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他多半靠聽她的聲音,治愈孤獨,可是,往往越聽越寂寞。89kanshu


    林路會每天跟左琛匯報一下顧暖的狀態,都做了什麽,心情怎麽樣,吃的什麽。林路每天都感到亞曆山大,時日久了,林路有一種每天都在準時報天氣預報一樣。


    顧暖說,不通話,會不那麽想念的難受,這話是真的。左琛不聽她的聲音時,人正常工作忙碌過日子。但凡一聽她的聲音後,整個人惆悵的越發喜歡沉默。


    這種惆悵沉默的嚴重狀態,好像迴放到了他剛認識林唯唯的那年,排斥的人,卻要接近。從性情裏喜沉默,到習慣了沉默,不願接受任何事物。


    ……


    顧暖在清明節之前感冒了一場,流鼻涕,還好不發燒。林路最緊張,每天祈禱,要發燒就讓我發燒吧,別讓孕婦發燒,實在是忒害怕。


    要是把發燒匯報給左琛,左琛會直接過來。林路把感冒這事兒也瞞著左琛,好在兩天就徹底康複了。


    主要是每天顧暖的生活很豐富,樂嗬嗬的,全是讓她開心的事情。


    自從顧暖感冒好了後,林路格外小心地照顧著顧暖,從此,顧暖再也沒進過廚房,再也沒洗過一件衣服,都是林路和那個保姆搶著來弄,除了不方便別人洗的。


    林路問顧暖,迴國祭拜父母的時候,帶不帶顧博迴去?


    “帶不帶你有什麽想說的嗎?”顧暖摸了摸微微有點兒隆起的腹部,問林路。


    林路一臉認真地坐在顧暖旁邊,擰著眉毛似有其事地說,“我是覺得他最近的心理治療很重要,心理醫生也強調了,這期間不能斷了去治療的次數,剛好清明這幾天趕在一起了。”


    這理由嚴格意義上,是不成立的。心理治療這東西,不差這幾天,也不是天天去。


    “我沒想讓他迴去。”顧暖淺笑地著看林路。


    這是顧暖第一次說了一句讓林路有好的錯覺的話。以前,差點顧博就管林路叫姐姐。林路不高興,糾正,“叫林路挺好的,我媽就生了我這一個……”


    顧暖不知道林路的心思要憋著多久,她等。


    顧暖一直不想知道肚子裏的寶寶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兒。


    左琛總是說想要個女兒,然後她也跟左琛說過,總是念著生女兒,生的就會是兒子,左琛不信。


    最近,在法國這邊公園遇到中國人,總有年紀大的阿姨指著顧暖的肚子說,估計是兒子啊。兒子,才四個月就看得出來?


    ……


    清明節前一天。


    法國這邊4月份的溫度,晴天大概在15°左右,陰天多數會低一點。


    上午九點多,董偉川忽然到了顧暖居住的這邊,給顧暖打了電話,顧暖怎麽能不見?問他從哪兒來,董偉川說是從美國。


    董偉川從去年顧暖的母親住院後,就迴到父母親身邊了,穩定一段時間後,聽文遠說了顧暖和左琛最近的事情,也聽說了顧暖在法國。


    “來這邊出差,順便過來看看你。”董偉川攪拌著杯子裏的咖啡。


    半晌無話……


    顧暖隻是笑了笑,卻說不出什麽。董偉川的眼神中,透露了太多信息。在別的城市認識,到一起去海城,恆科裏的上下屬合作,顧暖雖是上司,卻處處要倚仗董偉川,既欽佩又感激,但總有些男女之間微妙的感覺悄悄發生在某一個人的心裏。以前,顧暖就婉轉迴絕過,隻是不知他裝作不懂還是真的沒懂。


    戀愛,不是隨便街上遇到兩個人就可以有感覺,但也不是每個人一生隻對一個人有感覺,那太不現實,隻是,會有個界限範圍。


    恰好,顧暖在董偉川的愛慕範圍內。


    董偉川問顧暖,“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兩年有餘?”


