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夜走出舊校舍時,原本還是橋黃色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下,轉為黑夜。


    她迴到宿舍,換了便服趴在桌上。


    手機的來電鈴聲響起。


    如她所料,是兄長孝介打來的。


    「喂……」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拒絕得不順利嗎?」


    「也不是……」


    跑這趟並非毫無收獲,至少知道了粉絲俱樂部這種可疑同好會為什麽會存在的理由,也能接受她們推舉自己出席聖誕晚會的事了。


    但壓力沒有因此消失,明白原因後,咲夜又有了新的疑問。


    「呐,哥哥,迴憶到底是什麽呢?」


    「你在講什麽啊?到現在才開始青春期的煩惱嗎?」


    「可能是吧?」


    「按你的性格來看,這次迴答得還真不幹脆。跟我說說,發生什麽事了?」


    「事情是這樣的……」


    當咲夜要求聽聽理由後,會長便站起身向她低頭鞠躬。


    「能不能請您重新考慮出席一事呢?」


    「所以我才問你理由呀。」


    咲夜一邊迴答,一邊也在意了起來。


    為什麽對方的態度會那麽積極又誠懇?


    她當初以為學妹純粹隻是想整自己,但現在已經不這麽認為了。學妹創建粉絲俱樂部明顯有其他目的,而且她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出麵站上舞台。


    「我想咲夜大人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其實一年級的學生之間,目前有兩股勢力正在競爭。」


    「…………什麽?」


    「就是勢力競爭。」


    「不,這個我有聽到……隻是這個名詞聽起來跟學生好像沒什麽關係?」


    「您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我自己也覺得很可悲。」


    會長點點頭,表示這種事真是可怕,不過重點當然不在這裏。


    「……抱歉,這種時候我可以吐槽嗎?」


    咲夜詢問後頭的學妹,但對方隻是露出為難的表情,跟身旁的女孩麵麵相覷。


    竟然替學校帶來這種麻煩,怪不得您會生氣。麵對一直守護學校和平至今的學姐大人們,這些人全都隻能磕頭謝罪。」


    「我覺得我們在談的應該不是這種事……唉,不好意思——?」


    「因此我們需要咲夜大人的力量!」


    會長握緊拳頭賣力說明。可是中間漏掉了太多部分,有解釋幾乎等於沒解釋。


    咲夜用指尖按了按太陽穴,想起自己從前好像以兄長為對象,學會了遇到這種狀況時最好的應對方法。


    「嘿!」


    咲夜用手刀劈向會長的額頭,隨即發出了「啪」的一聲。


    「啊……!很、很抱歉,我忍不住激動起來了。」


    「你好像不隻是激動而已……話說迴來,可以從頭開始說明嗎……唉,讓會長以外的人來吧。」


    她瞥了瞥後頭的兩人。


    結果根據自己繞了這麽多遠路才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這場活動似乎牽涉到下屆的學生會選舉。


    清宮學園以校風及悠久的曆史聞名,一般都被認為是間水準很高的學校,因此吸引了許多有錢有勢的家長爭著想把女兒送進來讀書。


    咲夜認為自己家境平凡,因此並不覺得那些人的世界跟自己有關係。但皆神家也有數百年的曆史,因此學園管理階層或許也考慮過讓她參加學生會選舉。


    對學生本身來說,其實怎樣都好。在學園這個與外界隔離的世界中,背景、家世什麽的從來就不是重點。


    可對學生背後的家長而言呢?這次的問題就出在「家長」身上。


    「……結論就是,起因是鬆平與木下這兩個資產家之間所引起的糾紛對吧?」


    「真的很麻煩呢。」


    會長一邊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一邊晃動茶杯。


    「兩個家族的感情向來不好,彼此對立的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昭和初期。當時正是機械製品開始發展的時候,雖然雙方也暫時聯手過,但後來由於推出類似產品的緣故,競爭也日趨激烈……他們就這樣互扯對方的後腿,扯到現在都不曉得是從哪邊先開始的。」


    「……這些事感覺都好遙遠啊……」


    學年不同的話或許還沒什麽關係。


    不過一旦就讀同一個學年,上下關係便非常明確。雙方的後代互相攻訐,一場無關本人意誌的戰爭就這麽持續了數十年。


    「最後兩邊決定,透過讓自家女兒舉辦聖誕晚會等活動,借此來拉下迴學生會選舉的票……是想令自己的派係知名度上升,好增加成員嗎?這完全脫離學生的範圍,變成政治遊戲了。」


    「真讓人厭惡,這些活動明明就是為了讓學園裏的人享受才舉辦的。」


    「不對吧,你好像沒資格說這句話喔,當事人之一的鬆平禦雪學妹。」


    咲夜冷靜地吐槽。


    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談的msf會長,正是這場紛爭裏兩個家族的其中一位成員。


    「這樣的話我就更不明白了,為什麽要找上我?我不認識你,也跟你們的家族沒有關係。而且我們不同年,彼此也沒有交集……其實當初得知要辦選美時,我還覺得自己是被卷入了一場奇怪的活動當中。不過,現在的話就是……被扯進一場奇怪的家族競爭當中。」


    咲夜的語氣中帶了點不滿,禦雪或許也聽出來了,深深地低下頭。


    「關於這點,請讓我深切地表達我的歉意。隻是我跟她……木下惠都認為老家的麵子怎樣都好。所以我們討論過,想說若是這種形式的企劃,就可以一起忘記家裏的事,炒熱活動。」


    也就是說,她們隻是單純選了咲夜做為活動的參加者,跟兩家的對立無關。


    但是咲夜不可能隻因為這樣就接受。


    「然後下一點,有個地方是咲夜大人弄錯了,我跟咲夜大人並不是初次見麵。而且在這裏的所有人……不對,包含現在不在場的人都與您照過麵。」


    「咦!?是這樣嗎?」


    被她這麽一說,咲夜便重新打量起室內的成員,但每一張臉自己都沒有印象。她們都就讀同一所學校,即便是一年級新生,也已經共處了十個月之久,應該多少見過幾次。但從禦雪的話裏判斷,原因絕對不隻如此。


    「追根究柢,剛才提到的木下惠……我跟她能像現在這樣相處,還能共同討論事情,也是咲夜大人的功勞。」


    「抱歉,我完全不記得了,真的是我促成的嗎?」


    「是的,也難怪您不記得,咲夜大人那時隻是偶然經過而已,我也沒時間能好好地向您


    表達謝意。」


    「您那時真的很帥氣!」


    後方的一年級學妹代替禦雪繼續說道:「我們剛入學的時候還不熟悉新環境,結果上街時被其他學校的男生纏上,當時解救我們的就是皆神學姐!那時的您非常厲害喔,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有嗎?」


    咲夜認真地偏頭思考起來,春天的話,那就是八個月前的事。記憶早已模糊不清,連想


    都想不太起來。


    「您記不得也是當然的,畢竟從事發到落幕並沒有持續多久,不過我一直都忘不了。所以這次要辦活動時,我就覺得如果一定要選一個人代表清宮的話,那一定非皆神學姐莫屬。」


    「能聽你這樣說,我雖然很高興……」


    「當然,我沒有立場強迫您參加。但我明年也要升上一個學年,因此想把這個活動當做迴憶。這樣日後就可以跟學妹們說,我們還是新生時,學校裏有位如此優秀的學姐,直到現在也還留著她的紀錄……」


    「……我並不值得你們如此抬愛,而且學生會長不是也會參加嗎?我自己是不在意什麽結果,可是你們這麽看好我,而我又落敗的話,對你們而言,事情不是會難以平息嗎?」


    那麽結果也是一樣的——咲夜說道。


    即使可以迴避因父母的虛榮心而產生的鬥爭,替特定的某人打氣卻也關係到派係的勝敗。


    就算形式改變,若又成了代理者之間的戰爭,那就沒有意義了。


    「您不用擔心,這兩件事並不能混為一談。」


    「你的意思是?」


    「要是有人能勝過咲夜大人,就表示對方確實很棒,頂多是我們在傳述給學妹時要多加個人而已。」


    「是這樣嗎?」


    該說她樂觀呢?還是厲害呢?


