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下,現在是晚上了。


    而且還在下著小雨。


    護堂和艾莉卡扶著佑理一起離開圖書館,並且與停車場裏的甘粕會合。


    「果然變成這種狀況……總之暫且先離開這裏。邊走邊思考對策,一直呆著不動的話,事情也不會解決。」


    得知了事情經過的甘粕,催促著護堂他們移動。


    應該是很嚴重的緊急事態,但是他仍然一臉悠哉的表情,該說是比想像中大膽,還是已經看開了?


    還沒考慮好當前該怎麽做的護堂,決定先聽從他的意見。


    「總覺得事態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國產轎車漫無目地跑在往港區方向的首都高速公路上。


    而護堂坐在助手座上發牢騷。


    不用說坐在駕駛座上的當然是甘粕,艾莉卡和佑理則是坐在車子的後座。


    「先聲明一件事,我隻是想快點替這次的事做個總結,沒有要讓你陷入困境什麽的企圖,不跟沃邦侯爵對決的話,沒有辦法解決這次的事件。」


    艾莉卡在使性子。


    因為護堂不坐在自己的隔壁,而坐到助手座上,所以心情有點不好。


    「這我了解,不過總有個比較妥當一點的對決方法吧!」


    說完抱怨的話,護堂就轉換心情,已經發生的事再後悔也是無濟於事。


    盡可能想一些不會波及到周圍,並且有建設性的方法比較重要。


    「唉,這樣發牢騷也沒有意義。先考慮一下待會的方針——那個老頭,他所擁有的權能一共有多少?」


    「……是七個,還是八個?」


    「也有九個,甚至是十個以上的說法。」


    甘粕和艾莉卡的迴答相當曖昧,護堂皺起眉頭。


    「真是不清不楚的迴答,不是有某個魔術師組織調查我們的能力還製作報告嗎?還擅自取名。」


    「是格林威治賢人議會。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握著方向盤的甘粕迴答。


    「然而,那一夥人的活動是從十九世紀的後半才開始的,所以對於沃邦侯爵這種在很久之前就是弑神者的人物,比較沒有相關情資。不過關於薩爾巴特雷·多尼和黑王子亞雷克這些二十世紀之後的『王』,情報收集就比較詳細。」


    「別說是沃邦侯爵的情報了,就連他最初所打倒的神也不清楚。有一說是與狼有所關係的神——大概是擁有大地屬性的神。」


    由於艾莉卡的補充說明,護堂想起來之前通過電話被告知的信息。


    「這麽說來的話,多尼那家夥也說過他擁有各種各樣的權能。完全沒有脈絡可循,感覺他的力量完全沒有統一性。」


    護堂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感想。


    正在說明的兩人半途就沉默,以像是有什麽話想說的眼神轉向護堂。


    「怎、怎麽了?」


    「不……既然你這麽說的話,那就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我認為烏魯斯拉格納的化身所擁有的力量,也是非常淩亂,這點應該不必我多說吧。」


    沒錯,在統整性方麵是沒什麽好比較的,護堂不打算發表過多的評論。


    「那、那麽,就迴到剛才的話題,決定一下等會的行動方針,如果無法避免跟那個老頭對抗,至少要去一個被害較少的地方。」


    「這樣啊。如果幫助佑理小姐是大前提的話,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甘粕一邊看著前進的方向一邊說道。


    打在車窗上的雨粒變粗了,雨勢已經變得相當大。


    「隻是,把佑理小姐當成犧牲品交出去的話,這也是可供選擇的方案,就個人立場而言,我認為這個選擇很悲傷,不過如果以公共利益為優先的話,這是最好的方法。」


    「請不要在本人麵前說這種蠢話,我不可能會接受這種提案的。」


    聽見甘粕的胡說八道,護堂不加思索地立即迴答。


    這個青年雖然一臉悠哉,卻意外地說出很過分的話。


    「不過如果這樣做的話,沃邦侯爵就會得到滿足,並且立即離開東京,也不會出現無辜的受害者,我覺得非常適合。」


    「我明白你說的道理。不過,我反對!」


    護堂不想進行這個交易,然而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卻不是提案者。


    「草薙同學,甘粕先生所說的意見沒有錯。」


    到現在為止一直沉默的佑理發言了。


    她一直陰沉地低下頭,不過現在突然抬起頭,插進話題裏。


    「如果不把我交出去,草薙同學和侯爵開戰的話——會令東京遭受嚴重的慘劇。你知道嗎?由於那位侯爵召來的大暴風雨而毀滅的城市,還有解放出來的狼群蹂躪村莊的傳說。」


    下定決心的佑理以凜冽的聲音說明。


    她已經不再害怕,隻是以悲愴的神情安靜訴說。


    「侯爵所執著的隻是我一個人。幸好,侯爵好像隻是想要我幫助他完成儀式,應該不至於會受到什麽苦頭,所以沒問題。」


    佑理像是要令其他人放心似的微笑。


    看起來堅強,卻是空虛的笑容,護堂輕輕歎氣,看來她雖然不擅長體育和機械,不過演技似乎沒有那麽差勁。


    「所以要不要照這個提議去做呢?我覺得照他意思去處理,是不會有危險的。」


    「四年前,參加侯爵所主辦的『不順從之神』召來儀式的巫女大約有三十名。儀式過後,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受到了重大的精神障礙,大部分的巫女因此發瘋,無法保持精神清醒。」


