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今天有點惆悵。


    林老板名叫林晨,是臨雪市的一位米糧商人,但是他隻做批發不走零售。


    在之前幾年的時間裏,城外農莊最好的良田、最大的糧倉,都是由苗富壟斷的。林晨隻能拿到一些比較邊緣的貨。


    但是,他拿到的這些貨一般會便宜一些,並且也不隻往臨雪市發貨,雖然運輸成本比較高,但是薄利多銷,也還過得不錯。


    沒想到,半個月前,苗富突然派人找到了他,告訴他,允許他去拿那些最好的糧貨,而且不管他買多少,苗富都會照單全收。


    隻不過,苗富給的價是固定的,至於他林晨能用什麽價收到那些貨,那隻能是他自己的事。


    而且,苗富還承諾他,隻要他能把這事辦得漂亮,以後這個渠道將會分他三成。


    但是,苗老板給的報價實在太低了。


    雖然這些農夫的糧已經壓了很久,由於城裏一直有低價糧進來,導致他們的貨賣不出去,但是他們現在可以接受的價格,也將將就是苗富給出的價格。


    “最近那個賣低價糧的,貨源不足。趁著市場空白,趕緊把這塊地搶迴來。”苗富派來的人如是說。


    但對於林晨來說,除去運輸成本、倉管成本、人手工錢等等,除非他貼錢做生意,不然根本無法和這些農夫達成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價格協議。


    為此,他和他的手下已經跟這些農夫糾纏了很久,眼見他們寧願把糧賣給外麵一些中小部落,期盼著積少能多、清空倉庫,也不肯接受己方極低的報價,林晨已然快要撓禿了頭。


    他真的很想趁著這次機會,打進臨雪市米糧市場的核心圈子,拿到苗老板給出的渠道分潤。但如果這次在價格上選擇妥協,則意味著他過去一年都白幹。


    爭啊,吵啊,愁啊,苦啊,卻沒有兩全之法。


    於是,他隻能用些手段,派人盯著那些農夫,一旦有其他米糧商來和他們接洽,就用不太正當的手段去排斥、驅趕那些人,希望那些農夫實在熬不住了,隻能和他合作。


    林晨雖然沒有太大的本事,但是他有幾個傭兵兄弟,做事不至於太黑但也不好惹,付出不大的代價後,這些傭兵會願意幫他做這樣的事。


    今天晚上,林晨得到了一個消息,似乎現在那個在城裏賣低價糧的商人又進了一大批貨,這讓他很是惆悵。


    如果再不拿下這些農夫,接下來市場又要重新被擠占,他林晨將再沒有機會。


    所以,他橫了橫心,今天晚上要帶著這幾個傭兵兄弟去一趟城外農莊,幹點黑的,燒他個把小糧倉、拎出幾個刁蠻難纏的農夫打上一頓,強行把糧給收了。


    反正,他背後是苗富,是當地武神殿主教的親大舅哥,自己替他辦事,隻要不做得太過分,應該沒事吧?


    於是,林晨帶著幾個傭兵、一眾手下,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城外農莊。


    夜晚時分,武神殿的士兵會在城市外圍巡邏以防怪物來襲,臨雪市雖然也有宵禁,但是這兒畢竟位於礦山上,怪物不多,宵禁沒有那麽嚴格,提前打點好,夜晚出行也是可以的。


    林晨他們隻要不和那些巡邏的士兵撞上,搞點小動作,不會有什麽關係。


    “你們先去探探路。”


    他對著那些拿著木棍、鋤頭的手下喊道。


    手下們應是而去,林晨又轉頭對幾名超凡傭兵說道:“哥幾個,一會兒辛苦你們了。”


    傭兵們拿了林晨今天多給的好處,心情很好,他們擺擺手,紛紛表示這是應該的,不辛苦不辛苦。


    “那咱們就在這等等。”林晨望著前方大片大片的田地和遠處那些燈火影綽的農家小院,開始等待探路者歸來。


    然而他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


    一名傭兵首先察覺到了不對,問道:“是不是哪裏有問題?你們有感覺到不對勁嗎?”


    另一名傭兵應道:“沒有聽到什麽動靜,但他們確實去得太久了。”


    林晨有些惱怒,他皺著眉說道:“讓他們去探個路,不會又跑去偷瓜了吧……還是遇上了巡邏的士兵?”