    咲夜就這麽跟對方聊了起來,直到外頭夜色漸深。


    「……事情就是這樣。」


    「哈哈,對方也真厲害啊。」


    「這一點都不好笑!」


    即便迴到了宿舍內,被糊弄過去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


    但自己也不像當初那樣排斥了。


    「如果你想去的話,參加也沒差吧?對我這個哥哥來說,咲夜這麽受歡迎很值得高興呢。」


    「就算如此,我也沒有參加的理由啊……為什麽我得讓自己有這種羞恥的記憶啊?」


    「哎呀,這也可以成為迴憶嘛。即使當時隻覺得害臊,但學生時代發生的事,之後還一會成為快樂的記憶喔。」


    「明明沒大我多少,你好意思站在大人的立場跟我說話?」


    「雖然隻過了幾年,也還是會感到懷念啊,你應該也會緬懷以前的事吧?」


    「……是這樣沒錯。」


    她突然想起以前朋友的事情。


    那時自己搬出禦奈神村,轉到東京的小學。


    在東京念完國中後,又單獨來到清宮學園就讀。


    咲夜在東京也有感情很好的朋友,對方還因為之後不能跟自己就讀同一所學校難過了久。


    不過當時一同度過的國中校慶與運動會都成了很美好的迴憶,而現在自己的生活方式跟以往不同了。


    正如兄長所說,盡管隻過了幾年,也會開始懷念起從前發生過的事。


    「想跟新入學的學妹炫耀自己的學姐,我覺得還滿不錯的。」


    「…………」


    因為事關自己,她無法馬上點頭同意。


    可她也能理解這種心情。


    雖然咲夜如今已經快要畢業,但在二年級的時候也有位時常關照她的學姐。


    在二年級的冬天,她因為聖誕節及新年都迴不了家而消沉不已,記得當時學姐還不斷鼓勵、安慰自己。


    現在她也跟學姐當年一樣大了,不過咲夜並不認為自己有像那時的學姐一樣成熟。


    「不是還有時間嗎?再考慮一下如何?」


    「說得也是,我會再想想看的。」


    最後,她也隻能這麽迴答。


    隔天咲夜進入教室時,便發現近江千影已經先到了。


    「總覺得這感覺好熟悉啊。」


    「是嗎?一定是你的錯覺。」


    「……少來,你今天設了幾個鬧鍾?」


    「其實我一個都沒設,想說早上來貼貼咲夜的海報,結果就起來了。」


    「……又不是要去遠足的小孩。」


    她輕聲歎氣。


    「我暫時還沒取消參加登記……雖然本來就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參加,但我想先觀察一下再說。」


    「這還真是……你的心境到底起了什麽變化?」


    「也不是什麽大事……」


    她迴想起昨日放學後的那番對話。


    千影說學妹隻是想要迴憶,那麽她也知道她們的事嗎?


    咲夜又試著問了千影,但對方卻搖頭否認。


    「那隻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一旦快要畢業,就會開始考慮起很多事情……像是自己在這間學校做過什麽,之後又會變成怎麽樣之類的。然後就會突然想起已經畢業的學姐們,當她們從社團引退、搬出宿舍還有畢業典禮時,我心中即使很難過,還是會想著要延續學姐的腳步,繼續將她們的精神傳承下去……不過又怕自己做得不夠好……」


    「喔喔!好棒的想法唷!」


    「好過分,說得那麽敷衍!」


    「認識這麽久,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


    咲夜早就曉得,千影的個性並沒有纖細到會為了這種事煩惱的地步,她如果有那麽細心,當初就不會把聖誕晚會的企劃案全推給自己了。


    「確實是啦,那時的悲傷也隻是暫時的,忙起來的時候光自己的事就分身乏術,不知不覺就會遺忘……隻是等自己成了當事人又會想起來……」


    「……原來如此,近江同學說的、學妹也想要迴憶指的是——」


    「對,就是在說我自己。事到如今我還是會想,當初要是多創造點迴憶的話就好了。有那麽多有趣的學姐,跟她們相比,我們反而還比較不起眼。」


    「是啊……我記得我們當時可是很辛苦呢……」


    咲夜在入住宿舍時,遇到不少個性瘋狂得可說是史無前例的學姐,還曾讓她抱頭煩惱著自己是否能在這裏繼續待下去。


    隻是經過一年後,被當成「宿舍問題兒童」的學姐畢了業,後來就再也沒有人會在深夜跑到自己的房間來玩,也不會突然被帶去參加試膽大會了。在感到終於解脫的同時,她也覺得寂寞。


    不僅沒有能分享這些迴憶的人,連能聊聊有關學姐事蹟的夥伴也年年減少。


    總有一天,自己或許也不會再想起這些事,任其埋沒於時光洪流之中吧。


    昨日與禦雪之間的對話,讓咲夜迴想起自己從前曾有過的感傷。


    「我並沒有跟現在的學妹積極交流過,所以還無法接受自己被舉薦的事。」


    「我倒不這麽覺得……昨天我好像也這麽說過。」


    「會記不清楚一定是因為你也沒搞懂自己是怎麽想的。」


    「也許吧。」


    兩人相視而笑。


    當天放學後,咲夜再次前往msf的眾會地點。


    「感謝您今日也特意前來。」


    鬆平禦雪以稱得上優雅的舉止低頭恭迎咲夜。


    「你不需要對我這麽畢恭畢敬。」


    「不行的,既然是咲夜大人光臨,當然得保持禮儀才行。」


    「是這樣嗎?」


    禦雪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咲夜有些退縮,表情染上些許陰霾。


    「……請問,您覺得我的態度太拘謹了嗎?」


    「我並沒有這麽想。」


    咲夜瞬間猶豫起是否要說出下一句話。


    或許會讓對方感覺變差,不過就算因為這樣被學妹討厭,並導致msf解散的話也無所謂——咲夜這麽判斷後,選擇說出口。


    「不過你這種態度,說不定會讓別人誤會。」


    「……說得也是……」


    禦雪的神色陰沉得光用眼睛就看得出來。


    咲夜沒想到對方在對自己反感前就先消沉起來,這讓說出這番話的她有些驚慌。


    「沒、沒關係啦,很適合禦雪學妹給人的印象啊.這種沉靜有禮的態度也是種美德嘛!」


    「……謝謝您。」


    禦雪有些害臊地對咲夜道謝。


    今天其他的成員似乎都會晚到,因此兩人決定到戶外走走。


    清宮學園周遭被森林圍繞,因此也設有可以享受森林浴的散步路線。


    為了不讓人在森林深處迷失,步道還加


    裝了柵欄。不過由於害怕昆蟲的學生很多,所以不太有人會跑到森林裏頭去。


    「讓咲夜大人伸出援手的那場糾紛,其實原因在我身上。」


    「我記得是跟其他學校的男生起了爭執……」


    「……是的,當時我的話在對方耳裏聽來好像非常失禮,我又沒辦法解釋得很清楚,正在想該怎麽辦的時候,就是學姐出麵解救了我們。」


    「偶爾也會有這種事……我可以理解。」


    「謝謝您……其實我那時候也幾乎無法像這樣好好跟您道謝。」


    「是嗎?」


    陽剛學妹的口氣聽起來算頗有禮貌,態度基本上也很謙恭。


    禦雪的身材穠纖合度,長得又可愛。可當她挺直背脊望著對方說話的時候,卻能讓人感受到她個性裏強勢的一麵。


    因此聽起來或許會有點刺耳,但應該不至於到失禮的程度。


    「被咲夜大人拯救的時候,我是這麽說的——很感謝您。」


    「………………」


    這句話勾起了咲夜的迴憶。


    「然後咲夜大人拉起我的手說——這樣是無法把你的想法傳達給別人知道的。」


    「……啊——」


    她記得自己的確這麽說過。


    「接著您叫我也要跟同行的同學道謝……那時的我不明白原因。幫助我的是咲夜大人,而其他人隻是陪在我身邊,跟我一起怕得發抖而已。她們明明沒做什麽,您卻要我跟她們道謝,這讓我很驚訝,同時也有些困惑。」


