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假期前夕,艾爾維拉收到了母親艾麗西亞的來信。


    “博恩斯家的孩子已經在這個月初住到我們的‘安全屋’,他會和我們一起過聖誕節。”艾麗西亞在信裏告訴女兒,“埃德加的父母過世多年了,他的弟弟妹妹一直和他們一家一起生活,所以到時也要過來。我記得阿米莉亞是奧利弗的同學,對嗎?還有尼爾森,他今年在赫奇帕奇讀一年級?跟他們打聲招唿,寶貝。你們迴來的時候最好坐同一節車廂,阿拉斯托和吉迪翁會在站台接你們。”


    艾爾維拉將這封簡短的信箋反複讀過好幾遍,直到把每一個詞都深深印在腦海裏,才揮動魔杖燒掉信紙。


    “你擔心又會發生去年聖誕節發生的事?”


    離校前的這一晚,聽說這件事的愛麗莎挑高眉毛,仔細地端詳著艾爾維拉的臉。她們今晚都得應邀去參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聖誕晚會,此時正站在城堡門廳擺放著一排盔甲的壁龕前低聲交談。收到請柬的學生都被提醒可以再邀請一位客人,因此這會兒已經有好幾個姑娘在門廳徘徊著消磨時間,沒有人多留神注意她們兩個。


    “現在看來,不止我在擔心這個。”艾爾維拉心神不屬地說。幾個月前的暑假,魔法部已經給戈德裏克山穀增強了布防,哪怕瓊斯家早已被赤膽忠心咒保護起來,局勢也還沒有嚴重到需要兩名傲羅到國王十字車站接他們。她苦惱地扶了扶額頭:“而且我也有點兒擔心卡麗娜。她常常給我寫信,但是居然完全沒提過博恩斯家的孩子已經住到我們家的事。”


    “也許她覺得這並不重要。”愛麗莎對此不以為意,“畢竟她已經十歲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會有自己的秘密。”


    “這正是我擔心的。”艾爾維拉苦著臉,“她明年就要來霍格沃茲,如果她在學校遇上了什麽危險的事兒卻不願意告訴我,那麻煩可就大了。”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懷疑她是個格蘭芬多。”愛麗莎的目光轉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嘴裏不忘挖苦她。等轉眼瞧見艾爾維拉臉上的表情,她才妥協地歎一口氣:“好吧,別操心了。至少她不像你弟弟那樣頑固。”


    提到奧利弗,兩個女孩兒會心一笑。“我得去跟我的客人會和了。”愛麗莎撫一撫墨綠色長袍的袖擺,“希望他不會臨時改變主意。”


    “我很好奇,你邀請的到底是誰?”艾爾維拉好奇地眨眨眼。她們都知道莉莉決定和斯內普一塊兒去晚會,但愛麗莎堅決不肯提前透露自己邀請的客人。她以前從不這樣賣關子,艾爾維拉甚至懷疑愛麗莎會領著一個吸血鬼或者狼人出現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聖誕晚會上。


    “你會知道的。”愛麗莎留給她一個神秘的微笑,揮揮手離開。艾爾維拉目送她消失在通往花園的那條走廊盡頭,隨即又被剛下樓來到門廳的歐文·威爾默特引開了注意。“瓊斯。”他徑直朝她走過來,臉上帶笑,一身深藍色的袍子很是體麵,“你邀請到客人了嗎?”


