……所以,我們現在隻要在這裏確認雙方的愛就好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種發展!?我們應該將時間用在更有建設性的方麵吧!」


    「以我的知識跟魔術,是無法突破現況的。護堂的權能也一樣。看吧,除了等待之外沒有其他辦法。所以啦,讓我們來做些不會讓雙方後悔的事情。」


    躺在護堂大腿的艾莉卡,將臉麵向護堂。


    心跳加速了,她露出跟以往完全無法相比、既幸福又滿足的表情。


    「剛才的護堂好棒……那樣粗暴,甚至還命令我……嗬嗬,偶爾這樣子的話,感覺新鮮似乎挺不賴的。」


    「是、是嗎?算了,你不介意的話,那倒是無所謂。」


    護堂壓抑著自己的焦慮。


    剛才自己行為上的失控,應該是受到烏魯斯拉格納的權能影響。


    在儀式進行中,自己跟艾莉卡好像陷入十分反常的狀態。


    「對了,關於剛才得到的加護。」


    艾莉卡沒有在意護堂的焦慮,憐愛地撫摸自己的腹部。


    「在這裏呀,像是寄宿著非常溫暖有力的生命之塊。光是感覺這個地方,就會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好像我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裏一樣。」


    「這——!?你,你那種說法我認為太不貼切了!」


    「哎呀,能感受到的可是我,所以我不接受你的反駁。對了,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一個真正的寶寶?」


    「一點都不好!夢話請在睡著後再說!」


    嚴厲拒絕艾莉卡的要求同時,護堂下定決心。


    當重要的人陷入危機的時候,可以使用「少年」的加護保護那個人,但是用這招的時候,卻不得不沉浸在那種事情當中……


    這是禁招。要將「少年」的化身封印,從此不再使用。


    「真是的,就不能再讓我多看看剛才的男子氣概嗎?」


    艾莉卡開始鬧別扭。


    卻因此在護堂的大腿上呈現出無防備的臉龐。真是可愛到犯規的地步。


    兩個人再這樣子獨處下去的話,自己能夠忍耐嗎?沒想到要無視「幹脆就順從誘惑」這種發自內心的唿喊,居然如此困難。


    護堂已經快被這種不安與焦躁逼瘋了。


    「——護堂同學,艾莉卡同學!」


    耳熟的可愛聲音。


    抬頭望去,出現的是身穿巫女裝的萬裏穀佑理。


    終於又再次看到令人懷念的知己麵孔,可是護堂現在卻相當尷尬,竟然是在這種姿勢下、進行那種對話時跟她見麵!


    「佑理!你果然來找我們了!」


    一改剛才的撒嬌態度,艾莉卡用一如往常的爽朗聲音喊叫,終於從護堂的大腿上起來了。


    「是、是的,但是你們兩人剛才用那種姿勢在做什麽……太不知羞恥了!」


    佑理大聲譴責。


    護堂慚愧地低下了頭,正如她所言,在那種場景下沒臉見她。


    「有什麽關係,我與護堂已經好久沒有獨處了。不過……好吧,這次我的確先占了不少便宜,之後我會好好的跟護堂講,下次就輪到你了。這樣不行嗎?」


    此刻艾莉卡正用不容反駁的美麗笑容迴應佑理,護堂在心中吐槽「這擺明不行吧」這句話。


    「下、下次輪到我…………艾莉卡同學,請不要說那種話。因、因為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佑理臉紅得像發高燒一樣低聲細語。


    然後還偷偷瞄了一下護堂,卻馬上將目光移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護堂非常困惑,佑理的狀況跟之前不太一樣。


    「萬、萬裏穀那家夥是怎麽了嗎……」


    「我想她也為了接受某些事情,而做了很多的準備,因為她本來就是有那個意思的,你也差不多該做好覺悟囉。」


    處在狀況外的護堂低聲呢喃,艾莉卡則是小聲迴答他。


    準備?意思?到底指什麽啊?


    「將你送到這邊來的是琍琍嗎?沒想到她居然能弄到藥。」


    「是的,受到了正史編纂委員會的援助,總算來到這裏了,舉行儀式的的琍琍亞娜小姐,其實很想自己過來……隻是因為我來幽世會比較方便……」


    「是啊,擁有強力靈視能力的佑理,可以隨意獲取這個世界的情報。」


    不知不覺中,兩人開始了務實的討論。


    佑理在這裏比較方便?發現護堂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艾莉卡立即進行說明。


    「你應該已經體驗過了,想要知道情報的話,可以通過靈視立即獲取,佑理到了這個世界,馬上就能用靈視找到我們在哪裏,並且使用那個印象瞬間飛來這裏也應該很容易。我沒說錯吧?」


    「是的,隻是為了安全起見,在這裏盡可能不要用靈視比較好。」


    佑理一邊窺探四周,一邊擔心地說著。


    「是的,比起現世,我在這裏力量會變強。隻不過……要是不小心出現微小的偏差,就會陷入危險的狀況——有這種不太好的感覺。」


    護堂想起神靈附體做過頭的惠那。


    「那樣的話,盡早脫離這裏比較好。其實,清秋院應該迴到地上了,就像萬裏穀剛才說的,那家夥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她被須佐之男與天叢雲劍的力量侵入體內,要去救她才行。」


    「咦!?惠那在幽世進行神靈附體時,出差錯了嗎?」


    大吃一驚的佑理表情馬上變得嚴肅。


    「既然這樣,那就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各位,請到我的身邊。」


    護堂與艾莉卡照著佑理的話靠近。


    好像在朝著遙遠的另一側祈禱,佑理閉上眼睛,她的身體四周充滿藍色的光芒。


    這是要將自己帶迴地上的路標嗎?