    「……我想起來了,的確有過這迴事。」


    「您還記得嗎!」


    禦雪立刻滿臉笑意。


    沒錯,那時候自己看到勇敢的學妹張開雙手,像是在保護身後的女孩,這才出手幫忙。


    幸好那些男孩也是聽得進勸告的人,這才沒產生更大的爭執。


    在事情結束之後,即使了解自己是多管閑事,她仍然多說了幾句——別忘了跟受自己保護的人道謝。


    「非常抱歉,那時候我說得太過分了。」


    「不,沒有這迴事。隻是我那時的確不明白理由,也無法接受,還為此思考了好一陣子。」


    「我想也是。」


    同時,咲夜腦中迴想起二年級暑假時發生的事,比跟禦雪初遇的時間點還早了半年以上。


    那時候,兄長孝介迴到暌違十年的故鄉——禦奈神村,並在那裏遇見了名為「山童」的怪物。


    山童是棲息於山中的不死妖怪,常在禦奈神村的傳說中出現。當時孝介為了要解救表妹翔子,和家裏斷了音訊,完全聯絡不到人。


    為了確認兄長的安危,自己也跟著出發前往禦奈神村。


    最終連自己也遇上了山童,之後經曆了許多事,接著身邊起了極大的變化。


    直到過了一年後,和兄長再度見麵時,她也依然無法忘記那個夏日的種種。


    秋天來臨,緊接著是冬季,在自己陷入低潮時曾經給予鼓勵的學姐們畢業了。


    最後來到櫻花盛開的季節,距離夏天再次到來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之時,那副光景便闖入她的視線之中。


    有一位少女,用身體將一群女孩擋在身後。


    那名少女的膝蓋微微顫抖,整個人看起來像快要跌坐在地。


    臉頰也自得沒了血色,卻沒有從那個地方逃走。


    放眼望去,隻見那個女孩正試圖保護她背後的那些少女。


    看到這個景象,咲夜想起了兄長所說的話。


    「雖然很想逃跑,但一想到自己背後還有翔子,就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多虧如此我現在才能活命,我本來是想保護她,卻反而被保護了。」


    她突然覺得,兄長描述的情形,搞不好就跟眼前的狀況一模一樣。


    男孩們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乜是因為她們凝聚在一起,並未逃走之故。


    矛一旦揮出便無法收起,說不定其實雙方都想罷手,卻找不到機會。


    即使被人保護著,那些女孩仍然沒有捨棄站在前頭和人對峙的少女。她們利用背後看不見的死角,對著咲夜低頭懇求。


    看見這個舉動,她這才明白。


    不是不逃,也不是把自己當做盾牌。


    她們是一邊保護好自己,一邊拚命地尋找能夠幫忙她們解決眼前現況的人。


    「後來是惠向咲夜大人求救的吧?我是後來注意到這件事之後,才嚐試跟她說話的。」


    「所以你在那之前……唉,都沒跟木下學妹講過話嗎?」


    「嗯……不好意思,的確沒有。」


    自己因為這兩個學妹才被卷進這一連串事件裏,沒想到她們之間的交情居然這麽淺……。


    「等知道是她把咲夜大人叫來時,我才曉得那時是怎麽迴事。」


    「我自己是沒想那麽多啦……」


    咲夜隻覺得自己不該是她們單方麵感激的對象。


    本來自己遇到這種情形就無法袖手旁觀,所以即使惠不求助,她還是會介入。


    「話說,那位木下惠學妹也有加入同好會嗎?」


    「您昨天不是見過?」


    「……有嗎?」


    「您想想,就是在我身後有些怯懦的那位……」


    「啊!」


    既然木下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她便直覺以為惠應該跟眼前的禦雪一樣,是個既顯眼又引人注意的女孩。


    「不過等一下,那麽跟所謂,勢力之爭。有關的兩位關鍵人物都是……」


    「是的,我們都是咲夜大人的粉絲。我的會員號碼雖是二號,卻是粉絲俱樂部的會長,會破例讓她成為一號則是雙方和平協議的結果。」


    「不不不!這很奇怪啊?既然你們站在同一邊的話,那一開始根本就沒必要辦這種活動呀!」


    「這是兩迴事。」


    「什麽兩迴事!」


    「別擔心,沒問題的。不管敵對陣營使出怎樣的妨害策略,我都會徹底執行到底的。」


    「哪來的敵對陣營!:不如說你們內部還比較有可能出亂子吧!」


    「這個嘛………嗯,不要緊,noproblem。」


    「……可以請你不要這麽幹脆地就說出會讓人不安的話嗎……?」


    聽咲夜說的悲慘,禦雪尷尬地輕咳了一下。


    「即使如此,我們也有無法退讓的部分,對咲夜太人真是過意不去……」


    「如果有心思道歉的話,還不如立刻中止活動!」


    「可是我們真的很期待,大家現在也都在做聖誕節的準備……」


    「就、就算你這麽說……」


    咲夜自己以前也曾經想過要辦活動,讓自己跟學姐之間能多留一點迴憶。


    沒想到現在學妹提出同樣的要求,反倒讓她裹足不前。


    「……唉,請讓我問個問題。」


    「好的。」


    「你們辦完這次活動後有什麽打算?」


    「這個啊……」


    禦雪思考了一陣子。


    站在自己的立場,咲夜覺得如果活動的目的隻是想單純湊熱鬧的話,那不辦也罷。即使她們強力推舉自己參加,她也會拒絕。


    可是,如果她們不是這樣打算——


    禦雪與惠還要在這個學校裏待兩年以上,要是之後這個活動能成為慣例,那是否能讓她們成就自己當初無法實現的願望呢?


    「我們會讓活動常規化。盡管這次把咲夜大人卷進來,又給您添了麻煩,不過我還是想借由這次的機會,辦一個可以代代相傳的活動。」


    「相傳?要傳違什麽?」


    「「我們曾經跟這麽厲害的人一同度過校園裏的時光喔!」——像這樣一代代留下學姐的軼聞,等我們畢業後再由學妹傳承下去——我們想辦這樣的活動。」


    「可是晚會隻針對住校生吧?就算辦到那種程度,不住校的人也無法參與不是?萬一日後反而造成住校生與通勤生的摩擦該怎麽辦?」


    「沒錯,等出現這種問題的時候,那也跟我們無關,就交給以後的人解決就好。」


    禦雪露出微笑,那抹笑卻沒有令人討厭的感覺。


    那副神情顯示出,她深信這場活動之後會成為大家共同的迴憶。


    「……們入學時的學姐們都非常奇特……但現在的新生也不輸她們呢。數年後,一定也會有跟我抱持相同想法的新生前來吧?」


    「但是咲夜大人,我入學時周圍的人都認為,現今的三年級生既成熟又穩重,還非常有氣質,讓人絲毫感覺不出是學生……當然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覺得我們這個年級很不起眼耶。」


    「是嗎?」


    看著驚訝地睜大眼的學妹,咲夜輕聲笑了起來。


    當晚,咲夜前往拜訪近江千影的房間。


    房內的配置明明跟咲夜的房間相同,感覺卻差很多。咲夜住進房間後沒有改動裝潢就直接使用,與這裏相比東西實在太少了。


    千影房裏的牆邊設置了一個大書架,擺滿各種領域的書。


    壁紙是以白為底,上頭加了像是圖形的花紋,讓被書本塞滿的房間增添了少許解放感。


    「結果你還是要參加。」


    「嗯……我想說在學園生活中有一次這種機會也不錯。」


    「一次?我倒是記得之前看過你穿上女僕裝或cosy喫茶店侍女的景象好幾次了耶。」


    「清醒夢會讓你分不清現實跟夢境的差別喔。」


    「也有人說一直做夢的話,那夢就跟現實沒有區別了嘛。」


    千影反駁後無聲笑著。


    「話說迴來,還有誰會參加呢?我記得有學生會長。」


    「人數比昨天又增加了幾個,基本上都是住宿生,像會長這樣突然參加的人也不少。覺得這像是第二次文化祭的學生也滿多的吧,聽說有人還做了cos服……不過也隻是傳聞而已。」