    “嗯。”顧暖點頭,也恍惚覺得,認識是有一輩子那麽長了。


    他說,“應該給你一麵鏡子,看看你的生活是什麽樣子,分居兩地,你們是怎麽迴事隻有你們自己心裏清楚。顧暖,我挺喜歡你的。”


    顧暖愣在他麵前,隔著眼前這精致桌子,她將視線從董偉川手中那杯咖啡上,移向他說話時的唇和眼神。


    “這是咖啡不是酒,你怎麽說醉話。”顧暖勉強地說。


    他說,認真地,“顧暖,我可以每日,給你無法唿吸的吻,我可以每日,空出時間陪你,我可以時常帶你去旅行,我不認為作為丈夫我不如左琛。”


    “你真的很自信。”顧暖淺笑,小小的尷尬在嘴角和眉眼上,又說,“雖然我不是個什麽特別好的女人,普通的街上隨處可遇。”


    董偉川的眼眸暗了暗,“你已婚,我也是離婚,如果你喜歡,我可以讓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避免尷尬,如何?”


    這番表達來的真突然,實則不突然,如果董偉川不是得知左琛和顧暖分局兩地,且是跨國,他不會來奪人所愛。從相識的城市,到海城恆科,也是一年半時間,說董偉川對顧暖沒有感情,那是騙不了每一個同時接觸過她和他兩人的人的,比如,旁觀者,文遠。


    董偉川這番話,便是帶了誠意的背著左琛來挖他的牆角。


    可是,你說你可以有能力將一個人藏起來,那麽知不知道,這個麵前人藏在左琛的心裏,早已和左琛的心合二為一,若是將麵前這人藏了起來,左琛,如何去找到自己的心?


    那個沉默的,隻靠著看她近況視頻,和聽那段錄音思念度日的男人。


    一個在醫院中,無暇跟護士攀談一句,隻想一個人靜一靜,迴憶迴憶她在視頻中一顰一笑的摸樣的男人。


    董偉川離開的當天下午,顧博惹禍了,把一個男人給打傷了。


    顧暖嚇了一跳,顧博因為什麽打人?


    還好這事情沒有鬧大,顧博的學校也不知道這件事,原因是那個挨打的男的,是林路的朋友,從海城來看林路,美其名是非要當麵跟林路談談酒吧出兌的事,實則是來看林路。


    顧暖聽林路說的意思,是這個男的對林路有想法,而兩個人走在一起時,那男的要突襲親林路,顧博每天在那裏等林路,看到這一幕,不知這麽大的火氣從何來,不問青紅皂白把人揍了一頓。


    顧博是不講道理的,他看見的認為是錯的,就是錯的。


    林路一邊覺得挨打的朋友真可憐,一邊拉開人,還興奮的笑著對顧博,心裏欣喜的感覺要溢出來了,說明,顧博在乎她的是不是?


    林路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林路隻顧著看顧博的表情,忘記了看一看自己挨揍那個男性朋友的表情。


    發生了這件事,林路不得不坦白。


    跟顧暖說,她和顧博進展到了什麽程度……


    顧暖聽了,覺得不可思議,居然進展到了接吻的程度,而且同居過那麽久,一直知道兩個人走得近,但想不到已經同居。


    林路撒謊的,以為這麽說,顧暖會以為生米煮成熟飯了,就不得不同意了。


    至於煮飯,顧博這個人應該挺好煮的,隻要顧暖點頭,她會加把勁。


    “可是,顧博他懂得嗎?不能因為他打人了,你就覺得……”顧暖慎重,不得不慎重,弟弟一輩子的幸福。


    別的人可以一生選擇幾次,不斷選擇,但顧博不可以,別人可以選擇他,他一旦選擇的,要麽天荒地老一輩子,要麽被人拋棄後後果不堪設想。


    林路怕是說不通顧暖,而她自己,也沒底,不知道顧博這種感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她無奈,辯駁不出什麽,正無言地不敢看顧暖時,林路想起了顧博有一個日記本,是鎖著的。


    “姐,我去樓上。找一份他寫下的證據,如果他對我也是喜歡,你看看就知道了。”說完,林路上了樓上。


    林路的心裏是忐忑的,怕日記中沒有寫關於她的任何事情,豈不是丟人?雖然樓下的顧暖沒說什麽的,可是她心急,借著這個機會,弄出一個結果吧,再也不想偷偷摸摸。她翻出顧博的日記本,遞給顧博,讓他打開。


    顧博搖頭,頭枕著雙手,躺在床上,眼神看向窗外……


    “求你了。”林路急的要哭了。


    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顧博盯著她看了半天,確定她眼睛裏都要有淚水了,才蹙眉拿了過來,打開這個日記本。


