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人群無法居住的生與不死的境界,比起肉體來說,靈魂更加重要的世界。


    在那裏,有三個老人在進行集會。


    他們所在的場所,是建在美麗庭院裏的涼亭。


    沒有任何仆人存在,這裏卻被打理地非常整齊。


    但是,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構成「生與不死的境界」的是重疊起來的多重空間。


    這個廣闊的空間,會隨著支配著的喜好而變化。


    須佐這個老神將吹著暴風的深山做為居所,那隻是他個人的喜好。


    「那麽,該來評定那個羅刹之君了吧?你是想看看那個人會怎麽對待那些女孩們……才特意引起這次騷動吧?」


    先開口的人是黑衣的大法師。


    肉身成佛,是在苦行的盡頭擺脫肉體的束縛,接近不死的人。


    「被我認為是好男人的人,通常都會變成一個優良的君王,在沉睡的孩子蘇醒之時,他一定會成為地上的守護者。」


    說出這個看法的人是玻璃的公主。


    擁有玻璃色的瞳孔和傾城美貌的美麗公主,她的年齡卻遠遠超過大法師。


    順便一提,這個典雅的庭院是她所支配的空間。


    「公主,我認為你這個看法有點草率,我覺得那個人有點魯莽。像這次事件,其實有很多可以更順利解決的方法。」


    「像那樣的瑣事,隻要花時間就可以解決了。」


    公主正麵否定大法師的反駁。


    「法師,你是不是忘了?那個人是寧願自己吃苦,也要救助女人的人,從草薙大人對待女孩們的一舉一動當中,我看得出他是個能擔起重任的人物。」


    「嗯,那麽老先生,你有什麽看法呢?」


    「從他能巧妙將我的劍奪走這點,看得出來這小子不容小覷呀。」


    最年長的老神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說著。


    「雖然打算把巫女賜給他,但是我可沒說要連劍也要一起給,雖然他很魯莽,但是我欣賞他不能小看的地方,總之,沒有立即做出決定的必要性。」


    「也就是——再觀察看看囉?」


    對於公主的提問,速須佐之男命大方點頭。


    「喔,那個麻煩的小鬼會不會覺醒,現在還不知道。草薙這個家夥的才能,讓我繼續慢慢品味吧。」


    「結果最後天叢雲劍的所有權落在草薙同學的身上……這樣子好嗎?」


    千代田區三番町的沙耶宮家。


    沙耶宮馨坐在書房搖椅上,邊搖邊自言自語。


    「惠那小姐似乎是這麽主張的,是真是假還不清楚。在那個騷動之後,雖然天叢雲劍依然潛藏著強大的神力,可是原本使用這把劍的惠那小姐,已經無法再次使用了,也沒辦法將它送迴本來的持有者——老先生那裏,現狀大概就是這樣。」


    迴答的人是甘粕冬馬。


    主從看著的是放在馨辦公桌上,被收納在刀鞘裏的太刀。


    天叢雲劍。雖然這把刀裏麵有著身為征服神的神格,但也是須佐之男命的從屬神。


    「因為以惠那神靈附體的失控為契機,天叢雲劍成為獨立神的狀態,而將其打倒的草薙同學奪取了神的權能……這個解釋應該說得通。」


    馨一邊凝視曾經被打碎的神刀,一邊開口。


    相對地甘粕並不輕率,他采取謹慎的態度。


    「說不定是他第二個權能喔。『我要成為比我強的人的同伴』類似這種少年漫畫的發展。」


    「外觀是修複了,不過內部應該還是壞掉的吧?」


    「雖然這麽說有點尷尬,沒錯,因為它被破壞得很徹底。」


    無論如何,在這裏探討下去也是無法知道真相。


    馨對有能,但還不能斷言忠誠的親信,以輕浮的口氣下令:


    「總之這是個危險的東西,不能再交到惠那手上,就決定保管在我家的倉庫裏。對了,先將它交給暫定的擁有者,應該也是一個可以選擇的方案。」


    「我有試探詢問過一次,不過被他拒絕了,因為他不想違反槍炮彈藥刀械管製條例。」


    「草薙先生……在奇怪的方麵上保有常識啊,真是個怪人。」


    「他一定不想要被你這麽說吧。」


    琍琍亞娜·葛蘭尼查爾有些疑惑。


    在她的麵前,草薙護堂和萬裏穀佑理正在悠閑地享受午餐,但是,她似乎覺得兩人好像比以前更加親密了……這是錯覺嗎?


