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傅麗葉是埃魯福爾王國最大的城市。


    由於此處位於平原,街道和城市幾乎沒有高低之差。飲用水來自地下水脈,但因為河流較遠,所以難以規劃排水路線和農業用水。


    關於這個地方如何作為“王都”而複興,當時的國王路裏奧斯有一個構想。


    “首先設立多個排水渠道和用水渠道橫穿王都,直達南側的河流。希望能建成讓船能在水渠中行駛的規模。”


    這個構想有三個目標。


    第一,最根本的目的是為了傅麗葉的複興。


    第二,以興建工程為名義招集優秀的工匠。


    還有第三,利用勞動力的流通而盤活城市——


    這三個目標都逐一實現對傅麗葉來說非常幸運。不過,當時鄰國都處於不斷的戰亂當中,尋求和平生活的人們會來紮根不如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規模的工程雖然耗費了很長時間,但城市也隨著工程的進展逐漸擴張起來。


    現在以王城為中心,南側和東西方向都發展成了人口密度極高的街區。


    而王都北側的大片土地變成了“王族的領地”。


    官員的家宅以及王族管理的農園和植物園,還有士官學校和學生宿舍都集中在王城的北側。


    這個區域的情況和街道完全不同,種植著大量的樹木,這些建築密布在樹林中,一般人基本不會來到這裏。


    但現在,這片區域意外的閑散。


    區域內麵對王城的一個房間裏,紅發青年望向窗外。


    「……毫無人氣的王城也些恐怖呢。比夜晚的森林還要讓人不安。」


    「哦——這隻是你還沒有習慣而已。拙僧也許是老了吧,隻要能像這樣悠閑的休養就足夠了。」


    聽到克利穆德有些不祥的話後,光頭老人巴爾瑪茲笑著迴答道。


    居於同室的拉達娜眯著眼睛傾聽兩個人的對話。


    這三個魔族在幾天前剛剛把“伊莉婭德”公主帶到這座城中。


    把公主交給露娜絲緹雅的部下後,現在被分配到這個房間裏休養旅途的疲憊。


    這本為是為國賓下榻而準備的房間,所以裝潢出奇的豪華。


    天花板上吊著枝形吊頂,床上鋪滿了密布刺繡的厚重絨毯。裝飾水壺和鑲嵌著金邊的鏡台,貓腿式的巨大圓桌,完全不是這一帶旅店的房間裏應有之物。


    克利穆德無法冷靜,也是由於這個房間過於廣闊奢華吧。


    巴爾瑪茲則十分沉著,肥胖的身軀橫躺在沙發上。


    拉達娜翹腿坐在長椅上,傾斜拿著裝有蜂蜜水的杯子,來迴環視房間。


    她之前應該也和這樣的房間無緣,但卻毫無新鮮之感。


    魔族化後,她的記憶也有些模糊,幾乎想不起來以前的自己。以前應該沒有生活在王宮裏,由於對跳舞很有心得,大概是曾經作為藝人而出入過這裏。


    坐在窗邊的克利穆德看向了拉達娜。


    「你還真愜意呢,難道很適應這種地方嗎?」


    「雖然不怎麽習慣,但也沒什問題。說起來,巴爾瑪茲在魔族化前是僧院的護院吧……克利穆裏在魔族化前是做什麽的?」


    將巴爾瑪茲魔族化的是拉達娜。他雖然是幫助某個僧院的魔導師,但畢竟上了年紀實力大減,所以當時險些被政府軍所殺。


    就是說,拉達娜是巴爾瑪茲的救命恩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接受了拉達娜要求增援的委托。


    但是拉達娜不太知道克利穆德的過去,和他隻是曾經在其他地方完成任務時偶爾同路過的關係。


    「我……以前是“商人”。」


    「啥?」


    聽到過於意外的迴答後,拉達娜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巴爾瑪茲似乎也很驚訝,扁扁大腹抖動了起來。


    「……這還真是大變身呢。」


    「太嚇人了。我以為你即使不至於被稱作“蠻族戰士”,但至少也應該是傭兵或士兵之流。」


    聽完了兩個人的感想,克利穆德哢吱哢吱的撓起頭來。


    「嘛,是這樣呢……我也經曆了許多事。而且實際上,我也隻是個三流商人,販賣的都是農具類的五金商品,也沒有什麽商業才能。有次被騙後險些被殺——當時被某個魔族男人救下,因此成為了同伴。之後就開始從事傭兵工作,經過了這樣那樣的事後,就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對話中雖然混雜著砸舌聲,但卻給人以擺脫了煩惱之感。


    在此過程中,他肯定也失去了某個“重要之物”吧。


    克利穆德瞪向了拉達娜。


    「你又如何呢?雖然對你的身事沒什麽興趣,但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在旁邊笑而不語吧。」


    拉達娜迴以嫵媚的笑容。


    「我?我是旅行舞娘……似乎是這樣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呢,有些和維奧萊差不多的感覺。」


    拉達娜對因魔族化而喪失記憶的維奧萊抱有些許親近之感。恐怕這也是因為兩個人有相同的境遇。


    「唉?這還真是個方便的解釋呢。我也迴答“不記得了”就好了吧。」


    克利穆德有些認真的喃喃自語道。


    「人也會有“想忘掉的事”呢。像你和維奧萊那樣失去了記憶,誠實而言我真有些羨慕。有種重生的感覺。」


    拉達娜老實的點了點頭。


    「是呢。將我魔族化的人也說過“成為魔族就能重獲新生”這樣的話。讓走錯的人生重迴正軌——當然,重生的十分完全,而且我也失去了原有的記憶。所以我才能覺得成為魔族什麽的也還不錯。」


    「……是的。這種狀態也不壞。」


    克利穆德一字一字的低語。


    「那個擁有“還流的輪環”的小家夥——一旦成為魔族,肯定也能夠理解吧。成為同伴之後,即使是不合理的事情也會變得理所應當了。如果他喜歡那位一起的小姑娘,就兩個人一起變成魔族好了。」


    「哦?你對那位少年還真是執著呢。」


    巴爾瑪茲像是在戲弄他似的笑了笑。對拉達娜來說,這些話也有些出乎意料。


    他蔑視沒有力量的人,而對尋求力量、然後使用得來的力量感到喜悅。


    難以想象這樣的他會對那個名叫賽羅的小孩子表示出興趣。雖說賽羅持有“環流的輪環”這樣珍貴的魔導具,但他隻是一名在戰鬥中派不上用場的普通少年。


    「什麽?你把他當成弟弟了嗎?確實,他是會讓人想稍微陪他玩玩的可愛孩子……」


    「弟弟,麽……」


    達拉娜本來隻是開個玩笑,但克利穆德迴話的語氣卻與預料相反的慎重。


    「……愚蠢,完全不像我。完成了一件工作似乎有些沒精神,我先去那邊睡會兒了。」


    從窗邊走開的他立刻消失在了旁邊的房間裏。


    看到失去往常霸氣的他,拉達娜歪起了腦袋。


    「……巴爾瑪茲。你最好去陪他一起睡吧?」


    當然,這隻是玩笑而已。不過話裏也微微含有擔心之意。


    拉達娜的俏皮話讓巴爾瑪茲眯起了眼睛。


    肥胖的老人用在旁邊的房間裏聽不到的聲音說道。


    「……拉達娜大人。拙僧也不知道詳細情況,不過克利穆德以前似乎有個“弟弟”。但是現在的他隻是孤身浪跡天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不要繼續追問下去為妙。」


