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端陽那會兒,熬一宿也湊合,這是冬至啊,別過完這一夜真送去見神仙了可就完了!


    他們正猶豫,忽然有幾個穿著規整衣裳的人跑來勸他們一起祈福,又道:“冬至夜是最長夜,也是惡力最兇時候,難得今年觀主在此,能帶人一同祈福,共承神澤,千載難逢的仙緣,莫要錯失。”


    許多人聽了這話都有些心動起來,畢竟不求觀的觀主,尋常人想要見一麵也難啊,何況在冬至夜這樣的時候能跟著他一塊兒祈福,確實也擔得起這一句“千載難逢”了。


    有的人就商議開了,“這準定不能迴去了啊!你想啊,這神仙若是比作皇帝,那這神侍們好比就是朝廷裏的大官,那這神仙觀主絕對就是離皇帝最近的大宰相!咱們有什麽求神仙的事兒,能經了大宰相帶了話去,不比我們自己在家念叨個萬兒八千遍的強?!”


    也有愛惜肉身的:“嗐,我看還是算了吧,齁冷的天,真在這兒吹一宿冷風,嘖,不成不成,準定得凍壞了。”


    另一個就道:“這神侍們都下來勸過了,咱們不聽勸還硬要迴去,這……這個恐怕不太好吧……”


    邊上幾個都附和:“就是啊,怕有神罰呢!”


    各人各樣的心思,最後走的走,留的留,各有各的道理。


    他們這麽鬧騰,衙門裏的是別想歇了,靈素也帶著湖兒同嶺兒借住在了燕府。


    吃完了晚飯,燕先生同湖兒他們說方才神護之法的事情,靈素也沒著耳朵聽,畢竟雖有效果可也實在太小了,打聽了也沒什麽用。


    索性指了個事兒也跟著外頭人群往湖邊去了,眾人隻道她愛看熱鬧,也並不理論。


    靈素趁著夜色掩了行跡,披了鬥篷偷偷去探看那些不求觀的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會兒之前縣舅爺宴過客的園子裏燈火通明,一個高閣裏插香似的站著十幾個大神侍,主位上坐著不求觀觀主和那位引領德源縣潮流的縣舅爺。


    “所以是木石不收,金銀之物卻是收的?”觀主緩緩問道。


    邊上兩個人點點頭,其中一個道:“隻是我們在水底待不了多少時候,很快就會浮上來。”


    “不溺之水,嗬,還真是如出一轍。”不求觀底下的湖水本來也有此一說,據說若非罪大惡極者是不會在那裏溺水的,不過如今都隻剩個傳說了,早沒了那樣的神跡。


    有一個大神侍皺著眉頭道:“今次子夜會,隻怕人數不太夠。這麽去說了,還是不聽勸,簡直愚不可及!要不是此間特殊,就他們這些沒丁點慧根悟性的泥石之人,有什麽資格來參會祈福?!居然還勞動人去勸他們!居然還不聽勸!世人之愚,難怪時有神怒顯世啊!”


    另一個也點頭道:“罷了罷了,本是一群白長了眼睛的瞎子而已,不用打算在賬上!”


    有兩個瞧著很是穩重的大神侍,這時候眼睛發亮,問觀主道:“我們已經尋到了這麽多神跡,也都認真收攏教眾祈福懺悔,隻是每迴願力夠數之後,神跡便收了去……卻不知還要多少個,才能、才能得到真的神諭啊……”


    觀主淡淡笑道:“這篩選信眾之路,乃至求告懺悔之法,本都是神傳;便是尋找神跡之法亦得自神示……這些都是我們這一路共同經驗而來,並無虛假。可見這一路走來,本都在神之指導之下,至於何時神靈會再次開示於我等,想必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方才說話的大神侍趕緊行禮道:“觀主所言甚是,是我等太過著急,有些心亂了。”


    觀主搖搖頭道:“正是因為信之虔誠,才會如此,這一份心焦,正是心誠哩!”


    幾個人聽了都笑起來,有一個道:“我是不著急的,不說別的,隻說我們得的那份神跡圖,一處處找下來,可有分毫錯處?許多地方根本連當地人自己都不清楚神跡所在,若非神靈,誰能有這樣一份圖?既有神靈,若非我等確有仙緣,又如何偏是我們得著了這圖?就如同觀主所說,這都是神明之意,我們已經是神選之人了!”


