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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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三刻，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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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在房中還沒有休息。正和呂娘子核對著白天的往來明細。內宅之中的事務瑣碎繁雜，各處送來的年禮，該如何迴禮，還有各家夫人小姐的住房安排等等，細致的事情都有總管來管，方素心要做的則是一個大體的匯總檢查，即便如此，也唯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夠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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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裏陪著那些近的遠的親戚聊天閑話，晚間還要處理這些繁瑣的事情，方素心精力再好也覺得累了，更不用說一直陪著的呂娘子了，疲倦得眼皮子直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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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先看到這裏吧，明兒繼續看，這一時半刻的，也急不來！”方素心放下賬目，揉了揉眉心，又想到白日裏那些夫人所說的事情，逸夢的年紀，正合適選妃，就不知… …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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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也是辛苦了。早些歇著吧！”呂娘子熄了幾盞燭火，帶著兩個丫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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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香瑾蘭兩個指揮著小丫鬟收拾好了被褥，見方素心累了，也不多說，服侍她躺下休息，本來應該留個守夜的丫鬟，因天冷，方素心便讓那守夜的丫鬟睡在了外間暖閣。一時間，房內寂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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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瑞這些日子都在忙，一直都是在書房安睡。方素心也不是不能習慣自己入睡，可今天不知怎麽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竟是不能入眠，心裏亂亂的，總有些煩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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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來，把長發鬆鬆一攏，來到窗前，淡淡的荷香柔和在月色中，沁人心脾。朦朧的夜色總會讓人感懷萬千，迴憶往昔，一聲長歎尚未出口，便聽得一道陌生的男聲問：“夜深人靜，你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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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嚇了方素心一跳，她退後兩步，看著這個不知怎麽出現在自己房內的男子，竟是異常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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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燭火大多都熄滅了。隻剩下兩盞在角落裏發出昏黃的光，男子所在的位置恰恰避過了燭光和月光，深色的錦袍包裹著修長的身材，錦袍上的暗繡反射著瑩瑩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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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方素心麵色平靜，戒備地看向男子，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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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我說了你也不認識，我隻問你，可還記得海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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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的聲音帶著森森的寒氣，莫名的威壓籠罩著方素心，似乎她的迴答若有不妥，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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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蓮…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方素心的心神劇震，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突然聽聞，神色不由開始恍惚，“海蓮，她、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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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男子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了些嘲諷的味道，似乎在問，你竟然還會惦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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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方素心上前一步。急急問著，“她怎麽死的？她怎麽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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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事情現下想來，似乎還是昨天的事，海蓮幫她洞房，然後她給了海蓮許多錢，希望海蓮能夠好好過活，那麽多錢，小戶人家過一輩子都是可以的，怎麽… …海蓮的身體很好，不可能是病死，她跟自己年歲相仿，怎麽就會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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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迴過神來，方素心直直看向男子，問：“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海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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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海蓮的兒子，準確來說，是海蓮和陳明瑞的兒子！”楊濟從陰影中走出，這一刻，他想要讓方素心看到自己，楊濟的眉眼是有幾分海蓮的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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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可能，這不可能！”方素心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隻是那****，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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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還不愛陳明瑞，卻也看明白了海蓮眼中的眷戀不舍，隻是她走得那麽幹脆那麽果決，讓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也讓她相信海蓮是真的會為她保守秘密，逸夢的身世是絕對不能夠讓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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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的少年是怎麽迴事？難道他真的是海蓮的兒子，那，海蓮讓他來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認祖歸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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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一生最大的兩個秘密，一個是逸夢，一個便是洞房之夜的事情，這兩個秘密無論哪一個被人知道，對她而言，都是滅頂之災，尤其是在現在，在她已經愛上陳明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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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她沒有了那份善良，無法再思考海蓮有過怎樣的生活，又是怎樣死了，全身緊繃著，腦子裏隻轉著一個念頭，他來做什麽… …他來做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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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瀟灑放手，而擁有了這麽多的她，又怎麽能夠說她從不在乎？意識到眼前人可能破壞目前的平靜，她便心亂如麻，第一個湧上來的念頭竟然是想要趕走他，或者說是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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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更容易被感知，尤其是在對方修為不如自己的情況下。楊濟清楚意識到了那一瞬的惡意，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海蓮。那個傻女人，為了這個小姐付出了那麽多，可她又得到了什麽，若不是這個小姐，她不用遠嫁，若不是這個小姐，她也不用背負那麽多苦難，憑她的容貌才幹又何須屈就於那樣的一個酒鬼，早早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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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不值得？她若是此刻在，究竟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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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冷靜下來的方素心。如同高貴雍容的牡丹，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氣度，平靜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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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是世家，即便陳明瑞的官職不高，卻不代表不可以給他高官厚祿，陳家有錢，大大小小的鋪子，一個連著一個的莊子，隨便一個就可以讓人得一場小福貴。