    思考的同時,護堂的身體被拉到高空,剛才所在的幽世地麵,在轉眼間就變得非常遙遠。


    等到迴神,護堂他們就已經在一個沒來過的宅院庭園裏了。


    迴到原本的世界了嗎?雖然不知道經過多久,但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可以在不遠的地方看到雄偉的皇居。也就是說,這裏是千代田區的中心一帶。


    眼前是古舊宅院的領地裏,這裏一定是有錢人家的住所。


    忽然看到地麵上整齊地畫著複雜奇怪的圖形圖紋,還有像無法解讀的咒語似的字母跟象形文字等東西。


    這恐怕是魔


    術的痕跡,護堂向四周張望。


    在旁邊有艾莉卡跟看上去很累的佑理,而琍琍亞娜·葛蘭尼查爾也正向自己這邊跑來。


    「草薙護堂!你終於平安歸來了!」


    擁有妖精般銀發的魔女噙著淚水,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激動。


    因為讓她擔心而覺得很過意不去的時候,護堂注意到了另外兩個人。


    穿著襯衫的甘粕冬馬,還有一個美形人物在院子的角落。


    「草薙先生,你平安歸來比什麽都重要。對於您的歸來,請容我表示由衷的喜悅。」


    「甘粕先生!你來的正好,你知道清秋院現在人在什麽地方嗎!?」


    向樸素的代理人詢問的瞬間。


    開始吹起冷風,然後風速也瞬間增強,甚至還下起雨。


    ——暴風雨即將到來。護堂切實感受到寄宿在體內用來戰鬥的活力蘇醒了。


    這肯定是由於附近有近似於神所引發的現象。


    「這個是清秋院惠那和天叢雲劍弄出的好事。」


    「艾莉卡,你知道嗎?」


    「是啊,大概是因為護堂傳給我的烏魯斯拉格納加護之故,我可以感覺到。」


    不知道什麽時候,全員的視線都集中到護堂跟艾莉卡身上。


    佑理、琍琍亞娜、甘粕,還有第一次見麵的美形人物。


    最後的那個人性別不詳,擁有既像是美少年,也可以說是美少女的美麗麵貌,她或是他朝著自己微笑點頭示意。


    「我叫沙耶宮馨,是甘粕的上司,並且跟佑理和惠那一樣同為媛巫女。」


    「媛巫女?」


    「很多人都因此吃驚,這些先放一邊,剛才你們說了這是惠那跟天叢雲劍做的?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詳細的情況呢?」


    不管怎麽看都是同年齡層的人,居然是甘粕的上司,護堂一邊覺得沙耶宮馨的自我介紹有些不對勁,一邊準備接著她的話說明時……


    『——那些事等晚一點再說,因為弑神者終於迴到了現世。』


    與那個給人添麻煩的少女相同的聲音。


    然而,那是絕對不屬於她的平靜口吻。


    天叢雲劍與清秋院惠那的肉體,佇立在環繞宅院的圍牆上。


    被雨淋濕的惠那身姿,給人一種傀儡人偶的虛無印象。


    是因為佑理,或是甘粕被監視了嗎?還是神刀的超感覺,察覺到弑神者的歸來?


    不管怎麽說,她出現的時機非常巧妙。


    護堂下定決心。這樣下去,隻要不解除被神附身的狀態,惠那的身體遲早會撐不住的,要狠狠揍她幾下讓她清醒才行……問題是,怎麽揍才好?


    烏魯斯拉格納的十個化身,無論哪個權能都太過強力,不能對人類使用。


    在護堂迷惘的時候,琍琍亞娜走上前。


    「草薙護堂,這裏請交給我,將那個女人抓起來就好了吧?我忍受不了她到處亂來。」


    「琍琍,現在的她不是你一個人能應付的對手,我也參戰。」


    這話當然是艾莉卡說的。


    獅王之心與白銀巨匠。


    在兩個騎士的手中,出現了各自擁有的魔劍。隨後,她們從肩部向下覆蓋的鮮豔的戰衣也被唿喚了出來。


    紅黑相間的披肩,以及藍黑相間的披肩。


    那是她們聖堂騎士們稱為軍團長、勇猛騎士的旗印,在護堂的右邊裹以紅色的艾莉卡,跟左邊裹以藍色的琍琍亞娜並立而站。


    在紅色與藍色騎士麵前,手持太刀的媛巫女動唇地說話。


    『……區區人類想挑戰身為神刀的我跟我的巫女嗎?你們這些無禮家夥。』


    這不是出自巫女之口,而是神刀的蔑視。


    不過戰意還是被激了起來,在圍牆上站著的惠那跳到外麵的道路上,大概是在找尋開闊的場地,她朝著主幹道的方向跑去。


    明明是被操縱的傀儡,行動卻異常迅速。


    艾莉卡跟琍琍亞娜也用如同飛行的速度追趕。


    護堂也慌忙奔跑出去,從有印象的景色當中,察覺到這裏是千鳥淵附近。


    在墓園入口處有個十字路口,對麵是植有茂密樹木的散步用道路,附近有首都高速公路,當然還有千鳥淵的護城河,圍繞著皇居的石牆,以及許多櫻花樹。


    在護堂他們趕過去的路上,二對一的戰鬥已經在千鳥淵的綠道上開始了。


    沿著皇居的護城河建造的數百公尺散步用道路,種植著以染井吉野櫻為主的大量櫻花樹,一到春天就是極為美麗的場所。


    「現在是幾點?」


    「快淩晨一點,雖然這裏是人車的往來密集處,但是這個時間基本上沒有行人。」


    對於如同喊叫的詢問,甘粕迅速迴答。


    這個青年輕易就跟上全力奔跑的護堂。


    (順帶一提,佑理早就被拋在後方,馨沒有要過來的樣子,她隻有對甘粕下達追過去的指示。)


