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後一天,霍格沃茲的魁地奇賽季正式拉開帷幕。


    早在半個月前,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濃重的□□味就開始彌漫。揭幕賽這天的早晨,禮堂裏的氣氛更是劍拔弩張。艾爾維拉坐在雷古勒斯身邊,邊聽著阿什頓·克裏瓦特最後一次強調注意事項,邊給雷古勒斯和他的盤子裏分雞蛋。


    斯萊特林學院隊的球員大多是新麵孔,想到即將第一次真正走上賽場,且對手還是上個學年大出風頭的格蘭芬多隊,他們的緊張直接表現成了食欲不振。雷古勒斯看起來神色如常,但他的胃口不如平時好,艾爾維拉一直在勸他多吃一個雞蛋;身為老球員、新隊長的克裏瓦特則根本沒有動過盤子裏的食物,他從坐上餐桌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停止過說話,艾爾維拉隻好把他手邊的牛奶換成果汁,以防他上場後感到腸胃不適。


    “對了,”克裏瓦特喝下一口果汁,銳利的眼睛轉向一聲不吭的艾爾維拉,“你能保證不會向波特他們透露半點我們的戰術嗎,瓊斯?”


    她聳聳肩:“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希望格蘭芬多贏嗎?”


    幾個低年級的球員緊張得笑起來:艾爾維拉·瓊斯今天不僅佩戴了綠色植物和閃閃發亮的斯萊特林的徽章,還在臉頰上貼了一麵小小的斯萊特林旗,並爭取到了在看台上舉旗的位置,甚至隨身帶著一條綠白相間的圍巾。


    誰都能一眼看出來她是哪一邊的。艾爾維拉驕傲地撥弄一下胸前的徽章,遠遠就閃到了格蘭芬多長桌上死死瞪著這邊的奧利弗的眼。


    雷古勒斯咽下一塊她給他夾的雞蛋,搖搖頭輕笑:“她會保密的,阿什頓。”


    十分鍾後,剛剛用完早餐的斯萊特林隊與剛剛前來用餐的格蘭芬多隊在禮堂門前狹路相逢。詹姆在這群拿著掃帚的對手中發現了兩手空空跟在一旁的艾爾維拉的身影,她那身鮮明的斯萊特林打扮讓他驚愕得差點兒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你今天也要去看比賽?”詹姆不敢相信地盯住她。


    “顯而易見。”艾爾維拉又矜持地調試一下徽章,刺了刺他的眼。


    “好吧,維拉。”勉強笑著攤一攤手,詹姆忍住了把她那枚徽章扯下來扔進黑湖的衝動,“你會後悔支持斯萊特林球隊的。”


    “那可不一定,波特。”克裏瓦特高傲地抬起下巴,“今年我們的球員都是百裏挑一的,而且我們有最棒的找球手。”


    站在最棒找球□□古勒斯身旁的艾爾維拉微微一笑:沒錯,他們的找球手是最棒的!


    “如果你記性不壞,應該會記得我們有最棒的追球手,克裏瓦特。”格蘭芬多隊長毫不示弱地拍一下詹姆的肩。他的力氣太大了,艾爾維拉看到詹姆的身子猝不及防地一歪,險些跪下去。不過他很快便穩住,配合地抬高下巴,學著克裏瓦特的模樣拿鼻孔示人。


    格蘭芬多的球員們都被他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大笑。


    “當然啦,魁地奇明星波特嘛。”克裏瓦特也齜牙陰森森地笑了,目光落在對方的小個子找球手身上,“不過150分可不是好超越的,是不是?除非波特既能把鬼飛球投進球門,又能替你們可憐的小哈裏森捉住金色飛賊。”


    哈裏森臉上的笑僵住了,詹姆惱火地掏出魔杖。


    “你這個麻子臉大塊頭——”


    “哇喔!”克裏瓦特快速後退一步,笑著驚唿。


    “冷靜點,波特。”格蘭芬多隊長及時拉住詹姆,“你要是在這裏跟他們打起來,一會兒就上不了場了。”


    詹姆的理智迴籠,咬牙切齒地收起魔杖,跟著隊友們一塊兒走進禮堂。經過艾爾維拉旁邊時,他氣唿唿地瞪她一眼,用口型告訴她:“不講義氣!你會後悔的!”


