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六這人平時沒別的愛好,就是比較喜歡八卦,三姑六婆愛討論的那些事兒他都愛聽,因為隻聽,不會到處說閑話,碎嘴,以前連翼知道也沒非要糾正過來他這個業餘愛好。


    這次也算是幫了個忙。


    這個青年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家裏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奶奶,耳朵比較背,平時也不怎麽管孩子,這小子平時在村子裏也是個遊手好閑,不幹正事,偷雞摸狗的人,也就是俗稱的二流子。


    村裏不少人家都被他偷去過幾顆菜,或者一兩隻打迴來的野雞野兔什麽的,看在他是個孤兒,家裏也每個能養家的人,村民們心裏不滿也忍了,索性這小子也還算有點分寸,拿的東西都不多,才一直沒觸及到村民們的底線,平時也管會說些嘴甜的話哄哄村裏年長的長輩們,才能在村子裏生活下去沒被人趕走。


    但這也不代表這人本性有多好,多正經,據說他以前還曾經戲弄過雲彩,被雲曉當場撞見,一氣之下兩個人大打出手,狠狠地打了一架,也至此結下了梁子,很不對付,見麵了不打架也要互相馬上兩句。


    就這種品性的人,來他們家想幹什麽,一目了然。


    也算他們點子背,居然被他注意到了院子裏的異常。


    村民們也沒聽信那青年的一麵之詞,特意讓他解釋了一下有沒有什麽證據,那青年很是篤定地說:“前幾天野獸襲村的時候,我就親眼看見了有兩頭發狂的豺往雲烈家的方向跑,它們想飛過院牆條件去,結果中途就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彈飛出去老遠,在地上抽搐了好久才重新爬起來跑掉,要不是他們家院子裏有問題,那兩頭豺怎麽會被撞飛?”


    村民們讚同地點點頭,“聽他這麽一說,確實是很有道理。”


    “不錯,我想起來了,之前幾次野獸襲村的時候,我好像也聽到過雲烈家這附近偶爾會傳出來野獸哀嚎的聲音,說不定也是有野獸想往他們院子裏跑,結果被撞飛了?”說話的這人和雲烈家住得不遠,就在隔壁的隔壁,和雲翠蘭家挨著。


    能聽見這動靜倒是很有可能。


    有了提供了類似的消息,村民們對此更堅信不疑了,更有那好事的婦人直接問雲烈:“雲烈啊,你們家院子到底做了什麽手腳,別再光你們使了什麽妖法保護了自己家裏,卻讓那些野獸們都改過來攻擊我們了。”


    “就是就是!雲烈,你小子可不能這麽不厚道啊。”


    那青年聽著越來越多的村民們開始指責雲烈,對他們投以不善的,質問的目光,心中大唿痛快,下意識地摸了摸至今還疼著的屁股瓣兒。


    憑什麽雲烈就能娶個娘家有錢的媳婦兒,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卻半點不打算幫襯幫襯村民們,還有他這樣日子過得困難的人?


    新房子周圍的院牆也蓋得那麽高,別人家都受到攻擊,他們家,就算是兇猛的野獸想翻過去都要費老大勁兒!剛才他說的話裏也有一些水分,那些野獸雖然確實是想翻過院牆,可就算借助這助跑,跳起來也距離牆頭差了點高度,顯然的,就算他們家院子沒什麽手腳,也不會受到襲擊。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如此針對雲烈他們的原因,最主要還是昨天他想去偷東西的時候也被那古怪的院牆‘彈’飛了出去,屁股狠狠砸在地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一塊淤青!


    他吃了虧,怎麽著也不能讓雲烈家的人太好過!


    “之前雲曉用的妖法,是不是也是你們家的人教的?以前也沒見他懂這些,還是跟你們走近了以後發生的!”


    “該不會這雲烈家的人也都會妖法吧?要不然他們家那幾個護衛怎麽都那麽厲害?”


    更有陰謀論者麵露驚恐地說:“你們該不會在暗地裏算計我們什麽吧!不然為什麽弄那麽高的圍牆,弄得好像家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鳳花等人無言以對,這人可真會猜,也不知道想想,這村子裏的人有什麽值得他們算計的?