    “我去看看吧。”一個三階武師傭兵將手裏的粗製煙卷扔到地上,說道:“以防有什麽萬一。”


    林晨連忙拱手道謝,那傭兵壯碩無比,一步一沉地走入了夜色田墾之中。


    他們沒有看到,在黑夜的陰影中,有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年郎,如風如電一般掠過農莊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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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老板今天有點惆悵。


    袁老板本名袁天高,一個多月前,他應了苗富的要求,從外麵調來一大批質量不怎麽樣、價格很低的糧貨,半貼著錢在市場上賣。


    有了苗富的暗中幫助,他確實很快打開了市場,但麻煩也隨之而來。


    這些糧是他從一處部落群那裏收來的,那裏靠近河道,水田麵積大,產量也相當可以。而且,那裏部落裏的人大多時候其實是吃魚吃肉為主,對糧食的需求不大,因此願意將這些糧便宜賣給袁天高。


    但這些部落裏的人種地技術實在不怎麽樣,對於播灑、收割的時間都沒有辦法很好地掌握,更別提在灌溉、選種、除蟲這些事情上下功夫了,種出來的東西質量參差不齊。


    這些糧食當中,經常會有黴變、有蟲等等情況。


    以前袁天高把這些糧從這個部落群賣往別的部落群,大家都是苦哈哈的窮人,也不在乎。但臨雪市都是富人,他們一吃這糧食,找上門要掀攤子的可不少。


    還好這一個月裏臨雪市裏正如火如荼地舉辦超凡無規則擂台大賽,更是出了白逍遙和許閑這兩個大熱門選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去了那裏,不然袁天高的麻煩隻會更大。


    沒辦法,他為了能夠拿到苗富承諾的、將來在臨雪市的市場份額,不得不按照苗老板的要求去做。


    不過,應該很快就能熬出頭了,因為苗富告訴他,他之前那一個月的低價銷售,已經把原來城外那些農夫試圖抬價的想法都給破壞了。接下來隻要再撐半個月左右,他就可以替苗老板去城外農莊收糧了,屆時就可以高價在城裏賣好米了,到時候又有口碑、又有市場,樂哉美哉呀。


    但是,今天他的心情不是很美麗。


    因為他聽說,臨雪市本地一個叫林晨的糧食批發商先他一步,開始和那些農夫打交道了。而且這家夥還有點關係,搞了幾個本事還不錯的傭兵天天在農莊那蹲著,有同行上門就會遭遇各種暗槍,什麽人一離開、拉車的馬就受驚帶著車跑沒了影這種事,比比皆是。


    袁天高當然有去找過苗富,但苗富的態度很明確,你要是連這種小事都搞不定,我還找你做什麽?我自己收糧自己賣不好麽?這不就是我嫌這生意不大又占心力,才找你的嗎?有麻煩,自己解決。


    袁老板唉聲歎氣了一整天,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之前雖然沒能夠跟城外的農夫們坐下來好好談談,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也勉強搭上了一兩條線,可以跟農莊中比較有威望、有號召力的人聯係上了。他決定,再放棄一部分的利潤,拿出足夠誘人的價格,直接砸暈那些農夫!


    聽說林晨正是由於價格的原因,才和那些農夫拉鋸了半個多月還沒談妥。


    但一旦被他談成,那麽自己這段時間來砸的錢、砸的口碑,那就全打水漂了!


    所以,袁天高今天就要親自趁夜,去一趟城外,跟自己能找得到的老農夫好好談一談。


    可是,當他穿好衣服、戴好帽子,打開自家房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前站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穿著一身昂貴的白色絲綢長裙,一雙細長的劍眉,麵容清俊英氣,一見到袁天高,她便微微一笑,說道:“袁老板您好,我叫白其雨,有件事想要和您談一談。”


    袁天高皺了皺眉毛,他對麵前這個女子第一眼的印象不錯,也能看得出對方是個有教養和身份的人,但自己當下有重要的事務,自然是沒空理會她。


    但是,沒等他開口拒絕,白其雨便說道:“是糧貨的事。”


    袁天高一愣,問道:“糧貨?你是我的生意夥伴嗎?”


    白其雨搖搖頭,說道:“袁老板,你被苗老板騙了。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現在是要去城外農莊談生意吧?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你今晚去了,接下來你不是破產、就是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袁天高被她說破自己的目的地,先是一驚,聽到後半句話則是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心悸。


    他思索了兩秒,決定仔細聽一聽這位女子的話。


    “白姑娘,請進。”袁天高摘下帽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白其雨又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走進了屋內。


    袁天高為她泡了一杯熱茶,卻因為心焦,動作並不細致,還被熱水稍燙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問道:“白姑娘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隻是苗老板在這次事件中,隨手布置的一個棋子。你若是做到了他吩咐的事,接下來很可能麵臨著陷入虧錢做生意和砸錢做市場的惡性循環中,也許你能賺錢,但那恐怕是很久之後的事了;要是你做不到苗老板吩咐的事,明天你就會被他拋棄。”


    袁天高皺著眉頭,想問問女子有什麽證據,卻聽她說道:“林晨,也是苗老板的人。”


    “什麽!”袁天高心跳一下子漏跳了半拍,他捏著茶杯的手抖了抖,努力保持鎮靜,問道:“我連白姑娘的來曆都不知道,你空口無憑,說的話我為什麽要信?”


    “要袁老板就這麽相信,當然是不可能的。”白其雨黑白分明的眼中光芒流轉,笑道:“所以,接下來請袁老板在這裏多待一會兒,遲些時候,我的朋友就會帶著林晨來了,您可以和他當麵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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