    艾爾維拉拿出手帕,把胸前的斯萊特林徽章擦得更亮了。


    一行人穿過門廳走向通往魁地奇球場的城堡側門,克裏瓦特冷著臉提醒自己的隊員:“都當心腳下,格蘭芬多在賽前給我們使絆子的事並不新鮮。”


    是啊,往年兩個球隊都是相互使絆子,這幾乎成了一種傳統。


    “放心吧。”艾爾維拉優雅地舉著魔杖走在雷古勒斯身邊,有意抬高嗓門說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唯一擅長的就是鐵甲咒,誰要是敢拋惡咒過來,他就要倒黴了。”


    他們身後的那排盔甲那兒傳來一陣異樣的響動,她早有準備,迴過頭看到奧利弗從藏身之處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他惡狠狠地瞪她,又衝她扮了個鬼臉,撒腿跑了。


    “那是你弟弟?”雷古勒斯沒有迴頭,卻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問她。


    “別在意,”艾爾維拉說,“他有的時候更像詹姆的弟弟。”


    雷古勒斯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球員們都去更衣室集合時,艾爾維拉走上了斯萊特林的看台。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她找到舉旗手的位置坐下,剛抬起頭就瞧見了獨自爬上看台樓梯的西弗勒斯·斯內普。他的頭發還是一如既往的油膩,蠟黃的臉上那顯眼的鷹鉤鼻被寒風刮得通紅。他似乎也長高了一些,身上單薄的舊長袍已經不那麽合身,袖擺在風中臌脹起來,讓他看上去比平時更像一隻黑漆漆的蝙蝠。


    斯內普是悶不吭聲地爬到艾爾維拉前麵那排的時候才注意到她的,他看清她的打扮,臉部的肌肉僵硬地抽動了一下,張嘴諷刺道:“看來你終於記起自己是個斯萊特林了?”


    “我一直記得自己是個斯萊特林,斯內普。”艾爾維拉快樂地從書包裏取出一個綠色花環,“來吧,戴上這個,讓我們團結一心!”


    她站起身,作勢要把它戴到他油膩膩的頭發上。


    斯內普露出被她惡心到的表情,一臉厭惡地走開了。他坐到了離她最遠的一處角落位置。


    不過,女孩子們倒很喜歡她做的花環,她陸陸續續送出去了上十個。這天還有拉文克勞在各個看台上兜售紋有各個球員名字的胸章,它們都被施了追蹤咒,隻要對應的球員靠近,胸章就會尖叫著喊出球員的名字,深受啦啦隊的喜愛。


    艾爾維拉頗有興致地同那兩個賣胸章的拉文克勞聊了一會兒,發現詹姆和雷古勒斯的胸章是銷量最高的。阿米莉亞·帕金森把斯萊特林隊每個球員的胸章都買下了,但大概是嫌棄它們不好看,一枚也沒帶上,全都攥在了手裏;克裏斯蒂娜買了阿什頓·克裏瓦特的胸章;達芙妮把一枚雷古勒斯的胸章和一枚詹姆的胸章一並戴在了胸前。


    她們三個在艾爾維拉周圍坐下的時候,帕金森正在同達芙妮低聲爭吵。


    “你不該戴對手的胸章!”帕金森的視線黏在達芙妮胸前那枚火紅的胸章上。


    達芙妮拿手護著它:“可是他們倆都很帥。”


    艾爾維拉沒有被卷入這場辯論,因為她根本就沒錢買胸章。


    比賽開始前,她在對麵格蘭芬多的看台上找到了西裏斯的身影。他和萊姆斯、佩迪魯坐在一起,似乎也已經看到了她——事實上,舉著一麵斯萊特林大旗的艾爾維拉真是再顯眼不過了。她無所畏懼地揮了揮手裏的旗子,銀色的斯萊特林蛇在旗麵上耀武揚威地吐著蛇信子。