    「抱歉,我果然還是退出好了。」


    「事到如今已經騎虎難下啦,你就死心吧。」


    就算是玩笑,咲夜還是討厭cosy。不僅又會被兄長調侃,若是他說想看的話,自己也沒有自信能拒絕到底。


    「規模是不是變大了?」


    「大家都累積了不少壓力吧,最近一直念書念個不停,感覺也不曉得還能不能過聖誕節跟新年。證據就是連住自己家的學生也想參加了,寒假關在家裏用功很辛苦啊,當然會想至少放鬆個一天嘛。」


    「也是,在這種時候休息個一天,狀況的確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


    「也有很多人不這麽認為,要是考試落榜的話,連我也會後悔那個時候別休息,繼續努力就好了。


    「……想在考前辦活動就是這點困難。」


    盡管尚未聽說真的有人這樣抱怨,,或許會被這麽評價。的不安仍會讓人裹足不前。


    不過這種阻礙對主辦的一年級學妹來說,似乎不算什麽。


    但也有可能是她們根本沒想那麽多。


    「是不是該去幫她們布置呢?」


    「不去也沒差吧?」


    「是嗎?」


    「當然,不然就本末倒置了。」


    「……嗯,說得也是。」


    活動目的是跟學姐交流,讓人花時間跑去幫忙不是她們的本意。


    隻是咲夜的性格就是這樣,被人招待卻隻能什麽都不做地幹等,讓她感覺很不好。


    「既然都說會叫我們客串了,我認為從容地準備也是種工作喔。主賓還是不要亂晃,人家才會感謝你。」


    「對跟社交界之類的場合無緣的一般庶民來說,這道理真困難……但我會努力的。」


    「你要是在意,就在她們真的忙起來時送點慰勞品過去怎麽樣?」


    然後咲夜突然想起一件事。


    兄長曾去幫忙過禦奈神村的夏日祭典,因為他是個外行人,所以不會什麽都要強出頭,隻是照著人家交代的做,也送了慰勞品給他們。


    讓對方看到自己為她們打氣的模樣也許才是最有效的。


    「就這麽辦。」


    咲夜離開近江的房間後便直接外出。


    宿舍雖有門禁,但還是允許學生到校區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


    盡管女生宿舍內就有足夠的備用品,但學生跟其監護人應該都不太能接受急需生活用品時卻被規定限製得死死的。


    她一麵呆呆地想著這些,一麵換上便服並確認外套中的錢包。


    咲夜會外出並不是因為有急事,而是想著可以先挑挑慰勞品要送什麽東西,順便看一看貨架上的商品而已。


    自宿舍出發,稍微走一點距離,就可以看到學校的大門口。


    這扇門在夜間是關閉的,因此她走向隔壁的小門。


    「晚安。」


    咲夜對負責夜晚警備的相熟女性打聲招唿,並簽上名字與現在的時間登記外出。


    若迴來時超過三十分鍾還得另外加上晚歸原因,但若在時限之內的話就不用,這點非常方便。


    「…………」


    警衛室逐漸隱身於樹木之間。


    穿過校區,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走出森林,再次看到店家的燈光。這段約十公尺的路程中間隻裝設了一盞簡易路燈,讓大家都表示這裏往壞的方麵來說頗有鬼故事的氣氛。


    有許多學生由於懼怕這段路而不敢在夜晚出門,咲夜認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唿。」


    她走到路燈下,伸手碰觸冰冷的金屬。


    原本還覺得夜晚的道路很嚇人,可自己又是從何時開始不再覺得恐怖的呢?


    連續兩年在禦奈神村的生活,讓她嚐到了什麽叫真正的「黑暗」,與潛伏在暗處怪物之可怕。


    到了現在,自己仍忘不了當時的事情,不過也因為這樣,她不再懼怕除那之外的黑暗了。


    無論是多麽不可靠的光亮,隻要那是人類製造出來的,就代表這裏仍屬於人類的世界。


    真的可怕的,是超越人類常識、截然不同的世界法則。


    與被怪物所支配的深山中相比,在人類世界裏度過的夜晚根本不可怖。


    「……?」


    這時,森林中傳來一陣沙沙聲。


    是動物嗎?她曾在這附近看過野鳥、鹿及狸等生物。


    雖然禁止喂食,不過還是有學生會被可愛的野生動物吸引,忍不住給它們東西吃,因此動物也會靠近學園校區求取食物,前幾天談到的飼育社就負責保護這些迷途的動物,並連絡各處機關。


    若有危險的大型動物或負傷的野獸,就得立刻連絡保健所及獸醫才行……。


    咲夜吞了吞唾沫,定睛凝視森林深處。


    那裏肯定有什麽東西在。


    它正躲在樹叢間窺視咲夜。


    樹叢的枝葉晃動起來,那裏暗成一片,就算有東西也看不清楚。


    隻有離樹叢有段距離的燈光是唯一的光源,它灑落的光線照到了動物瞳孔上,反射出熒熒的藍光。


    「你在那裏做什麽?」


    背後傳來一道聲音,她反射性地轉過頭。


    那個生物似乎也被人聲嚇著,在轉過身的同時便往深處奔去。


    咲夜發現自


    己偏離了道路,但也僅是離開數公尺而已。


    一迴到路燈旁,便看到剛剛打過招唿的警衛就站在那裏。


    看來她是在擔心離開步道後一直沒有迴來的咲夜。


    「不好意思,剛剛好像有什麽小動物在那邊。」


    「喔?大概是貓還是狸吧。」


    「也有可能是狐狸?」


    「這附近也有嗎?我是沒看過啦,你見過嗎?」


    「唉……是的,隻是不是在這裏,而是在親戚家所在的村子,離這裏有點距離,那邊有養狐狸。」


    「那我還真想看看呢,可不是親戚家養的,那是全村養的嗎?」


    「現在好像是那樣沒錯……過不久說不定就會變成守護神了。」


    「哎呀哎呀,感覺真奇怪。買東西時要小心喔!」


    「好的,謝謝您。」


    她低頭向目送自己的警衛鞠了個躬,便繼續走向超商。


    裏頭有幾位似乎同是清宮學生的女孩在收銀機前等待結帳。


    很少人能明確地意識自己正在做夢。


    對作夢的人而言,夢就等於現實,因此不會重新意識到自己看見的東西是什麽。


    然而,人又是在何時能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作夢呢?


    好比清醒夢,在半夢半醒中,隻有意識依然清醒。


    接著是重複好幾次、深深銘刻在心的痛苦光景。


    夢見那已經不會再有的痛楚時,就會在夢中祈禱這隻是夢境,為自


    己還沒醒來感到絕望。


    咲夜的手腳被啃食掉了。


    在無法看清的黑暗肉塊之中,從指尖開始慢慢溶解。


    情報傳到眼中,但這雙眼睛並不屬於咲夜。


    從地上到天空,人眼無法一覽無遺的視野帶來許多情報,以人類不會有的思考一一處理。


    這裏是陰暗的山中,即使從山頂往下看,也看不見地表。


    大地被為數眾多的野獸所覆蓋,來到咲夜身邊的野獸飛奔進包住她的巨大肉塊中。


    接著野獸像是被咀嚼掉似地分解,送來的新細胞變成又大了一圈的生物零件。


    自我意識逐漸稀薄,記憶卻快要滿溢而出。


    手腳已經毫無知覺,不曉得自己是還保有人的形體,或者是早就和肉片混雜在一起。


    不屬於自己的思考傳來了些許陰暗的喜悅。


    ——啊啊。


    它歎了口氣。


    ——我是野獸。


    ——我變成了野獸。


    ——不隻是相係的指尖。


    ——連跟對方走在一起的腳都沒有倖免。


    ——我失去一切,成了一個醜陋的野獸。


    ——但最後再一次就好。


    ——在我最後的心被完全掩蓋之前。


    ——請讓我再看你一眼。


    光芒滿溢而出。


    夢境終結。


    這即是代表惡夢告終。


    她睜開眼,擦了擦眼角。


    淌落而下的淚水多到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咲夜原本就有低血壓的毛病,早上常常爬不起來,隻有做了惡夢時才會清醒地起床。