他此來，不是為權便是為錢，後一個她可以幫忙，前一個，她也未必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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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不讓她的明瑞哥哥知道曾經的欺騙，一切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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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不敢想象陳明瑞若是有一天知道她的欺騙會怎樣，她記得他說過，最恨別人的欺騙。這個別人，應該也是包括她的吧！方素心不確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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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做什麽，隻是想完成母親的遺願，認祖歸宗。”楊濟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看著方素心煞白的臉色，心情大好，“這時候應該剛剛好，剛好趕上祭祖。相信我的父親也很高興有我這樣一個兒子，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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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魅的笑容一閃即沒，他更習慣的還是麵無表情的冰冷，但這不妨礙他的報仇。所謂仇，並不是非要死亡才可以，讓那人失去最在乎的東西，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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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了這麽多天，他確定方素心最在乎的是陳家，是陳家夫人的地位，以及陳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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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慢慢來，一步步打碎她所擁有的，看著她麵臨恐懼而無法自救的表情，應該才是最好的報仇，而楊濟，他則會成為陳家的子孫。認祖歸宗，這也是對他最好的補償了。那個飽受欺淩的私生子野孩子曾經最想要的不過是見親生父親一麵，而他，會幫他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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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為什麽要讓貼身丫鬟海蓮幫她洞房？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在新婚之夜，把夫君讓給別人，為什麽要這麽做？這裏麵定然有非常特別的理由，相信會是個非常有意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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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方素心一時無語，心若亂麻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頹然坐在椅子上，長發披散遮住了半邊臉頰，腳下是燒得熱乎乎的地麵，卻讓她感覺到徹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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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想過若是逸夢的秘密被揭露會怎樣，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海蓮會有一個兒子，海蓮的兒子會來揭露那****的秘密。她從未想過，所以此刻，麵對這突然發生的變故，她竟然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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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方素心的聲音飄渺而低柔，幾近自語的音量唯有專心才能夠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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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濟聽得一愣，恨嗎？“不，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你怎樣都與我無關。唇邊的笑意淡漠而無情，恨，那是怎樣的情緒，他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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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是太過自私了，隻為了保全自己，所以犧牲了海蓮，但，我不後悔，相信她也不會後悔… …她是喜歡明瑞哥哥的吧，所以才會願意生下你，我知道，我就知道… …”再不會有人比她更懂得那是怎樣一種隱秘的期盼和痛苦，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與腹中的孩子一起等待著，那微薄的幸福經不起陽光的照射，卻溫暖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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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也是那樣等待著另一個男子，夢斷自當離，那人來得瀟灑，去得瀟灑，她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舊夢，而她，卻把他當作了希望，沉浸在夢中不能自拔，那一夢，終究迷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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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錯，便是步步錯。私會本就是錯，她卻執迷不悟，孩子本就是錯，她卻堅持不悔，嫁入陳家更是錯，她卻無從選擇，而海蓮，讓海蓮替代她，更是大錯，讓她再難迴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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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麽時候去說出真相我管不了，但我希望你能夠等到春天再去說，至少，讓這次祭祖順利度過，算是我求你的，求你能夠再忍耐一段時間。”抬起眼來看著楊濟，方素心的目光堅定而脆弱，複雜的眸光轉換，嘴唇翕合無聲，一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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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疑惑就在嘴邊，卻沒有問出口，楊濟有一種預感，那個答案不會是自己想要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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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在房中還沒有休息。正和呂娘子核對著白天的往來明細。內宅之中的事務瑣碎繁雜，各處送來的年禮，該如何迴禮，還有各家夫人小姐的住房安排等等，細致的事情都有總管來管，方素心要做的則是一個大體的匯總檢查，即便如此，也唯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夠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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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裏陪著那些近的遠的親戚聊天閑話，晚間還要處理這些繁瑣的事情，方素心精力再好也覺得累了，更不用說一直陪著的呂娘子了，疲倦得眼皮子直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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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先看到這裏吧，明兒繼續看，這一時半刻的，也急不來！”方素心放下賬目，揉了揉眉心，又想到白日裏那些夫人所說的事情，逸夢的年紀，正合適選妃，就不知… …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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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也是辛苦了。早些歇著吧！”呂娘子熄了幾盞燭火，帶著兩個丫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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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香瑾蘭兩個指揮著小丫鬟收拾好了被褥，見方素心累了，也不多說，服侍她躺下休息，本來應該留個守夜的丫鬟，因天冷，方素心便讓那守夜的丫鬟睡在了外間暖閣。一時間，房內寂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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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瑞這些日子都在忙，一直都是在書房安睡。方素心也不是不能習慣自己入睡，可今天不知怎麽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竟是不能入眠，心裏亂亂的，總有些煩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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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來，把長發鬆鬆一攏，來到窗前，淡淡的荷香柔和在月色中，沁人心脾。朦朧的夜色總會讓人感懷萬千，迴憶往昔，一聲長歎尚未出口，便聽得一道陌生的男聲問：“夜深人靜，你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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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嚇了方素心一跳，她退後兩步，看著這個不知怎麽出現在自己房內的男子，竟是異常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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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燭火大多都熄滅了。