    老人的話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風,流露出和年紀相應的沉重。


    「人隻要活著,就必然會經哀傷。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在這一點上,不管是賢人的弟子還是咱們都是同樣的。掘僧


    已經行將就木,但拉達娜大人和克利穆德尚且年輕,之後的人生還會更加苦惱。」


    他的言詞宛如真正的僧侶進行說法一般,巴爾瑪茲隨後笑了笑。


    就拉達娜所知,巴爾瑪茲是惡人。至少他絕對算不是善人,到目前為止所殺人數是拉達娜無法比擬的。


    不過,對他來說似乎隻對曾救過自己的拉達娜抱有過分的感恩。


    拉達娜突然想到。


    (巴爾瑪茲……難道說,也有“女兒”嗎?)


    克利穆德似乎在“賽羅”這位少年身上看到了弟弟的影子——而巴爾瑪茲可能也在拉達娜身上投射出了某位逝者的身影。


    如果是這樣,好好利用這份感情才是符合拉達娜作風的想法。對時日不多的老人來說,這也算是最後的餞別。


    巴爾瑪茲恐怕早已看穿拉達娜是這樣的性格。


    即使如此,他仍然微笑的協助拉達娜。


    想想看,兩人真是奇妙的關係。


    「……巴爾瑪茲。你為什麽會陪在我這樣品性惡劣之人的身邊呢?我並不是期待你的迴報才將你魔族化的……」


    興趣所致,拉達娜如此問道。


    巴爾瑪茲揚起腦袋,便便大腹也隨之晃動起來。


    「這真是難以迴答的問題呢。雖然也有救命之恩——幾乎一輩子都在利用別人的拙僧,在這把年紀時被拉達娜大人利用一番也奇妙的有趣呢。嘛,就算是老人家的癖好吧。」


    若無其事的說完這番話後,巴爾瑪茲嗬嗬一笑。


    拉達娜迴想時將他魔族化時的情形。


    巴爾瑪茲在魔族化前就是聲明顯赫的魔導師。在被己方“僧院的同伴”拋棄、險些被政府軍殺害之際,他接受拉達娜的提案進行了魔族化的洗禮。


    而在受到達拉娜的救助時,他似乎說了這樣的話。


    “……第二次被你救了……!”


    ——恐怕巴爾瑪茲知道達娜自身已經忘掉了的“過去”。


    不過,他似乎沒有告訴拉達娜的打算。


    拉達娜也沒有想知道的興趣。


    與其說是沒有興趣,不如說完全不想聽。


    她確認,那肯定是連想都不願意想起的慘痛記憶。


    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


    「打擾了,露娜絲緹雅大人召見。」


    門外傳來的聲音是這個王國的官史說出來的。但是他現在也變成了露娜絲緹雅的忠實家臣。


    「啊,終於?」


    達達娜粗魯的迴應後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巴爾瑪茲沒有動作。


    「你去就好了。我和克利穆德等在這裏。」


    拉達娜是露娜絲緹雅的部下,而這兩個人隻是拉達娜找來的幫手,和露娜絲緹雅沒有什麽關係。而且本來等級就有差異。


    巴爾瑪茲和克利穆德與拉達娜不同,沒有可以和“西天將”露娜絲緹雅輕鬆會麵的立場。


    魔族當中對這樣的上下等級關係十分嚴明。這也是為了不讓魔族擁有的大量秘密泄露到外部的措施。


    兩個人留在屋內,拉達娜跟隨帶路的人離開了。


    卑恭屈膝的矮小男人在王宮的走廊裏信步而行。


    「捉住伊莉婭德公主的事,讓露娜絲緹雅大人十分高興,於是想招待你以及協助你工作的那兩個人吃晚飯——」


    拉達娜忍不住說道。


    「露娜絲緹雅大人怎麽會說這樣的話?你是在擔心他們吧。這種感覺即使在你變成“人偶”後也沒有喪失呢。」


    矮小的男人有些畏懼的垂下了頭。


    ——他不是活著的人類。是露娜絲緹雅用“哈伊亞德傀儡”造出來的和人類一模一樣的人偶。


    如今在王城內活動的大部分人都已經被露娜絲緹雅替換成了“人偶”。


    處理雜務的傭人以及警備部隊中間,還有人不知道發什麽。不過,統領這些人的官員不是已經變成了人偶,就是被強製休假,不然就已經行蹤不明了。


    這個王城之主已經不是國王,而是“露娜絲緹雅”了。


    不過,她並不在王座之間。


    官員把拉達娜帶到了為王族準備的臥室。


    打開門後,立馬傳來了柔和華麗的香氣。


    露娜絲緹雅正坐在鬆軟的大床上。


    在她周圍環繞著大小不同的玩偶。狗、貓、黑狼、森鬼、龍、鳥,還有許多不明正體的圓形物體。


    剛剛從午睡中醒來的她還穿著黑色的睡衣。站在“西天將”如此特殊立場上,但她的身體還是幼小的孩子。


    不過,不能認為“因為是小孩子所以很弱”。


    她擁有的龐大魔力與西天將這樣的高位十分相配。


    從掛在床邊的幕布縫隙中,她睡眼惺忪的看向了拉達娜。


    「露娜絲緹雅大人,拉達娜?索德旦薩?加利克迴來報道。伊莉婭德公主已經交給了哈維和拉尼。」


    「……嗯,你辛苦了。累壞了吧?」


    「沒關係。幸虧有您交托的“飛天之龍”,我們很輕鬆的迴到了這裏。」


    「啊,真是意外的方便呢。那個很容易被發現,而且被擊落的話非常危險……」


    “飛天之龍”如同字麵意思是可以騎乘在空中飛行之物。由於魔力消耗非比尋常,所以對常人來說是難以使用的缺陷品,但魔族卻好歹還能一用。


    即使如此,由於魔力消耗過大,出來迎接拉達娜等人的兩個魔族在著地後立刻倒下了。最後拉達娜和克利穆德也不得不幫忙操控,真正使用起來才察覺到了難處。


    露娜絲緹雅軟綿綿的拍了拍貓臉形的枕頭使其恢複原來的形狀,然後下了床。


    雖然對方隻是小孩子,但拉達娜卻感覺到巨大的威壓。


    與黑貓阿爾凱因釋放出來的威壓在本質上有些不同。


    阿爾凱因那方麵,是麵對著他就會感到恐怖,但想要逃跑的話似乎又能夠逃掉這樣的感覺。不過露娜絲緹雅這方麵,則給人以“請不要逃跑”這樣的印象。


    陰暗的雙眸隻映照出自己的身影,不禁讓人產生自己被囚禁在她的眼眸中這樣的錯覺。


    隱藏起自己心中的怯意,拉達娜恭敬的向首領伸出了手。


    露娜絲緹雅靜靜的觸撞了她的手,濕潤纖細有手指有些冰冷。


    「需要幫忙您更衣嗎?」


    聽到拉達娜的詢問後,露娜絲緹雅仍然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搖了搖頭。


    「不用。哈維和拉尼現在不在,之後再換衣服吧。公主在哪裏?」


    「暫時關在了地下牢房裏。如果您想召見,我來做您的護衛——」


    「她是如此難以對付的人嗎?」


    拉達娜思考片刻後迴答道。


    「雖然有些年輕,作為魔導師還不夠純熟,並不難以對付,但性格卻很堅強……把她帶到這裏的路上,嚐試了好幾次逃跑。可以說是身為王族的骨氣吧,還是說作為王族的頑固呢——」