    眾人聽了都微微點頭,相視淡笑,那一番淡泊自然,不愧是神選之人。


    真神仙在外頭趴著,聽明白了他們這整通的話,合著人家早就有備而來了。隻是那什麽神諭、神跡之類的又是些什麽東西?他們又不會神識,就算真有前輩們留下的玉簡,他們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啊。


    自己在群仙嶺裏頭搜尋時,確實找到過幾處前輩、大前輩的遺跡,裏頭有些玉簡石簡之類,可沒見著什麽凡人的典籍圖紙……哎,不對……她忽然想起了曾經娶妻生子的岩煜前輩,他的洞府裏確實有些凡人可用的紙張。


    可是根據岩煜前輩所言,加上自己去洞府時所見,那裏並沒有凡人進出的痕跡。難道之前幾代入凡令的持者裏,有許多像岩煜前輩這般出身世家、能偷偷帶了法器下凡來的人物?……


    心裏亂想著,又聽底下幾個開始說起等這裏的“神跡”也“滿願”消除之後,怎麽糊弄此間百姓的事情。


    一個道:“這還有什麽好說的,隨便弄點狐狸狸貓,推說是妖不是仙,不就成了?”


    另一個道:“從前我們都沒有怎麽露麵,且都是小地方,這麽做是又快又容易。現在我們這麽大陣勢,連觀主都來了兩迴了,再說原是妖?我們其實是來收妖魔的?太險了,尤其這邊上的人家,許多都是老早就搬來的,又有來頭,這個說法恐怕……”


    頭一個道:“不求觀都做成了,這裏反倒為難上了?這裏的人再如何厲害,能同靈都的比?同不求觀的比?”


    那個道:“觀裏那些許多小神跡,真正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們又做得隱秘,像底下的湖那邊,到底什麽時候開始變尋常了都說不明白。靈都的人雖多,觀裏卻是咱們自己的地盤。同這裏如何比得?”


    就有人出主意:“不如就跟不求觀似的,隻說是許可百姓祈福了,神明見到了廣大信眾的虔誠用心,不需再示神跡警醒世人,反要散福入信眾人家……”


    “也不成,那話在不求觀成,是因為不求觀從前是不許‘求’的,這裏可沒有這樣規矩,沒聽年年有什麽遇仙會麽?!”


    最後商議來商議去,就想到從前這裏出過的“黑雲壓頂”之事了。


    “不錯不錯,隻要尋出個大人物、大世家的大錯處來,隻說神明震怒,不再守護此處,不就成了?”


    雖隻是一條粗略之計,想起來倒是不錯的法子,一群人便沿著這路子細推起來。都是底下帶著多少神侍、近侍,統領著多少信眾的人物,對百姓人心的撩撥引動太過在行,方向一定,沒一盞茶就把事情說明白了。


    倒是縣舅爺中間提了兩迴:“現在衙門裏坐鎮的是我姐夫,可別連累到他。”


    有幾個大神侍聽了這話就有些不以為然,還是觀主開口道:“現在的這位大人是謝家的嫡枝,若是果然沾惹了,隻怕人家也要翻翻我們這邊的事情,到時候多生齟齬,反不利正事。畢竟我們的目的在‘仙’可不在‘凡’,被攪進塵事過深可不利我等修行……”


    眾人聽了是“謝家”的,立馬紛紛點起頭來,覺著還是不要攪擾一地民生太過的好,畢竟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行善積德才是他們該做的事兒不是!


    第407章 不如凡人


    向來無往不利的大神侍們這迴卻吃癟了。


    雖走脫了一些,好歹還留了不少百姓,加上歸附旗下的信眾,當夜子時,遇仙湖畔燈火通明、香霧繚繞,大有畢其功於一役之勢。


    這寒風最公平的,吹著百姓信眾,自然也吹著神侍們。雖則他們穿得厚,可他們還站得高呀,高處風緊,尤其一堆人盯著,還不能隨便亂動,那苦頭也隻自己知道了。


    可為了能趕緊把這一處願力填滿,特選了冬至子夜這個時候,還連不是自己這頭的幾個支派信眾都引了來,就是為了能早些“滿願”,得到新的神諭,好指引自己在有生之年修煉有成、成仙成靈。


    靈素一早知道了他們的打算,隻可惜如今的這點功夫也就能聽個壁腳的,連靈識通夢都行不得,隻好心裏憂急而已。


    到了子夜時候,娃兒們已經睡著了,她不敢離得太遠,便去燕府近湖處探看湖下大陣。卻是苦,這時候就算她看出陣法受創來,又能有什麽本事相幫?不過白睜眼看著罷了。


    可哪知道到了子夜會時候,各方陣勢挺大,甚至暗夜裏還在湖上起了浮台,上頭點了無數的燈,團團立著神侍和大神侍,最高處立著不求觀觀主;低沉的吟哦聲陣陣相接,護陣也漸漸起了波動,比白天還厲害了許多,可並沒有如在神隱廟、不求觀的護陣那樣開始損毀陣心。