    與被天叢雲劍操縱的惠那戰鬥,艾莉卡曾經大敗過一次。


    雖然說是二對一,她們能夠對付嗎?使用弑神者權能的話,一定會將惠那殺死。護堂在兩難的苦惱中擔心戰鬥的結果。


    「eloi,eloima sabachthani!我的神!為什麽離棄我!」


    「人民啊,傾聽大衛的哀歌!英雄何竟仆倒!戰具何竟滅沒!」


    紅與藍的騎士竟然一開始就將王牌打了出來。


    雙方所念的都是歌頌無雙的勇士——英雄王大衛詩歌裏的一節。


    是連神也能給予傷害的最強奧義。艾莉卡沒有在幽世使用,是因為判斷在那種地方使用消耗過多咒力的法術會陷入危險的緣故。


    「我的救主啊,求你快來幫助我!求你救我的靈魂脫離刀劍。救我脫離獅子的口。使我脫離野牛的角!」


    艾莉卡盡染絕望的慟哭迴響於世。


    這正是「各各他的言靈」。是耶穌基督在各各他的處刑場,臨死之前奮力詠唱至力竭,又被稱為災禍之歌的讚歌。


    「約拿單的弓箭非流敵人的血不退縮!掃羅的刀劍非剖勇士的油不收迴!英雄何竟在陣上仆倒!」


    琍琍亞娜詠唱的悲傷鎮魂曲同樣響徹四周。


    這正是「弓之歌」。英雄大衛悼念舊主掃羅與盟友約拿單之死,蘊含著萬分的悲痛與哀歎的悼念之歌。


    「通告我主之名,讚頌位於世界中心的我主身軀,皈依敬崇!」


    「掃羅之劍啊,快如驚強如獅的勇者武器啊。現在降臨到我手上吧!」


    憎恨與絕望的言靈寄宿於艾莉卡的魔劍之中。


    遠古英靈的言靈寄宿於琍琍亞娜的魔劍之中。


    不用最強的武器便無法取勝,讓她們做出如此判斷的敵人也用機械般的聲音吟起咒歌。


    「掛文忌之伎鴨,言久母綾爾畏伎……」


    在詠唱這詩歌的是天叢雲劍,還是惠那?


    從嘴唇在動這點來看,也許是後者。在還沒判斷清楚的時候,媛巫女的肉體順著歌謠的旋律猶如傀儡般動了起來。


    「明日香乃,真神之原爾,久堅能,天都禦門乎,懼母,定賜而。」


    艾莉卡用獅王之心擋下天叢雲劍的橫砍。


    然而整個身體卻被打飛出去。


    沒有完全擋住斬擊的威力。


    不過,在幽世時也遇上同樣的戰況,當時愛劍還被劈成兩半,這次倒是堅持住了。多虧寄宿在魔劍上的各各他言靈。


    「神佐扶跡磐隱座,八隅知之,吾大王乃,所聞見為。」


    將艾莉卡打飛的神刀,這次往琍琍亞娜襲來。


    藍色騎士想用白銀巨匠糾纏住天叢雲劍,可是沒有成功,和艾莉卡一樣,她也被打飛出去。


    「背友乃國之,真木立,不破山越而,獨劍,和射見我原乃,行宮爾,安母理座而。」


    惠那有如人偶般用僵硬的動作移動著手、腳、身體。就算如此,她的神刀依舊迅速致命地將騎士們逼至絕境。


    好像明白分開戰鬥的話,就算是二對一也不是她的對手。兩個人開始商議。


    「雖然我不太願意,現在隻能兩人合作了。攻擊與防守,你選擇哪邊?」


    「我來防禦,琍琍攻擊。如果有機會的話,就用弓攻擊!」


    「這樣好嗎?打中的話,那個巫女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這也沒辦法,對方都使用那種力量了,不過要盡可能對劍攻擊!」


    「了解!」


    兩個騎士像緊貼一樣靠在一起。


    將自己半個身子托付給對方,艾莉卡在左琍琍亞娜在右,開始以相同的速度前進。


    雖然速度和剛才一樣,攻勢卻沒有之前那麽零散。


    神刀砍上來時,艾莉卡就用劍將其巧妙檔住,但不展開反擊。


    在一對一的戰鬥中不斷防禦的話,對方很容易趁勢攻擊過來,不阻止敵人的進擊,就會讓自己屈居劣勢。不過——


    代替專心於防禦的艾莉卡,這次由琍琍亞娜全力反擊。


    她完全不考慮防禦,展開一麵倒的攻擊,兇狠與氣勢強到就連天叢雲劍也不能如往常一樣反擊迴來。


    『……』


    神刀跟巫女都沒有吭聲,但是很明顯加強了戒備。


    這是因為艾莉卡跟琍琍亞娜的陣勢,攻擊與防禦的分工,一邊臨機變化著相互的位置,兩個人勇猛地一齊正麵突破。


    就算二對一也占有壓倒性優勢的媛巫女,第一次被壓製住了。


    看到紅與藍的騎士們在緊要關頭出色的聯手攻擊,護堂也為之訝異。


    「艾莉卡!我現在要準備弓箭,請再撐一下。」


    「明白了!」


    為了保護搭檔,艾莉卡向前邁進。在她背後,琍琍亞娜收起魔劍,代替魔劍的是她左手裏顯現出散發藍光的長弓——約拿單之弓!