    正直而言,她給拉達娜留下的印象與拉達娜對名為“王族”的存在有些差異。


    身穿魔導具鎧甲揮舞長槍時相當棘手,不過最讓她感到麻煩的是她那顆“不折服的心”。


    考慮到對方是個小姑娘,旅途期間,克利穆德和巴爾瑪茲基本沒有過問她的事,而任由拉達娜照顧她。在此期間,伊莉婭德經常露出像野生的黑狼般反抗的眼神,結果,絲毫沒有給拉達娜進行懷柔的空隙。


    雖然將她魔族化然後奪取記憶就可以解決問題,不過這樣一下要是連王族的秘密和魔導具的使用方法也忘掉就麻煩了。


    對男性官史略施一禮後,她們離開了此地。


    走在寂靜的王宮走廊中,近達娜向長官問道。


    「露娜絲緹雅大人,馬上就去會見公主嗎?」


    少女立刻點了點頭。


    「嗯。因為我可是一直在等著她,必須要熱情的“歡迎”呢。」


    露娜絲緹雅從嘴裏說出“歡迎”一詞時,不禁讓拉達娜有一種聯想。


    「說到“歡迎”……難道也要對伊莉婭德公主進行“魔族化”的洗禮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露娜絲緹雅微微的歪了下頭。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自己不會做的。當然,如果你想為她洗禮,我也不會阻攔。」


    這個迴答讓拉達娜深感意外。


    伊莉婭德的容姿的話,她覺得應該充分符合露娜絲緹雅的“興趣”。篡改記憶將她變成部下後,說不定可能當成對付阿爾凱因和維奧萊等人的“盾牌”來使用。


    「不洗禮嗎……?我能請教一下您的理由嗎?」


    「畢竟……“阿爾凱因”馬上就會過來吧?」


    露娜絲緹雅很開心的說道。


    「我很想將他變成“魔族”。所以現在沒有把伊莉婭德變成魔族的打算。在阿爾凱因之後的話,也還可以考慮一下。」


    聽到這幅說辭,拉達娜有一點不甚明了。


    「請恕在下失禮……按照露娜絲緹雅大人的魔力,魔族化這種程度的儀式,我覺得可以毫不在意的任意使用。」


    露娜絲緹雅抬頭仰視著拉達娜。


    黑色眼眸的深處充滿著了討厭的心情。


    「——魔族化呢,是讓魔族之“魂”分裂然後分給對方的行為。魔族之魂會像阿米巴原蟲一樣成長,然後長大到某種程度後進行分裂。不過,在魂沒有迴複好的短暫時期內強行分裂,就隻能產生品質低劣的魔族。要隻是為了增加嘍羅的話也沒什麽問題,不過我想把阿爾凱因變成強大的魔族,所以稍微保存一下魔族之魂——你不知道嗎?」


    「……初次聽說。」


    拉達娜皺起了眉頭。露娜絲緹雅像是在開玩笑似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也很可能確有此事。其他的人都無所謂,我隻想要阿爾凱因。因為他太可愛了。不是像這樣的“玩偶”,我想要真正的阿爾凱因。拉達娜,是你的話肯定能明白的吧?」


    露娜絲緹雅向自己尋求同意,不過拉達娜卻無話可言。阿爾凱因能成為同伴的話確會讓人安心,不過她卻有種“不能這麽做”的預感。她覺得阿爾凱因會和庫洛加同樣,即使為魔族也不會失去反抗之心。


    而且這樣的魔導師也有著與其相應的實力。


    雖然大部分魔族在反抗時就會被殺,但也有像庫洛加這樣期待與同伴相遇而在魔族中韜光養晦的人,其中有人成功存活下來,反而由於厭惡與魔族繼續戰鬥。


    (在我請求增援前,克利穆德正在追擊的——好像是名叫“梅露露西帕”的魔導師?)


    擁有這個奇怪名字的主人,是如今在魔族間也被視為危險之人的男性。


    拉達娜與其戰鬥過,而且巴爾瑪茲和克利穆德似乎也在鄰國受到了他不少的折磨。身為“魔族化的魔導師”卻仇視魔族,操縱龍形魔導具不斷在旅行中引發騷動。


    神出鬼沒,而且難以對付。


    正在兩人失去了他的行蹤時,由到收到了拉達娜的增援請救所以來到了埃魯福爾王國。


    這次發生在埃魯福爾王國的事件結束之後,拉達娜本來預定要去鄰國幫助他們。


    強行將阿爾凱因魔族化的話,會和“梅露露西帕”同樣——不,甚至可能變成比他更麻煩的存在。


    應該指出這點嗎,拉達娜有些迷茫。雖然不想因僭越本分的發言而被訓斥,但是放置不管而引火燒身的話也很愚蠢。


    「露娜絲緹雅大人,真的有把拉攏阿爾凱因而為同伴的方法嗎?」


    聽到問題後,露娜絲緹雅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不行的話,也可使用“哈伊亞德傀儡”——若是這樣做也不行,就沒有辦法了……」


    露娜絲緹雅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她緊緊的抱住了黑貓玩偶,嘴唇埋在了它的脖子上。


    露娜絲緹雅不是純粹的想要得到阿爾凱因的力量。她隻是想讓阿爾凱因以“會說話的黑貓”如此可愛的樣子呆在自己身邊而已。


    如此孩子氣的作風有時也顯得十分瘋狂。


    「擁有“環流的輪環”的少年,要怎麽處理呢?已經通知其他幾位將軍了嗎?」


    「還沒有。還沒確認是不是真的——反正也必須“抓住他”,說不定還會被其他幾位搶了功勞。是吧,阿爾凱因。」


    露娜絲緹雅在玩偶的耳邊說道。


    她看起來像是個孩子似的,但卻深謀遠慮,比起魔族的其他將軍更加讓人避之不及。


    「雖然必須要取迴“環流的輪環”,但抓住那個少年後就交給你吧,拉達娜。我要迎接阿爾凱因。」


    「這樣好嗎?那是個露娜絲緹雅大人可能會喜歡的可愛少年……」


    拉達娜害怕露娜絲緹雅之後發難所以如此說道。聽到“可愛”這個詞後,露娜絲緹雅的眼眸稍微晃動了一下。


    「……那麽,看看再說吧。」


    「這樣比較妥當。我有其他報酬就足夠了。」


    拉達娜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雖然對名叫賽羅的少年也有些許的興趣,不過他還不是值得自己即使會惹怒露娜絲緹雅也再所不惜的玩具。