    聽到艾莉卡流暢地迴答的瞬間,護堂下定決心。


    ——好呀,要打就來打吧。


    在與雅典娜的一戰裏,佑理不顧自身的危險以自己的力量給予幫助,擔任了為在東京擊退那個女神,而別人所不能擔任的危險任務。


    草薙護堂,欠了萬裏穀佑理很大的人情。


    「那儀式非常有名,僅僅付出那種程度的犧牲,就能招來『不順從之神』的意義上而言。老實說,當我聽到佑理參加過那個儀式時,我非常驚訝。大概……是她身為巫女的資質非常優越,所以才能平安無事。但如果覺得下次還能這麽幸運,那就太過樂觀了。」


    「所以這樣不行,抱歉,萬裏穀的提議我不能接受。」


    感覺鬥誌之火在燃燒的護堂安靜地拒絕。


    弑神者——就因為是『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別開玩笑了,對於沃邦野蠻的行為,護堂漸漸有了反抗之心。


    就為了那個老人,而讓這個少女遇到那麽危險的事。我絕對無法允許。


    「為了那老頭的任性行為,就不得不得要犧牲某人嗎?那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同意的。雖然對萬裏穀跟甘粕先生很不好意思,這次就讓我任性一次,看看那老頭和我的任性,哪一邊比較強勁。」


    「不可以的,草薙同學!」


    「那麽,萬裏穀,你是真的想要跟隨著那個老頭嗎?真的有從內心深處考慮過嗎?」


    「……我認真考慮過了。」


    佑理簡短地迴答了,不過還是低著頭。


    護堂轉過頭去,從正麵看著她的臉。


    「你在說謊,我知道你在說謊。」


    「才沒有這樣的事,我有好好考慮過了——」


    「反正就是像雅典娜那時一樣,認為隻要自己成為犧牲品就行了吧?我是在那個時候決定的,如果再遇到那樣的事時,萬裏穀一定會做出犧牲自己的行為——那種事我絕對不會讓它再度發生。」


    身體變得灼熱。


    弑神者的肉體在遇到危險


    的時候,身心都會自動進入最佳狀態,就是這個力量給了護堂戰鬥的原動力。


    「如果你和侯爵爭鬥,就會再次出現嚴重的災難,請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不要緊,就算那邊是個可怕的弑神者,卻也不是神。無法像雅典娜那樣做出黑暗的世界,應該能夠想辦法對付。」


    「可是,那樣的話草薙同學就會……請更為自己考慮一下。」


    垂下肩膀的佑理無力地輕語。


    「如果、如果你萬一發生什麽事的話——不,既然你要與侯爵戰鬥的話,那一定會出事的。如果草薙同學因為我被殺死,我……」


    已經是聲音不成聲音,話語不成話語了。


    佑理完全低下頭,她的肩膀在顫抖,淚水順著臉龐落下,沾濕了她的褲裙。


    ——這個堅強的少女在哭。


    不顧自身,為了大家而勇於獨自一人麵對雅典娜的佑理,現在明顯在哭,恐怕是因為護堂打算為了自己而冒險犯難。


    如果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事,那佑理肯定會強壓淚水。


    到現在為止,都是這樣一路過來的。


    這個模樣反而讓護堂下定決心,萬裏穀佑理由自己來保護,怎麽能讓那個糟老頭恣意妄為,賭上誌氣也要去阻止他。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佑理你就死心了吧,這是『王』的裁定唷,你再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了……不要忘記,不管平時他的作為,這個人可是『王』喔,是非常任性、野蠻的人。」


    與哭出來的媛巫女形成鮮明對比,旁邊的艾莉卡倒是非常冷靜沉著。


    一邊帶著從容的笑容一邊詢問。


    「當然,因為需要你本人的侯爵也是『王』,選擇哪一邊是你的自由。怎麽做?侯爵與護堂,你想選擇哪一邊?」


    「可是,草薙同學是不可能戰勝侯爵的,雖然說同樣都是弑神者,可是權能的強度和數量,全部都是侯爵比較有利。草薙同學太樂觀了!」


    佑理抬起由於淚水而沾濕了的臉責備。


    但是護堂的決心還是沒變,艾莉卡也隻是聳了聳肩。


    「怎麽辦呢,吾主?」


    「要說到能不能戰勝的事情,本來隻靠烏魯斯拉格納的權能,應該也無法戰勝雅典娜才對,事到如今沒有辦法了。」


    護堂轉過身來麵向坐在駕駛席上的甘粕。


    「就是這樣,萬裏穀本人由我來處理,我絕對不會把她交給那個老頭的,接著就這樣向著有明的掩埋場過去,去那邊進行戰鬥,引起的被害程度總比這裏要來得小。」


    「了解,連續被兩位弑神者綁架,佑理小姐還真是大人物。」


    「啊,甘粕先生你說些什麽!」


    佑理責備著幸災樂禍的甘粕。


    但是不正經的年輕特務,卻不以為意地繼續操控方向盤。


    「但是很遺憾的是,我是正史編篡委員會的一員。作為這個業界的有關人員,不能違逆魔王大人的決定……就像是用偷出來的機車逃走一樣,有著做了壞事的那種興奮刺激感。」


    「你這個人,居然這麽輕率不檢點!」


    佑理終於生氣了,到剛才為止的悲傷、眼淚,全都甩在了一邊了。


    護堂看著那樣的她,輕輕點了點頭。


    等到一切事情都結束之後,大概又會像上次雅典娜事件那樣,狠狠被她說教一番,不過沒關係,總比這個女孩被帶去自己看不到的遙遠地方,要好上一萬倍。


    偶然間,和艾莉卡四目相交了。


    沉默的同伴使了個顏色,像是在說自己完全沒有異議。


    「抱歉,這次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我之前不是也說過了嗎?你不必在意這種事。既然已經對你獻上劍的話,這時候我就已經有遇到這種事情的覺悟了,而且我們也該告訴那個年老的『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時代了。」