    對麵看台上的西裏斯挑了挑眉梢。這是他頭一次發現艾爾維拉居然能幼稚到這個地步。


    魁地奇解說員在掌聲中迎出雙方球隊,一聲哨響傳來,霍琦夫人向空中拋起了鬼飛球。


    這是場激動人心的比賽。斯萊特林的兩個擊球手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從頭到尾都沒讓暴躁的遊走球逃出他們的掌控,來來迴迴地將它擊向格蘭芬多唯一一位女性追球手布朗。這一策略是格蘭芬多隊始料未及的: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斯萊特林的重點攻擊對象會是詹姆·波特。


    布朗反應敏捷,但要在賽場上應對兩名擊球手的夾擊還是太過困難。斯萊特林的守門員穆爾塞伯狀態不佳,詹姆投去的球他一個都沒有攔下,有一迴還被詹姆的假動作繞得差點撞上自己的球門。


    比賽開始不到二十分鍾,格蘭芬多隊就領先了五十分。


    雖然格蘭芬多隊長一再嘶吼著提醒詹姆他的任務就是進球,但詹姆無法對布朗的險境視而不見:格蘭芬多的擊球手除了要掩護布朗,更重要的任務是盯緊高空的雷古勒斯·布萊克、防止他搶先一步捉到金色飛賊,因此布朗已經好幾次差一點被遊走球打下掃帚,最後一迴還被打折了一條胳膊,隻能搖搖晃晃地用一隻手緊握掃帚柄。


    斯萊特林的擊球手再一次試圖把鬼飛球打向布朗時,詹姆忍不下去了,他沒有去接隊友傳來的鬼飛球,而是催動掃帚猛一下調頭疾速衝向那顆遊走球,狠狠將它撞飛出去,護住了受傷的隊友布朗。


    看台上爆發出一陣掌聲,許多人為他英勇的行為尖叫歡唿,但掌聲還沒有平息,就被第二波更加劇烈的鼓掌喝彩聲淹沒了——除去格蘭芬多的觀眾,另外三個看台上的觀眾幾乎全都沸騰起來:雷古勒斯·布萊克在詹姆英雄救美之際用一個假動作擺脫哈裏森,然後在十秒鍾內捉住了金色飛賊。


    “金色飛賊!雷古勒斯·布萊克捉住了金色飛賊!”來自赫奇帕奇的解說員激動無比地喊著。


    比賽結束,斯萊特林隊以領先一百分的分數贏了這場揭幕賽。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這大概是開學以來艾爾維拉最開心的一刻。她在一群跳起來尖叫的觀眾當中激動得跳上跳下,一點兒也不為這種興奮的失態而感到害臊。她高興壞了,揮舞著旗子和站得最近的達芙妮激動地抱在一塊兒,而後跟著人潮跑下看台,歡唿著向賽場上陸續降落的斯萊特林球員們衝去。


    雷古勒斯跳下掃帚,挨個兒同隊友們交換擁抱。格蘭芬多上個學年每贏一次都會熱情地把最大功臣詹姆扛著拋起來慶祝,而這顯然不是斯萊特林的作風。但斯萊特林的球員們相互擁抱,每一個人臉上都是由衷的喜悅。


    他們贏了,而且贏得光明正大,一雪前恥。


    艾爾維拉被人群裹挾著,被擠在人牆外麵,遠遠望著雷古勒斯傻笑、揮旗。他沒忘記她,抱過所有隊友之後便在人海中看到了她,笑著向她擠過來。等他好不容易擠到她麵前,她也跳起來和他用力地擁抱,嘴裏不住地喊:“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雷古勒斯手裏還緊緊攥著金色飛賊,他嘴邊的笑很克製,可是艾爾維拉敢發誓,這是他們認識一年多以來,她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麽輕鬆。


    “贏了。”他說,“是的,贏了。”


