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翠蘭嬸子你不出來,我原也是打算找機會跟你好好說道說道的。”鳳花涼涼一笑。


    雲翠蘭心裏一咯噔,隨手一抹眼淚,滿臉警惕道:“你想說什麽?我可不會信你的那些廢話!就算你說得再多,我家男人也活不過來了!”


    “是啊,人死如燈滅,自然是再活不過來了,其實我也覺得很可惜。”鳳花真心實意地感歎。


    要不是雲翠蘭手賤,她男人本來還能活得好好的。


    “你不用貓哭耗子假好心!你要是真覺得可惜,你們家就該負起責任來!”雲翠蘭哼道。


    “負責任?”鳳花詫異道:“我門負什麽責任,這責任分明在翠蘭嬸子你身上才對,再怎麽也輪不到我們家來負吧。”


    雲翠蘭和其他村民們都愣了,好像沒聽明白鳳花說什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雲翠蘭怒道:“我有什麽責任!你想賴賬是不是!”


    “這可不是我要賴賬。”鳳花衝其他儼然成為圍觀者的村民們說:“你們也別說我們家一點都不幫著村裏人,隻要是曾經幫襯過阿烈和雲彩的,我都會幫阿烈十倍地幫迴去,我家的那防護措施,實際上能保護的可不止我們一家。”


    就連村長家,因為不像雲虎大叔家,就挨著他們,做點什麽小手腳都方便,她也特意讓雲烈以前給村長家送些吃食時,在他家周圍撒了點她特意調配的驅獸粉。


    驅獸粉的作用雖然沒防護陣法那麽大,可也同樣能有效地讓野獸們避開。


    其實,要不是為了將雲虎大叔家護著,防備有意外發生,她都想把自己家裏的陣法撤掉了。


    自打玄麟入住他們家,家裏就留下了他身上那股蛟龍氣息,即便修為降到了金丹期,蛟龍的威壓都不容忽略,靈獸發現了都不敢來觸黴頭,凡獸就更別提了,稍微聞到點兒味可能都得被嚇個半死。


    村民們聽了她的話都很吃驚,雲翠蘭則是心中愈發不安,手指無意識地將衣擺攪成了一團。


    虎嬸同樣心裏一跳,猜到了某種可能性。


    “我家的那法子,不但可以保護自家的院子,還能讓左右鄰裏也得到庇佑,比如,雲虎大叔家,還有翠蘭嬸子家。”


    虎嬸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雲翠蘭卻突然炸起來大聲反駁,“不可能!我家男人可就是在院子裏被咬死的!你少說瞎話騙人!真要是連我家都能護得住,那狼是怎麽進來的!”


    鳳花不緊不慢地說:“那就要問問翠蘭嬸子你做過什麽了。”


    “我,我做過什麽。”雲翠蘭色厲內荏地喊:“我什麽都沒做過,你想往我身上潑什麽髒水!”


    村民們有一些容易被人左右想法的人也露出了不讚同的表情,覺得鳳花這做法不太厚道。


    “等我把話說完了,你再說是不是我潑髒水。”鳳花不耐道:“我隻問你一句,我埋在我們家院子和你們家挨著的那塊地方的玉去哪兒了?”


    玉!?雲翠蘭麵色一變。


    村民們則滿臉茫然,也有人下意識地扭頭看雲翠蘭,正好看見她臉上的變化。


    “什麽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雲翠蘭目光閃爍,略顯驚慌地說:“你別想隨便轉移話題!”


    “我可不是轉移話題,你先迴答我的問題,那玉是不是你給拿走了?”鳳花緊追不舍地逼問。


    眼看鳳花根本就是篤定了是她把東西拿走,雲翠蘭一個腦抽,直接耍賴說:“就算是我拿了又怎麽樣!我是在我們家院子這邊發現的,隻要是我家院裏的東西就屬於我,就算丟了,也是你自己不對,誰讓你埋在我們家了!”