    「……一大早就憶起這麽憂鬱的事……」


    心情跟昨日感受到的明朗事物相反,慢慢轉為陰鬱。


    她走進盥洗間洗臉。


    眼睛下方有些發紅,不過應該不久之後就會消褪了吧。


    「咲夜——你醒了嗎——?」


    房門被敲響的同時,門外的人也唿喚了她的名字。


    那是住在隔壁房間的女孩,兩人年級相同卻不同班,彼此還算有點交情。


    「啊,我醒著,怎麽了嗎?」


    「有點事,有人想問你一些問題。」


    「問題……?」


    意思是,不是她有事找自己吧。


    「請稍等一下,我先換個衣服。」


    她快速地擦好臉,脫下睡衣。為了等一下能夠輕鬆些,她選擇了製服。


    咲夜立刻穿好衣服,踏出房間。


    走廊上除了隔壁房的少女以外,還有學園的老師。


    「有什麽事嗎……?」


    「老師說有問題想問你。」


    「那倒是無所謂……」


    那麽究竟是有什麽事?或許是看到自己麵露不安,老師輕輕聳了聳肩,像是要緩和她的緊張。


    「我是想問一下昨晚的事,記得你說晚上看到了動物是吧?」


    「啊啊,是那件事啊。」


    「什麽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太陽下山之後我去買東西,時間是晚上七點左右,在吃晚飯前去的。」


    「地點是校門附近是嗎?」


    「嗯……是,沒錯,因為有聲音就表示有什麽東西在,我就去瞧瞧。」


    「大小呢?」


    「這個……」


    她一邊迴想,一邊彎下腰,用手比出高度。


    「因為是在膝蓋高度的樹叢中,我想大概是這麽高吧,狗、貓或是狸……應該是這幾種動物的其中之一。」


    「……喔,是嗎,原來如此……」


    老師把咲夜說的話寫進手上的記事本。


    她曾看過兄長做過跟這一樣的事,當時他們談的是盤據在山上的怪物。


    那副光景跟眼前的景色重疊在一起,足以讓人認為老師也同樣在收集目擊怪物的情報。


    「出了什麽事?」


    「嗯……這個嘛,算了,應該馬上就會傳開,說了也沒關係吧……?」


    是不能公開的事情嗎?


    老師壓低聲音,把臉靠向咲夜她們。


    「昨天晚上,跟你一樣外出的孩子跌倒受了傷。若隻是這樣的話那也就罷了,偏偏那孩子說……」


    那也許是件難以啟齒的事。


    咲夜曾看過跟這相同的情景。


    提起無法置信的事物時,人表現出的態度都有相似之處。


    怎麽可能——這個想法漸趨強烈。


    夢裏的光景閃過腦海。


    一切應該都結束了才對,可是萬一、真是這樣的話,那原因又是什麽……?


    「咲夜?怎麽啦?」


    「啊——」


    發現老師正盯著自己的表情,咲夜這才迴過神。


    「然後那位同學是怎麽說的?」


    「啊、嗯,對方說……她看見怪物了,你信嗎?」


    「…………誰知道呢,我無法……斷定什麽……」


    「也對,抱歉喔,問你這些奇怪的問題。」


    「那麽大小呢?」


    「唉,她說體型非常巨大,可以確定跟皆神同學看到的動物不一樣。萬一真有的話也不能放著不管,既然那麽顯眼,那應該會有人看見吧,所以我正在到處問呢。」


    「是警衛跟您說我看到了嗎?」


    「嗯,沒錯,因為學校位在森林裏,所以無論同學看到了什麽,我都得全部問過。畢竟若學生被流浪狗咬到,得了病也很危險嘛。」


    「……這樣啊……」


    「對不起喔,一大早就占用你的時間。」


    老師輕輕揮了揮手,便逕自離去。


    對方沒有往宿舍玄關的方向前進,應該是要再去問問其他人吧。


    「怪物啊——學校在山裏麵,感覺就是會跑出什麽來——」


    「或許是吧。」


    即使點頭同意,不好的預感仍揮之不去。


    進入教室時,大半的學生都到了。當咲夜一踏進去,大家的視線便集中到她的身上。


    她做了什麽嗎?為什麽大家都像


    在等候自己似的?在咲夜這麽想的時候,眾人又馬上重新開始閑聊。


    在走到座位的途中到處都可以聽到宿舍今早的事。


    看來怪物的傳聞流傳得比想像中還廣。


    「早安~~~~難得你今天會晚到。」


    咲夜一在位置上坐下,清香就湊了過來。


    「嗯、嗯……有點事。」


    「果然是那件事吧?關於怪物?」


    「看樣子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對啊,大家都在宿舍裏公然討論,傳聞不斷推陳出新,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人們對於感興趣的話題都會很快就上鉤。


    各種延伸出來的傳聞滿天飛舞,同學問的話題似乎隻剩下這個了。


    「你認為……怪物真的存在嗎?」


    「哼~~~~誰知道呢,我是覺得真有的話也挺浪漫的啦。」


    「因為之前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吧。」


    千影也加入了兩人的對話。


    「咦,有嗎,有這迴事?」


    「新聞不是一直在播嗎,電視也把這件事拿出來討論過,說是動物的異常行動。」


    「啊啊——!我有看到,之前還播出了特別節目嘛——」


    「…………」


    她們一提起怪物,咲夜無論如何都會想起那時的事。


    話說迴來,身為事件起因的天女羽衣已經由兄長孝介還給了天空,甚至還為此犧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被稱為山童的存在不是在當時就消失了嗎?所以這次純粹是自己看錯了,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令人擔心的事才對……。


    「啊!」


    「你怎麽突然大叫啊?」


    「忘了東西嗎?」


    「嗯、嗯……沒錯,我現在就去拿。」


    「是第一堂課會用到的嗎?如果是課本的話就跟別人合看怎麽樣?」


    「沒、沒有,不是這樣的。」


    「老師差不多快來了,等休息時間再拿也不遲吧?」


    「……也對,就這麽做……」


    一想起那件事,內心就止不住地焦慮。


    昨天她還跟別人提過那個存在。


    即使沒有山童這個名字,還是有類似的存在存活至今。它並沒有化為怪物,力量卻強化到可以跟怪物平分秋色、甚至在那之上。但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兩者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在禦奈神村中,有隻狐狸被養在神社的內部。


    它就是那個一度差點成為山童,然後自己表露訣別意誌的動物。


    咲夜在休息時間來臨的同時自座位上起身。


    後方同學看到她焦急的模樣,似乎說了些什麽,但她沒有心思迴答。


    她來到走廊四處張望。


    校舍裏無法使用手機,因為校規明文禁止。而且就算能用,等會的對話要是被別人聽見也會很麻煩。


    那就隻能到外麵去說了。


    她以近乎小跑步的速度在走廊上走著,並下了樓梯。


    和咲夜擦身而過的學生看見她慌亂的樣子,紛紛停下了腳步。


    咲夜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對她而言,目前沒有任何事比去外麵打電話還重要。


    但就在距離玄關不遠處,一道話音傳進她耳內,讓她不禁佇足。


    「那個被襲擊受傷的女孩——」


    「——!!」


    她側耳偷偷傾聽那段對話。


    那位學生今早遇上的生物看上去像個怪物——她們隻是在討論這個而已。是狀況改變,


    還是實情被壓下了不得而知,總之有人受傷是錯不了的。


    「…………」


    室內鞋櫃前的公告欄上貼了聖誕晚會的海報。


    在山雨欲來的氣氛中,被裝飾得美輪美奐、充滿歡樂氛圍的海報,看起來總讓人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咲夜移動到校舍內側並取出手機。


    她從電話簿裏找出那個號碼,毫不猶豫地按下撥出。


    「…………」


    來電答鈐的聲音令她焦躁不已。


    她撥了兩、三次都沒有接通,等到第五次想要掛斷時,聽筒終於傳出了某人的聲音。


    「那個、喂喂,我是咲夜,銀子姐……我有話想跟你說,你有空嗎?」


    她可以聽見開朗的女性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即便對方很高興能跟咲夜來場久違的閑聊,但咲夜急迫的聲音卻改變了談話的氣氛。