    而且,自己對剛剛失去的維奧萊還有些不舍。


    作為部下,她十分的可愛,戲弄她完全不會覺得厭煩,也沒有感覺到她是會做出“背叛”這種事情的性格。


    (看起來愛拉克娜之線受到破壞,魔族化也已經被解開……不過應該可以再一次進行魔族化——)


    一邊想著這樣的事情,拉達娜一邊跟隨著露娜絲緹雅向王城地下走去。


    在地下安置的數個牢房直到不久前還是放置古代遺物的場所,不過在魔族占領這座王城之後,這裏由於很方便而變成了重要的空間。


    緊閉的牢籠——在鐵柵欄的裏側沉睡著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


    混雜著潮濕的空氣,這裏充滿了熟睡人群的氣息。


    他們的胸前全都漂浮著銀色的小球。


    由露娜絲緹雅的魔導具“哈伊亞德傀儡”製造出自己的分身,隻要分身還在行動,這些人就隻能沉睡著不斷給人偶提供魔力。


    如同活著的屍體一般。


    隻要有這種力量,露娜絲緹雅即使外表幼小也可以作為魔族的幹部君臨其間。


    大部分的文官和武官都已被控製,現在的埃魯福爾王族也成為了露娜絲緹雅的囊中之物。


    不過——也有像國王拉烏羅布爾四世、以及王弟塞爾班一樣由於相性的影響而無法控製的人。


    地板上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拉達娜和露娜絲緹雅走在牢獄之中。


    視界中突然顯現出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腿。


    露娜絲緹雅停下腳步。


    視線下方,王族的家臣——露娜絲緹雅造出來的“人偶”之一,雙手伸展的倒在了地上。


    拉達娜皺起眉頭,馬上向四肢注力了力量。


    然後在拔出蛇身劍的同時把露娜絲緹雅護在身後。


    「露娜絲緹雅大人,這是——?」


    倒在腳下的人偶身體還保持著原樣,但腦袋卻被完美的斬落。滾過來的腦袋在數步前的位置處睜著眼睛。


    沒有流血。所謂人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由於其過於精巧,不禁讓拉達娜覺得“看不到流


    血”反而有些奇怪。


    露娜絲緹雅用冰冷的視線平靜的看著這個人偶。


    「壞掉了。雖然像這種粗製濫造品也沒什麽關係……」


    看著已經空曠的牢房,她歪了下腦袋。


    她的樣子似乎沒有一絲緊急感。


    穿著管家衣裝的兩個少年向這邊跑來。


    兩人左右眼各自戴著眼罩,同樣的麵孔宛如鏡像一般。


    「啊,哈維,拉尼。如此慌張,怎麽了?」


    露娜絲緹雅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了喜愛的從者。


    兩位侍者顯得並不害怕,優雅恭敬的低下了頭。


    『非常報歉。雖然我們被吩咐看守伊莉婭德公主——』


    兩個少年幾乎在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


    「難道……讓她逃掉了?」


    拉達娜下意識的按住了眉頭。


    在交付伊莉婭德公主之際,還特意叮囑哈維和拉尼要多加小心。如果即使這樣還是被她逃掉,可就不隻是令人吃驚的程度了。


    哈維和拉尼沒有表露出慚愧的神色繼續解釋著情況。


    『被抓進這間牢房的“艾爾西納達”不知何時破壞了牢房的鎖,似乎找到了逃跑的機會。打倒了看護,然後救出了伊莉婭德公主,如今正在城中逃亡——』


    露娜絲緹雅麵對這種疏忽卻沒有憤怒,麵無表情的對著玩偶喃喃低語。


    「……“阿爾凱因”,這下麻煩了。如何是好呢?……嗯。嗯。是呢。哈維和拉尼的話沒問題的。肯定能幫我抓迴來的吧?」


    『是。』


    兩位從者短暫的迴答後,又開始了另一份報告。


    『還有,雖然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不久之前——派遣到“特拉福德”的多魯加爾發來了聯絡。“梅露露西帕”突然出現,在掌控城市之前部隊已經被消滅。』


    聽到似曾相識的名字後,拉達娜再次皺了下眉頭。


    「“梅露露西帕”……」


    「啊哈哈——不管怎麽聽都是奇怪的名字。」


    雖然對露娜絲緹雅這個感想也表示同意,但在異國的某處,這個名稱指的是某個兇猛的魔獸。


    擁有六手六腳,能舉起足以捥起整座山峰的巨大爪子,是傳說中的黑暗魔獸——


    在那個地方,梅露露西帕擁有“咬住月亮的怪獸”這樣的意思。沒有受到神明的祝福,從世界的扭曲中為逆轉神明的旨意而生的魔獸。


    當然,它非常實際存在之物,隻是建立在空想之上的怪獸。


    哈維和拉尼再次報告了完全不會讓人高興的事情。


    『阿爾凱因一行人比預想中的還要快,已經到達了特拉福德。雖然沒有和梅露露西帕匯合的跡象,但在多魯加爾將要撤退之際追擊而來——對那個男人來說,說不定連拖延時間這種小事都負擔過重了。他似乎想要請求增援。』


    隻是隨便聽聽就好的報道,給克利穆德他們添不少麻煩的“梅露露西帕”和“阿爾凱因”如果聯起手來,多魯加爾和那群假的騎士團肯定無法與之匹敵。


    「……雖然不太清楚梅露露西帕的事……那個黑貓先生真的很讓人頭痛呢。明明在黛納斯克那件事後還不到一周,怎麽又到了特拉福德呢?」


    拉達娜情不自禁的說道。雖然能想到是“維奧萊”操縱黑狼來趕路,但即使如此也太快了。人不可能不眠不休的行動,本以為他們還要再花上兩天時間才能到達。


    就是說——如此迅速的理由可能是“沙夏”對主人的忠誠心吧。


    『那麽我們去把伊莉婭德公主抓迴來。』


    完成報告,哈維和拉尼行禮後走了出去。


    拉達娜也歎了口氣,追上了他們的背影。


    好不容易抓來的公主現在又逃掉了,自己的功勞也隨之泡湯了。


    (人偶什麽的真是會拖後腿……)