    當初也不知道是哪些村民們曾經羨慕過他們家圍牆高就不用擔心野獸闖進來,這理由不是現成的嗎?提問之前就不能動動腦子?雖然鳳花的初衷也的確有一些在院子裏處理些不方便讓外人知道的東西時,圍牆能起到遮掩作用的想法。


    聽他們說得越發離譜沒邊,鳳花身後的幾個人簡直被氣得沒脾氣了。


    隔壁的雲虎大叔家,虎嬸聽見動靜也出來了,在外圍聽見這些人胡說八道,氣得臉都紅了,張嘴就想罵他們,卻被注意到這一點的雲烈使了個眼色,搖搖頭表示沒事,讓她不要參合進來,再看他們家人臉上確實不見慌張,想來是有了應對之法,這才忍下怒氣,繼續旁聽。


    看這些不少人家的孩子都受了鳳花恩惠的村民還能怎麽恩將仇報!


    正好這時有聰明人一下子問到了點子上。


    “為什麽野獸不會攻擊你們的院子?你們是不是有什麽方法自保?如果不是真的想算計我們什麽,有辦法避免被野獸攻擊,你們可得把那法子說出來,不能光你們一家一點危險沒有,都讓我們這些村民受著!”


    其他村民們也如夢初醒地紛紛點頭讚同。


    “我們是有法子保護自己家裏不被野獸攻擊。”這時候再否認就沒意思了,鳳花很幹脆地承認了。


    人群裏頓時嘩然一片,不少人臉上露出既興奮又不滿的表情,好似鳳花一直隱瞞著他們家的事兒是天大的罪過一樣。


    不等村民們再提出什麽荒謬的問題,鳳花又說:“就算有,那又怎麽樣?”他們家自己有好東西是他們的事,關這些村民屁事?


    幾個正要發難的村民被問住了。


    可也要那臉大的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說:“既然你們家有避開那些野獸的法子,就不能光顧著自己家,也該告訴村裏的人,這樣說不定這次就不會死傷這麽多人了!”


    家裏有人死了的那幾家人這會兒都不在,但有人受傷的卻有不少,這話很是引起了一片共鳴聲!


    “就是啊!可憐我家的大兒子,胳膊上被撓了好大一個口子,流了那麽老些血,可心疼死我了,差點一條胳膊就廢了!”


    “我家侄子大腿上還被一頭野豬崽頂了一下,骨頭都折了!哎呦,那叫一個慘呦!”


    那些家裏親朋有受傷的一個接一個的開始賣慘,可能不是有意為之,但在這時候發言,卻讓雲烈家的人立場變得更加不妙,那些事不關己來湊熱鬧的村民也一臉感同身受似的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來。


    “雲烈啊!你們家可不能這麽不厚道啊!光記著自己家,卻不想著我們這些村民們也都是看著你和雲彩兩兄妹長大的,你怎麽也不知道幫幫我們啊!就你們家沒野獸攻擊了,那別人家過來的野獸不是變得更多了嗎!”


    這話裏意有所指的味道太明顯,以至於連一等人都用涼颼颼的目光瞪向發言的那個婦人,將那人嚇得一瑟縮,轉而想到這裏有這麽多人都站在同一陣線,又不甘示弱地挺了挺胸脯。


    “嗬嗬。”聽著這個婦人的指責,鳳花禁不住笑了起來,半靠在雲烈身上,目光中滿是涼薄地看她,“怎麽個意思?聽您這話,別人家也野獸了,那野獸就是本該來襲擊我們的,所以我們得幫著分擔點,該別人的受傷的,也得成為我們家裏有人受傷才算合理,才算公道?”


    那婦人張嘴很想說是,可又覺得哪裏怪怪的,周圍的村民們聽罷也不知覺地皺起眉頭,表情有點怪異。


    估計他們也知道這種說法聽起來很無理取鬧,根本就是遷怒。


    虎嬸聽得一臉解氣,可不就是這麽迴事嗎!這些人啊,就是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給閃動了,說的那些都叫人話嗎?雲烈和鳳花兩口子做錯什麽了,他們就這麽欺負人啊!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家裏那防野獸,防某些心懷惡意的人的法子,是我弄出來的,既然我弄出來的,想怎麽處理,給誰用,或者自己家藏著用,都是我說了算,我沒有那個義務非要把這法子公開。”鳳花的話說得格外地直白,“再者說,我也不認為我們不拿出來給村裏人用就是不對。”


    “說白了,我們出手相幫,是情分,看在你們好歹也算是看著阿烈和雲彩長大的份上。”可實際上這村子人口不多,但真要說住得遠的也對雲烈很熟悉,也並不盡然,有些人可能隻聽說過雲烈的傳聞,壓根就沒見過他人,說情分,也著實遠了點。