    格蘭芬多那邊的狀態則截然相反。緩緩落地的球員們一個個都死氣沉沉,不過沒有人出聲抱怨或者喝倒彩:斯萊特林這迴沒有一個人犯規,而詹姆的選擇也很仗義,更何況即便他進了那一球,也追不平一百分的差距。


    詹姆震驚而茫然地從掃帚上下來,他有滿腔的怒火,卻不知道該往哪兒宣泄。看見艾爾維拉歡唿著奔向雷古勒斯、而且還抱了他,詹姆更是氣得跳起來,隔得老遠就衝著她又吼又叫:“維拉——艾爾維拉·瓊斯!你怎麽能幫斯萊特林!!”


    太不講義氣了!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友誼呢?脆弱的友誼呢?一個銅納特都比它值錢!


    更氣人的是,艾爾維拉竟迴喊得理直氣壯:“詹姆·波特!比賽場上隻有對手,沒有朋友!”


    她得意地擺弄一下胸前擦得鋥亮的斯萊特林胸章,閃得幾乎要刺瞎詹姆的眼睛。


    詹姆·波特,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優秀的追球手,在首戰告敗後氣得吃不下午飯了。


    迴到宿舍啃著西裏斯和萊姆斯從廚房拿來的雞腿,詹姆一會兒痛罵斯萊特林那兩個轉盯著女孩兒攻擊的擊球手、一會兒怒斥出這個主意的克裏瓦特太過奸詐,最後一想到莉莉·伊萬斯也看了今天的比賽,就痛苦得仰頭倒上床,胡亂蹬著腿慘嚎:“伊萬斯她看到了!她全都看到了!我居然在她麵前輸了比賽!”


    “別擔心,詹姆,錯不在你。”萊姆斯好笑地坐在一旁安慰道,“你救下布朗的時候,我看到伊萬斯也給你喝彩了。”


    詹姆的火氣終於消退了大半。


    “還有維拉!那個不講義氣的家夥!”想到這個他就生氣,猛地坐起來對著空氣揮起了手裏的雞腿,“你們都看到了吧?她居然還舉著斯萊特林的旗子!!”


    彼得點點頭,又趕忙搖搖頭,拿不準該怎樣反應;萊姆斯笑著不出聲,他最近和艾爾維拉關係不錯,可不想在背後說她的壞話。


    找不到一個鼻孔出氣的對象,詹姆隻好將視線轉向他最好的哥們。


    然而西裏斯正在專心填一張複雜的圓形圖表,那是他這個星期的天文占卜課作業。感受到來自好友的目光,他才抬起頭看一眼詹姆,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是嗎?我沒有注意。”他當然看到了,但他認為艾爾維拉那句話說得沒錯,比賽場上沒有朋友。


    更何況她今天笑得紅光滿麵的樣子挺好看的,雖然他不喜歡看到她抱雷古勒斯的那一幕。


    詹姆絕望地倒迴床上,手裏舉著雞腿,感覺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


    他歎息著一口把雞腿上剩下的肉咬進嘴裏,抹了抹油乎乎的嘴,扭頭去看西裏斯:“你在寫什麽?”


    “天文占卜的作業,預測我未來一個星期的命運。”西裏斯盤腿坐在床上,邊翻著腳邊的書邊看填好的圖表,一隻手在稿紙上寫寫畫畫:“金星在黃道第二宮……看來我下星期二要倒黴了。這書裏難道就沒有一點好預兆嗎?”


    “下星期二是你生日吧。”萊姆斯記起來,“這種預言有應驗過嗎?”


    “我上星期預測過今天的比賽結果。”西裏斯說。


    “它說我會輸?”詹姆再一次從床上坐起來。


    西裏斯懶懶一笑:“它說你會大獲全勝。”


    詹姆聽了,憤怒地丟開手中的骨頭:“讓它見鬼去吧!”


