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線索


    幾天後,預約占卜的日子到來。裕次郎在這期間尋找要給蒂克的禮物時,找到一個鑲有小顆寶石做裝飾的發飾。金錢觀已經有些混亂的裕次郎用三萬米雷買下,拿到介紹所去。因為會經過無管理地帶,因此運費為五萬,這種與以前相差太多的金額令裕次郎花不下手,決定等迴到赫普辛密再委托介紹所。


    讓門衛看過卡片後,兩人走過橋麵,從正麵進入神殿。裏麵不像私有區掛著風景畫,而是放著如雕刻等散發出嚴肅氣息的裝飾品。每個人都一臉認真安靜地行走,當中隻有裕次郎顯得滿不在乎。


    「這邊是長這個樣子啊。」


    「你在說什麽啊,明明來過兩次。」


    「我那兩次都是從後門進來,那邊的氣氛跟這裏不一樣。」


    這裏的敵意較淡也是其中一樣差異。


    兩人遵照看板指示在建築內移動,抵達占卜師所在的房間。


    關閉的門前站著一位女性警衛兵。


    「是客人嗎?」


    「是的,我們是按看板指示過來的。」


    「名字是?」


    「賽莉耶。」


    對方確認手中的紙,點點頭。


    「占卜師目前正在休息,能請兩位稍等二十分鍾嗎?可以坐在那邊的沙發休息,也可以在神殿裏到處走走看看。禁止進入的區域會有警衛看守,我想應該很容易分辨。」


    「怎麽辦?」


    「等吧。」


    賽莉耶立刻迴答裕次郎的提問,在沙發上坐下。裕次郎也沒有遊覽的興致,坐到賽莉耶旁邊。


    賽莉耶坐立不安且望眼欲穿地等待休息時間結束,光是看到她這副模樣,裕次郎就很愉快。警衛兵看過好幾個與賽莉耶相似的人,因此沒有特別在意。


    經過對賽莉耶來說十分漫長的二十分鍾後,警衛兵打開了門。


    「請進。」


    賽莉耶馬上站起來走進房間。


    房內約有三坪,放著一張桌子及兩張椅子。桌上擺著大陸地圖,卻不是那種詳細的地圖,而是簡略版本,隻看得到海岸線等。地理部分也隻記載了各國的王都、規模較大的城鎮、大湖、高山及河川之類的。


    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位年過三十的男性,衣著與菲娜相同。他的手上不像地球的占卜師那樣拿著水晶或塔羅牌,而是一本精裝書。


    男子沉默地指著椅子,等賽莉耶坐下後,他才開口道:


    「請出示卡片與占卜內容。」


    賽莉耶把拿到的卡片放在桌上迴答:


    「我想知道母親的下落。」


    男子問了賽莉耶母親的名字及年齡,直盯著賽莉耶的眼睛後,才又將視線移到書本上。他把書打開,裏麵一片空白,連一句話或一個字都沒有。賽莉耶本來以為他翻到空白頁麵,想不到其他頁也是全白。


    這本書是讓男子集中精神的道具,其他占卜師也各自持有這類東西,其中也有人拿裕次郎想像的水晶球。


    男子望著潔白的頁麵約五分鍾後,啪地闔起書本,用手指指著地圖。他指的是一條溪流,位於蒂克等人居住的聖傑特村的南南西方,坐馬車約需三天。因為地圖上並未標示出聖傑特村,他們於是推測這個地方要從王都往東南方徒步約八日才會抵達。


    「我看到生長許多樹木的溪流,還有住在那裏的人們。或許你的母親就在這裏,也可能是有她下落的線索。」


    「隻有溪流這個線索也太少了,還有沒有什麽別的?像是那裏的人口有多少,居民有沒有拿著什麽具有特色的裝飾品之類的。」


    聽到裕次郎這麽說,男子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又開口說道:


    「我看到溪流深處有道大瀑布。住在那裏的人們都穿著相似服裝,顏色是各式各樣的綠色,沒有顯眼的裝飾品。人口感覺並不是那麽多,應該是個小村落吧。我能看見的就這些了。」


    「瀑布和迷彩服嗎,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


    裕次郎對著男子低頭致謝。


    為了避免遺忘,賽莉耶把情報深深記在腦裏後,站起身向男子道謝。繼續待在這裏也毫無意義,因此她立刻離開房間。


    裕次郎急忙追上賽莉耶,走在她身旁。


    兩人離開神殿,在過橋時與一群人擦身而過。當中最醒目的是一名紅發男子,顏色如同由綠轉紅的楓葉。


    但吸引裕次郎目光的卻是另一名背著魯特琴、一頭淺到近乎白色的藍發男子。對方也注意到裕次郎,兩人的視線就這麽對上。他們望著彼此,眼眸中都帶著覺得不可思議似的感情。斜眼瞥向那群人的賽莉耶停下腳步,牢牢地盯著紅發男子。


    「怎麽了?」


    裕次郎把目光從藍發男子身上移開,轉向停下雙腳的賽莉耶。


    「總覺得很在意那個紅頭發的男人。」


    「你變心了!?」


    裕次郎像是受到打擊般地後退幾步。


    賽莉耶用冰冷的目光望著裕次郎,她已經很久沒露出這種眼神了。


    「我們根本就沒有交往,說什麽變心。而且我對那個男的也不是那種感情,隻是覺得很在意。」


    「在意什麽?隻要知道這一點,我也能吸引賽莉耶的注意!」


    裕次郎刻意用力地說出這句話,但賽莉耶隻叫了他一聲,繼續往前邁進。


    走出門,聽到人們的談話,他們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勇者,而他身邊的人似乎是他的夥伴。


    賽莉耶會在意他,是因為要是沒有裕次郎的介入,她本來會與勇者相遇。在敗給大蟻怪倒下後,負傷的她會在差點遭到別的魔物殺害時被勇者救起。之後,兩人一起旅行,然後賽莉耶將在旅途中逐漸被他吸引,現在的異樣感就是源自於那份依戀。由於未來走向偏移之事隻有卡特路娜等異能者知道,賽莉耶認定這不是什麽大事,便踏出腳步遺忘此事。


    卡特路娜會感謝裕次郎,是因為他替自己掃除了情敵。裕次郎介入後,賽莉耶就從倫達的未來中退場。


    「既然知道目的地,要馬上迴去嗎?冬天快要到了。」


    目前紫之月過了一半,在日本就是十一月八日左右。在黎明時吐出的氣會變成白煙,無法再穿上短袖衣物。


    「走吧。」


    「是嗎。那麽,等做好過冬的準備再出發吧。還有請老天保佑,讓我們在積雪前進入赫普辛密。也得問問牧場的人在雪路上行駛的注意事項。」


    這世界應該也有防寒藥,必須做出來預備——裕次郎考慮起眾多事情。


    即使自己任性妄為,裕次郎還是會緊跟而來,賽莉耶心中對他充滿感激。盡管嘴巴上說想與他站在對等立場,行事卻總不一致,賽莉耶覺得這樣的自己十分難堪,但仍決定找到母親後,一定要還裕次郎這份恩情。


    兩人花了兩天準備,才離開索爾賓那。在抵達萊道爾汀國境前,都由賽莉耶負責駕車,好讓裕次郎集中精神製藥。等越過國境一帶後,雪花開始從天上紛紛落下。他們在國境附近的村子打探消息,得知積雪及暴風雪的情形,大概要十五天左右才會出現,於是繼續前進。


    亞斯摩萊鯙暴動的地方仍遍地坑洞,而它早已被其他魔物吃得精光,隻剩骨頭暴露在野地。裕次郎在此停留了一會兒,撿拾骨頭,這些也可以作為魔法藥的材料。他本來想要是運氣夠好,還可以像巴奧多羅蛙那時一樣撿到地玉,可事情並未發展得如此順利。地玉不曉得是被魔物吞掉,還是被人撿走,那個地方真的就隻剩下骨頭。