    “……”村民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同情雲翠蘭了,玉這種東西一聽就是有錢人家才能擁有的貴重東西,雲翠蘭這態度分明就是拿了人家東西,居然還能擺出這麽理直氣壯的態度來。


    鳳花倒也沒生氣,反而笑眯眯地說:“可不是得埋在你家的院子角上嗎,畢竟要起到保護作用的也是你們家院子,如果埋到我們自己家的院子,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了。”


    雲翠蘭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眼睛裏滿是血絲,目眥欲裂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不都想知道我們家為什麽不被野獸攻擊嗎,就是因為我在院子周圍用玉石布了個陣法,有點類似於咱們東臨國四大門派中天衍宗的弟子們擅長的奇門遁甲。”


    雲家村的人日子過得封閉,基本沒聽說過什麽天衍宗的事情,但有一點他們聽明白了,那塊消失的玉,就是能確保雲翠蘭家不受野獸侵害的關鍵!


    可雲翠蘭卻把玉從地底下挖出來,如果他們沒猜錯,估計是拿去賣錢了。


    記得野獸襲村前幾天,雲翠蘭家的男人曾經去過一次鎮上,當時碰見的人問他去做什麽,說是去鎮上采補一點家裏缺了的東西,可現在迴想起來,他們上一次去鎮上買東西,也才剛過了不兩天!


    怎麽可能那麽快東西又不夠用了!


    “現在該聽懂我為什麽說,你家男人死了,責任在你不在我們了吧。”鳳花搖了搖頭,“要不是你想貪小便宜把玉拿走了,那陣法根本不會出問題,陣法沒事,野獸自然也不會跳入院子裏把你家男人咬死。問題既然在你身上,你怎麽好意思厚著臉皮來訛我們?還一張嘴就跟我們要一百兩?真當我們家的人好欺負?”


    雲家二房的人現在都聰明地不到他們跟前蹦躂了,隻要他們老實,她也不介意偶爾逢年過節的讓雲烈送去點東西。


    頭幾次雲翠蘭到家裏來鬧著要一百兩的賠償金,因為動靜挺大,村裏人都聽說了,當時他們雖然也有人覺得雲翠蘭要錢太多,可也沒覺得她做的不對,還挺理解。


    可你再看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誰還能說雲烈家的人有錯?人家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村民們很清楚之所以雲烈家的願意連雲翠蘭家都護住,實際上真正想護的是雲虎家,他們家是順帶的。


    雲虎家不論是雲烈發達前,還是發達後,都一直對他和雲彩照顧有加,村裏人都看在眼裏,可雲翠蘭,之前避恐不及,之後也沒少暗地裏和人說酸話。


    人雲烈家的不計前嫌把他們家都護住了,偏偏被雲翠蘭那一點小貪心給鬧的害死了自己家的男人,真的隻能說上一句自作自受啊!


    看雲翠蘭的態度,再迴想剛剛鳳花說過的話,這可不就是個典型的恩將仇報的例子嗎?


    村裏人也不是都那麽不要臉皮,好些人臉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就像鳳花之前說的,他們這裏好多人論輩分,雲烈還要他們叫他們一聲叔伯,當長輩的這樣來聚堆兒刁難小輩,他們自己都覺得臊得慌,沒臉見人!


    有個還算耿直的年長者,當場就對雲烈說:“雲烈啊,對不住,這次是叔太不講道理,聽信了別人的瞎話,再不會有下次了!”說著就直接扭頭走了,再不打算理這些破事兒了。


    有人開了頭,陸續的又有好幾個人給雲烈道歉,然後跟著離開,人一下子走了一小半,剩下的人除了那個神色緊張,想跑有怕被人注意到的青年,以及一些想道歉又拉不下臉的,就是純粹來看熱鬧,想等這出戲演完了再走的人。


    再看雲翠蘭,從鳳花說出事實真相開始,她整個人就懵了,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一片什麽都聽不見了,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因為她才害死她家男人,讓家裏沒了頂梁柱的這個根本無法接受的事實。


    過了好半天,鳳花都站得有些累了,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正想拉著雲烈迴去,雲翠蘭卻忽然從地上彈起來,猛地往她的方向衝,嘴裏還喊著:“不是我的錯!我根本不知道這迴事!都是你,如果你早點告訴我那塊玉的作用,我怎麽會挖出來賣錢!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那句話怎麽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份上了還能把過錯全推到別人身上,雲翠蘭真不值得人給她同情。


    雲烈飛快地將鳳花露出懷裏,身體一側將人保護地牢牢的,而本就站在他們不遠處的連一也迅速一個閃身擋在他們前麵攔住了雲翠蘭。


    連二連四幾個人也紛紛過去把人拉開,忍不住罵:“你這瘋婆子還想幹什麽!鬧得還不夠嗎,都說了是你自己的問題,別以為你家死了人我們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與你!”