    艾莉卡一派輕鬆地說完話,接著以嘲諷的視線轉向前方——駕駛席上的青年。


    「不過呢,要我來說的話,煽動護堂、讓事態變成這樣的人,其實很需要提防。」


    「別說得我好像一開始就有所企圖的樣子嘛。」


    正當對話要繼續下去的時候,外麵響起了隆隆的雷聲。


    落雷的位置好像相當近。看向窗外,夜空被厚厚的烏雲彌漫,而且雨勢也漸漸變大。


    「……這麽說來,已經過了三十分鍾了。」


    甘粕看了一眼手表之後,灰色的影子馬上就出現了。


    2


    奔跑。


    在強烈的雷雨之中,成群的灰色影子在奔跑。


    是影子嗎?——不,仔細一看,就能看出那個是狼的身影,數量大概有三、四十頭。


    是群帶有深色老鼠體毛的狼群。


    但是,狼的大小卻超乎原本大小,是會讓人誤以為是馬的巨大身軀。


    一群巨大的灰色狼群,以可怕的速度在首都高速公路上奔馳,從後方追趕護堂他們所乘坐的車。


    ……出乎意料的是,兩者的差距正在漸漸縮小。


    現在還有三十公尺左右的距離,再不久就會被追上了。


    「果然是那個老頭所叫出來的『狼』嗎?根本就是怪物了。」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果侯爵能夠叫出幾百匹那種『狼』的話,那麽十幾、二十個城鎮和村莊,都能夠簡單毀滅。」


    從車後窗看到群狼狂態的護堂和艾莉卡,互相說出感想。


    就像發現了獵物一樣,是群極為饑餓的野獸。


    這樣說明應該馬上能夠理解,一群眼球充滿血色、目露兇光的狼群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猛烈追趕。


    「這麽說來,好像沒有什麽從前麵開來的車啊。原來就是它們的關係……」


    護堂喃喃地說著自己的疏忽。


    今天的交通流量雖然不大,但是首都高速公路的汽車數量不可能是零。事實上應該會有跑在前麵的車,還有從後麵超車的車。


    但是在五分鍾之前,跑在周圍的車數量就變得極為稀少。


    這也不奇怪,如果是那樣的怪物在路麵上失控,隻要是正常的司機都會驚訝地讓路,這並不難想像。


    「要是那些狼沒做什麽嚴重的事情就好了……」


    護堂想向上天祈禱了。


    灰色狼群的目標隻是護堂和佑理,對於其他的車應該完全不會去追趕,因此,這個擔心不會成立,不過總得想到出現萬一的情況。


    ……如果與汽車發生正麵衝撞的話,那麽車子反而會被狼給撞飛出去。


    「甘粕先生,停車吧!不該再把無辜的人們卷進這次紛爭了!」


    「我反對停車,不過的確要避免在這樣的地方被追逐。」


    甘粕轉了一下方向盤。


    這裏是首都高速公路三號線的穀町交叉處。


    甘粕將車往設置在那裏的普通路線出口方向駛去。


    「你打算開到街道上嗎?這樣很危險!」


    「如果以這個速度邊跑邊被那樣的怪物襲擊,會發生大慘劇啊!反正快要被追上了,不如跑到地麵之後,再逃跑比較實際。」


    當然,這話有些道理,所以對於甘粕的建議,護堂立即迴答:


    「那麽請在適當的地方放下我們,之後我會試著想辦法解決!」


    ——十分鍾之後,甘粕駕駛的轎車出了普通路線在六本木交界附近。


    是有高層大樓、高級賓館、電視台,稍微離遠點還有神社和寺院,大使館等建築物的市中心。


    「……可以請你在那邊停車麽?」


    因為強烈的雨勢打


    在車窗上,很困難能夠看清楚外麵的模樣,盡管如此護堂還是發現了一個好地方,向甘粕指示。


    車子來道交叉路口轉角的一間小學前麵。


    市中心小學,占地麵積和操場都不太寬廣。雖然這樣,不過讓自己在這裏大鬧一場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因為已經是夜晚了,也不會有孩子在這裏。」


    護堂讓甘粕在路邊停車,下車來到地麵上。


    風雨很強烈。


    從側麵而來的暴雨打在身體上,吸入了雨水之後,衣服馬上就沾濕了,鞋裏也滲入雨水。


    這個情況下撐傘的話應該會被馬上吹飛。


    「萬裏穀也一起來,天氣雖然有點糟,不過忍耐一下。」


    護堂打開後座的門,催促佑理下來。


    但是武藏野的媛巫女好像沒有打算跟著過來。隻是一直注視護堂,以真摯的眼光訴說:


    「草薙同學,你應該也看到了吧?那些『狼』以及『死亡仆從』隻不過是沃邦侯爵力量的一部分,你是不可能打贏他的,而且如果你全力作戰的話,勢必也會對周圍造成損害。」


    所以,請把我交出去……對於這樣的請求,護堂搖了搖頭拒絕。


    「我頭腦不太好,不懂你要那樣做的原因喔。但是,你是幫助過我的朋友,如果對這樣的女孩子棄之不顧的話,我日後一定會後悔——剛才我也說過了,這是我的任性。」


    護堂在固執的媛巫女麵前伸出了手。


    希望你可以接受這隻手。護堂從內心深處這麽想著。


    「我不想把你交給那樣的老頭,會這樣想的,不隻是我而已,那個任性的糟老頭會讓一個雖然腦筋死板,卻擁有勇氣和同情心的女孩子遇到這樣過分的事,聽到這番話,大概十個人之中十個都會讚成我的說法。」


    自己口才還是非常差。


    詛咒自己在這種時候竟然這麽沒用的同時,護堂還是繼續傾訴:


    「所以,先考慮一下……當然我跟那個老頭對決的話,會造成很多人的困擾,不過隻要把事情說清楚的話,應該還能稍微忍耐,先斬後奏這件事我深感抱歉,不過這也沒辦法。」


    對於比任何人都要認真的佑理,這番說詞應該是說服不了她。


    雖然有這種自覺,卻也找不出其他能說的話了,所以至少希望她能平安無事的心情能傳達給她知道,護堂盡力祈禱。


    「我明白你在擔心各式各樣的事,可是和我一起走好嗎?拜托你,萬裏穀。」


    「以你現在的力量,是沒辦法戰勝侯爵的。那種事你知道嗎?」


    「我也沒必要勉強取勝,總之隻要不要輸給他就好了,隻要能夠保護到萬裏穀的話,我就滿足了——就算對方很強大,如果隻以打成平手為目標,那還是能一戰的,所以我會使盡全力。」


    無憂無慮,這反而有點像薩爾巴特雷·多尼一樣的樂觀主義說話方式。


    有一半是為了讓對方相信自己,所以護堂硬著頭皮說完。


    這些話十分愚蠢,完全沒有任何信用可言的保證方式。聽完之後,佑理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真是的,夠了……真拿你這個人沒辦法,明明平常說話非常正經,在這種時候就變得十分隨便……」


    佑理抬起頭,直直凝視護堂的眼睛。


    「對你這種人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我還是有這種自知之明,所以夠了,你也不必用那些愚蠢的話來勸我了。」


    與尖刻的口氣相反,凝視護堂的表情並不嚴厲。


    佑理膽怯地伸出手。


    向護堂伸出的手,那隻纖細的手慢慢地伸了過來。


    「我現在沒有相信草薙同學的承諾,或者是要讓你拚上性命之類的意思喔。反正隻是當成被你綁架而已,我想我再反抗也是沒用……事實上,就隻是這種意思而已,你可不要誤會了。」