    在和珀耳修斯戰鬥時,護堂曾經聽說過。


    「弓之歌」是創造出掃羅的劍或約拿單之弓的法術。


    前者與艾莉卡寄宿有「各各他的言靈」的魔劍一樣,是連神也能劈開的利刃。


    後者能將召喚出的言靈轉化為弓箭射擊。


    射擊的次數與咒力的殘留量有關,一次或者兩次,如果沒打中的話,難得的王牌便會白白浪費。在珀耳修斯戰鬥時,看過她使用同時射出好幾隻箭的招式,是為百分百命中敵人而混入幻影用來迷惑敵人。


    琍琍亞娜召喚出這個王牌,是想在這裏分出勝負!


    ——可是看穿她用意的媛巫女,也一樣要祭出王牌了。


    「天下治賜,食國乎,定,賜等,雞之鳴,吾妻乃國之,禦軍士乎,喚賜而,千磐破,人乎和為跡,不奉仕,國乎治跡!」


    這是用來擊潰夷狄的咒歌,接著惠那的身體將天叢雲劍高舉於頭。


    風旋轉成漩渦。


    漩渦般的風從惠那的腳底猛然刮起,形成小型的龍卷風。


    「琍琍快點!」


    「我明白!約拿單之弓啊,快如驚強如獅的勇者武器啊——!」


    在琍琍亞娜的右手中,出現四枝散發藍色光芒的箭。


    在這瞬間,天叢雲劍以水平之姿橫掃過來,艾莉卡的獅王之心企圖擋下,卻反被彈飛出去。


    甚至連艾莉卡跟琍琍亞娜的身體,都被惠那腳下所產生的龍卷風吞噬。


    「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哇哇!?」


    伴隨著巨大的慘叫聲,兩個騎士都被龍卷風拋向高空。


    被拋到高空,又被狠狠摔向地麵!琍琍亞娜手中藍色的弓與箭都消失了,似乎是暈了過去。


    「艾、艾莉卡同學,琍琍亞娜同學!」


    「戰況不太妙啊,草薙先生,你打算怎麽做?」


    氣喘籲籲跑來的佑理看到這決定性的一幕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在她旁邊冷靜詢問的是甘粕,護堂無視兩人的問題向惠那跑去。


    『——終於來了,殺神之人啊。』


    嘴唇沒有動作,目光呆滯的媛巫女低語。


    護堂不禁咋舌,對手確實很強。


    然而,就算天叢雲劍是神刀,但它所操縱的畢竟還是人類的身體,強度有極限,憑著弑神者的直覺,護堂看透敵人的本質。


    被神刀竊取身體的清秋院惠那,擁有淩駕於人類魔術師之上的力量。


    現在她的等級,大概和在拿坡裏遇到的龍,以及在薩丁島目擊到的神獸們差不多。


    可是跟「不順從之神」相比的話,不算是什麽大威脅。


    譬如使用「駱駝」的話,應該能夠簡單擊倒,但是受到護堂權能攻擊的話,惠那的身體恐怕也會出事。


    在緊急時期便要采取緊急行動。就算這麽說……


    「護堂,還輪不到你出場。這裏能交給我嗎?」


    有人在向自己說話。


    聲音的源頭是拚命想要站起來的艾莉卡。


    將獅王之心召迴身邊,代替拐杖用來支撐身體。


    「如果一直被她打敗躺在這裏的話,有損我艾莉卡·布蘭德裏的威名。」


    「好了,你就躺著休息,已經到極限了吧!」


    「不對——戰鬥才剛剛開始……我正要開始華麗反敗為勝的第二章呢?不要妨礙我……!」


    艾莉卡完全站了起來。


    雖然是在逞強,但是她卻說出了不符合她風格,充滿激情的宣言。


    用燃燒般的瞳孔注視著惠那,相對地,媛巫女用有如人偶般的眼神與表情承受。


    該阻止她?還是讓她繼續戰鬥?當然是阻止她了。


    這點不必質疑。她再繼續戰鬥下去的話,就算死掉也不奇怪。在知道艾莉卡沒有勝算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她戰鬥——


    ……慢著。真的沒有勝算嗎?


    神刀剛才那一擊就把琍琍亞娜打飛,並且讓她失去意識。


    可是艾莉卡卻撐住了,從剛才一直消耗魔力、遭受攻擊,她明明比琍琍亞娜還要虛弱才對。難道有力量在保護著她嗎?——對了!