    “是的。”艾爾維拉同他開了個玩笑,“還不至於悲慘地一個人參加晚會。”


    在此之前,她曾經嚐試過邀請威爾默特一起去晚會。畢竟他們倆都是鼻涕蟲俱樂部的成員,而威爾默特又向她表達過好感,她以為他不會拒絕。“你知道,”威爾默特的笑容裏染上幾分遺憾,他再次搬出那套拒絕她的說辭:“要不是因為下場比賽就輪到斯萊特林對拉文克勞……我一定第一個邀請你。”


    “噢,我明白。”艾爾維拉配合地擺出體諒的表情,難掩眼中的遺憾:沒法趁這個機會套出拉文克勞的比賽戰略,實在是太可惜了。


    威爾默特似乎不急著去找自己的女伴,他好好打量艾爾維拉一番,由衷地讚美道:“你今天很漂亮,這身禮服很適合你。”


    “謝謝。”不等她有所反應,另一個聲音便毫不客氣地替她迴答,“這是我送她的。”


    扭頭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西裏斯,艾爾維拉在威爾默特看不見的角度警告地眯起了眼。西裏斯沒有穿去年聖誕節那天他穿過的黑色天鵝絨長袍,隻換上了一身酒紅色的禮服長袍,甚至沒有打理他已經長長不少的頭發。他懶洋洋地迎上艾爾維拉的目光,那眼神就像在向她炫耀他眼光獨到。


    那些徘徊在門廳的姑娘都死死盯著他,眼睛亮得像黑夜裏饑腸轆轆的餓狼。看到西裏斯走到艾爾維拉身邊,她們眼裏的光才熄滅下來。她們有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但似乎並不很驚訝。


    “聖誕禮物。”艾爾維拉隻好忽略那些眼光,微笑著對威爾默特解釋。經曆過上迴的“倒掛金鍾”事件,她已經不大願意再穿那天晚上的那件禮服長袍。於是西裏斯送給了她這件新的袍子,她原本想要婉拒,卻被西裏斯一句輕飄飄的補充堵了迴來:“就當是聖誕禮物,今年聖誕節我不會再給你寄包裹了。”


    站在他們麵前的威爾默特看看西裏斯,再看看艾爾維拉。


    “所以,”他頗有深意地停頓片刻,“你邀請的是布萊克?”


    “有什麽好奇怪的?”西裏斯氣定神閑地搶白,絲毫不掩飾語氣裏的挑釁,“在邀請你之前,她還邀請過詹姆、萊姆斯和雷古勒斯。我看她差不多把能邀請的都找遍了。”他扯動嘴角嘲諷地一笑,那雙灰眼睛裏滿是輕蔑。


    威爾默特良好的教養讓他努力保持著臉上的笑容,盡管從他難看的臉色來看,艾爾維拉懷疑他巴不得西裏斯直接把那句“你最好別愚蠢到以為她隻邀請過你一個人”甩到他臉上。


    “你怎麽知道我邀請過雷古勒斯?”等到終於告別威爾默特,艾爾維拉才壓低聲音問自己的男友。西裏斯的眉梢高高揚起來:“你還真邀請過他?”他剛才隻是為了打擊威爾默特,信口胡說的。


    “我第一個邀請的就是他。”艾爾維拉平靜地說,“噢,別這麽看著我。我邀請他是最不引人注目的選擇。還有——”她停下來,看看四周。他們正穿過魔藥課教室前麵那條長長的、光線昏暗的走廊。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她轉頭看向西裏斯,把嗓門壓得更低了:“你真的不知道雷古勒斯為什麽要提前迴家嗎?”


    西裏斯留意著她警惕的動作,他發現自從在這條走廊遭遇艾弗裏和穆爾塞伯的埋伏,艾爾維拉就對這裏格外敏感。


    “我要是知道,幹嘛要瞞著你。”他不動聲色地迴答,掏出兜裏的魔掌把玩起來。母親沃爾布加還沒有把他的名字從那塊愚蠢的掛毯上燒掉,不過除開阿爾法德,布萊克家已經沒人把他當布萊克。除了假期待在格裏莫廣場12號的時候,西裏斯早已聽不到任何“內部消息”。


    艾爾維拉點點頭,不再追問。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晚會熱鬧非凡。他的辦公室變得比從前更加寬敞,四處裝飾著漂亮的帷幔和精致的華燈,家養小精靈們端著托盤穿行在擁擠的客人中間,這裏不僅有在校的鼻涕蟲俱樂部成員,還有許多有些眼熟的成年巫師的麵孔。