    “我們什麽都不做是本分,誰也不能說我們什麽,畢竟,我們沒那個義務一定要幫吧?”鳳花嘲諷道:“以前我家阿烈家裏日子不好過時,怎麽就沒見有這麽多人看在情分上幫襯幫襯?”曾經稍微幫襯照顧過他們的,也不過隻有村長家和雲虎大叔家兩家人。


    現在,作為迴報,她也同樣隻對著兩家人多有照料,連雲二叔家都當做不存在。


    “曾經,哪怕你們隻是少說兩句閑話,別亂嚼舌頭根,有的沒的都胡說八道,讓他們少聽點閑言碎語,日子過得輕鬆些,也就算是幫他們了,可你們做到過嗎?要不是現在我們家日子過得好了,嗬嗬。”


    後麵的話不說,村民們也能自行補充上。


    ——要不是我們家日子過得好,你們覺得有利可圖,交好為上,說不定就連嫁過來的新媳婦兒鳳花也要跟雲烈雲彩一樣動不動就成為別人閑話家常的對象,被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著。


    給了村民們一點撿迴來自己微薄羞恥心的時間,鳳花稍微停頓過後才繼續道:“我們家做點保護措施隻是為了以防萬一,但誰也不知道這次山上的野獸迴突然提前來襲,以前各家各戶都會提前準備起來,我家的拿點保護措施其實有沒有都沒什麽分別,難道在我不知情的時候,你們遇到了危險,我們還得擔負起提前預知到這些消息,保護你們的指責,沒做到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再換一個角度說,我們什麽都沒錯,你們都能一副我們做錯了什麽的指責嘴臉聚在這裏,我們要是真做了什麽,忙到忙了,你們會不會真的心存感激我就不說了,若是一點作用沒起,或者中間又除了什麽岔子。”比如實際上本不該死的雲翠蘭家的男人。


    “那又得是我們的不是了吧?合著我們是怎麽做都是錯的?”


    鳳花這麽劈裏啪啦一通說,聽起來是有點咄咄逼人,可又愣是讓村民們句句都無法反駁。


    你能說她說得不對,不是正好說中了村民們心中所想?如果真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們不會把賬算到雲烈家的頭上?怎麽可能!


    “自己家手裏揣著什麽好東西,也沒人規定非要和人分享,我嫁給阿烈也有段日子了,也沒瞧見村子裏誰家錢多了給別人分錢的對不對?憑什麽你們自己什麽都不做,卻要這樣來要求我們?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在場的好多論輩分還都是阿烈和雲彩的長輩吧?”還要不要點臉了?


    “是不是我們家沒有長輩在,你們打算合起夥來欺負人?”鳳花故意說:“要是你們真這麽不待見我們,我們也完全可以搬離雲家村,到時候這房子一拆,也遠離了野獸襲村的煩擾,我們也不是沒錢去鎮上甚至是縣城裏住,對我們可沒有半點影響。”


    但對村子裏可就未必了。


    鳳花特意將如果他們離開,連房子都會拆掉也攤開來說,就是為了斷了村民們想把他們家占為己有來避開野獸煩擾的念頭,他們家的房子,憑什麽讓給這些貪心的村民?想都別想!


    再說,他們走了,村學也不用繼續辦下去了,雖說因為前幾天的事,村學目前也停了好幾天,可等風頭一過,那些娃娃們不還得仰仗著她,或者是身邊的人來教嗎?就為了這一時的宣泄,連孩子以後的教育也不管了嗎?


    之前村民們也的確有不少是腦子一熱就跟著過來了,沒想到太深入的東西,被鳳花這麽一提,一些有孩子在村學讀書識字的長輩們就起了退縮之意。


    理性一點來說,其實雲烈家確實也沒做什麽真正對不起村民的事,隻不過是村子裏有些人心裏不舒服,故意找茬。


    “我們什麽都不做,不是沒那個條件嗎。”還有人不自信地嘀咕,“如果有,怎麽會不幫村裏。”


    換言之,還是覺得雲烈家的人什麽都不做,就是有錯!


    一直由著鳳花舌戰村民的雲烈瞬間從人群中發現了開口的人,目光中透出冰冷的光芒。


    鳳花也看向那人,一歪頭笑說:“那你的意思,以後你發達了,村裏人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都會幫?”


    那人沒想到這對夫妻倆一下子就發現了自己,被他們一個笑不達眼,一個冷眼刀子嗖嗖攝人的目光嚇得驚奇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地點頭說:“當然!”