    護堂注意到這點的時候,視線與艾莉卡交會。


    目光凝視著她的下腹部。


    伴隨著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將手放在下腹部那裏,看來艾莉卡也注意到了。


    「我都忘了,現在我的體內有護堂授予的加護……向我魔力淵源的《赤銅十字軍》之印懇請,承諾賜予我榮譽騎士之武勳!」


    蘊含著咒力的言靈從她的口中說了出來。


    同時變化產生了。


    艾莉卡披著的紅黑披肩變成長鬥篷式的上衣,下擺長達艾莉卡的膝蓋,激烈飄舞的模樣就像是展翅的猛禽。


    然後是獅王之心。


    本來應該是細身長劍的雄獅之鋼,則是變成槍的外形。


    猶如鋼鐵的倒刺,看起來是中世紀騎士傳說中的騎乘用長槍,尺寸如果縮短到兩公尺左右,便是步兵用單手長槍了。


    她用右手拿著這把槍,而左手裏握住橢圓形的鐵盾。


    鮮紅與漆黑交織的戰衣飄舞,裝備騎士之槍與盾的艾莉卡雄姿,正是被冠上十字紋章的聖騎士之姿。


    「咦?為什麽艾莉卡會得到護堂同學的——烏魯斯拉格納的力量!?」


    佑理十


    分吃驚,她大概是用靈視之力看到了變化的原因。


    但是護堂也同樣吃驚,沒想到「少年」的加護居然會帶來這種變化——有勝算。


    「艾莉卡,還可以嗎?能打倒清秋院那家夥嗎?」


    「當然!現在的我不會再輸給那個女的了!」


    這個約定便是第二幕的開端。


    明明腳步移動那麽笨拙,卻又異常迅速的惠那衝了過來。雙手握住神刀的她趁勢從右上往左下用力劈砍。


    艾莉卡用橢圓的盾牌擋住這刀。


    漆黑的神刀與盾牌激烈碰撞,兩者的接點處火花四散,散發出強烈的神力。情況勢均力敵。


    但是在艾莉卡這邊,手上還有一把長槍。


    以全身的力量突擊,在槍尖到達之前,惠那的身體如同蝗蟲般向後方跳去。


    於是,艾莉卡用腳踢向地板。


    麵對後退的惠那,她以駿馬之勢立即展開突擊衝刺。


    怒濤般的連續攻擊。惠那在地麵上翻滾,避開槍頭發出的數十次攻擊,並且在翻滾中用太刀朝著緊追不舍的艾莉卡小腿處砍去。


    艾莉卡靠著出色的反射神經,往旁邊小跳步避過。


    因為剛才的反擊停止了艾莉卡的追擊,惠那迅速起身。


    「好厲害,居然能和被天叢雲劍操縱的惠那小姐展開纏鬥,簡直就是鬼神之姿。」


    甘粕的語氣十分佩服。


    佑理跟恢複意識的琍琍亞娜,也用驚歎的眼神注視著戰鬥。


    「草薙護堂……那便是最後一個化身『少年』的效果嗎?真是可怕的力量,話說迴來,被艾莉卡搶先一步這點,我倒是想要抱怨一下。」


    受到佑理照顧的琍琍亞娜有點懊悔。


    一定要讓那個加護的授予方法變成秘密,護堂一邊發誓,一邊輕輕點頭。


    接著驚訝的事情發生,惠那居然突然笑出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艾莉卡小姐,真是佩服啊,沒想到你居然可以跟吸納過量神力的我一樣強。」


    好久沒有聽到的開朗女高音。


    天叢雲劍讓惠那說話了,與之前的冷徹聲音不同。


    這是連修羅場也能用飄然態度享受的可愛劍客原本聲音,護堂本來以為是不是神靈附體狀態被解開了,馬上明白是自己弄錯了。


    這是因為寄宿於她身上的須佐之男與天叢雲劍的鬥誌,變得更加高昂。


    「那麽好吧,這次就來真正一決勝負,從現在重新來過!」


    喊叫的惠那手中漆黑神刀發出閃光。


    火光劈啪四濺,放出蒼白色雷電的天叢雲劍,擁有征服神屬性的鋼之神力,身為暴風神授之子的須佐之王——須佐之男,他的神力正在變強。


    惠那將如同自己手腳般揮舞的那把太刀,用雙手握緊的姿勢伸直在胸前。


    直至剛才為止,都是被神的魂與力量支配的狀態,沒有一絲的感情。


    然而,迴想起來決鬥快感的惠那終於取迴情感。


    並且與天叢雲劍達成同調狀態!


    「上次我靠這一招贏了你,這次會怎麽樣呢?天叢雲!略奪吧!」


    惠那將刀鋒麵對艾莉卡,刀鋒散發出來的毛骨悚然波動襲向了女騎士。


    很明顯地,是吸取咒力的攻擊。


    「沒用的,你這招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艾莉卡抓起了紅黑色上衣的下擺大力揮舞。


    這一招將神刀的波動擋開了,那塊布似乎有著與弑神者幾乎相等的對魔術防禦能力。


    惠那毫不在乎似地歪了歪嘴,將神刀上舉。


    艾莉卡一邊用盾守護身體,一邊將槍頭對準惠那,是想要正麵突破的架勢。


    ——正麵一決勝負。


    如同惠那的宣言,雙方都為此做好準備。


    兩人同時衝刺,然後激烈碰撞。


    神刀向下揮去,長槍向前突刺!