    “……”


    林路接過來,出了房間,在房門外,按照顧博標記的日子,找到了他跟自己認識的那幾天,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那些修飾她的話。


    如果不是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這些哈,她沒臉拿到樓下。


    在顧暖的印象中,顧博養成寫日記的習慣,大概是他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大小事情,習慣寫一寫,除了他住院治療那段日子。


    每次寫完一本毀掉,顧暖都不會看,喜怒哀樂,弟知道就好。


    她一篇篇地看。


    顧博記下了,和林路接觸的一點一滴,他說,人真的很有意思,為了欺騙我姐,她不斷說謊,可為何,她說謊又要我一起說謊隻欺騙我姐時,我是不生氣的。


    翻了幾頁,他還將她和林路的各種**也寫在了裏麵,隻是,像在說一個美麗的故事,用詞唯美恰當,不會字句低俗。


    好像,真的戀愛了一樣。


    顧暖眼睛潮濕,弟弟是正常的人呢,內心,第一次看到弟弟的內心,翻著翻著,有寫到左琛的,‘左琛’這個名字,多好聽的。顧暖認真地看,顧博說,左琛來見他,跟他說他的心裏事情,他們說,這是屬於男人之間的秘密。


    顧博說起和左琛第一次聊天,是在什麽時候,他說,他聽,眼神交流便可。


    顧暖記起來了,是顧博剛去恨厲害的美術教授那裏去時,而在那次去學校,到銀行中取錢發現裏麵有巨額錢款,當天,也知道了一切。


    “姐,給我看看?”林路剛才隻是看了幾眼,就激動的拿了下來。


    顧暖沒動,認真地看著出國前一天顧博寫下的日記,表情從錯愕變成完全不相信,日記中,顧博寫的詳細,媽媽,殺害了爸爸。


    他說……媽媽,殺害了爸爸。


    她拿著日記的手發抖,眼淚在眼圈裏若隱若現,整個人都變得不太好了,林路發現,搶過日記眼睛一行一行的看,就是這篇,寫下的是……


    “這……”林路牙齒打顫。


    顧暖起身,皺眉說,“日記給我。”


    林路也一起起身,把日記給了顧暖,顧暖拿著日記轉身上樓,林路跟上去。


    臥室裏,顧博看著被顧暖摔在床上的日子,林路見情況不妙,走過去打開到那一頁,然後給顧博看,“這個,你寫的什麽啊這是!”


    顧博看了一眼日記,看向顧暖,眼神顧暖太熟悉了,那是他說‘姐,是真的’這樣的意思。從小,便多少了解弟弟的。


    林路也了解顧博,深唿吸,張口根本不知道說什麽,隻能閉嘴不說話。


    好久,真的好久,顧暖吸了吸鼻子,問林路,“左琛什麽時候見過他?”


    這事兒林路不敢撒謊,實話實說,“就是寫日記的這天,他知道你要來法國,叮囑了我一些事,也單獨上樓見了顧博。”


    顧暖來法國後,第一次,打通吳哥的電話後,問,“吳哥,左琛呢?”


    左總沒反應過來,居然是顧暖打來的電話?吳哥說,“左總在外麵吃飯,顧小姐,怎麽不打左總的手機?”


    “打了,無法接通……”顧暖說完,跟吳哥說再見,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她失聲痛哭。


    心跳一直沒平穩下來。


    雖然那麽荒唐,那麽不敢置信,可是,左琛和母親的摩擦等等原因,顧博的日記裏,寫的清清楚楚。


    正因為顧博是這樣的一個人,沉默的態度不會過分表達什麽,情緒有起伏很難,所以左琛有些事,從來隻跟顧博傾訴。


    然後,左琛為了她的情緒,忍下了母親的任性脾氣,無理的任性,這是幸福到……越發覺得悲哀的事情。


    如果一個高傲的男人,寧願放低自己的自尊,也在為你考慮,這是一件世上真的不好求的事情。


    他應該也想過,若是她固執地跟他鬧,鬧的不可開交,愛人如果因此分散,那麽,他怎麽辦?她呢,知道了真相後若他已經遠去,她該如何喊冤?


    慶幸的是,沒有發生那樣的事。


    顧暖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精神受不得刺激的,不是一開始就受不得刺激,是經曆了諸多不好的事情之後,變成了這樣,會時常陷入苦悶抑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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