    家裏受了好些天的氣,本就讓連二連六他們憋了一肚子火,連四連七脾氣也爆,聽了前因後果也氣得不行,那眼神一個個的都特別兇。


    村民們怕他們一個怒起直接把雲翠蘭給打了,趕緊出來幾個人幫著他們把人拉開,也順便勸雲翠蘭冷靜點。


    事情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再鬧下去,責問究竟是誰對誰錯也晚了,雲翠蘭家的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怕雲翠蘭看見雲烈和鳳花會失去理智,這些人直接將人拉迴了她自己家裏,也正好順著台階離開雲烈家,跟過去幫著勸一勸,換個地方議論議論今天這事兒的跌宕起伏。


    主角少了一個,鳳花強硬的,毫不相讓,無所畏懼的態度也擺在那裏,村民們自覺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對鳳花雲烈幹巴巴地笑一笑,見他們也沒什麽反應,不免有些悻悻的,陸續的也都散了。


    留下來的就隻剩下麵含感激的虎嬸,還有中間聞訊趕過來的一臉愧疚的雲曉。


    “虎嬸,雲曉,進去說話吧。”雲烈開口相邀,二人點點頭,跟著進了屋。


    虎嬸一進門就對他們千恩萬謝,雲曉則是一進來就不停地道歉,倆人截然不同又太過頭的反應讓屋裏的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不和虎嬸提陣法的事情就是怕她心裏太記掛著,沒想到這次還是漏了出來,好在這也隻會讓兩家人關係更親近,算是一樁好事。


    “雲曉也別道歉了。”雲烈道:“你救你爹本是理所應當,這次的事誰也沒料到,沒並沒有錯。”


    鳳花也說:“這些事也不可能瞞得了一輩子,隻不過稍微提前點被村裏人知道了點,算起來不算太大的問題,你也別放在心上,這幾天你家裏的日子也應該不好過吧。”


    雲曉漲紅著臉搖搖頭:“沒什麽。”那點小麻煩,他哪好意思特意和他們提,雲烈大哥家的事情可比他家的麻煩的多。


    還好雲彩的嫂子有本事,把問題基本都解決得差不多了。


    估計以後說他們家閑話的人也會變少。


    “關於修煉的事,你家裏那邊應該也瞞不住了,你和他們說過了嗎?”


    “還沒有。”雲曉內疚地說:“我答應了你們不會往外說的,所以沒和他們提,不過爹娘他們應該也猜到了和你們有關,沒有主動問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心底裏對自家爹娘更過意不去。


    鳳花拍拍他的肩膀,道:“等會兒迴家就把事情簡單說一下吧,讓他們記得別往外說就行了,他們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擔心你有了這種本事會不會有什麽危險,自家爹娘沒必要隱瞞。”二老年紀比他大,生活經驗更足,應該也知道有些本事最好別往外宣揚,為了保護雲曉,不用他們特意叮囑什麽,也會閉緊了嘴巴,什麽都不說。


    雲曉一得了準信兒,頓時興奮得不能自已,沒在雲烈家多待,說了會兒話,也給他們說了說這段時間以來自己修行方麵的進步和遇到的問題,便急急忙忙地迴去給他爹娘解釋去了。


    期間,鳳花和雲烈都沒特意避開虎嬸,虎嬸,甚至雲虎大叔一家子的為人都很值得信任,這些事情也不用太過隱瞞,能稍微透露的就讓虎嬸心裏有個數,萬一以後九霄宗那邊有情況,他們還要離開,到時候虎嬸一家和他們留在家裏看家的人也能一塊兒有個照應。


    而虎嬸心中有疑惑和震驚,卻沒有特意追問他們什麽。


    雲烈特意關心了一下雲大勇的傷勢,後來鳳花幹脆直接說到虎嬸他們家去看望一下,夫妻倆便和虎嬸一起去了隔壁,還帶著從裕城,九霄城帶迴來的一點特產。


    雲大勇是為了救助別的村民才被一頭狼在胳膊上劃了一下,傷口有點深,但不算很重,虎嬸家裏還有鳳花以前給她的效果很好的金瘡藥,這幾天傷口已經開始結疤了。


    但其他有人受傷的人家卻不見得這麽理想。


    連二給他們傳信時隻大概提了一下這些人家,因為不像雲翠蘭這樣堂而皇之地找上門來把事情怪到他們頭上來,和家裏不太能扯上關係的事情,連二也沒有特意提及,他們也是今天才聽虎嬸說了詳情。