    隨著上頭一會兒奏樂一會兒舞火的,靈素就漸漸從看護陣變成了看熱鬧……


    忽然她又明白了一樣事情,這些神侍、大神侍們就算手裏果然有什麽此間仙凡往來的事情,到底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他們或者知道聚集信眾做祈福會可以叫一處神跡消失,他們稱之為“願滿”,隻當神仙露出行跡來就是為了能聚集信眾,收集願力的。


    卻不知道這些神跡究竟因何而成,所謂祈福會又作用在什麽上而最後叫神跡消失了。更不曾去追究過這些“神跡”是不是有著更大的意圖作用,是不是真的隻是他們眼睛能看到、三步之內能想明白的這點“神異”處,自然也想不到護陣護佑一方的大事上來了。


    從鮮石粉到明年縣裏的民生勢頭、甚至再到這樣仙凡之事上,人“真知”的到底有幾分?可人卻得站在自己的這份“不知”上,幾乎時時刻刻在進行著言行心念的選擇,而這些選擇與外界因緣相纏,又要長出下一場際遇來。以致多少人在忽然遭遇了什麽時,隻會覺著“出乎意料”而已。


    比如這幫剛剛忙著商議如何將神跡消失的禍水東引的“近神者”們,想必如今這結果也叫他們覺得出乎意料吧。


    撐過頭一夜子夜會,接下來再往湖邊來的百姓人數驟降。


    劉玉蘭從來不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的,她爹就不愛弄這些,“要是神仙果然有靈,那麽些黑心黑肝黑肚腸的東西怎麽升官發財的?若是神仙連這些都管不上,我們拜他作甚?”小時候聽慣了這樣的話,所以昨天憑那些穿著神侍大衣裳的人如何說話,她還是下晌就迴去了。


    第二天,家裏有昨兒留下看家沒跟著去的,想過去瞧瞧,劉玉蘭便叫他們換了班自去,她是不想去了。


    “沒意思,被鬧得神神鬼鬼的,都沒有從前好玩了。”


    結果那幾個人出去沒半天就迴來了,劉玉蘭見了便笑:“你們到地兒了麽?這麽快就迴轉了?”


    那幾個笑道:“路上碰著了隔壁家的和橫街上賣魚的,都勸我們不要過去了。湖邊正拉人半夜跪拜呢,隻胡亂給扯了幾個帳子,凍死個人!昨兒他們好些半夜就溜了,還有躲林子裏燒暖鍋子吃取暖的,結果差點沒被神廟的人打出來。怕今兒還得抓呢,還是算了,細打聽了也沒什麽好玩的。今天連賣餛飩和醃肉餅子的都不打算去那兒開攤了……”


    劉玉蘭點頭:“仙食街不辦了,都是認真做買賣去的,算上人工來迴,價兒比尋常還貴,去了幹嘛!”


    那幾個都跟著點頭,隻說不去了,有一個道:“這就跟人當麵一樣,要是去了被抓了跪夜,是跪是不跪?跪了活受罪,不跪沒準還得罪神仙了。索性大家不見麵,倒不結怨。”


    眾人都連道是這個道理。


    人心略同,之後這遇仙會就真成了祈福會了,——隻有那些衣著規整的信眾們還照著時辰圍著湖念叨,縣裏百姓則幾乎不在那附近露麵。除了一些閑漢無賴愛熱鬧的,往那裏一站指指點點,瞧那陣勢是把這些祈福的當成唱戲的來看了,輪著圈逛看,還不時議論兩句“這個的衣裳好,料子不錯,就顏色糟心點兒”,“那個的唱腔不成,轉音發飄”雲雲。


    神廟的人瞧著他們來氣,可又不能把他們怎麽樣,——神廟收攏百姓靠的是自己的威望和百姓的虔誠,可這些人一來不信神罰,二來不求福氣,你能把他們怎麽樣?總不能真的開打吧。


    湖兒這些日子都跟著燕先生在看那個神護之法,嶺兒則都是莫大夫帶著,說些藥方和髒腑的事情。


    靈素看了兩天熱鬧,徹底放下心來,也有了閑心跟著摻和。看嶺兒用幾句她舅舅給的書上的話把莫大夫為難得一愣一愣的,便走開了,又去湖兒那邊看之前他們靜坐護神的道理。


    細聽了兩句,卻全是心念上的功夫。這恰中了靈素自己的倒黴事,立時認真了,就索性也跟著燕先生學起來。


    燕先生還有幾個同門也跟著在學,如今他那功夫是獨此一家的,若是同門中有哪個能也跟著通了也好。


    靈素聽了半天,等他們又往湖邊高台上一坐,開始試行時,她就散出神識瞧看起來。結果發現這一群七八個人裏,實則隻有燕先生和自家那倆娃兒有效果,另外還有一個燕先生的同門,其功時有時無。