    拉達娜正在心中如此自言自語時卻被露娜絲緹雅叫住了。


    「等下,拉達娜。你不用去尋找伊莉婭德公主。」


    「不,但是——對方是魔導騎士和主公兩個人的話,可能會把人偶們全都破壞。我也去幫忙搜索——」


    「不用擔心,本來抓捕伊莉婭德的功勞就是你的。這是哈維和拉尼的失誤——兩人如果能亡羊補牢,就原諒他們。」


    真實想法被看穿的拉達娜隻得沉默的低下了頭。


    由於外表的年紀以及抱著玩偶的舉動,不由得會把她當成“小孩子”——不過露娜絲緹雅毫無疑問擁有作為“指揮官”的素質。


    「我還有別的事要你去做。和其他兩位一起。」


    隻要是露娜絲緹雅的命令,拉達娜是無法違背的。她收起蛇身劍,在主人麵前單膝跪地。


    「其他的任務——是按剛剛的報告中所說,去增援特拉福德嗎?」


    聽到詢問後,露娜絲緹雅靜靜的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我就喜歡你的察顏觀色。但是,與“增援”稍有不同呢。因為我認為特拉福德已經沒用了,把他們當成棄子就好。」


    她用孩子的聲音淡然的說出了如此殘酷的內容,毫不猶豫。


    不可愛的東西,以及不美的東西,本來就得不到露娜絲緹雅的歡心。拉達娜自身也明白自己之所以得到厚待,也有一半是因為自己的容貌。


    而於此同時,露娜絲緹雅對無能的人類更加毫不留情。


    能夠原諒哈維和托尼也是由於他們畢竟隻是“人偶”而已。


    露娜絲緹雅握住了拉達娜的手。


    「我期待著你的表現,拉達娜。因為你很“狡猾”,所以會理性的考慮現實,絕對不會做出不合乎道理之事。“不是為了魔族”,而是“為了自己”行動——我喜歡這樣的人。」


    「……非常感謝。」


    聽到露娜絲緹雅幹巴巴的聲音,拉達娜小聲的迴話。


    抱著黑貓玩偶的少女,在單膝跪地的拉達娜耳邊悄悄說道。


    「我要拜托你做的事——」


    聽到她用可愛的聲音編織出的指示後,拉達娜不得不重新思考。


    “魔族”到底是以何為目標的集團——


    是誰,又以什麽為目的,創造出了魔族化這種現象,然後導致了如今的局麵——


    她自身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不知為何協助起了魔族。


    她既有著這種不自然的自覺,同時還想到了這些。


    人類在出生之際,就無法選擇自己的生親父母和國家。而且大多數人類都很重視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且熱愛自己的祖國。


    這種歸屬意識對人類來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魔族也不例外。自己作為魔族而行動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明確了“自己是魔族的一員”這種態度。


    克利穆德他們也是這麽思考的吧。所以即使對賽羅,也說過“如果他能成為魔族說不定可以成為同伴”這樣的話。


    不過拉達娜比他還要扭曲一些。


    她想要在魔族中出人頭地,所以要利用自己的同伴,有著患得患失的野心。有這種想法的人在魔族中並不罕見,不如說沒有任何欲望的人反而顯得更加奇怪。


    但是在這種想法中——拉達娜自己也突然感到了違和。


    契機就是露娜絲緹雅剛剛的一言。


    『魔族化呢,是讓魔族之“魂”分裂然後分給對方的行為。』


    連露娜絲緹雅自己也不置可否的說辭。


    不過,如果這是事實,拉達娜自己體內就有可能養育著如同寄生精神一般的依附物。


    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這種存在不斷對自己的精神施加影響——


    「拉達娜?你有認真在聽嗎?」


    指示完有關特拉福德任務的露娜絲緹雅向她確認道。


    拉達娜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銘記於心。請期待我的好消息。」


    ——沒有必要多加考慮。


    自己身為魔族的一員,而且不討厭如今的狀態。


    不會感到無聊,隻要保持著生存的目的就好。


    畢竟,現在的自己也沒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


    拉達娜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轉過去頭快步離開了。


    她並不知道。


    不久之前,拉達娜的“思考流動”——


    與維奧萊在和伊莉婭德再會時心中所想幾乎完全相同。


    (……完全不像我的風格呢,是太累了吧。)


    想到剛剛自己完全不像自己風格的思考而不禁有些羞愧,拉達娜露出了苦笑走開了。


    「……喂,阿爾凱因。那個孩子是“棄子”嗎?還是說……你覺得是哪個呢?」


    懷中的玩偶沒有迴答。


    在充滿沉睡之人的牢獄中心,不久後露娜絲緹雅哧哧的笑了起來。


    她的聲音重疊著被吸入了石頭的縫隙,而後漸漸融入黑暗之中。


    在她停止發笑的同時,遙遠的某處傳來了年輕姑娘的悲鳴。


    ◎


    在特拉福德的魔導師公會裏,西茲可和維奧萊順利的取出了旅費。


    朝著窗口對麵的年輕職員微笑示意後,西茲可把沉重的錢包小心的裝進了包裹裏。


    在旁邊等待的維奧萊用手指玩弄著紫色的頭發,也放下心來似的吐了口氣。


    「難道連魔導師公會也會落入敵人的魔爪嗎,實際上我剛剛還有些這樣的不安——」


    聽到維奧萊的話後,西茲可露出苦笑。


    「這裏沒有問題的,在以前路過的某地,公會的支部長就被魔族化了,引起了很大的麻煩。不過之後總部介入進來,才終於恢複了正常。基本上魔導師公會在魔族與賢人的爭鬥中保持著中立的立場……」


    西茲可的話讓維奧萊不禁怒目圓視。


    「中、中立……?稍等一下,就是說魔族不會受到公會的敵視嗎?」


    西茲可慌張的把維奧萊拉出了公會之外。這不是可以大聲說出來的內容。


    「公會本來對於“魔族”的事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對這個組織的狀況並不了解,所以無法徹底的告知支部要如何應對。」


    關於這件事,西茲可也覺得牙齒發庠。不過,雖然有驅逐犯下罪行的魔導師的法律,卻沒有單純因為是“魔族”而將魔導師逮捕的法律。


    維奧萊歪著眼角走在石路上。


    「但是,都是因為魔族的錯,才讓我們埃魯福爾王族……」


    「所以才會由我們來處理這樣的個別案件。公會也會按照驅逐犯罪者的形式來協助我們——公會本身並沒有像樣的戰力。雖然總有有警備部隊駐守,但不會到各支部參與驅逐犯罪者的活動中吧?公會畢竟隻是通知其他魔導師有關懸賞的情報,同時為一般魔導師提供幫助的機關而已。」


    西茲可流利的講述出從阿爾凱因那學來的知識。


    維奧萊似乎被她的氣勢困惑住了,慌慌張張的開口道。


    「但、但是……是對了,實際上埃魯福爾王族受到了損害。如果這件事經由公會而傳送給其他魔導師……」


    「……這個選項太危險了。」


    西茲可盯著維奧萊的眼眸。


    她自己似乎也明白了剛剛所說的話意味著什麽,身體不禁僵硬起來。


    不顧一切尋求力量的魔導師,如果知道了“魔族化“這樣的手段——不難推想到他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如果魔族的存在為世人所知,那麽想成為魔族的人就會增加,最終導致敵方的戰力增強。