    “斯拉格霍恩教授可真有能耐。”艾爾維拉忍不住感慨。她在不遠處的小舞台上看到了胖墩勃德曼的身影,斯拉格霍恩教授居然還請來了淘氣妖精樂隊,那得花不少金子。“他是隻巨型蜘蛛。”西裏斯從一個家養小精靈舉著的托盤裏抓過兩隻高腳杯,滿意地看到杯子裏盛著的隻是黃油啤酒,“當老師就是為了衝你們這些有才能、有家世的學生吐絲,把你們黏在他的網上展覽。”


    他可沒忘記斯拉格霍恩到現在都還記不住彼得的名字。這個老巫師恐怕是西裏斯見過的最勢利的家夥,一個典型的斯萊特林。


    “你的意思是,我像隻昆蟲?”艾爾維拉接過西裏斯遞來的高腳杯,微微眯起眼。


    “你像隻小蜘蛛,”西裏斯隨意地呷了口黃油啤酒,“在某些方麵和斯拉格霍恩挺像。”


    “我哪裏像他了?”


    “比如你至今還在管彼得叫佩迪魯。”餘光瞥見女友臉上的不快,西裏斯懶懶一笑:“別否認,你有時候是有點兒勢利,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再說彼得確實很蠢,又很膽小。不過除此之外,他也不壞。”


    “我承認我不太喜歡佩迪魯,可那是因為他的眼神。”艾爾維拉語氣冷靜,臉頰卻有些泛紅,她還不習慣在背後議論別人的缺點,“他……他看起來有點兒賊眉鼠眼的,不像那種坦坦蕩蕩的人。”


    西裏斯深深瞧她一眼:“所以你是瞧不起長得不好看的家夥。”這也說得通,她總是更樂於和長得不錯的人交朋友。


    “是不喜歡,不是瞧不起。”艾爾維拉嚴肅地糾正他,“而且我針對的不是長得不好看的人,是那些看起來不夠正派的人。”


    “那你還跟他們打交道?”對彼得也是一副客氣的樣子。


    “說得好像你就不這樣似的。”她迴嘴,“我看你和詹姆也沒把佩迪魯當成跟萊姆斯一樣的朋友。你們倆老打發他去幹你們不願意幹的事兒,還總是嫌他太笨。”


    “我們四個從來都是這樣相處,彼得早就習慣了。”西裏斯對此不甚在意。


    “那也不代表這就是對的。”艾爾維拉說,“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


    “我可不認為隨便把別人看成‘小人’就很對,”西裏斯不緊不慢道,“隻因為他長得‘賊眉鼠眼’。”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了嘴。從上次大吵一架又和好開始,他們就時常拌嘴,而且通常會不知不覺忽略周圍的其他人。因此當愛麗莎的聲音突然橫進來的時候,艾爾維拉幾乎被嚇了一跳:“有什麽好爭的?我看你們倆是半斤八兩,本質上沒有區別。”


    “愛麗莎,”艾爾維拉迴過頭,“呃,萊姆斯?”


    “晚上好。”站在愛麗莎·威爾遜身旁的萊姆斯衝她微微一笑。以往他的袍子總是很舊,甚至有點兒邋遢,但今晚他打扮得幹淨、體麵,看起來也不再像往常那樣蒼白虛弱了。艾爾維拉的目光在萊姆斯和愛麗莎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愛麗莎臉上:也就是說,她邀請的客人是萊姆斯?


    愛麗莎迴給她一個坦然的眼神。艾爾維拉記起她之前去邀請萊姆斯的時候,他的確提到過已經有別人邀請他了。可他們兩個居然把這件事瞞得密不透風!


    “衣服不錯,夥計。”西裏斯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他輕鬆地打量著萊姆斯,“詹姆的?”