    比起消沉的格蘭芬多,首戰告捷的斯萊特林這晚要熱鬧得多。


    公共休息室的桌子上擺滿了黃油啤酒,巫師收音機播放著輕快的歌曲,有人聚在一起小聲地聊天,有人在同球員們跳舞。艾爾維拉實在太高興,難得沒有把夜晚的時間花在泡圖書館上,她跟克裏斯蒂娜一起討論了一會兒今天雷古勒斯完美的假動作和詹姆幾次精彩的進球,不知不覺喝下了兩瓶黃油啤酒。


    滿足地準備迴宿舍休息時,艾爾維拉留意到雷古勒斯正隻身坐在壁爐邊的一張雕花椅上,垂首安安靜靜地翻閱一本書。他似乎在那裏獨坐很久了,周圍的幾張椅子上居然也不見人影。


    “你沒有去跳舞嗎?”她於是笑著走到他身邊,在另一張雕花椅前坐下,“女孩子們都要心碎了。”


    見艾爾維拉走過來,雷古勒斯合上手裏的書,抬頭對她彎了彎嘴角。“我比較習慣在這種時候一個人待著。”他平靜地說,“能夠更快地冷靜,不至於得意忘形。”


    “偶爾得意忘形也沒什麽,雷古勒斯。”艾爾維拉佩服他能在這種歡快的氛圍裏保持冷靜,“你有時候也可以放鬆一點,我總覺得你老是繃著你的神經,怪難受的。”她煞有其事地指一指自己的腦袋。


    他笑了。


    “你們兄弟兩個真的很不一樣。”放鬆身體窩在椅子裏,艾爾維拉剛喝過酒,渾身都暖唿唿、軟綿綿的,半睜著眼輕笑:“要是西裏斯,他不得意忘形才怪呢。”


    這是她頭一次主動在雷古勒斯麵前提起西裏斯。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隱約感覺到不妥,便不由自主地向身旁的雷古勒斯看過去:他既沒有表現出不快,也沒有流露出別的情緒。他隻是看著壁爐,眼中盈著壁爐裏跳動的火光。


    “我第一次騎飛天掃帚的時候,隻有西裏斯教我。”他說,“母親希望我們能在所有事情上都做到優秀,但西裏斯認為既然母親自己不擅長飛行,要求我們必須飛得好就是不公平的。盡管他的確飛得很好。”


    他頓了頓,不帶感情地陳述道:“我們曾經喜歡過同一支球隊,可是年紀越大,分歧也越大。到最後連支持的球隊都不一樣了。”


    艾爾維拉陷在椅子裏,偏著腦袋凝視他的側臉。她記起上迴她和西裏斯吵架時,母親說過的那番話。對於布萊克家的家事,艾爾維拉這個外人其實沒有立場多嘴。因此她思索片刻,謹慎地選擇了沉默。


    望著壁爐出神了幾秒,雷古勒斯又轉頭對上她的視線。


    “去年的聖誕節,他過得高興嗎?”他好像是突然想起要這麽問的。


    艾爾維拉頷首。


    “他住在詹姆家,挺高興的。”應該說每天都很高興。


    雷古勒斯對這個答案的反應不大,他點點頭,重新看向壁爐。


    “在家裏的時候,他從來不會那麽高興。”他喃喃自語,“你知不知道他今年為什麽要迴家過聖誕節?”


    艾爾維拉聞言一愣。


    “迴家過聖誕節?”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西裏斯?”


    聽出她語氣裏的驚訝,雷古勒斯也愣了愣。“他還沒有告訴你們嗎?”他扭頭朝她的眼睛看過來,“暑假迴家的時候,他和母親談了這件事。今年的聖誕節他會迴家。”


    沒有。西裏斯沒有提過這件事。


    直至爬上自己的那張四柱床,艾爾維拉仍舊沒有從這個消息中迴過神來。她躺進溫暖的被窩,望著頭頂垂下來的深綠色帷幔,一時間竟失去了困意。


    為什麽他沒有提過?她想不明白。詹姆他們知道嗎?西裏斯告訴過他原因嗎?