    然後,鳳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哦,那是不是這家兒子娶媳婦兒缺錢了找你幫忙,你會給人家拿聘禮?那家有人受傷了找你,你也會給拿藥費診費?又有誰家的房子塌了,你也給拿錢修?”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冤大頭。”那人脫口道。


    “嗬。”鳳花冷笑道:“我們家也不是冤大頭,憑什麽讓我們把自己的東西交出來?誰家有好東西不是自己藏著掖著?”


    “!”那人語塞了,好幾次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半句能反駁的話。


    又有不少還算明事理的村民們發熱的腦子冷靜下來,麵上的神色也不像之前那麽激動,還透著對雲烈家人的不友好了。


    ------題外話------


    兩章加在一起,一共五千字加更呦!


    ☆、【114】舌戰村民


    現在這場麵,明擺著就像是他們這些村民們自己家裏出了點事,來雲烈家占便宜來了,這事兒誰見了都得覺得不合理,更別說雲烈家的媳婦兒以前和雲家二房的那點事,還有其他很多方麵的事,都讓村裏人知道,她不是個好欺負的。


    有人找事兒找到自己家門口了,也別指望她能說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而且人也說了,那法子就是她帶來的,他們可以責問雲烈,但對她這個外嫁過來的,也能理直氣壯地說是村裏人,讓她把什麽好東西都往外拿嗎?


    “大家別被她的巧言令色給騙了!”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喊聲,有人推開前麵的村民一下子擠到了人群前方。


    “是雲翠蘭!”


    “他們家的男人……”看著那麵容憔悴,臉色蒼白的雲翠蘭,村民們的眼中充滿了同情和唏噓。


    人群中的虎嬸也本能地皺起了眉頭,這雲翠蘭出現的可真不是時候!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以前看起來身材有些發福,臉色圓潤的雲翠蘭臉上掉了不少肉,眼眶凹陷,眼底發青,看起來狀態非常不好,這憔悴模樣的確引人同情,如果她態度不那麽討人厭的話。


    雲翠蘭一臉兇相,態度誣賴地大罵:“我可不管你什麽大道理,你也別說什麽別人家不拿好東西你也不拿的廢話!我隻知道現在全村就你們家遇到野獸了也不用擔心會被咬死!你們有救命的法子卻不拿出來,害得我們家男人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家的頂梁柱沒了!”說著,悲從中來,開始大哭起來,眼神越發兇狠。


    其他村民們因為家裏沒死人,受傷的也是在外頭受的,明白就算家裏有什麽防護,因野獸襲村來得太突然,該受的傷依舊跑不掉,鳳花把某些話一攤開來,他們也就接受了不少。


    可雲翠蘭不一樣,他們家和另外幾家人可都是死了人的,其中兩家也死了家裏唯一的頂梁柱。


    那兩家人,其中一個當時正好就在山裏打獵,也是倒黴,直接和下山的野獸撞了個正著,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當場就被獸群給咬死了,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樣子別提多慘。


    還有一個,則是在田裏被幾頭野豬生生撞死的,身上大半的骨頭都被撞碎了。


    隻有雲翠蘭家的男人,是在家裏院中被狼咬死,論起倒黴指數來,絕對是排在第一位!本來跑進屋裏就能避開的,偏偏就沒能來得及。


    也難怪她對雲烈家如此怨恨,試想一下,如果他們家的院子也有那神奇的防護措施,能把野獸攤開,是不是她家男人就算沒進屋,也不會被狼咬死了?


    每每雲翠蘭想到這一點,就恨得想把雲烈家的人活撕了!可她同樣也知道,憑她自己,根本不能把他們家的人怎麽樣,瘋狂的同時,她反而比其他村民們更理智,知道就算一開始村子裏的人能夠被某些人引導得將矛頭指向雲烈家,可最後,考慮到雲烈家目前,以及以後可能給村民們帶來的益處,也會逐漸冷靜下來。


    她也沒想過這次的事能讓雲烈家的人吃多大的虧,就想,既然男人都死了,為了她和家裏孩子不至於餓死,以後日子不要過得太辛苦,至少,從雲烈家割下來一塊肉,讓他們家賠錢!有了這筆錢,就算沒了男人,她也不用擔心了。


    哪想到雲烈家的這個鳳花嘴皮子這麽利索,三兩下就說服了大半的村民,態度都緩和了下來。


    之前她就一直在自己家院子邊上偷聽這邊的動靜,眼見村民們有些都想退縮了,這才趕緊過來再點上一把火。


    不過……


    雲翠蘭的指責雖然再次勾起了村民們的同情心,雲烈他們這邊的人卻清一色隻用譏嘲的目光的看她,那仿佛在看跳梁小醜一樣的神色,讓雲翠蘭又氣又有點說不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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