    另一方麵,對魔族來說也有不想公之於眾的理由。


    如果公之於眾,在同伴增加的同時,也會導致敵人的增多。


    魔族化對聖教會的信徒們有著惡劣影響。他們肯定會把“讓自己喪失製作魔導具的能力”視為危險的舉動吧。這種力量是神明授予人類的祝福之一,喪失這種能力的行為就如同拒絕神明的祝福一般。


    至少在如今來看,彼此都不願意讓這件事“廣為人知”。


    這種均衡盡早都會被打破,不過在那天來臨之前,必須要調查清楚魔族上層真正的意圖。這就是阿爾凱因和西茲可等人被派遣的任務。


    維奧萊有些懊悔的拳掌相叩。


    「魔族的那種秘密主義到底是怎麽迴事。連曾經身為其中一員的我也完全沒有被告知。」


    西茲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是這麽迴事。對身處底端的戰士來說,這種情報是不必要的——也就說是,被你們知道反而會有麻煩吧。魔族瞄準的是沉睡在埃魯福爾王族的魔導具——這個物品說不定可以成為解開秘密的一環。阿爾凱因大人也不想隨意的把這個東西讓給魔族。」


    現在的阿爾凱因,製定了不等待賢人們的增援直接闖入王城的方針。


    就阿爾凱因等人所知,難以想象露娜絲緹雅會一直逗留在埃魯福爾王族。一旦得到大罪戰爭的遺物,在六賢人的部隊在此地集結之前,她就已經離開王都了吧。


    悠閑的等待增援隻是無端的喪失來之不易的線索。


    在魔族逃離王城之際——為了封住王族成員的口,很可能將他們盡數殺盡。


    維奧萊肯定就是為此而感到焦急吧,西茲可如此推測道。


    今晚就在這座特拉福德城中休息,明天如果到達王都,晚上就可以潛入其中。


    然後隻要擊敗頭領露娜絲緹雅,就應該能夠阻止她所操縱的人偶們的行動。


    西茲可懷中的“共鳴石”此時有了反應。


    取出的青石上浮現出了黑貓可愛的身影。


    『西茲可,能聽到嗎?公會那邊情況如何?』


    西茲可通過石頭看著阿爾凱因,微笑的點了點頭。


    「是,平安的取出了旅費。還有,寄往樂人雪莉露大人的報告書也——最遲明天就能傳到對方那裏。」


    阿爾凱因在“共鳴石”的對麵點了點頭。在他背後排列著一群貨架,似乎是某處店鋪內。


    『辛苦你了。那麽你和西茲可過來匯合吧。雖然不是旅店,而是藥材批發店,但今天就在這裏住上一晚。是剛剛被當成人質的、賽羅的師傅的家。我會給你們指路的。』


    「好的。那麽,我們這就過去。」


    看到敵人撤退而且人質平安無事後,西茲可沒有去追擊,而是急忙趕來了魔導師公會。為此,直到最後也沒有看到賽羅和他的師傅感動的再會。


    如果魔導騎士團中的某人闖入公會然後宣布“根據王命暫時停止一切業務”,這樣的話公會支部就會陷入無法營業的困境。


    為防止這種情況而先行來此,不過騎士們似乎已經完全的敗走,在西茲可辦手續期間沒有騎士闖入。


    切斷和阿爾凱因的普通通信後——


    一隻黑色的小鳥落在了西茲可的肩上。


    這隻小鳥是阿爾凱因愛用的魔導具。作為魔導人偶的一種,平時可以代替鬧鍾,在睡覺期間還可以充當警報的職責。


    製作精巧的小鳥發出纖細的鳴叫聲飛了起來,而後一邊在空中飛舞,一邊替西茲可等人帶路。


    跟隨著小鳥,她們從主路轉入了小路。


    「唉?這裏是——」


    「剛剛來過的路呢。」


    這裏正是來到街區前走過的小路。


    告知己方魔導騎士團的事情的老人的家就在旁邊


    。


    小鳥從稍稍開啟的窗戶飛了進去。


    她急忙從窗戶向裏窺去,阿爾凱因正在窗邊揮動著小巧的手。


    「呀,你們終於到了。玄關要繞到後麵。」


    「阿爾凱因大人,這裏是……」


    「嗯,來時路過的地方呢。這邊是自家的玄關,背麵連著店鋪。」


    之前的老人橫躺在阿洋凱因身後的床上,看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是亞奈特的客人的話,請不要客氣。進來吧。」


    他的聲音流露出些許的不高興,同時似乎也感到有些困惑。


    西茲可和維奧萊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推開了古舊的門扉。


    鼻子聞到了混雜著各種藥草的奇妙味道。


    裏麵比想象中的還要廣闊,是因為房子一直延續到反麵的道路旁嗎,走廊顯得很深。


    「打擾了。」


    從玄關走到了旁邊的臥室,西茲可鄭重的向老人行了一禮。


    老人輕輕的說道。


    「……阿爾凱因殿下,這幾位是正常人嗎?」


    「……嘛,如果跟那幾位相比的話。」


    兩個的對話有些讓西茲可不知所雲,而後她好像聽到了什麽。


    從其他房間裏隔著牆壁傳來了對話聲。


    首先聽到的是菲諾的聲音。


    「所以說,我和賽羅是“私奔”。父親大人也許可了……」


    「啊,已經許可的話就不算是“私奔”了吧。那麽,賽羅也承認了嗎?」


    「私奔隻是菲諾的玩笑而已,我們隻是結伴旅行的關係……」


    「你看,不是私奔吧?大小姐從以前開始就總是蠻幹呢。賽羅肯定也有賽羅自己相做的事情。比如,成為出色的藥劑師什麽的……」


    「賽羅想做的事?你弄錯了吧。應該說是亞奈特想讓他做的事吧?」


    「哪裏弄錯了。是吧,賽羅?你申請成為我的弟子時,不是約定好在能夠獨檔一麵之前絕不放棄嗎?」


    「啊,是的。那個——不過,作為藥劑也要在旅行中鍛煉……」


    「是呢,賽羅。一味躲在家裏進行修行是無法成為出色的藥劑師呢。果然必須要在外麵積累經驗。」


    「啊,我家的店鋪裏有許多珍惜的交易用藥材呢。在這種環境下,可以很有效率的學習。」


    聽了剛剛的對話,大概就能理解事態的發展了。


    怎麽看都是菲諾和藥劑師的師傅在為了“賽羅”而爭風吃醋。


    當事人賽羅似乎想要繼續旅行,但是兩個人都沒有理睬賽羅的意見,用和緩的語言互相爭鬥著。


    ——兩個人互相都麵露著僵硬的笑容吧。


    「……他們一直在吵架嗎?」


    聽到西茲可的問話後,床上的老人閉上了眼睛。


    「……我家小女真是讓人見笑了……」


    「不,反而是我們要道歉才對。」


    窗邊的阿爾凱因也如此說道,然後像貓一樣蜷成一團,對她們的對話置若罔聞。


    旁邊的維奧萊越發呆然的按著額頭。


    「在這個緊張時期,為什麽會如此悠閑……!」


    「不,緊張的隻是咱們而已。賽羅和菲諾基本上不會出現在戰鬥的場合中——對藥劑師的師傅來說,“賽羅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那個叫作亞奈特的姑娘,肯定不知道魔族相關的事情吧,這也無可奈何。賽羅也難以啟齒詳細解釋相關的事情,而且還會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不難想象,如果她知道了之後,肯定的還會更加過分的調查賽羅。