    「嗯,我明白了。那樣就夠了,萬裏穀。」


    緊緊地……萬裏穀用力握緊護堂的手。


    就像迷路的孩子摟住總算找到的父親一樣。


    護堂高興地點了點頭,佑理臉頰染上紅暈,害羞地垂下來。


    站起來的佑理走出車外,往雨中邁出腳步。


    由於雨水的關係,白衣和褲裙被淋濕了,緊緊地貼在既纖細又充滿女性感覺的身體上。


    「比起去侯爵身旁,我更想待在草薙同學身邊——所以,請多多關照。」


    「我會竭盡全力的。」


    雖然被說得很難聽,不過護堂用笑臉保證。


    害羞的佑理也以像櫻花飄落般的微笑迴應。


    「既然都這麽決定了,那就要趕快做準備好戰鬥的場地……要萬裏穀你先走過那扇門之類——果然是辦不到吧。」


    對於用手指著小學校門的護堂,佑理歎了口氣。


    「雖然大概猜到你想做什麽了,果然是想非法入侵,真不知道要怎麽說你才好……」


    「那、那就別再責備我了,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艾莉卡,拜托了。」


    「我知道了,嘴巴雖然在反省,但是實際行動時,卻不會有任何猶豫,這就是護堂最過分的地方,不過這一點也挺讓人覺得可靠。」


    艾莉卡一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邊從車上下來了。


    她彎下身,抓起了製服一邊的裙擺。


    然後直接將它撕裂,另外一邊也是同樣,當場把製服裙的兩邊撕開兩道小縫,當然是為了行動方便所做的措施。


    「鋼之獅子,深紅惡魔之盾啊,聽從吾之言靈,響應吾之意誌!」


    艾莉卡毫不在意被雨淋濕,使用了召喚魔術。


    獅子的魔劍·獅王之心在她右手出現。


    整理好戰鬥態勢的艾莉卡,以v字形揮舞愛用的魔劍,因為這道斬擊,讓小學的校門就如同v字般被切開了。


    「啊,我不擅長這種場麵,所以就保持一定的距離來替你們打氣,這時候幫不上各位的忙,真是抱歉,那祝各位武運昌隆了。」


    甘粕丟下這句話。在這種緊要關頭,他看起來還是一如往常,悠閑地坐在駕駛座。


    「唉呀。不擅長戰鬥啊——還真的看不出來。」


    「我是說真的,艾莉卡小姐。如果我與你交手的話,大概三十秒我就會慘敗了。」


    「是這樣嗎?依我的判斷,你那種態度可以保持三百秒吧,有機會的話,要試一試嗎?」


    對於浮現出毒花般笑容的艾莉卡,甘粕露出裝傻般討好的笑容。


    「請饒了我吧,我還沒有狂妄到覺得自己能打贏『深紅惡魔』,那麽祝各位順利。」


    聽見告別的寒喧之後,三人侵入了夜晚的學校。


    時間是晚上八點,會有職員在加班也說不定,護堂祈禱要是那樣的話,就保佑他們別從校舍裏出來。


    目標當然就是比較適合戰鬥的操場。


    因為對鼻子靈敏的『狼』來說,就算隱藏起來似乎也沒什麽作用,所以選擇馬上就能看清對方身影的地點比較好。


    眾人在操場上等待了約五分鍾。


    巨大的灰狼群終於開始出現,和巨大的軀體毫不相配,狼群輕輕鬆鬆地跳過包圍小學的圍牆,進入操場內。


    慢慢接近的『狼』,數量大約足足有三、四十隻。


    「那些家夥由我對付,再怎麽說也不可以在這樣的地方使用『白馬』和『鳳』,烏魯斯拉格納的化身要盡可能保留在與侯爵對決才使用。」


    「那就拜托你了,大顯身手吧。」


    護堂大方點頭同意艾莉卡的建議。


    從烏魯斯拉格納身上奪來的十個化身能力中,大多都不適合在『集團』戰裏使用。


    而能夠從天空中落下太陽劫火的『白馬』,是少數的例外,但是那不是能輕率使用的能力,因為它的威力太過強大了。


    然而,『鳳』是相對來說稍微普通點的能力,不過使用過後,還是會有點麻煩。


    「——來吧,異邦的救世主啊。由處女生出的約束之主啊!」


    艾莉卡低聲對著擁有銀色劍身的愛劍詠唱言靈。


    獅王之心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所牽引般,浮上了空中。


    「以神聖之名,萬軍的天主啊。吾讚歎神!尊崇您的名字!」


    一把、兩把、三把。獅王之心正在增值,跟這把魔劍形狀很相似的劍,在艾莉卡眼前的空中不斷出現。


    隻用了十秒鍾,銀色魔劍的分身就增加到了十三把。


    「那麽,是決鬥的時間了,獅王之心!」


    這個言靈成為了扳機。


    十三把魔劍成為十三支箭,以閃電般的速度飛翔。


    對著猛撲過來的『狼』群的眉間,全部刺了上去。


    灰狼群發出了淒慘的叫聲。


    可是,那個傷口上沒有湧出鮮血,取而代之的,是從額頭上迸出的青黑色液體。巨狼的屍體融入黑暗之中,就那樣消失了。


    與那些死亡騎士一樣,好像不是正常的生物。


    一口氣將狼群的數量減少了十三隻的獅王之心,在空中飛迴了艾莉卡的手中。


    不知道什麽時候,變迴了原來的那一把。


    「我的獵犬對『深紅惡魔』好像沒什麽作用,真是太可惜了。」


    有些耳熟的聲音在操場中迴響。


    披著知性外衣的野蠻化身,老魔王低聲地說話。


    「讓你久等了,小鬼,做好被我打趴在地的覺悟嗎?」


    雷聲轟鳴、狂風唿嘯,雨水激烈打在大地上,德揚史塔爾·沃邦的聲音完全不受那些噪音影響傳達了過來。