    艾爾維拉還記得去年在霍格沃茲特快上,西裏斯說起過他父母不希望他聖誕節迴家的原因。既然他們不希望他迴去,而他迴去又不會過得開心,為什麽不像去年一樣在詹姆家過聖誕節呢?


    “而且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她想,“在布萊克家被盯得這麽緊的時候。”


    合眼輕歎一口氣,艾爾維拉頭疼地翻身,把一隻手伸進枕頭底下,輕撫她小心放在那裏的卡片。


    十一月三號這天,西裏斯又是被一陣粗暴的拍擊聲吵醒的。


    他爬起來推開窗,讓阿爾法德的貓頭鷹飛進屋將禮物扔上他的床,然後睡眼惺忪地遞給它一塊餅幹,再撓一撓它的脖子。還在睡夢中嘟嘟囔囔的詹姆翻了一個身,萊姆斯和彼得的床上沒有動靜,宿舍裏安靜得隻剩下貓頭鷹拿喙啄食餅幹的細碎聲響。


    同去年一樣,床腳已經堆滿了包裹。放走貓頭鷹以後,西裏斯迴到床上,找到那個署名“艾爾維拉·瓊斯”的包裹,再看看其他禮物,隻考慮了一秒,便決定先拆她送的。


    拆開最外層的防水布,裏麵是個四四方方的硬紙盒。西裏斯抱起這個輕得不像話的盒子搖了搖,挑一挑眉,猜不出裏頭究竟是什麽。於是他打開盒子頂部的蓋子,下一秒就見一群五顏六色的小東西從盒子裏飛了出來,開始繞著他滑翔、打轉。


    都是半個巴掌大的紙飛機。


    西裏斯環顧一眼這些圍著他飛的紙飛機,不明白艾爾維拉這是什麽意思。他伸手抓住其中一隻深藍色的,它沒有掙紮。他再鬆手,它便又重新繞著他飛起來。


    有趣是有趣,但這能用來做什麽?


    盒子底部還有一張紙條,潦草地寫著“可以把它們關進籠子裏”。西裏斯皺緊眉頭盯著紙條瞧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去問艾爾維拉。他翻身下床,打算去盥洗室洗漱。那些紙飛機一路跟著他,偶爾跳舞似的在他腦袋後麵翻滾。


    為了不讓這些小家夥添亂,他洗漱完迴來就將它們關進籠子,順便數了數數目。


    二十隻,他想,真是奇怪的數字。


    時間還早,詹姆他們都沒有從睡夢中醒來。西裏斯拿上詹姆擱在床腳的隱形鬥篷,披上它爬出了胖夫人畫像的洞口。


    與去年的情形無異,他沒有在禮堂找到艾爾維拉,所以又順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走向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出乎他意料的是,石門所在的那條陰暗走廊上,艾爾維拉竟獨自一人倚著牆站在一支火把下麵,像是在等什麽人。


    她披了一件厚厚的鬥篷,卻似乎仍然覺得冷,慢慢地搓著手,時不時往掌心裏嗬一口熱氣。


    這麽冷的時候,她站在這裏等誰?西裏斯不滿地擰眉,躲在隱形鬥篷底下無聲無息地朝她走近。這時她抬起臉,沒有去瞧石門,而是轉過頭往他的方向看過來。西裏斯頓下腳步。他看到她的視線穿過他藏在隱形鬥篷下的身體,投向他身後的石梯。那是他來時必經的路。


    心頭一跳,西裏斯忽然明白了什麽。他在原地靜立兩秒,然後鬼使神差地走到褐發姑娘麵前。他站得離她很近,從沒有這麽近過。隔著薄紗般的隱形鬥篷,他可以看清她那雙漂亮的藍眼睛。


    或許是感覺到了他的唿吸,艾爾維拉轉過臉來,不大確定地看向前方。


    “西裏斯?”她小聲問道。


    掀起隱形鬥篷將她罩進來,西裏斯看到她鬆一口氣的表情,便忍不住一笑。


    “你在等我。”他也壓低了聲音。鬥篷底下的空間太小,他們的唿吸都交融在了一起。他喜歡這種感覺。


    “我估計你會來。”艾爾維拉隻同他對視了一眼就轉開視線,“我們去魔藥課教室說。”


    還是和去年的這天一樣,他們躲在隱形鬥篷下麵,一起溜進魔藥課教室。西裏斯扯下鬥篷,關上身後的門。艾爾維拉退開幾步,悄悄鬆一口氣。


    “生日快樂。”她對他笑笑,總算能用正常的音量說話,“你收到禮物了?”