    西茲可雙手抱起了重整心情的阿爾凱因,小聲說道。


    「那個,霍克艾前輩有發來聯絡嗎……?」


    「剛剛有過。那個青年跟丟了……他會再搜索一會兒,如果還沒線索今晚就會迴來。」


    西茲可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居然能逃過霍克艾的眼睛,看來那個青年不是一般的魔導師。


    在之前的戰鬥中,那個青年也使用了難以運用的魔導具,而此時她再次感覺到了青年的危險力量。


    阿爾凱因耳邊低語道。


    「我也理解西茲可和維奧萊的急躁心情,但今晚上必須要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就要闖入城中——目標隻有露娜絲緹雅一人。在那些搜索公主的魔族沒有人國境附近返迴王都之前,將那個西天將擊敗。隻要沒有露娜絲緹雅,就能夠救出王族的那些人。」


    維奧萊臉色緊張的點了點頭。她強烈的思考甚至傳達給了旁邊的西茲可。


    從這座特拉福德到王都,乘坐黑狼的話隻需要大約半日。


    麵對逐漸迫緊的戰鬥,西安可也鬥誌昂揚。


    這樣的西茲可和維奧萊在老人看來光輝耀眼。


    「……騎士姑娘,剛剛說失禮的話,真是報歉。」


    老人嘰咕的說道。


    突然被提及的維奧萊不禁肩膀一震。


    「從這位黑貓先生,我聽說“剛剛的騎士團是假的”。老朽也不知道詳細的情況,不過確信被囚禁的塞爾班大人是冤枉的。老巧相信你是“真正的騎士”,拜托無論如何——也要救出塞爾班大人。」


    平靜——卻又充滿力量的言語讓維奧萊的眼睛搖曳起來。


    西茲可知道她心中的“不安”。


    “自己不適合成為騎士”。


    她一直抱有這樣的想法。


    而修蓋爾用“取迴騎士的資格吧”這樣的話激勵了維奧萊。


    維奧萊也接過了充滿其意誌的“鍛冶師的大錘”,做好了覺悟。


    即使這樣——她肯定還會有所不安。


    拋開氣魄不談,她本來就還沒有與騎士相配的力量。


    但是,看穿維奧萊的內心動搖的不隻有西茲可一人。


    阿爾凱因從西茲的手中跳到了維奧萊的肩膀上。


    「維奧萊,你過於緊張了。那位老人不是說了麽,“希望你作為騎士救迴塞爾班大人”。這樣的話,你應該知道該如何迴答了吧?」


    阿爾凱因用金色的眼睛向她示意。


    維奧萊深深吸了口氣,麵對老人鄭重的點了點頭。


    「為了不辱沒埃魯福爾所屬的所有“騎士”的名譽——我一定會將王族的所有人……還有塞爾班大人和伊莉婭德公主救出來。」


    毫無迷茫、耿直坦率的話語。


    老人一瞬之間露出了笑容,然後又變迴了之前嚴肅的表情。


    「……你們的房間在二層已經準備好了,請隨意使用。」


    在他的話中,西茲可和維奧萊感到了最大程度的盛情之意,而後一起深深的向他鞠躬。


    ◎


    霍克艾?迪菲斯波姆?達烏納斯十分熱愛“未知之物”。


    可以滿足自己探索知識的所有物品對他來說都擁有比寶石更高的價值。


    不管是現象,還是物質或“人物”,全都一樣。


    這裏位於稍稍遠離特拉福德的森林深處——


    露出嚴肅表情的黑發青年泰然自若的站在霍克艾眼前。


    他的臉上描繪著傳承於索魯巴爾地區的咒印。象征著“罪人”的那個印記散發著殺伐的氣氛,他很可能是逃亡者。


    不過,最能引起霍克艾興趣的是他戴在脖子上的模仿龍形金屬飾品。


    這個就是剛剛以壓倒性優勢擊敗魔族的魔導具“裁決魔龍”。


    「太有意思了——棒極了。」


    發出感歎後,他終於感覺到了對方散發出來的“殺意”。


    黑發青年在站在霍克艾麵前,如今正露出不快的表情。


    時間已


    過傍晚,西邊的天空由一片赤紅轉而染上了鮮豔的藍色。


    離開街道後曾經一度被青年甩開,但霍克艾在此處發現了“野營”的痕跡,因而再次追上了青年。


    天色已經黑到難以差別麵容,不過兩個人的眼中都互相確認了彼此。


    「……你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是在追我嗎?」


    黑發青年用殺伐般的語氣問道。


    從他的聲音和說話方式中,霍克艾須臾之間就把握了對手的性格。


    個性好戰但大體上謹慎——不是“享受”戰鬥的類型,但也不會因害怕戰鬥而逃避。就是說,可以把他看作冷酷的男人。


    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過多的寒暄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所以霍克艾單刀直入的說出了正題。


    「我們的目標是露娜絲緹雅。入侵王都時,也許可以與你共同戰鬥,所以才追了上來。」


    青年眯起了眼睛的。


    「……是六賢人的部下嗎?」


    「哦,你知道嗎?」


    「我沒有聯手的打算。請迴到你的同伴身邊吧。」


    是意識到霍克艾不是魔族嗎,青年的敵意稍稍和緩了一些。但是兩個人之間仍然保護著距離。


    聽到他沒有接受自己的邀請,霍克艾聳了聳肩膀。


    「為什麽?對彼此之前都沒有損失吧。」


    「我不需要累贅。之前的孩子也是你們的同伴吧。隻是一個人被抓作了人質就不知所措,我絕對不會和這樣的人合作。」


    青年的聲音顯得無法接近。


    霍克艾整理了下眼睛,注視著對方的眼色。


    「還真是嚴厲呢——嘛,我理解你的想法,也無法否定我們的心情準備有些幼稚。但是,這些與你本就是不相關的事。你的目的似乎隻是“魔導具”,而他並不需要這些東西。這種目的上的差異,反而會聯係咱們的共同行動。」