    悠然走近操場中央的魔王,態度依然那麽傲慢。


    3


    「我喜歡暴風雨的夜晚,風、雨和閃電,這些全部都會讓我變得更加威猛。小子,你也是一樣吧,雖然尚未成熟,倘若身為我的同胞,一定是這樣沒錯。」


    在西裝上麵披上漆黑披風的沃邦,一邊承受著雨打,一邊愉快地說道。


    有點生氣的護堂皺了皺眉毛。


    其實,從很久以前就有台風日心情會愉快的怪癖了,不過現在也懶得迴嘴。


    「所以怎麽了?也就是說,你想強調你喜歡暴風雨的夜晚嗎?」


    「不,這個是我唿喚來的風雨。隻要我心情一高漲,自然就變成那樣了。因為應該也符合你的愛好,所以不會介意吧?」


    德揚史塔爾·沃邦能招來暴風。


    護堂光是看到他那個異能的一部分,就覺得頭痛了。


    「不要隨便就下決定,你有什麽根據說出這種話?」


    「如果一個人沒有那種會開心隨著祭典起舞附和的資質,就不會跟神戰鬥了,會成為像弑神者這樣的人,大致上都有相同的傾向。」


    旁邊的艾莉卡和佑理同時說出「啊,原來是這樣」這句話,並且露出理解的表情。兩人同時看向這邊時,不知為何讓護堂感到煩躁。


    「你真的是個荒唐的老頭。那麽,要開始第一迴合囉。」


    「你如果在這裏倒下的話,就沒有第一和第二了。好好掙紮,讓我享受一下。」


    沃邦揮了一下手。


    這時候,十幾隻『狼』從黑暗之中,像泡沫般湧了出來。


    「能那樣子快速增殖的話,這個敵人確實很棘手,隻會靠數量戰的敵人,毫不美麗,而且還令人不快。」


    「要比數量的話,敵方是大獲全勝了。萬裏穀,你先退後一點。」


    對於正在評論的同伴點了點頭後,護堂這樣說道。


    如果佑理在附近的話,搞不好會傷到她。雖然她是沃邦的目標之一,對方不會主動去傷害她才對,不過總是要做點保險。


    這場亂戰開始時……


    艾莉卡向著遠處的高空拋出獅王之心。


    「鋼之獅子啊,授予汝之使命,化作七把太刀,守護被囚禁之王!高歌吧,布隆戴爾!迴應我吧,獅子心王!」


    銀色魔劍變成七塊碎片散落在地上,然後碎片膨脹、變形、成為鋼鐵之獅。


    以魔術灌入了生命的七尊獅子像。


    它們絲毫沒有鋼鐵那種生硬的感覺,以柔順的動作圍繞在護堂和佑理的四周。


    鋼鐵雄獅們牽製著打算接近的『狼』群,看到了沃邦無限增殖的獵犬,艾莉卡也創造出護衛。


    噢噢噢噢噢噢!!


    『狼』群一起跳躍過來。


    艾莉卡少見地沒有使用獅王之心,而是叫出了一把看起來非常沉重的劍,毫不畏懼地迎擊。


    無拘無束,並且華麗地揮舞著劍。


    艾莉卡不斷切裂陸續湧出的狼群,就像沃邦所說的,擁有像馬一樣魁梧身材的獵犬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獵犬們幾乎一刀或二刀就被她切開,或是被刺穿。


    即使是艾莉卡,一個人還是有極限。


    在數量上有絕對性優勢的『狼』群們,隻需要反複地進行攻擊就可以了。沒錯,它們沒有艾莉卡那麽強,可是如果是她的同伴的話!『狼』群把佑理和護堂當成目標了。


    迎擊那些『狼』群的,是由獅王之心所產生出的獅子們。


    它們用鋼鐵的身軀與獠牙,以及尖爪撕裂打垮灰狼群,鋼鐵之獅的戰鬥力淩駕於那些『狼』之上。


    十拿九穩的勝利。


    不過唯一拉開差距的是數量上的差距。


    為了迎擊越過了護衛的『狼』,護堂終於發動了烏魯斯拉格納的權能。


    護堂聯想到健壯的『公牛』身姿,發出了言靈。


    「……我乃最強,並手握一切勝利之人。無論人或惡魔——麵對一切敵人皆挫其敵意之人。我必擊垮任何阻擋於前的敵人!」


    和擁有超越凡人力量的對手戰鬥時,就可以發動烏魯斯拉格納的第二化身『公牛』,並且獲得無上怪力,沃邦唿喚出的狼群完全適合這個條件。


    護堂朝以箭一樣的氣勢,針對突進而來的『狼』鼻頭,施以強力的踢擊將其踢飛。


    不想因為進行笨拙的格鬥戰,而受到無謂的損傷,如果被咬到的話,可能連骨頭都會被咬斷。


    盡量不要碰觸到它們,將它們擊飛到遠處。


    護堂的前踢將『狼』像足球一樣踢上高空,打算襲擊自己和佑理的家夥,全部受到了同等待遇。


    但是『公牛』的化身能力,不適合進行多對一的混戰。


    「這些東西不斷地冒出來,真的是沒完沒了……!萬裏穀,可以稍微問你些事情嗎?」


    將第六隻『狼』送上高空之旅後,護堂提出問題。


    護衛的獅子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狼群不停增加,這樣下去就會被逼上絕路了。


    「什、什麽事,草薙同學?」


    「在上次,最後對雅典娜使用的那招,你覺得對那個老頭也有作用嗎?」


    除了在遠處斷斷續續叫出『狼』以外,老魔王隻是在靜觀戰況。


    護堂試著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這樣下去隻會一直被沃邦掌握住戰鬥步調,如果不想辦法將攻防的主導權轉移過來的話,就無法分出勝負。


    「……大概不行,就算是當時的火焰,也絲毫沒有能夠打倒侯爵的感覺,我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這樣覺得。」