隻剩下兩盞在角落裏發出昏黃的光，男子所在的位置恰恰避過了燭光和月光，深色的錦袍包裹著修長的身材，錦袍上的暗繡反射著瑩瑩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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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方素心麵色平靜，戒備地看向男子，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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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我說了你也不認識，我隻問你，可還記得海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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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的聲音帶著森森的寒氣，莫名的威壓籠罩著方素心，似乎她的迴答若有不妥，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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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蓮…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方素心的心神劇震，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突然聽聞，神色不由開始恍惚，“海蓮，她、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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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男子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了些嘲諷的味道，似乎在問，你竟然還會惦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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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方素心上前一步。急急問著，“她怎麽死的？她怎麽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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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事情現下想來，似乎還是昨天的事，海蓮幫她洞房，然後她給了海蓮許多錢，希望海蓮能夠好好過活，那麽多錢，小戶人家過一輩子都是可以的，怎麽… …海蓮的身體很好，不可能是病死，她跟自己年歲相仿，怎麽就會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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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迴過神來，方素心直直看向男子，問：“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海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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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海蓮的兒子，準確來說，是海蓮和陳明瑞的兒子！”楊濟從陰影中走出，這一刻，他想要讓方素心看到自己，楊濟的眉眼是有幾分海蓮的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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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可能，這不可能！”方素心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隻是那****，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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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還不愛陳明瑞，卻也看明白了海蓮眼中的眷戀不舍，隻是她走得那麽幹脆那麽果決，讓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也讓她相信海蓮是真的會為她保守秘密，逸夢的身世是絕對不能夠讓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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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的少年是怎麽迴事？難道他真的是海蓮的兒子，那，海蓮讓他來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認祖歸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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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一生最大的兩個秘密，一個是逸夢，一個便是洞房之夜的事情，這兩個秘密無論哪一個被人知道，對她而言，都是滅頂之災，尤其是在現在，在她已經愛上陳明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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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她沒有了那份善良，無法再思考海蓮有過怎樣的生活，又是怎樣死了，全身緊繃著，腦子裏隻轉著一個念頭，他來做什麽… …他來做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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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瀟灑放手，而擁有了這麽多的她，又怎麽能夠說她從不在乎？意識到眼前人可能破壞目前的平靜，她便心亂如麻，第一個湧上來的念頭竟然是想要趕走他，或者說是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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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更容易被感知，尤其是在對方修為不如自己的情況下。楊濟清楚意識到了那一瞬的惡意，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海蓮。那個傻女人，為了這個小姐付出了那麽多，可她又得到了什麽，若不是這個小姐，她不用遠嫁，若不是這個小姐，她也不用背負那麽多苦難，憑她的容貌才幹又何須屈就於那樣的一個酒鬼，早早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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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不值得？她若是此刻在，究竟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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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冷靜下來的方素心。如同高貴雍容的牡丹，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氣度，平靜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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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是世家，即便陳明瑞的官職不高，卻不代表不可以給他高官厚祿，陳家有錢，大大小小的鋪子，一個連著一個的莊子，隨便一個就可以讓人得一場小福貴。他此來，不是為權便是為錢，後一個她可以幫忙，前一個，她也未必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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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不讓她的明瑞哥哥知道曾經的欺騙，一切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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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不敢想象陳明瑞若是有一天知道她的欺騙會怎樣，她記得他說過，最恨別人的欺騙。這個別人，應該也是包括她的吧！方素心不確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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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做什麽，隻是想完成母親的遺願，認祖歸宗。”楊濟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看著方素心煞白的臉色，心情大好，“這時候應該剛剛好，剛好趕上祭祖。相信我的父親也很高興有我這樣一個兒子，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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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魅的笑容一閃即沒，他更習慣的還是麵無表情的冰冷，但這不妨礙他的報仇。所謂仇，並不是非要死亡才可以，讓那人失去最在乎的東西，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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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慢慢來，一步步打碎她所擁有的，看著她麵臨恐懼而無法自救的表情，應該才是最好的報仇，而楊濟，他則會成為陳家的子孫。認祖歸宗，這也是對他最好的補償了。那個飽受欺淩的私生子野孩子曾經最想要的不過是見親生父親一麵，而他，會幫他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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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心為什麽要讓貼身丫鬟海蓮幫她洞房？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在新婚之夜，把夫君讓給別人，為什麽要這麽做？這裏麵定然有非常特別的理由，相信會是個非常有意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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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方素心一時無語，心若亂麻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頹然坐在椅子上，長發披散遮住了半邊臉頰，腳下是燒得熱乎乎的地麵，卻讓她感覺到徹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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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想過若是逸夢的秘密被揭露會怎樣，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海蓮會有一個兒子，海蓮的兒子會來揭露那****的秘密。她從未想過，所以此刻，麵對這突然發生的變故，她竟然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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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也是那樣等待著另一個男子，夢斷自當離，那人來得瀟灑，去得瀟灑，她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舊夢，而她，卻把他當作了希望，沉浸在夢中不能自拔，那一夢，終究迷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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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錯，便是步步錯。私會本就是錯，她卻執迷不悟，孩子本就是錯，她卻堅持不悔，嫁入陳家更是錯，她卻無從選擇，而海蓮，讓海蓮替代她，更是大錯，讓她再難迴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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