    由清秋院惠那和天叢雲劍所引起的騷動,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現在是隔周,再度開始上學的日子,現在就是某天的午休時間。


    和平常一樣,他們在屋頂上吃午餐。


    琍琍亞娜還是像平時那樣,替草薙護堂準備好午餐。


    今天準備的午餐是正統的西班牙海鮮飯,和多種水果、起司、醃黃瓜等……可是,旁邊卻端放著兩個塗了黑色的木製飯盒。


    一個裝的是鮭魚炊飯,散落在上麵的三片綠色葉子,讓食物的顏色鮮明無比。


    另外一個的飯盒裏,全都放滿著配菜。京都鰭魚燒、胡麻豆腐、肉丸子、牛蒡和萄篛煮物,還有好像是自製的各式醬菜……


    除了味道很好還很漂亮,就算看著美麗的菜色也是一種享受。


    琍琍亞娜看著自己做的午餐,都用樸素的收納盒裝著,內心不禁產生一絲不安。味道絕對不會輸給佑理,但是在視覺印象上,說不定會落後她很多。


    自備帶來這些木製飯盒的人是媛巫女·萬裏穀佑理。


    「萬裏穀果然很會做菜啊。」


    草薙護堂一邊品嚐著紙碟分出來的飯菜,一邊稱讚她。


    「這個要是拿給爺爺吃的話,一定能夠及格,那個人的嘴巴很挑,特別對於日式料理,不過以這個味道來說,絕對沒有問題。」


    「呃,謝謝你,但是,就算爺爺及格。那護堂同學你覺得呢……?」


    被稱讚的佑理擔心地詢問。


    大概是非常在意護堂的反應和感想,表情很沒有信心。


    「那個,難道是不合你的胃口嗎?」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你的菜非常好吃喔。」


    「是這樣嗎?那我放心了……不過,如果有不合胃口或者討厭吃的東西,請你一定說出來喔,我會記下來的。」


    「別說這種話。這麽豪華的午飯,不管怎麽做都非常好吃。」


    因為放心而露出微笑的佑理,以及用毫不拘泥的態度應對的護堂。


    琍琍亞娜確定了。這兩個人之前的對話絕不可能這麽流暢,以前都是客氣說話的兩人,如今隔閡已經被消除了……!


    「護堂同學,如果有喜歡吃的東西的話,要不要我幫你夾?」


    「嗯,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勞煩你啦。」


    「可是,我這邊比較靠近飯盒……夾菜比較方便。」


    拿著公筷和紙碟的佑理間著,雖然護堂有拒絕過,但是又立即說出「這樣也沒錯。」這種話,接著提出了二、三次夾菜的要求。


    聽見這些話的琍琍亞娜心裏充滿焦慮感。


    最近自己對他提出同樣的要求時,都是被他以「不用這樣也沒關係!」的強硬語氣拒絕。


    如果想要像往常地照顧或服侍他,護堂又會在乎別人看待他的視線,馬上逃跑不見人影。


    還會說著男人的尊嚴都掉到地上,我不是什麽小白臉等等……讓人弄不清楚的話。


    可是,為什麽萬裏穀佑理會——!


    「琍琍亞娜同學有什麽想要吃的東西嗎?如果喜歡的話,你也可以拿喔。」


    「呃,沒


    關係,別太在意我。」


    琍琍亞娜驚慌地打馬虎眼過去。


    佑理像一個教養很好的大小姐,露出充滿善意的微笑。


    她現在有著以前所沒有的沉著,是因為什麽原因讓她產生這個變化?


    「所謂北風和太陽的差別,就是這麽一迴事。」


    坐在隔壁的艾莉卡·布蘭德裏喃喃低語。


    又是不帶午飯出現的她,以很好的要領搜括佑理和琍琍亞娜準備的便當。


    「佑理的強項是和護堂的價值觀非常契合,如果兩人關係越過某條線的話,很自然可以預見這種局麵,雖然最近她在鬧別扭,但是在之前,兩人之間就稍微有現在這種感覺了。」


    『深紅惡魔』用著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樣說明。


    「艾、艾莉卡,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就是眼前這樣啊,護堂對她完全不會有警戒心,佑理可以很自然地在他身旁,發揮一個『女人』能做的事,這是我與琍琍都辦不到的唷。」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主人總是警戒著我嗎!?這是何等的侮辱!」


    琍琍亞娜用著隻有艾莉卡能聽到的聲音抱怨。


    但是艾莉卡卻用憐憫的冷笑迴應,琍琍亞娜不禁感到戰栗。


    「琍琍啊,如果隻是靠著欲望和本能,是無法在這場戰爭裏取勝的,不過如果你滿足於隻當個『方便的女人』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你、你說什麽!?」


    我對他的事情,比你還要了解。


    露出這種意思、不禁勝利自誇起來的艾莉卡表情令人憎恨,但是琍琍亞娜的確覺得不妙,草薙護堂和萬裏穀佑理的關係和睦這點是個大問題。


    身為守護他的騎士,如果想要擠進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話,到底該怎麽樣做才好?