    “沒錯。”萊姆斯一本正經地說,“難為他了,在一年級的舊衣服裏找出這一件借給我。”


    西裏斯擺出唏噓的表情,惋惜地搖搖頭:“你早該聽艾爾維拉的,從一年級開始就多吃蔬菜水果。”


    不隻是兩個男孩兒和愛麗莎,連被他們打趣的艾爾維拉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和萊姆斯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她悄悄問愛麗莎。


    “這不奇怪,畢竟不是誰都像我一樣擁有過人的洞察力。”愛麗莎高傲地抬起下巴,意有所指地拿眼角瞧她,“更何況我和萊姆斯隻是朋友。”


    可惜他們四個人沒能聚在一起太久。埃爾德·沃普爾發現了愛麗莎,領著他的吸血鬼客人同她熱情地攀談起來,因為沃普爾有本關於吸血鬼的書正要通過愛麗莎父親的出版社出版。察覺到那個病懨懨的吸血鬼一直饑渴地盯著艾爾維拉的脖子之後,西裏斯便拉著她離開了那裏。


    “嘿,西裏斯,維拉!”他們好不容易擠到房間另一頭,又看到詹姆費勁地擠出人牆跑過來,“你們看到伊萬斯了嗎?”


    “你臉上那是什麽?”艾爾維拉詫異地瞪著他的臉。詹姆今晚總算用速順滑發劑打理了他腦袋後麵亂七八糟支棱著的頭發,可現在他臉上竟然又長滿了一顆顆鼓鼓囊囊的紅癤子!她想不通它們是怎麽冒出來的,下午他的臉還好好的呢!


    詹姆胡亂抹了抹自己的臉:“別管這個,隻是一個小把戲。”


    可艾爾維拉覺得那些癤子變得更紅了,她幾乎挪不開視線。


    “看來你親自試驗了。”西裏斯饒有興趣地觀察好友的臉,顯然覺得他這副滑稽的樣子怪好玩兒的:“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別的副作用?”


    “挺好的,兄弟,就是有點發熱。”詹姆含糊地說,難得沒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小把戲”上,“你們沒看到伊萬斯嗎?”


    “剛剛她還在跟斯拉格霍恩教授說話呢。”還和西弗勒斯·斯內普站在一起,艾爾維拉在心裏補充。她朝詹姆身後看看:“你那位漂亮的客人呢?”


    她指的是特納,格蘭芬多五年級最漂亮的姑娘,詹姆邀請她一塊兒來晚會——就為了和邀請斯內普的莉莉賭氣。“呃,我把她甩掉了。”詹姆心虛地摸一摸鼻子,“別這麽看著我!我覺得她想跟我親嘴,那也太丟臉了!”


    要是換成莉莉,你還會覺得丟臉嗎?艾爾維拉翻了翻眼睛。


    “那你們有沒有看到鼻涕精?”詹姆又急切地問。


    “斯內普不是和莉莉在一起麽?”她反問。


    “所以他們是一起消失的?”他看起來簡直有點兒生氣了。


    “你最好還是自己去找,詹姆。”西裏斯說,“碰碰運氣。這種事我和艾爾維拉可幫不上忙。”


    “好吧。”詹姆咕噥,“等著瞧,我會找到他們的。”


    目送他重新擠進人群,艾爾維拉搖搖頭:“說真的,你覺不覺得他有時候太幼稚了?”


    西裏斯聳了聳肩膀。


    “或許吧。”其實他老早就已經發現這一點:隻要有伊萬斯在場,詹姆就喜歡犯傻。不過西裏斯不大樂意在艾爾維拉麵前承認這點,因為有時候和詹姆一塊兒鬧得太過火時,轉頭看到萊姆斯臉上的表情,西裏斯也會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斯拉格霍恩來了。”瞥見正滿麵紅光地朝這邊擠過來的斯拉格霍恩,西裏斯反手指了指肩膀後麵的方向,那裏有一處角落掛著鮮紅的帷幔:“我去那邊等你。”


