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在這時候提醒他十分危險,但她覺得自己必須讓他知道,她誠意滿滿,可他卻沒有半點行動,完全是在單方麵地享受她的付出,這也太不公平了。


    澹台上尋眯著眼道:“你是在抱怨朕?”


    謝羅依急忙搖頭:“臣妾哪敢抱怨啊,隻是覺得自己冒著送命的風險為陛下辦事,陛下反而疑心臣妾,不免有些寒心。”


    澹台上尋竟然笑了,勾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這番端詳讓謝羅依渾身不自在。


    “你終於說了句實話。”


    謝羅依掛著淚幹笑著:“陛下知道的,臣妾從小在陛下麵前就隻說實話的。”


    澹台上尋鬆開手,往事漸漸浮現,先皇在時自己是個不受待見的王爺,母妃也不受寵,他們母子二人在宮中如同透明人一般。


    隻有謝羅依,她從未看輕自己,開解他陪伴他,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他對她的依戀甚至勝於他的母妃……


    澹台上尋驚覺起自己對她的情誼,這份情誼伴著年少時的那些灰暗的歲月兜頭兜臉的襲來,未免難堪又痛苦,真是往事不堪迴首啊,他倦怠地揮了揮手。


    “你走吧。”


    謝羅依叩首謝恩,剛剛與他說起小時候的情誼,他也沒給她些許看得見的蠅頭小利。既然如此她無話而說,頭也不迴地推門而出。


    伴君如伴虎,君心太難測,該撤就得撤。


    離開禪房她仍覺得背後有雙眼睛盯著自己,但她不敢迴頭,那個少年已經長成讓人看不懂的帝王,高高在上冷漠無情。


    依稀記得來時的路,她經過水槽踏著石階往山下走。小桃大概是被皇帝身邊的人帶走了,反正金吾衛經常做這種事,躲在暗處,嚴禁非必要的人靠近皇帝。


    謝羅依覺得自己來時就留心記路,此時無非就是原路返迴,不出意外的話小桃會在山門那兒等她。唯一讓人不安的是此刻黑燈瞎火,有些可怕,她加快腳步,又隨手在路邊撿了根粗樹杈子防身。


    可走著走著,下山都下出了一身汗卻仍未走到,她不免有些心慌,迴頭看一片漆黑,往前張望又是暗影重重,耳邊除了沙沙的風聲和草堆裏的蟲鳴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


    突然,後背傳來低沉綿延的吼聲,謝羅依腳步一滯,這是遇見山中之王了?身上的白毛汗騰地冒起,彎著腰矮著身子飛快向前,可還沒走幾步路就斷了。


    謝羅依傻眼了,這裏不是山腳,而是一處大水潭,初夏的夜裏還冒著絲絲寒氣。


    什麽時候來過這裏?她完全沒有印象,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不會是迷路了吧?


    在山裏迷路是件很可怕的事,謝羅依抬頭看了看天,月亮的光芒被樹蔭遮了七七八八,更別說要找到北辰星了,真是讓人欲哭無淚。


    從禪房順利逃生時她還沾沾自喜,保命的訣竅就是裝可憐和流眼淚,百試不爽,可沒想到打臉來得那麽快,現在裝可憐和流眼淚隻會死得更快。


    她當機立斷原路返迴,倒不是沒有跨過這寒潭沒有勇氣,而是借著微弱的光她發現寒潭盡頭是一處斷崖,總不能跳崖自盡吧。


    撲棱棱——


    幾隻碩大的蝙蝠從眼前劃過,謝羅依嚇得驚叫,腳下一滑竟反身往水潭中栽。


    譚邊泥土濕滑,還沒等穩住身體已落入潭中。


    她不會浮水,垂死掙紮卻越沉越快,幸好手中的防身粗樹杈恰巧被砸進水潭邊緣,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拚盡全身力氣朝岸邊靠去。


    好不容易爬上了岸,渾身濕漉漉的累得快虛脫了,就算現在有頭猛虎在麵前,她也懶得逃跑。


    歇了半晌,冷得瑟瑟發抖,謝羅依提著仍在滴水的裙子,握緊剛剛救了性命的粗樹杈子一步一個坑地往原路走。這是上山的路,前途漫漫,山風淒淒,澹台成德不是說邕武會跟著她的嗎?現在人呢?人跑哪去了?


    這個大騙子!


    就在她淒淒慘慘抓狂火大的時候,邕武正站在澹台成德麵前匯報情況:“陛下讓王妃留下侍寢,被王妃拒絕了。”


    澹台成德奇道:“哦?她怎麽拒絕的?”


    “王妃說自己與殿下還未行夫妻之實。”邕武將自己趴在屋頂上看到的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陛下似乎很驚訝。”


    何止陛下驚訝,他也很驚訝。


    澹台成德不可察覺地勾了勾唇角:“沒人發現你吧?”


    邕武道:“宇文辭帶著金吾衛埋伏在禪房周圍,像是在守株待兔,屬下很小心,沒有讓他們發現。”


    澹台成德點點頭:“你先去接應王妃,本王怕小桃應付不了。”


    邕武領命離開,澹台成德望著月上中天,心裏想著她拒絕皇帝的說辭,忍不住又笑了笑,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在邕武出門後便翻身上馬往宗聖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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