    銀子的家位於禦奈神村的偏僻山中。


    要先進入杳無人煙的山腰地帶,穿過此處的吊橋,走進沒有道路的森林深處才能到達。


    雖然除了家主以外不大有客人會到訪,裏頭還是整理得幹幹淨淨。


    「關於之後的山童嗎?」


    她用手指撥弄自己那頭象徵了名字的銀色長發,懶散地橫躺在楊榻米上。


    每當銀子有所動作,穿了衣服也可以看出漂亮形狀的豐滿胸部就會隨之晃動,彰顯自己的存在。


    「因為孝介的功勞,想把咲夜吸收的鵺應該確實是消失了。至於成了材料的動物……雖然很可憐,但也一起消失了。我有燒掉殘留的肉塊,等於變成鵺的山童也該消失了才對……」


    電話另一頭的咲夜似乎很焦急。


    學園不僅發生了動物騷動,還出現傷者,一切都令沉著冷靜的咲夜著急不已。


    銀子對於咲夜的反應並不感到驚訝。


    她知道咲夜是個責任感很強的女孩,如果事件真的跟山童有關,那咲夜一定會覺得「都是自己害的」。


    而且話說迴來,這件事和身為天女麽妹的自己也並非完全無關。


    「就如咲夜你推測的,山童本身倒是沒有消失,現在也留著很多活口呢。」


    「那麽,意思是它們現在也在某處搗亂並危害人類嗎?」


    「也不一定是這樣,我也在想該怎麽辦,原因是……」


    銀子絞盡腦汁,思索著該怎樣解釋才好。雖說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如果想講解清楚又不讓咲夜誤會,隻靠電話說明還是很困難。


    「不管怎樣,不實際看看是不曉得的,我先過去那邊一趟,等那時再討論如何?」


    「好的,銀子姐能來我也可以放心,所以我自己是沒關係……但可能會有點問題。」


    「咦?比如什麽?」


    「跟學園無關的人進入校區不知會不會有什麽後果之類的。」


    「啊,沒事沒事,我會想辦法不被人發現的啦!你就相信我,安心地等著吧。」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了。」


    盡管仍有疑問,咲夜還是隻說了這句話,然後就掛斷電話。


    孝介就算了,妹妹咲夜的性格也很果決。


    「好了——真是久違的住宿旅行啊。」


    其實無論真的是山童亦或單純的事故,自己都打算馬上把事情結束掉,可一旦展開調查,今天就不可能迴得來,因此得準備替換的衣服才行。


    她從陳舊的木製衣櫥中取出幾件換洗衣物,心情有些雀躍。


    雖然之前也有為了事件而離開禦奈神村的經驗,銀子卻從未有過這種心情。


    咲夜說有人受傷,所以她也想要趕快解決,但從以前到現在她都是這麽做的,會感到興奮是因為別的原因。


    「……啊,是這樣嗎。」


    即使同樣要離開村子,狀況仍跟以往不同。


    這次是她來到這個村子以後第一次,隻為了幫助人而離開。


    時間就這麽持續流逝,銀子卻仍舊沒有連絡。


    雖不曉得她是要用哪種方式過來,不過應


    該跟之前招待她來學園祭時一樣是坐電車吧?


    那麽她大概會在電車到站時,或是到達學園校地前的時候跟自己連係。


    「…………」


    螢幕仍然沒有變化,沒有郵件,也沒有未接來電。


    看到每逢休息時間就拿出手機的咲夜,周遭的同學也頗有微詞。


    「你又——在看手機了。」


    「本來以為你最近收斂了,沒想到又會複發。」


    「所以剛剛才會那麽慌張吧?」


    「是跟男友分手了嗎?又或是戀愛糾葛……」


    「……唉。」


    她一邊歎氣一邊闔上手機。


    「才不是那樣。對方是女孩子,我也沒跟人家有什麽糾葛……」


    「喔——是誰啊?熟人?」


    「嗯,大概就是那樣,是個很熟悉動物的人,想說她會不會有什麽頭緒……」


    「原來如此。畢竟這場騷動若持續下去,活動也可能會麵臨中止嘛。」


    這番話出乎咲夜的意料之外。


    日子來到十二月,聖誕節雖已不遠,但也還有段時間。


    她不認為這次發生的事情會拖那麽久。


    咲夜試著詢問這方麵的事,而千影的迴答也很直接。


    「因為聖誕節夾在寒假裏啊,要是一直不知道原因,家屬就會在假期間要學生迴家了。」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真不愧是宿舍長。」


    「是我也會這麽做,應該說不得不這麽辦。假期裏宿舍幾乎隻剩學生,若是問題沒有解決,在隻有孩子的狀況下萬一出了事怎麽辦?我覺得這麽想的人可不少喔。」


    「……或許就像你說的這樣。」


    「難得咲夜有幹勁了說。」


    「到現在為止,我仍不是那麽想參加比賽……」


    那些學妹們會很失望吧?


    她們說想創造跨越年級的迴憶,可是卻在即將完成前必須中止活動,這真是太過分了。


    「即使真會中止,這種結尾還是很討人厭呢。」


    「是啊……」


    咲夜望向窗外。


    原本看慣的森林,現下就像是無法得知真麵目的秘境。


    之後她一路等到放學,銀子卻仍是沒有任何消息。


    ——趕快迴房間去吧。


    咲夜在鍾聲響起的同時衝出教室,而她的腦中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念頭。


    在自己的房間裏,就能從容地跟銀子談話了。


    不管怎麽樣,自己還是移動到別人看不見、可以慢慢聊的地方比較好。


    她以跟剛剛打電話時同樣的速度走過相同的路線。


    雖然並不是沒有奔跑的學生,但在這所學校裏不大有學生會在走廊上用跑的,因此全力狂奔會讓自己變得非常顯眼。


    不能染發,全部的人都身穿相同的製服,遵守規則好讓自己的行為沒有偏差。


    墨守陳規的她們竟然遭遇到如此偏離常規的事,實在諷刺。


    她飛快地穿過宿舍大門,往自己的房間前進。


    「啊,歡迎迴來——咲夜的課結束了啊。」


    倏地,她聽到唿喚自己的聲音,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哎呀——我本來想先去你房間的,結果仔細想想,我又不知道房號——所以就在這等你迴來了。」


    「銀、銀子姐!?」


    「哇、哇哇,噓——噓——」


    周圍的學生聽見咲夜的聲音,一齊轉過頭看著她。


    「別叫啦,她們看不見我。」


    「咦……啊……」


    她驅動混亂的頭腦拚命地不斷思考。


    除了銀子,她也曾聽兄長說過這件事。


    也就是說,從別人眼中來看,自己是在無人的場所突然地……高聲尖叫。


    「………………」


    她沉默地尋找手機,然後拙劣地表現出像是訝異……的模樣。


    連她自己都覺得生硬的演技,在別人眼中感覺就更加奇怪。


    她垂下發熱的臉龐,不好意思抬起來。


    「唿~~~~人好像走了。」


    「…………唉——」


    其他人不曉得是被含糊過去,還是被聲音嚇得轉過頭。無論如何,看來自己是脫離險境了。


    「總之先迴房間吧……幸好現在隻有我在。」


    「太棒了,好期待喔~~」


    看著笑咪咪的銀子,咲夜有些無力地垂下肩,覺得這位生活在現代的天女根本沒有半點神秘感。


    銀子是天女。


    這不是表示女性氣質的形容詞,也不是誇大的表現。


    就算如此,這個種族跟人類也沒有多大的差別。


    禦奈神村自古以來就流傳有天女的神話,她降臨村子,跟人類交流,對村子的發展有很大的貢獻。


    傳說中,她找到被藏起的羽衣,留下丈夫與孩子迴到了天上。


    銀子就是傳說裏天女的麽妹,是皆神家的始祖——也就是她姐姐的血親。


    「這裏就是咲夜的房間嗎~~」


    銀子一進入室內,就興致勃勃地環顧房內。她隨意窺視以置物櫃代替的書櫃,一邊點頭一邊由上往下地看著張貼在書桌上的課表。


    她的感覺就像是映入眼中的一切都很稀奇似的,這種滿溢自我風格的步調正是她平日就有的樣子。


    「銀子姐,你是怎麽進來校園的?」


    「嗯?啊啊,是用這個啦這個。」


    銀子隨意從口袋中取出一塊藍色的板子。


    既深又澄澈的藍色反射著房間的燈光,看起來就像是它自己在發光。


    銀子手拿板子輕輕揮動,它的形態便突然散開。


    咲夜的雙眼看不清那塊板子經曆了怎麽樣的變化,它就這麽倏然地改變姿態,成了又長又大的藍布。


    「羽衣……」


    這就是神話中流傳的天女羽衣。


    聽說原本是她們的世界,為了在世界間移動而造出的萬能道具。


    除了能保護持有者的身體,還附加了超越現代科學的各種機能。


    咲夜曾聽兄長說過,它也有改變光的折射,讓周圍的人看不見持有者身影的光學迷彩功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到,真方便。」