    他溜得很快,可見麥格教授從沒有不公正地關過他哪怕一次禁閉。


    “維拉!好孩子,你怎麽一個人呆在這裏?”斯拉格霍恩教授停在艾爾維拉麵前時,西裏斯已經溜沒了影兒。這位老教授一手拿著一支酒瓶、一手端著一隻高腳杯,剔透的蜂蜜酒在酒瓶和酒杯中晃著迷人的金色光澤:“布萊克先生呢?我看到你是和他一起過來的,這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為你會邀請雷爾……不過你一向跟他們兄弟兩個都很親近,是不是?”


    名人們的賞光似乎讓他有點兒膨脹,他雙頰酡紅,嗓門也不由自主地洪亮了不少。艾爾維拉看到坎貝爾在她的男伴身邊迴過頭,丟給艾爾維拉一個厭惡的眼神。今晚她已經夠招人恨了。


    “晚會真棒,教授。”艾爾維拉輕飄飄地跳過這個話題,笑得甜美地恭維道,“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多名人齊聚一堂。”


    斯拉格霍恩教授快活地笑起來,海象胡子在嘴唇上抖動。“相信我,孩子,你將來也會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他衝她眨眨眼,仿佛在使用某種隻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暗語,“你的父親最近怎麽樣?他應該忙壞了吧?今年你們還能一塊兒過聖誕節嗎?”


    “我猜他應該趕不迴來,去年也是。我已經好一陣沒收到過他的信了。”艾爾維拉不打算透露漢特的行蹤,“您準備什麽時候出發去加那利群島呢?”


    她記得去年聖誕假期結束後,斯拉格霍恩教授就說過他計劃在今年的聖誕假期去加那利群島度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打了個飽嗝,揮了揮手說:“計劃有變,維拉,我今年不打算去加那利群島過聖誕節了。”


    這可真稀奇。艾爾維拉眨一眨眼睛,狡猾地微笑道:“那一定是您哪位出色的學生邀請您一塊兒過節。”


    “不,不……我就待在這兒,霍格沃茲。”斯拉格霍恩教授又打了個飽嗝,他看向艾爾維拉的眼睛,臉上閃現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就好像突然發現他麵前站著的居然是個巨怪似的。他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眼睛裏卻藏著不安,像是在強迫自己與艾爾維拉對視,裝出一副輕鬆的模樣:“你知道,人老了總會有些腿腳不便,風濕已經折磨了我大半年的時間。我想今年……還有以後,我都還是少到處走動的好。”


    “您的意思是……您有退休的打算?”艾爾維拉小聲地問。


    “哦,當然不是!我可舍不得你們這些優秀的孩子。”斯拉格霍恩教授誇張地說,“再說我也還沒有老到那個程度——我想你不是那個意思吧,維拉?”


    “哦,當然不是。”艾爾維拉用同樣的句式迴答,臉上掛著友好無害的笑容,“您能繼續留在霍格沃茲真是太好了,我還希望將來畢業以後也能有機會參加您的聖誕晚會呢。”


    老教授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直到獨自找迴西裏斯身邊,艾爾維拉還在絞盡腦汁思索斯拉格霍恩教授反常的態度。“剛才那是勃利?”她看到一個熟悉的家養小精靈吃力地舉著托盤穿過人們的小腿,西裏斯剛剛似乎正在彎腰同他說話。


    “他說他看到了煤球,”西裏斯兩手插在衣兜裏,手中的高腳杯早已不見蹤影,“就在花園那邊。我們現在過去找找?”