    “收到了。”轉過身麵向她,西裏斯又從容地向她走近,“為什麽是二十隻?”


    “聖誕假期正好是二十天。”兩手攏在帶著點兒溫度的口袋裏,艾爾維拉眼看著他走過來,不敢在輕易挪動腳步。她冷靜地告訴他:“你不是要迴家過聖誕節嗎?在家裏的時候要是覺得無聊,可以每天拆一隻。”


    他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駐足。


    “裏麵還有東西?”


    艾爾維拉點了點頭。


    西裏斯站在那裏,半邊身子都被隱在陰影當中。


    他想了想,又問她:“是詹姆告訴你我要迴去過聖誕節的?”


    詹姆果然知道。艾爾維拉無聲地歎氣。“你告訴了詹姆。”她沒有直接迴答他,而是換了個方式轉移話題,“怎麽不跟我也提一下?”


    “我本來是準備放假前再告訴你的。”西裏斯微妙地一頓,“你不高興了?”


    “什麽?”艾爾維拉不解。


    他又向她走近了一步,從教室深處的陰影裏露出半張臉來,冷灰色的眼睛裏藏著笑意。


    “我告訴了詹姆,沒告訴你。”他說,“所以你不高興?”


    心跳不自覺有些加快。艾爾維拉努力保持鎮定:“沒有,我沒有不高興。”


    她開始後悔來這間沒有人的教室了。為什麽不挑個更寬闊的地方呢?


    得到她迴答的西裏斯垮下嘴角。


    “也就是說,你算是提前送了我聖誕禮物。”


    “這是生日禮物,跟聖誕禮物是兩碼事。”


    “可是要等到聖誕假期才能拆。”他平靜地指出來。


    “啊,嗯……”艾爾維拉頓時有點兒尷尬,她之前並沒有考慮到這點:“不拆也挺好玩的,不是嗎?”“你是臨時想的這個主意吧?”西裏斯挑高眉梢,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一開始其實沒打算送我這個,是不是?”


    艾爾維拉閉緊嘴巴不說話了。她的確是臨時想到的。


    “你本來想送我什麽?”他不留痕跡地再向她靠近了半步。


    “……還沒有想好。”這是實話。


    西裏斯懷疑地端詳她的臉:“去年你可是從暑假就開始準備了。”


    可是今年和去年不一樣,艾爾維拉無可奈何地想。今年她得考慮要送一份什麽樣的禮物,才會既顯得用心,又不顯得過度用心。


    垂眼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模樣,西裏斯無聲一笑。


    “要不你再補給我一個禮物吧。”他輕飄飄地建議道,“星期六那天你是怎麽抱雷古勒斯的?”


    艾爾維拉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的含義,就被他用力摟進了懷裏。有力的臂膀,寬厚的胸膛,又重又快的心跳聲……不過一個瞬間,她就被這些包圍了。僵硬地瞪大眼睛,她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艾爾維拉。”她聽見西裏斯的聲音,“有時候我覺得你喜歡我。”


    心口收緊,艾爾維拉的唿吸不受控製地一顫。


    “不過應該是錯覺。”西裏斯緊緊抱著她,像是想借她壓住快得過分的心跳,忍不住又把她往懷裏帶了帶,微微低下臉,嘴唇輕碰她柔軟的頭發。


    “不然我也想不通……你怎麽能忍得住。”


    他想象不了。


    靠近、觸碰、擁抱、親吻。這些都是不由自主想去做的,他根本沒法掩飾。


    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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