    天叢雲劍砍開艾莉卡的肩膀,不過砍到的地方,隻是靠近刀柄的最末端部分。


    獅王之心刺入了惠那的肉體,可是隻擦過了左側腹。


    都是不夠徹底的攻擊。


    艾莉卡的突進過於快速,因此沒被天叢雲劍最鋒利的部分砍到;惠那用野獸般的動作,以毫厘之差閃開艾莉卡的致命突刺。


    可是,這個交鋒還沒有結束。


    槍的一擊的確被躲開了。


    但是盾依舊高舉在前,艾莉卡整個人衝撞過去。這才是正麵突破!


    惠那纖細的身體如同被車撞到般整個彈飛。


    「唔——!?」


    「這就是騎士的風格……堂堂正正突破敵陣的方法。你體會到了嗎?」


    對著被擊倒在地的惠那,混亂唿吸的同時,艾莉卡做出勝利宣告。


    不過,勝利的一方也馬上跪倒在地。


    披肩和獅王之心都變迴原來的樣子,看來她也到了極限。


    「是啊,體會到了……我投降。」


    惠那想用天叢雲劍當成手杖撐起身體……最後還是放棄了。


    握住神刀的她倒在路上,雖然身體不能動了,臉上卻是滿足的表情。


    那是以前在昭和的青春電影裏,雙方在河岸決鬥結束時的必備演出,護堂楞楞聳肩時,突然注意到了。


    與惠那同時出現的暴風雨沒有減弱。好像還加強了?


    狂風咆嘯,大粒的雨珠拍打著道路與護堂。


    「——萬裏穀!」


    「護堂同學,還沒結束!天叢雲劍準備繼續戰鬥下去!」


    在詢問佑理的瞬間,便得到了答案。


    護堂朝著神刀衝過去,想要馬上將其折斷——可是卻晚了一步。


    天叢雲劍突然開始巨大化。


    長約一公尺的刀不停膨脹,並且開始變形。


    ……很長。目測大約有二十公尺左右。


    漆黑之刀化為身體、形成手,還有腳,天叢雲劍如今變化為巨人。


    原本像柴刀般厚重的劍,刀鋒對著天空形成垂直狀態的身體。


    在身體兩旁連接著兩把刀,那就是雙臂,在大約是肘部的地方,連能讓手彎曲的關節都有。


    再來是腳,用鋼鐵堅實打造出的腳,比身體和雙臂還要厚重。


    跟身體的長度相比之下,腳顯得相當的短,它的外形稱不上好看,因為它原本就是變異的巨人,整體卻給人一種非常銳利的感覺。


    刀刃巨人。天叢雲劍變身為了隻要輕輕一揮,就斬斷一切的刀刃巨人,而在等同右肩的刀身處,惠那的身體被嵌入在那裏。


    「王……」


    從天叢雲劍的內部,傳來細小的聲音。


    「清秋院,你沒事吧?能從那裏逃出來嗎!?」


    「不——好像不行……身體都沒力了。惠那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是惠那正常的聲音,這次好像真正解開了神靈附體的狀態。


    「如果是求救的話,再等一下,我正在想要怎麽把你救出來。」


    「不是的,我不想再給你添那麽多麻煩……」


    惠那用著達觀的聲音迴答護堂。


    在對話的時候,刀之巨人——天叢雲劍伸出短腿開始移動,前進的方向便是護堂的所在地!


    「天叢雲還鬥誌高昂地想與王戰鬥,既然如此,就請王趕快使出力量將它打倒。這種小事很簡單吧?就請你不要管惠那了……」


    「不要管你是什麽意思啊!?」


    「這件事說到底都是我的錯……自己任性妄為,不過最後也打了一場很有意思的決鬥,惠那已經沒什麽好留戀的了,所以請不要在意趕快


    打倒它,再見囉。」


    到最後,已經聽不見惠那的聲音了。


    取而代之的,是正越來越接近的天叢雲劍,對方雖然已經變成刀刃巨人,腿卻非常短,並且腳部沒有關節,所以它像跪坐一樣滑行移動。


    護堂環視在場眾人。


    在剛才的激鬥當中已經用盡力氣的艾莉卡。「少年」的加護已經消失,咒力跟體力全部耗盡。就算這樣,她依然想盡力站起來保護護堂。


    因為惠那的一擊昏倒在地的琍琍亞娜,正用搖搖晃晃的身體召喚出白銀巨匠,一樣想要準備戰鬥。


    佑理則是用擔心的眼神,看著將惠那吞噬的神刀。


    然後隻有甘粕冷靜的小聲念念有詞說著「哎呀哎呀,真是麻煩了。」這些話。雖說如此,他也不可能擁有能戰勝失控的天叢雲劍力量。


    總之先遠離這裏,不能波及到大家。


    打定主意的護堂開始奔跑。


    天叢雲劍的腿很短,移動的效率也很差,不管個頭再怎麽大,想要擺脫追擊應該是簡單的事情——正當護堂有這想法時……


    想從它的旁邊繞過去時,劍之怪物卻用意外的快速動作追上來。


    因為有了不好的預感,護堂一邊跑,一邊注意背後。多虧這樣,他可以確認自己的預感果然正確,天叢雲劍將充當右臂的刀砍了下來。


    咻一聲。這是將空氣,甚至雨水也撕裂的聲音。


    如果刀再向前多砍個幾十公分的話,護堂的身體就會被徹底切成兩半。


    這是多麽銳利的劍,而且攻擊的距離居然這麽大!