    再看能給護陣影響的那仨,細探去,卻是個引能養陣的意思。他們調定了自己的心念,從此間天地引動靈能,通過自身,流歸護陣,使護陣原本引動月華自修的能途又多了一路。


    方才燕先生翻出來的舊書上,嘮嘮叨叨的說了大半本,原來就是個心念的事情!靈素再一次為凡間隻能依靠文字來記錄傳承歎上一聲。


    這文字裏頭,說一個“樹”字,個人心裏對樹的念頭各不相同,何況還有生於北地一生未曾見過終年常綠之木的;或者生於苦寒處,說起樹都關聯了巨大的財富和了不得身份,如此等等。這還是個好歹在世上有的東西,若是說起“聚念”、“停心”、“氣聽”等話,那一言出,入了不同人的心裏,更不知道各自生出什麽東西了。


    好在如今既瞧明白了道理,那書上的言語行文倒無需理會了。


    心念引能,這能引動多少,就在個人的心念功夫上,也難怪那一點正向的波動細微得自己都無法察覺。這就三個人,還是凡人,心念之力能有多少?


    當日靈素行的就是神識改念的功夫,神靈、神識與心念相通,隻比比她頭上的光團和邊上人等的,若她使起這功夫來,豈不是象與鼠之別?


    一瞬想通,心裏樂開了花,早知如此,自己還怕那些裝神弄鬼的什麽!來來來,這就先把那些亂能打將迴去!


    立時也跟著在後頭做了,半垂了眼睛,空了心念,就欲行神護之術。本以為能引來此間浩蕩靈能,結果擠了半天,都沒有比那三個強上多少。


    這些也顧不得什麽文字所傳信息的差錯模糊了,趕緊就去看方才燕先生講的書。這看書的功夫倒還在,一本翻過,了然於心。


    照法施為,仍舊不成。


    一時就呆在了那裏,略愣了會兒,索性探起自己的神靈、神識與心念來。結果發現自己頭上的那團巨大神靈光團,居然也開始出現一些淩亂的線,且也不知道是神識被封的緣故,還是光團上忽然出現的這些亂線的緣故,自己雖自覺靜了心,卻並不能引動比燕先生他們更多的靈能。


    剛還在笑歎凡人的弱小,轉眼間自己連凡人都不如了。


    最叫她心驚的是,那光團如今下來的光流比從前細了許多,細細看了,還在凝成光流的隻是光團中的很小一部分,另外大半竟就在那裏切斷了關聯一般。難道封了神識還不夠,還要封她的神靈?!


    靈素控製不住地抖了下身子,心裏生出一陣巨大的恐懼來,她忽然明白了那句“業力糾纏,墮入凡塵”的意思。


    自己當日貿然用神識改人心念,遭受了此間業力的反噬,照著她哥所言,人的一道心念後頭都有累世因緣,自己這一硬改,卻是對上了此界中累世的業力。


    神識是自己在此間的“用”,而神靈則是自己本來的“體”,自己在此界中亂用神識,導致神識被業力所封,而因為少了神識的護持,自己的心念能量也越發低了,看事想物越來越異於從前。而暢通無阻的神靈與心念之間的關聯也漸漸生出不恰,長此以往,自己的心念結構隻怕會越來越像此間凡人,最後說不定就真的捱不到三百年就入了輪迴。


    從前不止一次在大前輩的識念裏聽到了“墮凡”的說法,她從來沒有往自己身上聯係過。畢竟她的神識在上頭算起來實在排不上趟,這樣“墮凡”的禍,隻怕自己沒那能耐去闖。


    結果沒想到自己真是“機緣逆天”,愣是憑著這麽點微末本事闖出了夠格的禍。想想自己能耐小,所以最終辦出來的錯事也不算太大,還能有如今這樣叫自己看見漸變的機會。若是換了那些大能前輩,能耐太大,一招走錯,恐怕連後悔細想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一想到曆代以來,不知道多少前輩、大前輩都神靈被縛、最終做了凡人,靈素嚇得幾乎要痛哭失聲。


    ——她是喜歡凡間的煙火滋味沒有錯,可她沒想過要轉做凡人啊!


    心神大亂之際,邊上一個聲音響起來:“娘,你怎麽了?怎麽哭了……是不是想舅舅了?”卻是湖兒的聲音。


    冬至也是各家祭祖的時節,湖兒記得方伯豐的話,就擔心自家娘親觸景生情,沒想到還真對著慈光神廟方向流起淚來了。


    靈素迴過神來:“啊,沒有,想到了一些事情。娘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你們不用擔心。”


    湖兒同嶺兒把靈素扶到一旁臨湖的椅子上坐了,又陪著說了好一會兒話,靈素一再說了無事,兩人才又去尋各自的師父。


    這裏靈素終於想起了自家哥哥留在自己識海中的那段話,把什麽神侍大神侍的事情先丟到一邊,細細思量起來。


    第408章 長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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