    煤球最近變得越來越愛跑出去,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艾爾維拉的視線範圍內。 “花園?”艾爾維拉頭疼地重複道,她這幾天一直在找他,甚至嚐試過召喚咒,“我希望他沒有吃下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們趁著淘氣妖精樂隊開始演奏自己的成名曲時偷偷溜出去,差點被蹲守在樓梯附近的費爾奇逮個正著:由於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晚會,不少沒有收到請柬的學生都在城堡一樓遊蕩,試圖在假期來臨前的夜晚渾水摸魚地約會。


    艾爾維拉跟著西裏斯在花園的灌木叢間翻找,一麵用魔杖轟開花叢,一麵唿喚煤球的名字。“他大概又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十五分鍾過去,等兩人輪番嚐試召喚咒也無果之後,西裏斯攤攤手放下了魔杖。


    艾爾維拉有些喪氣:“那我們迴去吧。”她不想讓煤球留在霍格沃茲過聖誕節,聽起來怪可憐的——盡管這隻薄情的貓咪似乎早就把她拋到了腦後。


    “還迴去幹什麽?既然都出來了,不如隨便走走。”西裏斯熄滅魔杖頂端的亮光,拉著她的手朝玫瑰花叢間的小徑走去,“那裏頭烏煙瘴氣的,我可受不了。”


    周圍的光線很暗,曲折小徑兩旁裝飾的巨大石雕像遮去城堡中透出的昏暗光線,走在這裏更是瞧不清人影,不需要擔心被人撞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艾爾維拉放棄掙紮,順從地迴握住西裏斯的手,同他一道散步。“西裏斯,”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懷疑地挑起眉梢,“你確定勃利真的看到煤球了?”


    她確信她聽到他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現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西裏斯好整以暇地迴答,語氣裏帶著他慣常散漫的調子,“更何況你也不想迴去。”


    果然是騙她的。如果勃利真的發現了煤球,恐怕早就把他逮進柳條籃子裏交給她了。“多結識一些名人也沒壞處。”艾爾維拉語帶責備,卻並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你覺不覺得斯拉格霍恩教授最近的表現很奇怪?他看起來總是很緊張。”


    “他是你們斯萊特林的院長。”西裏斯認為這件事不足為奇,“那幫小食死徒正在學生之間收買人心,斯拉格霍恩不緊張才奇怪。”


    有道理,可這不是她擔心的問題。


    “我今天收到了媽媽的信,”艾爾維拉輕聲道,“她說明天穆迪先生和普威特先生會到車站接我們,而且博恩斯姐弟也會和我們一起迴戈德裏克山穀。”


    西裏斯沉默下來。有那麽一會兒,他隻是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你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關係?”許久,西裏斯才重新開腔。


    “或許吧,這些跡象讓我有點擔心。”艾爾維拉承認,“加上雷古勒斯今晚提前迴家了,艾弗裏、穆爾塞伯……還有帕金森也是。”她希望是她多心了。種種微妙的變化撞在一起,攪得她心神不寧。


    “提前離開的都是些小食死徒。”西裏斯跟上她的思路,“沒準伏地魔是打算明天襲擊國王十字車站。”


    這是最糟糕的可能性。艾爾維拉搖搖腦袋。


    “如果真是這樣,明天魔法部也會在那附近派駐傲羅。”她說,“再說雷古勒斯也沒有和艾弗裏他們那幫人混在一起。我擔心的是布萊克家或許聽到了什麽風聲——不管是食死徒的襲擊計劃還是別的什麽,而你父母沒有告訴你。”


    “他們當然不會告訴我。”西裏斯的語氣裏多了幾分不加遮掩的嘲諷,“如今我在他們眼裏是鄧布利多的人,我待在那幢屋子的唯一理由就是監視他們。要是他們真知道食死徒的襲擊計劃,隻會把我防得像個麻瓜。”


    察覺到他的口氣冷下來,艾爾維拉不自覺扣緊他的手。


    “可你也是他們的孩子,他們至少要保證你的安全,不讓你被卷進這類襲擊事件。”她輕輕說。


    “那是正常的父母,不是我爸媽。”西裏斯答得理所當然,“他們巴不得我這個家族的敗類死在外麵,怎麽可能提醒我哪裏有危險。”