    他們在歸途中也遭遇魔物襲擊,不過隻有一次是與巨體種交戰。


    與戰鬥機差不多大的蝙蝠趁著黑夜襲擊兩人,但由於梵恩對


    著天空低吼,他們並未被奇襲所傷。兩人喝下力量的能力提升藥,使用擲岩與弓魔術對抗,毫發無傷地就打倒它。裕次郎獲得了品質不是很好的風玉、牙和黏膜,其餘的就留著成為魔物的食物。


    村人說得沒錯,在這十五天裏雪都是斷斷續續地下,等來到離赫普辛密國境還有五天的地方時,才開始變多,轉眼間就堆積起來,阻礙通行。


    由於視野變差,兩人必須減速。雖說積雪還不滿一公尺,馬車依舊難以前進。他們隻好偶爾使用火屬性補強藥,一邊以炎之矢融雪一邊往前走。即使雪已經停下,兩人也不認得路,完全不曉得在行進時有沒有偏移方向。受到大雪影響的不光是裕次郎及賽莉耶,還有魔物。魔物的襲擊減少,算是為數不多的好事。


    本來隻需五天就到的距離,因兩人前進的方向有些往東偏,結果花了八天才進入赫普辛密。看到位於國境的城鎮,他們才注意到已經越過國境。


    「終於到了啊。」


    裕次郎吐著白煙,欣喜地望向前方的外牆。


    「今天就住在那邊吧?」


    「嗯。」


    賽莉耶也像是鬆了口氣似地點點頭。


    即便趕路的心情急切,但兩人在穿越無管理地帶期間累積了不少疲勞,難得有機會放鬆,他們都不打算放過。


    寄放好梵恩與馬車,並以慰勞梵恩的心情替它仔細地梳毛後,兩人進入城鎮。他們入城後立即走進旅店,暖和的空氣使僵硬的身體獲得緩解。要是能泡個澡,想必會更加放鬆吧。


    暖和的空氣、溫熱且正常的料理,以及溫暖的澡堂——兩人享受著疲勞迴複藥也無法相比的全套服務,舒服地消除掉疲勞後,撲到床上。梵恩也在被窩中深深地沉睡,今天不管有誰靠近,其氣息想必也無法驚醒它。


    隔天一早,裕次郎心情舒爽地醒來。


    裕次郎打理好儀容,敲了敲賽莉耶的房門。盡管沒得到迴應,但他總覺得自己能感應到房內的氣息。


    「還在睡嗎?算了,讓她睡吧,畢竟她這一陣子都沒好好睡過。」


    裕次郎獨自前往餐廳,搶先一步享用了早餐之後,發覺外頭正刮著大風雪,便判斷今天無法出發,決定悠閑地度過一整天。


    當裕次郎準備迴房時,心想賽莉耶也差不多該醒來了,再次敲了敲她的房門,卻仍沒得到迴應。


    「她還真會睡——」


    目前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多,不過裕次郎今天也睡得比平常久了一點。


    裕次郎迴到自己房間,想著若賽莉耶過了一個小時還不起床,再去叫她。在這一個小時間,賽莉耶完全沒有動靜,裕次郎覺得應該出事了,便向旅店老板借了備用鑰匙,進入她的房間。


    滿臉緋紅的賽莉耶還躺在床上。從她聽見開門聲,就睜開眼睛的舉動來看,應當不是得了什麽重病。


    裕次郎靠近床鋪,把手放在賽莉耶的額頭上,斬釘截鐵地說:


    「你感冒了吧。」


    「大概是。」


    賽莉耶用沙啞的聲音迴答。或許是喉嚨很疼,她微微皺起眉。


    「你可以點點頭,用不著說話啦。」


    裕次郎一一詢問感冒及知識裏有的病症,賽莉耶也逐一用點頭或搖頭迴應。


    做過簡單的診療後,裕次郎判斷大概就是感冒。


    「你原本就快要感冒,隻是因為緊張讓精神亢奮,才抑製住了症狀吧?但在抵達城鎮時鬆懈下來,就一口氣惡化。為了以防萬一,我去找醫生過來。」


    賽莉耶搖頭拒絕。


    「你不是想早點治好嗎?否則不僅是跟母親的重逢要延期,身體也有可能持續惡化,而且這說不定是跟感冒很相似的某種疾病。」


    聽到裕次郎這番話,賽莉耶才不甘不願地點頭。


    裕次郎用擰幹的濕布擦拭賽莉耶臉、脖頸及手上的汗水,替她變迴原樣的耳朵塗了藥,才離開旅店。因為他在擦汗時沒有顯露出任何企圖,賽莉耶就沒有拒絕他的觸碰。


    裕次郎前往診所,一邊向醫生說明熱度及喉嚨腫脹的症狀,一邊帶對方迴到旅店。


    一進入房間,醫生立刻開始看診,最後判斷是由於疲累及寒冷引起的感冒。聽聞兩人在這個時期穿越無管理地帶,醫生一臉驚訝。


    「需要開藥嗎?」


    「不用了,我是藥師,可以自己做。」


    隻要經過確實的診察,裕次郎就有辦法處理剩下的部分。


    「這樣啊。她的症狀不嚴重,就算不吃藥,也會在後天痊愈,前提當然是她不要亂來。」


    「隻要補充水分、保持身體溫暖和擦除汗水就可以了嗎?」


    「是的,這樣就行了。那麽,請多保重。」


    醫生向賽莉耶微微行過一禮後,裕次郎和他一起走出房間,付清診療金。


    裕次郎目送醫生離開,接著向旅店員工要了點柳橙,把它榨成汁,加點水緩和酸味後,拿給賽莉耶。


    「我拿果汁來了,你要喝嗎?」


    「要。」


    賽莉耶用沙啞的聲音迴應,並從棉被下伸出手。為了不讓果汁翻倒,裕次郎跟賽莉耶一起拿著杯子湊到她嘴邊。


    賽莉耶隻喝了一半,裕次郎把剩下的果汁放到桌上。


    「有食欲嗎?」


    賽莉耶搖頭。


    為了怕打擾賽莉耶睡覺,裕次郎表示一個小時後再來看看她的情況,便走出房間。


    賽莉耶閉起雙眼,聽著門靜靜關上的聲音,逐漸失去意識。


    「中午的時候準備一點碎蘋果好了,畢竟賽莉耶喜歡水果嘛。」


    裕次郎迴到自己房間,點點頭決定這麽做,接著又開始思考複數能力提升藥。他一點一點地解決各種效果混在一起就會相抵消失的問題,藥劑終於逐漸成形,大概不出半年就可以完成。在剛開始設計時,他沒有想到居然會花這麽多時間。


    過了一個小時,裕次郎悄悄地瞧了下賽莉耶的房間,看到她正熟睡。裕次郎甩開想要一直看著她睡臉的欲望,決定不進房打擾她睡覺。


    時間來到中午,裕次郎走出旅店弄碎冰過的蘋果後,走進賽莉耶的房間。


    裕次郎把蘋果放到桌上,替賽莉耶擦拭浮現的汗水,她沒多久就被這個動作刺激到醒來。她表示渴了,裕次郎便先讓她喝柳橙汁,才詢問要不要吃碎蘋果。


    「嗯。」


    賽莉耶微微地點頭迴應。裕次郎把椅子拿到床旁坐下,用湯匙舀起蘋果,送到她嘴邊。


    「啊——」


    大概是連動都嫌麻煩,賽莉耶坦率地微微張開嘴,含住眼前的湯匙。看到離開賽莉耶嘴巴的湯匙空空如也,裕次郎確定她有把東西好好吃下去後,又把下一匙蘋果送到她嘴邊。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等蘋果剩一半時,賽莉耶搖頭表示吃不下了。