    先等一下,這麽說來自己才剛和沙耶宮馨討論過,要和她們聯手一事。如此一來,自己不是隻能在一旁看著這種情形發展了嗎……


    琍琍亞娜悶悶不樂地煩惱著,突然傳來草薙靜花的叫聲。


    「真是的!哥哥和萬裏穀學姐從剛才開始就一副卿卿我我的樣子!還不停變得更加親密!該適可而止了吧!看起來像個笨蛋一樣,真不像話!」


    她煩躁不堪地抱怨。


    然而護堂和佑理,卻以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看著身為妹妹和學妹的靜花。


    「什麽卿卿我我……我們不過是很普通地在吃飯吧?」


    「對啊,靜花同學,不要講這些奇怪的話了,安靜下來吃午飯吧。」


    反而是自己被他們指責,靜花的肩膀哆嗦地顫抖著。


    「唔……你們態度這麽一致,還敢說你們沒有卿卿我我?什麽啊,簡直就像結婚多年的夫婦一樣,太下流了!」


    「什麽夫婦啊,你這個笨蛋,別開奇怪的玩笑。」


    「是啊,居然說我們是夫婦……其實還沒有……」


    邊反駁邊互望對方一眼的兩個人,同時害羞似地低下頭。


    在琍琍亞娜承受眼前兩人互動的衝擊時,又有一個新來的少女來到屋頂。


    揮去雜念,她和艾莉卡互相使了一下眼色,闖入者是清秋院惠那。


    「惠那同學!你的身體已經康複了嗎?」


    「嗯,總算,各位不好意思,這次給大家添麻煩了。」


    迴答佑理的大和撫子風媛巫女走近眾人。


    因為現在她的肩膀上沒有天叢雲劍,感覺有些奇特。


    據傳聞,最近頻繁出現的強烈風雨,原因是出在她的身上,據說是和幽界的須佐之男相互通訊後,以那個神力唿喚出來的暴風雨。


    沒想到,連這個到處惹麻煩的女人都來這裏,琍琍亞娜忍不住瞪了惠那一眼。


    「為了替這次的行為反省,惠那要暫時迴老家接受管教了,所以想在離開之前,來和你們打聲招唿……」


    聽見惠那的話,靜花露出了「這是怎麽迴事?」的疑惑表情。


    不想向妹妹說明,護堂迅速地說出:「不用太介意。」


    「雖然發生了各種大……大不了的事,我們並不介意。下次見麵時,就讓我們和睦相處。」


    話講到一半突然轉彎,是因為想起到千鳥淵的慘狀。


    草薙護堂雖然是舉世無雙的弑神者,但是卻在某些奇妙的地方很纖細。


    「好啊,這是一定要的,以後一定要和你們好好相處,惠那和你約好了!」


    「嗯,那拜托你了。艾莉卡可以嗎?我已經跟她和解了。」


    「沒辦法,既然護堂都這麽說了,我就網開一麵,忘記你所犯下的過錯。」


    艾莉卡聳了聳肩。


    這樣的話,離別的招唿也就結束了,正當護堂這麽想的時候,惠那突然表情變得妖豔起來。


    「……那麽,從今以後惠那就是草薙同學的『女人』也沒關係囉?」


    「我、我的什麽!?」


    「哥哥!這個人又說出不得了的話了,這次又是怎麽一迴事!?」


    靜花大叫,艾莉卡、佑理、琍琍亞娜各自懷著自己的想法沉默地注視兩人,護堂本人則是困惑不已。


    「事實上,惠那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會過來這裏,因為草薙同學奮不顧身救我,讓惠那對你產生了愛慕之意,而且草薙同學也得到天叢雲劍了吧?那個家夥是惠那的夥伴,所以就連我一起收下吧!」


    「不、不是的,再說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有拿到那麽危險的東西!」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雖然惠那對色色的事情還是有點害怕,不過親吻完全沒有問題,要不要再來一次?好不好?」


    「接、接吻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哥哥,這到底怎麽了!」


    惠那逼近、靜花追問,草薙護堂像是要請求幫助一樣看著旁邊三人。


    好,這是贏得他信賴的好機會。


    琍琍亞娜幹咳一聲,開始冷靜開口:


    「草薙護堂,看來你對想要進入你後宮的女孩十分冷淡。這實在不像你,你就用平常那種態度、用王的威嚴接納她便行了,靜花妹妹那方麵,我等一下會再跟她解釋的,請交給我吧!」


    雖然自己不希望這樣,不過這時候應該要讓他看到自己悲痛萬分的寬容之心。


    但是她的主人卻抱住了頭。


    「琍琍亞娜,不要用那種會讓人誤解的話煽動大家啊!」


    「護堂,那個女人可不行喔,雖然我可以忘掉她讓我吃到的苦頭,不過我不同意讓她待在護堂身邊!」


    「沒錯,惠那你也該注意你的言行,別讓護堂同學為難了!」


    真正的秋天就快要來臨,不過草薙護堂周圍的吵鬧騷動,好像暫時平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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