    「目的不同的話,就更加無法共同戰鬥了。」


    青年似乎想要結束剛剛的對話,沒有理睬霍克艾打算離開了。


    霍克艾在他身後微笑著說道。


    「不對不對,這不會成為限製因素——你是哈伊亞德工房的“梅露露西帕”殿下吧?」


    ——聽到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青年停下了腳步。


    這個奇妙的名字,在古代的語言中擁有“咬住月亮的怪獸”這樣的含義。


    霍克艾聽說過有如此姓名的魔導具工匠。


    為自己預測正確而暗自竊笑了一番後,他繼續認真的說道。


    「位於索魯巴爾地區的大工房、哈伊亞德工房遭到魔族襲擊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表麵上說是受到了盜賊團夥的襲擊,但實際是旨在掠奪優秀“魔導具”的魔族犯下的罪行。而蒙受冤屈為他們引路的工匠名叫“梅露露西帕”——越獄之後,為了收迴工房被魔族奪走的魔導具而獨自一人不斷的與魔族戰鬥——我的推理有錯嗎?」


    青年——“梅露露西帕”不高興的瞪向霍克艾。


    「被素未謀麵之人說中自己的經曆真是讓人討厭。」


    霍克艾滿麵笑容的張開雙手。


    「我對這種和知識相關的敵意十分歡迎。對我來說,這也是一種享受——在知識麵上被別人嫉妒,心情太舒暢了。」


    梅露露西帕臉上流露出露骨的厭惡之情。


    霍克艾知道了對方的不快,更加煽動起來。


    「作為讓我心情舒暢的迴禮,我告訴你一件重要的情報吧。剛剛的多魯加爾——他所持有的“薩貝裏恩長槍”是假的。」


    梅露露西帕的眉毛輕輕跳動了一下。


    霍克艾所說的就是事實。


    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薩貝裏恩長槍”,但他知道這個魔導具是在百年之前造出來的。


    多魯加爾持有長槍上有讓人覺得古舊的汙垢,但卻是新品。


    「沒想到正如同你告訴他的那樣,威力也太弱了吧?哈伊亞德工房造出來的真正的“薩貝裏恩長槍”應該在其他魔族手裏。他的那把一看就知是仿的不錯的偽造物——還是很新的魔導具。在我的眼中,可以看到這樣的部分。」


    霍克艾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眼鏡。


    這個魔導具“銀月的幻影”與霍克艾的知識和記憶相結合,幾乎可以看穿所有的真實。


    「是否相信是你的自由。那個多魯加爾如此放置不管肯定還會做四處行惡,應該打倒他——雖然很遺憾魔導具是假的。我姑們幫幫你吧。」


    麵對就這樣打算離開的梅露露西帕,霍克艾揮了揮手。


    梅露露西帕沒有迴頭,低聲說道。


    「……不需要你們的幫助。這種程度的事情,我不想欠下人情。」


    霍克艾冷冷一笑。在他故意說出“這種程度的事情”時,霍克艾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我們預定在明天晚上襲擊露娜絲緹雅。可以的話,能協助我們進行“佯功”嗎?我們不會主動聯係你,你也不要主動聯係我們。即使在結果上進攻的時間重合,也隻是偶然的玩笑吧。我們這邊有“暗語”,我的名字是霍克艾——反正總還會有相見的機會吧。」


    梅露露西帕肩膀一震,再次向王都的方向走去。


    像他這種程度的魔導師,不可能不知道“暗語的阿爾凱因”的大名。


    「即使他不同意——這樣一來毫無疑問,也可以達成接近共同戰鬥的狀態。他是容易交涉的類型真是幫大忙了。」


    喃喃自語了一番後,霍克艾從懷中掏出來“共鳴石”。


    充入魔力後,石頭表麵浮現出了光芒,顯現出了黑貓的樣子。


    「……阿爾凱因?能聽到嗎?“他”迴絕了,真是可惜的戰力——不太好伺候呢。」


    說出這樣的謊話並不是心存戲弄。是因為沒有確實的做出約定所以要看梅露露西帕會如何選擇嗎,霍克艾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雖然可以預想到幾個選項,但也會隨著他的行動而發生變化。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嗎?』


    「嗯。哈伊亞德工房的原工匠,名叫“梅露露西帕”男人。這個名字聽說過吧?」


    阿爾凱因稍稍歪了下腦袋,從蓬鬆的毛發中伸出手來。


    抱著正在會話的阿爾凱因的是西茲可。


    『……是工匠,不是魔導師嗎?明明擁有那樣的本領?』


    西茲可用手指無所事事的摸著阿爾凱因的脖子,如此問道。


    『我聽說過一個傳聞,有一個在魔族化後仍然敵視魔族的案例……這樣啊,原來就是他吧?』


    從被撫摸著的喉嚨發出來的聲音迴響著些許同情之意。“魔族化”會讓使用魔導具的能力迅速上升,但其代價就是喪失“製造的能力”。


    如果被強製變成魔族,對他來說就已經斷送了作為“工匠”的人生道路。


    雖然詳細的事情無法肯定,但似乎也引起了阿爾凱因的注意。


    不過霍克艾對這件事卻很冷淡。


    「很傲慢的男人。基本不會好好聽我說話。」


    在共鳴石的對麵,阿爾凱因一邊被西茲可撫摸著喉嚨,一邊眯起了眼睛。


    比起之前,他在裝作貓上更加熟練了。


    『這樣,辛苦你了。雖然有些遺憾但也無可奈何。那麽快點迴來吧,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霍克艾突然想到是不是應該揪根“狗尾草”當作禮物呢,而後不禁搖了搖頭。


    「不,我就先去王都那邊吧。看來比想象中離特拉福德還要遠呢。我先走一步,還可以親眼把握那邊現在的狀況,而且一個人行動更加方便,也不會輕易地被敵人發


    現。」


    阿爾凱因迴答道。


    『這樣最好不好……不過我還有些不安。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事有萬一的話我也會逃跑的。反而請你多擔心下身邊的幾位吧。如果我是露娜絲緹雅——是不會讓你們好好休息的。會用弱小的魔族不斷的消耗你們的戰力。』


    阿爾凱因老實的點了點頭。


    『確實呢,必須要加強警戒……我還要再說一遍,在如今的狀況下如果你還“為了研究而順路逛逛”,就別怪我去咬你。』


    阿爾凱因的擔心讓霍克艾大笑了出來。


    「你還真愛操心……沒問題的,現在我的興趣就是“隱藏於王族的秘密”。這才是研究的一環。」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切斷了聯絡,霍克艾彎曲膝蓋,輕輕的做了會兒伸展運動。


    由於進行過體術修行,他對腿力也有些自信。雖然無法奢望達到和黑狼同樣的速度,但是穿著的靴子也是一種名為“巡禮者之靴”的魔導具。


    作為在一般的旅人間也很普及的商品,有著可以減輕腳下負擔的優異性能。雖然效果普通,但在長期的旅行中卻不可小視。


    而後,霍克艾輕起腳步向王城的方向奔去。


    隻要走到王都附近就可以遇到通往城市的馬車吧。交上一些車費,他們應該不會拒絕讓自己同乘。


    (突入王城就在明天的晚上——在那之前的調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敵方的戰力吧?)


    關於城市內部的構造可以從維奧萊那獲得情報。這後從遠方眺望就可以大致確認敵方人數的多寡。


    如果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能接近“王族的秘密”。


    霍克艾把這種期待藏在心中,全力的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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