    持有靈視力的巫女看起來很不安。


    這句意見卻反過來讓護堂下了


    決心——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妨就試試看。


    「知道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比較好。」


    「咦?草薙同學,你打算要做什麽?」


    「萬裏穀,絕對不要離開我身邊。」


    再拖下去會沒完沒了,護堂決定要一分勝負。


    「為了勝利,快來到吾的麵前!不死的太陽啊,請賜予吾閃耀的駿馬。神行靈妙的駿馬啊,速速將汝主的光輪帶來!」


    這是烏魯斯拉格納的第三化身,為了從空中召來象征太陽的白馬所念的咒文。


    護堂大聲地唿喊這個咒文。


    來到這裏後,沃邦第一次繃緊了臉。


    終於感到危險的征兆,他凝視由暴風雨的黑夜,轉變為了染上拂曉顏色的東方天空。


    「太陽——天之火焰?」


    簡直就像拂曉時的曙光一樣,太陽正要從東方的天空升起。


    ——隻能對給予民眾苦難的大罪人使用的審判之力,不愧為有三百歲年齡的大魔王,好像已經很充分累積了這個條件所需要的惡行。


    空中降下了白色的火焰。


    連鋼鐵都能簡單溶解蒸發的超高溫火焰迫近地麵。


    這個瞬間,讓護堂和艾莉卡還有鋼鐵雄獅苦惱的『狼』群,全部消失了。


    「咦?」


    護堂吃了一驚。


    沃邦的身姿變化了,從人形變成了擁有銀色毛發直立步行的狼——人狼,完全是狼的姿態。


    化身為銀狼姿態的沃邦身體,一口氣膨脹變大。


    他的巨大體軀大概膨脹到了三十公尺,是個不可能的尺寸。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巨大的咆哮聲響徹在這場暴風雨當中。


    銀色的巨狼一躍而起,往凝縮太陽熱能的巨大白焰跳去,巨狼露出獠牙,用巨大的下顎將火焰一口咬住。


    「……這算什麽,不合常理也要有個限度啊。」


    難以置信的景像令護堂嚇呆了。


    吞下了。


    如同字麵上的意思,大巨狼將太陽的烈焰完全吞食下去。


    「居然能將『白馬』的火焰吸收……不,是吃了下去,他究竟是什麽樣的怪物。」


    來到護堂旁邊的艾莉卡也驚歎:


    沒有了戰鬥對手的鋼鐵雄獅們,已經再次結合成獅王之心,變迴了她的愛劍。


    「那是……怎麽迴事?」


    佑理呆然地喃喃自語。大概是眼前的景像相當難以置信。


    「吞下了那個連雅典娜都難以抵擋的火焰,再誇張也要有個限度!」


    「連打倒大地與黑暗的神格、最高等級的女神雅典娜之攻擊也沒有作用……到底是從什麽屬性的神那裏奪來的權能啊,那個『狼』是!?」


    在不禁啞然的少女旁邊,護堂重新振奮起來,改變戰局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這樣就已經足夠。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這個嗎,這就是與薩爾巴特雷交鋒,戰勝了雅典娜的才能其中之一嗎!真令人滿足啊!真是讓我十分滿足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巨狼咆哮聲中,同時響起了沃邦的聲音,是種不可思議的現象。


    『難得你招待了我如此美妙的宴食,讓我不禁想要迴禮。但是出手太重,可能會將你這小子和巫女一起打死了——出來吧,聽使吾之差遣,吾之仆從們!」


    擁有黑暗魔性的東西又湧了出來。


    但是這次不是『狼』,是與在圖書館裏遭遇到的死亡騎士——和他們的氛圍相似的死人,不斷從黑暗之中顯現。


    他們的手上都拿著劍、長槍、斧頭之類的古典武器。


    他們身穿的盔甲上有很多都刻有騎士團紋章之類的裝飾品。


    大概有四十人左右,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從五、六個世紀之前所召喚出來的,都穿著不合時代的服裝。


    『這是在我的死亡仆從當中,所被精選出來的勇士們,可不像獵犬那樣子好對付了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魔王的哄笑與兇猛的咆哮,依然同時響起。


    然後湧現而出的死亡騎士集團一起邁出腳步,拿起各自的武器,毅然地進行突擊。


    這些僵屍們好像與『緩慢』這個詞無緣。


    麵露死相進行肉搏的他們,不但靈敏且強而有力,與兇猛且身經百戰的騎士團一樣。


    「護堂,千萬要小心那些人,恐怕他們生前也是大騎士——和我有同等地位的戰士。老實說,我沒有信心可以像剛才一樣保護你們了。」


    這時艾莉卡看向死亡騎士們的眼神,和與雜魚交手的時候完全不同。


    沒有玩耍的態度,她相當警戒。


    「圖書館那個女孩子——是艾莉卡的朋友嗎?她是怎麽說的,那個同夥到底是什麽啊?不就隻是個僵屍而已嗎?」


    「護堂同學,『死亡仆從』是死在侯爵底下,才淪為這種慘狀的。」


    迴答了護堂疑問的人是佑理。


    「能夠將親手殺死的人,成為對自己忠實而任其使喚的奴仆力量,是侯爵從埃及之神祗奧西裏斯身上奪來的權能,那些人們好像能夠記住自己生前的技能,是比狼群更難對付的敵人。」


    「總之,說不定我們也會變成他們那樣,這點要特別注意!」


    死亡騎士們難以想像的淒慘遭遇讓護堂深深皺眉。


    「居然做出了這麽惡質的事情出來……那個糟老頭,果然要修理他一頓才行。」


    護堂仰視成為大巨狼的老魔王威容。


    變成這個姿態之後,連強烈的暴風雨也毫不在乎,是個目中無人、令人厭惡的姿態。


    ——死亡騎士們蜂擁而至。


    艾莉卡揮起劍與其中一個人交戰。一劍、兩劍、三劍、四劍的激烈斬擊,果然,就算外行人看見他們一來一往,都看得出對方非常厲害。


    當然,死亡騎士們也來到了護堂和佑理麵前。


    (糟糕,我們要輸了嗎?)