    受傷的人家裏有一小半都留下了殘疾,比如有人胳膊被咬得太厲害,已經廢了,或者幾根手指直接被咬掉,整個手掌都沒了之類,還有些被野豬之類大型動物撞得胳膊腿骨折,落下殘疾無法完全恢複。


    但更嚴重的還是其中有一個和雲虎大叔感情不錯的人受了很重的傷,就算是縣令派了縣裏醫術很不錯的郎中過來醫治,對方也隻說很難挺過去,讓家裏人隨時準備身後事。


    村裏最近一段時間著實是氛圍凝重得很,就算是沒人受傷的人家,在村子裏走動時也是一片愁雲慘淡,眉頭緊鎖。


    “玄麟,你知道玉琢峰中的野獸為什麽會每隔半個月下山一次嗎?”迴到家,鳳花忽然問道。


    雲烈也扭頭看向懶洋洋地在軟墊上盤著的玄麟。


    之前他們沒遇到玄麟之前,鳳花有天晚上曾和他說過一點她的猜測,再結合玄麟出現在那深潭之中,難道是玄麟時不時的泄露出蛟龍的威壓才嚇得野獸們四下逃竄?


    可是,也不對啊,玄麟都已經跟著他們下山來了,可野獸襲村卻依舊持續不斷,甚至還有了新的變化。


    村裏人之所以


    玄麟吐了吐蛇信,歎道:“我知道你們怎麽想的,但那些畜生下山的事和我沒關係,倒是和困住我的禁製有點瓜葛,具體我也說不好。”


    玄麟抬起半個身體,腦袋轉向玉琢峰連著整個雲嶺山脈的方向,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深思,“其實最近兩三百年,困住我的禁製都不太穩定,從前總是在特定的日子會削弱一些力量,但近年來,這日子也變得不固定,當初我之所以決定和你們離開,也是擔心會出什麽變故。”


    或許,野獸襲村是某種預兆……


    難道是那個時機已經到了嗎?玄麟的心情也難免跳了跳。


    鳳花和雲烈無法從玄麟那張不太容易看出情緒的蛇臉上看出什麽,隻能問:“那個禁製是怎麽迴事,能說嗎?能將快要渡劫的你都困住,應該是很了不起的人弄的吧?”


    玄麟不怎麽情願地支吾了一聲,“那隻是意外,也沒有很厲害,最多算是實力相當,要不是當時我……哼!”


    “困住我的人和這次的事應該沒什麽關係,他的禁製也隻是結合了雲嶺山脈中的上古大陣布下的,真正出問題的恐怕還是……”


    “上古大陣?”鳳花和雲烈同時開口,神色都很意外。


    “雲嶺山脈中被人布下了上古大陣?那是什麽東西?有什麽影響?”


    “唔……”玄麟表情忽然變得痛苦起來。


    “你怎麽了!”二人嚇了一跳。


    “我——”玄麟的眼神有些茫然,蛇身在軟墊上好一陣瑟縮,艱難地說:“我不知道,我對上古時期的一些記憶有些混亂,還忘記了一些事情,山脈中確實有上古大陣,但為什麽,我也不記得了,隻知道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不得已……”


    最終,玄麟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鳳花和雲烈看他實在痛苦的樣子,也不好追問,再說,就算問了,真要是和什麽上古大陣牽扯上關係,他們又能做些什麽?


    鳳花是懂得擺陣法,上輩子的連家也傳下來不少陣法書籍,可不知道具體是什麽陣,她現在的實力也太差勁,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隻能幹瞪眼。


    玄麟緩過來以後,也隻無奈地說道:“既然野獸襲村的日子變得不穩定,肯定是出了變故,這雲家村怕是不適合繼續生活下去了,不隻是你們,還有這裏的村民。”


    雲烈道:“村子裏的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想讓他們離開,根本不可能。”再說,就算離開,又能去哪裏?連家都沒了,哪裏能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在村子外有親朋好友能投奔的畢竟隻是少數,一大部分人家裏有兒女嫁娶也多是在村子內部,親人都在村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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