    「嘿嘿——很厲害吧——!」


    她的炫耀開朗得令人無法心生厭惡。


    銀子拿著的羽衣從一端開始綻開,溶解在空氣中。


    看到羽衣突然快速地崩毀,咲夜驚訝得瞪大眼。銀子的態度卻和平常一樣,宛如一切都理所當然。


    「要是被人看到,就會給咲夜帶來困擾。我把這個調整成在裏麵說話,聲音也不會漏出去。雖然應該也不會有人偷聽,不過小心點肯定沒錯。」


    「謝謝你……這東西的用途好多喔。」


    「對啊,其他還有像這樣——一


    銀子伸出手指,在空氣中畫出四角形。


    那塊空間就像是被手指割離般,顯示出跟別處完全不同的景象。


    眼熟的森林步道,老舊的路燈,深處是古老的校舍及大門,還有警衛室。


    「是我們學校的入口嗎?」


    「因為我不知道地點,所以在進來前就把羽衣碎片留在那裏了,何況咲夜也說過自己就是在這兒看到了什麽。」


    「監視器嗎……功能真的好多喔。」


    「羽衣本來就是為了要到異世界才做出來的呀。還可以把它設置在危險地帶,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觀察,或是拿來近距離觀察恐龍之類的大型動物,感受一下魄


    力。總之全是一些因應狀況而生的機能蘿!」


    「……被你這樣一講,羽衣好像都掉價了。」


    「啊哈哈,竟然嗎?」


    「做為之前那個事件的當事者,果然還是……」


    對咲夜來說,天女羽衣是持續給人們帶來災禍的詛咒聚集體。


    即使曾在近處觀看銀子拿著那東西並隨意使用的模樣,也令人無法置信它們竟是同樣的物品。


    「既然用起來很方便,那不用就太可惜啦。」


    銀子轉過身來麵對咲夜,不知是不是對欣賞房間內的各種物品感到厭倦了。


    她毫不隱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就說:「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替我介紹一下?我對咲夜就讀的學校很有興趣呢。」


    咲夜沒有反對的理由。


    她帶著銀子走出房間。


    要跟顯眼的銀發外來者走在一起需要一點勇氣,但是兩人跟幾個人擦身而過,咲夜發現她們都沒有注意到銀子。


    「……唿。」


    即使如此,咲夜還是十分害怕或許哪個時候就會曝光,每當有人通過時就忍不住唿出安心的一口氣。


    「再更光明正大點也沒關係啊。」


    「我明白,可就是……」


    「啊,對了,你說話的時候聲音可以不用太清楚,我會注意聽的。」


    「……這樣真是幫了我大忙。」


    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路不引人注目才奇怪。但若不用出聲,問題就不大了。


    「你想去哪裏?」


    她試著照銀子所說的辦法做。


    幾乎不用到聲帶,隻在嘴裏發出些許程度的聲音。


    音量小到就算有人跟自己麵對麵,對方也聽不見,頂多會以為是自己聽錯。


    「先繞校區一圈吧,我想確認看看這裏有多大,還有跟山是否相連。」


    咲夜本想著這樣會不會太小聲,但銀子立刻就有了迴應,代表話音應該是正確地傳進了她的耳內。


    「我知道了。」


    她們走出宿舍,往校舍前進。


    咲夜一麵跟交錯而過的學生彼此迴禮,一麵朝校舍內側走去。


    「啊!」


    有位學妹一看到咲夜,立刻叫出聲。


    「你好。」


    咲夜以為自己嚇到人家,於是稍微跟她打了聲招唿後便直接走過。


    那位少女的外表很眼熟,卻又不是自己認識的臉,所以咲夜認為這隻是錯覺。


    「皆神學姐!」


    「是的。」


    既然那位學妹開口叫住自己,那就不能忽略她了。


    「是咲夜認識的人嗎?」


    「不是……」


    不過感覺像是在哪裏見過。


    自己無法清楚迴想起來,那就表示兩人還很陌生吧……。


    「謝謝您出席聖誕晚會!」


    她用力地低頭鞠躬道謝。


    看到這個舉動,咲夜就想起來了,她是那晚在宿舍前來徵求咲夜簽名的其中一人。


    「這不是什麽需要道謝的大事,而且我也還沒出席晚會喔。」


    「啊!說、說得也是!謝謝您預定出席……咦……?」


    「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怎能這麽說呢,這樣太可憐了。」


    咲夜先是吐槽銀子毫不客氣的評價,接著重新打量起少女。


    她的頭發剪齊成介於鮑伯頭到學生頭之間的長度,會讓人想起日本人偶。


    從她無論如何都想跟咲夜道謝而大傷腦筋的模樣來看,她的教養應該很不錯。


    這孩子的身高比嬌小的msf會長禦雪還要矮。


    「這女孩感覺真可愛,好像翔子。」


    「是啊。」


    若是對方知道她們兩人用更幼小的表妹來比喻她,或許會傷到她的自尊,不過咲夜還是明白銀子的意思。


    她是個非常適合用小動物來譬喻的少女。


    「聽說您之前也有來到社團教室,讓我好羨慕大家喔。就算是偶然,但能見到您我也很高興!」


    聽到這裏,咲夜想起自己有聽過她的名字。


    「你是穗波學妹……對吧?同時參加了飼育社的那位。」


    「啊,是的!沒錯,謝謝您!」


    咲夜不清楚她道謝的理由.應該是因為自己知道她的名字,因此感到很開心吧。


    麵對學妹毫不掩飾的好感,咲夜在高興的同時也覺得害臊。


    特別是銀子還在旁邊開玩笑,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記得你在照顧受傷的動物是嗎?」


    「是……是這樣沒錯……」


    自己無心提起的話題,讓眼前的學妹表情立刻蒙上陰影。


    是那個動物發生了什麽不幸嗎?