    護堂沒有發出聲音地自言自語。是自己大天真了,與沃邦侯爵這樣的敵人戰鬥,所做的準備還是太少了。


    敵人的作戰能力、個性、目的,還沒有掌握住就開戰的戰鬥,這次戰敗了。


    這也是必然的結果。是自己太輕率、無力,導致了敗北,沒有後悔的餘地。


    但是,即使如此——


    「草薙同學……」


    「不要緊的,萬裏穀,我一定會突破重圍給你看,好好跟著我。」


    在自己背後顫抖的少女,絕對要保護她才行。


    那是自己的責任,下了決心的護堂深深吸氣。


    ——與不遠處揮舞著劍的艾莉卡隻是一瞬間的四目相接,彼此之間的意思就立即理解了。


    就在這個短暫的目光交流中,有個死亡騎士衝了過來。


    在護堂眼前揮起了巨大的斧頭。這樣會來不及,要更快點!


    護堂再一次深唿吸。


    背後的佑理看起來擔心般問道。「草薙同學,你有一點奇怪啊,怎麽了嗎?」她的聲音感覺很遙遠,不,並不是遙遠,是慢了,是自己的感覺變得不尋常的緣故。快、還要更快。在腦海中想像,在任何人也摸不到的高度中飛行的鳥,比任何事物都飛得更高、更快、更遙遠的猛禽身姿。


    在呆立不動的護堂頭上,戰斧猛烈的一擊劈下了。


    佑理發出哀號。


    缺點很多的『鳳』化身,特別是這瞬間,更是令人厭惡難耐。


    如果不是被超出常軌的快速攻擊,就無法使用這個化身。譬如子彈、瘋狂猛獸的突擊、


    武藝高手所發出的一擊等等。


    ……雖然自己好像體驗過這些經曆,有些對自己幻滅的護堂低聲私語。


    「畏懼著擁有羽翼的人吧,邪惡的人以及強大的人,都畏懼擁有羽翼的我!我的翅膀將帶給你們詛咒!邪惡之人是無法打中我的!」


    加速。然後還有減速。


    加速的是護堂自己,而減速的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


    麵對著還有幾厘米,就要把自己從頭頂劈成兩半的戰斧,護堂也是遊刃有餘。


    太慢了。


    對於這些艾莉卡評價為有著不下自己戰力的死亡騎士們。


    在現在的護堂的眼中,他們都太慢了。劍、斧頭、長槍、劍、劍,幾乎同時出手,五個騎士用五件武器做出了斬擊。


    全都太慢了,全部都能看清,全部都能避開。


    其中一位死亡騎士還被自己撞飛了,一個外行人的反擊就讓那個騎士摔倒在地,推測是因為護堂動作太迅速了,所以無法避開。


    護堂抓起了佑理的手。


    二話不說就將佑理抱了起來。「啊!?草、草薙同學——!?」她在說些什麽,聽不太清楚,以後再說明。


    護堂在大地上一蹬,抱著佑理跳躍起來,


    明明還抱著一個人,這一跳卻描畫出大大的弧線。


    輕鬆一跳就跳到了十公尺,穿過死亡騎士的包圍網。


    ——超加速,而且身體變得非常輕盈。


    那就是『鳳』的烏魯斯拉格納能力,如果是兩隻手就能拿得起來的東西,就算抱著也可以使用這個方便的能力。


    由於自己實在太過快速,所以無法做出精確的動作。


    隻是想挪動二十厘米而已,就會跑到一公尺之外遠的情況也會發生,就是能夠造成這種巨大差距的可怕能力。


    但是,代價也很大。


    忍耐著傳向心髒的絞痛,護堂再次跳躍了。


    一轉眼就到達操場的邊緣,目光望向已經遠離的戰場。


    在這裏能夠完全看清成為了怪獸一樣魁梧身材的沃邦,不僅能夠唿喚狼、自己也能化身成為狼的他,究竟是什麽樣的怪物。


    有大約三分之二的死亡騎士追趕著逃跑的自己。


    艾莉卡自己一個人往相反的方向遠離。


    孤軍奮鬥,她揮舞著獅王之心獨力逃跑。


    雖然想去幫忙,不過自己和佑理迴去大概隻會成為累贅。一個人獨自作戰的時候,她才能夠盡情地發揮力量。


    倒不如往自己這邊引來更多的死亡騎士。


    ……使用『鳳』之前的眼神交會,明白了彼此的意圖,再待在這裏的話,是注定要敗北的,假如是這樣,就要竭盡全力脫離這個戰場。


    護堂一邊祈禱同伴的平安,一邊再次跳躍。


    輕鬆跳過學校四周的圍牆,注意追兵們的他開始逃跑,想要提高速度甩掉這些追兵們。


    當然,沃邦又再次放出那些『狼』群們。


    即使如此,能夠逃出這個地方的話,就能避免發生最壞的情況發生。


    「啊……!果然很辛苦啊,這個能力……」


    心髒的絞痛漸漸變得強烈。


    在皺起眉的護堂手臂上,佑理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沒事嗎?護堂同學?總覺得你的臉色看起來非常……」


    「啊,沒什麽。不好意思,請再稍微忍耐一下,要找一個可以甩開他們,並且暫時躲藏的地方才行——」


    暴風雨之夜的視野不好,身體也隨著雨水變冷。


    即使如此,護堂與巫女裝扮的佑理繼續展開著脫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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