    「不行啊,王……天叢雲劍不打算手下留情,所以趕快把它破壞吧……快點,不然你會被追上的!」


    又是惠那的聲音,她好像還沒有失去意識。但是沒有那個閑功夫去聽。


    護堂已經不去看後麵了。


    全力往前方衝刺,絕對不能被追上。


    沿著千鳥淵疾速奔跑,在對麵能看見皇居。點綴著護城河的樹木十分顯眼,那是很有名的櫻花樹。


    因為距離已經拉得夠遠了,護堂終於停下腳步。


    成為刀刃之怪的天叢雲劍,以笨拙的步伐追了上來。說實話,真的很慢,就算要繼續逃也不難,可是那隻是將問題延後而已。


    「草薙同學,隻剩下解決它這個辦法了。惠那不是也說了嗎?」


    冷不防從旁邊傳來男人聲音。


    往聲音來源看去的護堂大吃一驚,甘粕竟然沒有一點喘息地站在那裏。


    「你、你是怎麽跟過來的?」


    「我一直追在後麵啊,我的腳程很快喔,比起這個,還是那家夥的事重要,如果放任失控的巨大化神刀不管的話,事態到底會變得怎麽樣呢……」


    甘粕說出了很理所當然的抱怨。


    可是護堂卻指出被他無視掉的問題點。


    「將清秋院波及進去也無所謂嗎?她現在跟刀身緊緊相連啊!?」


    「我認為這也沒有辦法,誠如她自己所言,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這種情況下,就是我的上司·沙耶宮馨也會以正史編纂委員會的負責人身份,認同這個做法。因為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真是這樣嗎?不對,護堂不認同這個說法。


    自己還沒有做到應做的事。什麽都沒有嚐試。這種情況下,就用『逼不得已』這種話當成結論嗎!


    「既然如此,我想說的隻有一件事。總之,先救清秋院。然後搞定那個怪物。這樣如何?」


    「喔,有那麽方便的計策啊?那要怎麽做?」


    「那來那種東西啊。一邊做一邊想!這裏很危險,你先退下!」


    聽見護堂的迴答,甘粕露出訝異的表情。


    但是自己沒有去理睬甘粕的時間了,護堂將精神集中於正在接近的天叢雲劍。


    那家夥再次用充當右臂的刀揮了下來。巨大的長刀刃逼近頭頂。好快!明明是那種大塊頭,卻有著非比尋常的利落刀法。


    然而,正因為如此才能使用這個。隻有在被高速攻擊的時候才能使用的化身。


    護堂使用了『鳳』。


    除了自己以外,這個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減速了,隻有護堂呈現加速狀態。


    從容躲過本來會將自己頭砍掉的巨大鋼鐵,然後飛奔到刀身上麵,因為彈跳力跟靈活性都大幅增加的緣故。


    接著輕易跑到充當手臂的刀上麵,到達被埋在肩膀處的惠那身旁。


    被囚禁的媛巫女露出像是「吾之生涯一片無悔——」的弛緩表情。


    這家夥讓人這麽操心,自己卻又這麽悠閑……有點楞住的護堂抓住惠那的肩膀。


    使出力氣向外拉,雖然被牢固嵌在刀上,總算稍微動了。


    很好,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外拉。太好了,終於拉出來了。


    就算是這種時候,惠那也是呆然的表情,因為護堂還處於加速狀態中,這也沒辦法,抱著身著製服的巫女,護堂從天叢雲劍的背後跳了下來。


    本來想從背後給它一擊的。


    遺憾的是『鳳』的權能,沒有能打倒這家夥的破壞力,所以他放棄這麽做。


    向前方望去,佑理正在朝著自己跑過來。


    她激烈喘氣,正稍微站著不動調整唿吸。對本來就處於加速狀態的護堂來說,佑理看起來幾乎和靜止沒有兩樣。


    艾莉卡跟琍琍亞娜也從後麵趕來。


    畢竟兩個人都受傷了,就連佑理也比她們快,護堂將惠那放在她們麵前。接下來,要怎麽收拾天叢雲劍呢?


    雖然想到辦法,不過能那麽順利嗎?護堂準備使用下一個化身。


    加速狀態結束,迴到一般的狀態。


    「唔……果然不行。胸、胸口——!」


    護堂按住心髒,整個人跪倒似地趴了下去。


    使用『鳳』的化身之後,會有心髒劇烈疼痛的後遺症,而且還會陷入暫時無法動彈的狀態,自己的推測果然太天真了。


    「……護、護堂同學,為什麽會來這裏!?惠那同學也在這邊!?」


    「咦?我明明被天叢雲劍抓住了?王和佑理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聽到了媛巫女們的聲音。


    可是,現在不是護堂去在意那些的時候。光是忍住疼痛就已經用上全身力氣。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被兩位媛巫女從兩邊摟抱起來,讓自己變成了坐著的姿勢。


    「你使用『鳳』的化身吧?然後才將惠那同學救出來……」


    「嗯,是啊,身體狀態能稍微再好一點的話,就能將那把刀打壞了,但是現在已經沒辦法了。你們兩人快點逃走……」


    護堂一邊對有很強洞察力的佑理點頭,一邊做出指示。


    心髒激痛到難以忍受。至少也要讓兩個巫女得救才行——


    天叢雲劍左顧右盼尋找追丟的護堂身影。這個狀況的話,隻要不帶自己的話,應該就能成功脫逃。


    但是,在他身旁的惠那靜靜開口了。


    「不,惠那不逃。因為事態會變成這樣,全都是我的責任,而且天叢雲是惠那的搭檔……我會拖住那家夥的,你們先逃跑吧。」


    「笨蛋!你就算拚上性命,也爭取不到多少時間!」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太刀的嬡巫女似乎不打算改變決心。


    可惡,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了——在護堂咬牙切齒的時候,佑理毅然開口:


    「護堂同學,你隻要能暫時行動就可以了吧?」


    佑理用凜冽的表情詢問。


    那股毅然的美麗,讓護堂跟惠那都將反駁的話吞了迴去。


    「是、是啊,如果能再稍微集中一點的話……」


    需要集中精神和力量,如果不這樣的話,就不能熟練地使用那個化身,不過由於胸口的疼痛讓他使不上力。隻差一點就可以獲勝啊!