    「飼育社是什麽?」


    盡管銀子開口詢問,可是自己沒有在學妹麵前也能好好說明的自信。


    「那麽,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啊,好的,辛苦您了!」


    學妹再次低下頭,就像在對待身處同個社團的學姐。


    在學妹離去後,咲夜才對銀子說明有關飼育社的事。


    「這個社團負責在動物迷路進校園時連絡保健所跟獸醫,還有送交之前的照護。以前是老師他們在做的,但後來有學生說想幫忙,這才正式成立社團。」


    「喔——原來如此,然後最近也有受傷的迷途動物……」


    「好像是這樣沒錯。」


    「嗯~~等等去瞧瞧吧。」


    「我知道在哪裏,需要現在就帶你去嗎?」


    「不用,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反正大家都在上課,不用在意別人有沒有看到。」


    咲夜就這樣帶領銀子參觀學園校區,直到太陽西沉。


    她們也去看了看圍繞在學園四周的柵欄及出入口,卻沒發現任何像是被破壞過的洞口。


    「話說迴來,這裏還真有趣~~」


    「是嗎?」


    咲夜已經聽過這句話好幾次了,銀子跟人類生活在不同的時間中,對她來說,世上應該早就沒什麽稀奇的東西了。但從本人的樣子來看,似乎並不是這樣。


    雖沒聽說過詳細的年代,可銀子應該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超過五百年。


    咲夜不知道銀子在原本的世界度過多少歲月,不過她活了這麽久,好奇心卻絲毫沒有減弱。


    「看到同年紀的孩子處在一起,就會這麽想呢。畢竟我沒上過學,隻是空有知識而已嘛。」


    「銀子姐看起來大概隻有二十多歲,現在應該可以進得了大學吧?」


    「真的嗎?有很多事果然還是得趁年輕的時候做。」


    「…………我該說你說得沒錯嗎?」


    即使在宿舍裏到處閑晃,也沒有人追問銀子的存在。


    可是有其他人在的地方還是令咲夜無法冷靜。


    於是兩人很快就迴房間去了。


    「是說銀子姐,你今晚打算怎麽辦?」


    「啊~~該怎麽辦呢?」


    「若是可以的話,要不要就住在這裏?我的室友剛好迴去老家,現在隻有我一個人。」


    「啊,是嗎,難怪明明有兩張床,房裏卻隻有咲夜的東西。」


    「是啊。」


    「我本來想說要是有誰在的話,等對方迴來就離開的。不過既然這樣,那就借住一下吧……能順便借個浴室嗎?」


    「可以啊,不用徵求我的同意也沒關係,你知道要怎麽用嗎?」


    「普通浴室的話還可以吧。」


    「那麽……」


    咲夜站起身,帶領銀子前


    往浴室。


    宿舍房間內配置的是浴缸、馬桶與洗手台等一應俱全的組合浴室。


    裏頭比一般的浴室還要寬廣,廁所和澡間之間還隔著簡易的門檻。


    「喔喔~~看起來好方便呢。」


    「在看過像是超能力或魔法的羽衣之後,你竟然為了組合浴室而感動,讓我不知道該迴些什麽……」


    她扭開洗澡水的水龍頭。


    然後壓著顯示熱水溫度的記號部分。


    「這個可以調整溫度,我現在弄成微溫,你等等就慢慢提高,弄成剛好的溫度就行了。」


    「好——是說想泡澡時要在哪裏弄?好像沒有可以洗的地方耶。」


    「基本上是在浴缸裏,這裏不會燒洗澡水,所以想泡澡的話就直接用蓮蓬頭把水注滿。」


    「原來如此……因為空間小才要這樣用啊,這種浴室也是有它不方便的地方呢。」


    「這就是全部放在一起的壞處。」


    說明完浴室的換氣扇和盥洗間的設備後,兩人才返迴房間。


    「你晚飯要怎麽解決?」


    「我沒想過耶,咲夜會去哪裏吃?」


    「我是住宿生,可以在餐廳吃,可是要請他們弄銀子姐的份可能有點困難。」


    「那就沒辦法啦,畢竟我是偷偷進來的。如果隻餓個一、兩天,我還撐得住。」


    「真的嗎?」


    「真的真的。」


    「你不會是在減肥吧?」


    「沒問題的啦,在來這裏的途中也有店家,要是我等等突然很想吃東西,就會去那邊解決。」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


    「而且我想趁咲夜去吃飯的時候借用浴室……隻有這個,就算跟女生在一起還是會害羞。」


    銀子應該是真心這麽想,而不是跟以往一樣隻是在開玩笑。


    因為她白皙的肌膚染上了紼紅,連頸部都紅成一片。


    宿舍餐廳每天都有不同的幾種菜單,住宿生可以隨意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吃。


    除了固定的咖哩,其他還有和食與西餐各一,都能夠自由選擇。


    咲夜選了鹽烤鮭魚。


    「那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有人說昨晚看到過。」


    她分開魚身,邊去骨邊傾聽旁邊傳來的對話。


    既然有目擊者,那之後說不定可以去問問對方。


    隻要知道那個人的年級和目擊怪物的時間點,就可以省去尋找的工夫。


    「好像是三年級生在去買東西的途中,在森林中看到了什麽東西。」


    「喔!,可是這種事不是很多嗎?」


    「不不不,這非比尋常啊。」


    ……三年級,跟自己同年,這樣要接近對方也會容易得多。


    而且也同樣是在昨晚去買東西的途中看到的。


    那就表示那個地方果然有什麽線索。


    「那麽,看到的人是誰啊?」


    「你看,就是坐在那裏的……」


    目擊者也在現場?


    咲夜一麵注意不要讓自己變成可疑人物,一麵轉動視線看向周圍……結果目光就跟看著


    自己的兩位學妹對上了。


    兩人慌張地移開目光。


    接下來她們低下頭,降低了對話的音量。


    「…………」


    ……符合自己的條件還真多啊。


    看來有人聽到了早上的對話,然後加油添醋傳了出去。


    事情果然沒有這麽簡單——她邊想邊端起空著的餐具站起身。


    「銀子姐對山童是怎麽想的?」


    迴到房間後,咲夜排在銀子後頭洗好了澡,並擦起頭發。因為是長發,在幹到某種程度前她無法離開椅子。


    銀子也穿著替代睡衣的薄上衣坐在床上。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房間,整個人完全放鬆了下來。


    「嗯……對現在的我來說,這個問題有點難耶。」


    「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很疑惑,山童還存在嗎?」


    「這個啊,咲夜就是認為有才跟我連絡的吧?不過你怎麽會這麽想?」


    「因為哥哥他……」


    兄長獻上自己的身體,淨化了天女的詛咒,與想要吸收咲夜的山童集合體。


    那時候孝介身心都受到極大的創傷,徘徊在生死邊緣,讓他負傷的正是差點跟山童合為體的咲夜本人。


    若山童現在也還有活口,那麽孝介當時的行動根本等於白費。


    「哥哥明明已經了結了所有事,我卻覺得好像還沒結束……」


    「原來如此……嗯~~的確是……小孝也提過這些事好幾次……嗯~~」


    「銀子姐或許說過很多次了,但方便的話能告訴我嗎?」


    「我知道了,那就先從解開咲夜的疑問開始吧。」


    銀子與消沉的咲夜相反,反而露出了微笑。


    「首先是你最在意的這點,小孝的行動絕不是沒有迴報。多虧了他,那些成了山童的動物們也肯定得救了。」


    「是嗎?」


    「沒有錯喔,應該不會再有動物完全變成怪物了。」


    「……嗯……」


    「而且追根究柢,山童指的其實是這個嘛。」


    銀子從口袋中取出藍色的板子……也就是天女羽衣給咲夜看。


    咲夜當時被天女的意識所支配,進而能夠統禦山童,因此她當然也還記得。


    銀子的姐姐——皆神家的初代天女深愛人類,卻被人類背叛。


    人類不僅殺了她的丈夫——也就是咲夜的祖先,還讓她受盡了折磨,隻為了想探詢天女所擁有的力量及其不老不死的祕密。


    長達幾十年的折磨讓她既憎惡又憤怒,因絕望與怨恨之故,她在羽衣裏刻下了一個命令。


    給予人類災厄。


    羽衣失去形體,分散在禦奈神村的山中,接著被動物吸收進體內。


    隨著生物從生到死的循環,羽衣持續增殖,靠著水與風逐漸擴散到遠方。


    生物吸取到了一定程度的量。便會收到刻在羽衣核心的命令,進而襲擊人類。


    那就是咲夜所知、在夏日事件中遭遇到的山童。


    「就如咲夜所知道的,被羽衣侵入體內、受到命令攻擊人的動物就叫做山童。而這不知何時就成了襲擊人類的怪物名字,最終連無法被稱為動物的東西都被這麽稱唿,之後就跟你所了解的一樣了。」


    「……是的。」


    所以才有問題。


    從剛剛的話來看,攻擊人類的應該就是山童。


    天女留下的詛咒明明該被孝介消除了,卻仍殘留至今。


    「不過這些終究隻有我們知道,給山中怪物命名的人不可能了解得那麽深入,所以就更單純了。他們隻是因為那些怪物盤據在山中,才會這麽稱唿,而且現在後者才算是正確答案。」


    「是這樣嗎……?」


    「嗯,如果會混淆的話,我們就來想想其他的叫法吧?」


    「那麽,意就是山童已經不會再積極襲擊人類了嗎?」


    「當然,持續發出這種命令的羽衣核心已經被小孝再次下令重設了。」


    「……太好了。」


    她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從聽到怪物的事情開始,許多負麵想法便一直棲息在她的胸口深處,如今終於少了一些。


    「隻是這邊也是會讓人搞混的地方……」


    銀子抓了抓頭,像是在想著該怎麽說明。


    「即使沒有命令,動物也會攻擊人。就算看起來都一樣,每個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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