    他陳述事實的口吻幾乎不帶感情。艾爾維拉突然停下腳步。


    被她的落後的手稍稍一拉,西裏斯也停下來,扭頭看向她。微弱的光線裏,他瞧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要不你還是來戈德裏克山穀吧。”西裏斯聽到艾爾維拉說,“你可以去詹姆家過聖誕節,就像二年級那樣。波特夫婦不是鳳凰社成員,也沒有在魔法部任職……和他們待在一塊兒更安全。”


    西裏斯反應了片刻,終於意識到她這是在擔心他。


    “我還以為你根本不關心我假期在家過得怎麽樣,”嘴邊浮現出笑意,他忍不住調笑,“你從來不主動寫信給我。”


    艾爾維拉沒有吭聲。她那雙藍眼睛在黑暗中瞪著他,西裏斯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出她氣鼓鼓的樣子。他大笑起來,感到格外輕鬆,仿佛身體忽而變得像空氣一樣輕,還有一點兒他不算熟悉的、奇異的滿足感。


    “好了,不要瞎操心。”伸手摟住艾爾維拉的腰,西裏斯眯縫起飽含笑意的眼睛,“他們把我關在格裏莫廣場12號不會有什麽危險,不然我爸爸也沒必要用赤膽忠心咒把房子藏起來。”他說,“再說阿爾法德也會迴來,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


    室外很冷,但他的身體熱乎乎的,指尖也很暖和。艾爾維拉輕歎。


    “也對,還有阿爾法德在。”萬一西裏斯要幹什麽傻事,阿爾法德還能攔著他。


    西裏斯重新拉住她的手,沿著小徑朝前走。他們離花園的噴泉越來越近,已經能夠聽見嘩嘩水聲。


    “明天去接你們的是哪個普威特?”


    “吉迪翁·普威特。”


    “我還以為是費比安,不過他哥哥看起來比他沉得住氣。”看到花園前的空地,西裏斯慢慢收住腳步,“穆迪和吉迪翁都是鳳凰社成員,不管這個任務是不是魔法部派給他們的,鄧布利多肯定都已經知道消息了。那個老巫師挺有意思,而且很聰明,不會讓你們出事。”


    他迴過身對上艾爾維拉的視線,直到這時才借著皎潔的月光看清她的模樣。她今晚穿的是西裏斯送給她的禮服長袍,群青色的麵料,在某種光照下會隱約泛出紫色的光澤,和她的藍眼睛很像。月色讓她的臉龐輪廓變得愈發柔和,現在那雙藍眼睛正注視著他,目光中帶著點兒探究,不過並不討厭——或者說,其實有點兒迷人。


    “你對他的態度好像不太一樣了。”他聽見她試探道。


    “這麽說也沒錯。”西裏斯漫不經心地說著,低下頭吻住了艾爾維拉珊瑚色的嘴唇。


    這一次的親吻不像過去那樣熱烈,但更專注,也更細致而溫柔,幾乎不像西裏斯的風格。他們貼得很近,最後就像是鬧著玩兒似的拿柔軟的唇瓣輕輕去含對方的下唇,然後抵著額頭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雖然我不介意你老想著我,”西裏斯笑著告訴她,“但我也沒你以為的那麽脆弱,明白嗎?”


    他喜歡她關心他,可也沒想她把他當一個隻能揮玩具魔杖的嬰兒。


    “好吧,隨你怎麽說。”艾爾維拉摟住他的脖子,無奈地一笑。


    彎下腰玩笑似的用鼻尖蹭一蹭她的頸窩,西裏斯正要再說點兒什麽,卻敏銳地捕捉到左側灌木叢中一點兒輕微的動靜。他動作一頓,直起身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怎麽了?”艾爾維拉悄聲問他。


    西裏斯沒有迴答。他目不轉睛地盯住黑黢黢的灌木叢,好像指望那裏會突然長出什麽龐然大物。


    然而在那之前,另一陣更大的響動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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