    就在護堂咬牙切齒的時候……


    佑理的臉突然靠近過來。不對,不僅是臉,連嘴唇也靠過來了。


    短暫的接觸?嘴唇與嘴唇?


    護堂認清現在的狀況,自己現在正被佑理親吻!


    咒力隨著甘甜的吐息被吹進來,胸口的激痛得以舒緩。為什麽?


    「對了,如果不從體內施加法術的話,是無法對魔王們產生效果的,原來是這個意思!」


    「是、是的,我剛才就是將恢複的法術從嘴裏灌進去……」


    因為羞恥而發抖的佑理與惠那交談。


    護堂一邊呆住,一邊無言地望著天叢雲劍。


    它好像注意到自己的所在地,正開始用滑行的方式前進,距離大概還有二十公尺。


    「明白了!那麽王,雖然惠那不太明白,但是我也要幫你。所以一定要贏啊!」


    「惠、惠那!?怎麽會,沒必要連你也……」


    又來了,這次是清秋院惠那將嘴唇靠近。


    這是今天第三次的接吻。


    啾一聲,從重疊的嘴唇裏傳來有如輕快微風般的空氣。


    疼痛大致上緩和下來,但是手腳的指尖開始變得僵硬,整個身體都使不上力,『鳳』的副作用——讓自己陷入動彈不得的狀態開始了。


    但是現在還來及,可以利用那個。


    「山豬」的化身能力——那個從異界召喚出漆黑巨獸的能力!


    「將其背脊粉碎,挖出筋骨、頭發、腦髓,將血與泥土一並踐踏。若吾乃銳牙難近身者,便遵從主之言給予汝破滅!」


    在全力吼叫之後,整個散步用的步道都變成黑色的。


    相貌魁梧的漆黑「山豬」,從那裏飛奔出來,隻有想破壞巨大的物體時,才能召喚出來的化身,當然這次的目標是巨大化的天叢雲劍。


    體長約二十公尺的怪獸巨體,讓怪異的巨劍也相形見絀。


    舞台是千鳥淵,高大的刀刃巨人與「山豬」的怪獸之戰。


    巨人銳利厚重的刀刃,將漆黑巨獸的厚皮與肌肉切開,可是它馬上明白,那隻不過是無力的抵抗。


    雙方在破壞力的級數上,實在相差太多了。


    「山豬」一邊流著藍黑色的血,一邊歡喜咆嘯,它將不遜於對手利刃的獠牙朝對手衝刺,用全身的體重突進撞擊、重踢、踐踏。


    最後從嘴裏發出混雜著超音波的咆哮。


    受到這種猛攻,天叢雲劍一次又一次被打飛。


    「神或是弑神者直接操縱的使役,與神的使者在等級方麵的差距,居然如此龐大……」


    護堂小聲感慨,他的身體在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連從戰場上逃離、將視線從慘狀上移開也辦不到。


    追著被打飛到千鳥淵裏的天叢雲劍,「山豬」跳進護城河裏,直接變成水中決鬥。包圍皇居的石牆受到怪獸身體撞擊而崩潰,或是受到巨大的劍斬擊,現在完全是它們放肆破壞的時間。


    千鳥淵的地形也以現在進行式的狀況被破壞殆盡。


    護城河裏,每當巨獸與巨劍激烈拚撞時,都會激起巨大的水柱讓水花飛舞。


    護城河自身也被粉碎、被刀剜、被斬切和被怪力蹂躪。


    每到春天都可以帶給人們快樂的櫻花樹,也受到嚴重的破壞。被折斷、被壓壞、被粉碎……東京的一個櫻花名勝正在逐漸消失。


    「好厲害啊,草薙同學。王的力量居然這麽強!」


    惠那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護堂,在旁的佑理跟護堂卻是深深歎息。


    「對不起、萬裏穀,又變成這樣子了……」


    「不、不會,這是不可抗力……我也會陪你一起贖罪的。」


    「結果還是變成這樣,總而言之,這個發展本來就在意料之中。」


    「嗯,就算是神造物,直接和弑神者對決的話,會變成這種下場也是再自然不過的結局,這也是沒辦法。」


    在破壞劇進行的時候,已經會合的艾莉卡與琍琍亞娜輕聲感歎。


    從兩個人的語氣當中,完全沒有一絲的罪惡感。


    另一方麵,甘粕不知道什麽時候失去蹤影,可能是為了將這件事隱藏於黑暗之中,已經展開行動了。


    於是,這場慘劇的主謀們一邊看著這個慘況,漆黑的「山豬」歡喜破壞著天叢雲劍、蹂躪千鳥淵,讓勝利的咆哮響徹於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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