    剩下的蘋果被裕次郎一口氣吞下肚,這時他注意到自己與賽莉耶間接接吻,就這麽僵在原處。賽莉耶困惑似地看著他說:


    「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


    「嗯、嗯,我知道了。」


    臉有些紅的裕次郎離開房間,看來他也是有純情的地方。


    若是平常,裕次郎大概就會說要幫忙賽莉耶換衣服,所以見他如此幹脆地離開,賽莉耶也隱隱有些疑惑。隻是她目前頭昏腦脹,不想繼續思考,慢慢地取出替換的衣物。


    賽莉耶脫下被汗水浸濕的衣服,穿上舒適的衣物後,又鑽進被窩,立刻發出熟睡的唿吸聲。


    離開房間的裕次郎,則帶著半是喜悅半是害羞的心情,在走廊手舞足蹈。無論是誰看到此景,都會覺得詭異而退縮吧。


    激動了


    數分鍾後,終於冷靜下來的裕次郎歸還餐具,快速地吃了點三明治,迴到房間。這時,他陷入被害的妄想中,覺得那些熱鬧的人聲都是在討論自己的傳言。


    平常明明就能言善道,事到如此才感到羞恥也很奇怪。他並不隻是嘴巴上說說,而是真心想與賽莉耶在一起,口頭表達和實際接觸依舊不同。對牽手和躺大腿沒反應,反倒對間接接吻感到害羞,就表示裕次郎還很年輕。


    在太陽西下前,裕次郎數度確認賽莉耶的情況,每次都會想起那件事,因而臉紅。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讓賽莉耶覺得可疑,不過幸好裕次郎在日落前就習慣這種狀態,恢複平常的模樣。黃昏時,賽莉耶的身體也好了許多,甚至可以前往餐廳吃些輕食。


    「後天再出發可以嗎?如果感冒複發就糟了。」


    「沒辦法,雖然我很急,沒想到卻被自己絆住了。」


    「好了,幸好在演變成大病前及時休養,這不是很好嗎?我會做好出發的準備,你明天好好休息。」


    裕次郎還想著要順便去尋找送給菲娜的禮物。


    「麻煩你了。還有謝謝你的照顧,等裕次郎感冒時,我也會把這份恩情還給你的。」


    裕次郎不由得差點說出「有間接接吻當作迴禮就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最後還是緊閉著嘴點點頭。


    翌日,賽莉耶不但退了燒,連喉嚨也幾乎不會痛。到了晚上喉嚨好得差不多,出發當天感冒就痊愈了。


    兩人坐進馬車,往聖傑特村前進。裕次郎打算在那裏詢問溪流的事情,順便送送禮物。


    受到雪的影響,本來隻需二十天的距離卻花了二十五天,兩人在新年期間才抵達聖傑特村,幾乎算是繞了赫普辛密一圈。


    他們是在去年五月離開這裏,已經過了半年以上。除了多了層雪,村子的景色基本上沒有變化。


    裕次郎在令人懷念的路上行走,進入兩隻狐狸。


    「歡迎光臨!啊,這不是裕次郎嗎!」


    位於櫃台的琳德立刻注意到他,露出笑容。


    「你好,好久不見。」


    「真的,有半年了吧?謝謝你的禮物,巴爾跟蒂克都很高興。」


    「有確實送到啊,太好了。」


    「嗯,我們有收到。」


    這時,琳德注意到賽莉耶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覺得不能一直聊天,便換迴服務業應有的表情。


    「你們要投宿吧?要住幾晚?」


    「一晚吧。這樣夠嗎?」


    裕次郎迴鬥詢問賽莉耶,她也點頭迴應。


    「這麽快就要離開啦?積雪的路可不好走。」


    「因為之後還有要去的地方。」


    「是嗎,真遺憾。房間要怎麽安排?」


    裕次郎要了兩個房間,接過鑰匙。


    把行李放到自己房間後,裕次郎帶著禮物進入賽莉耶的房間。


    「我去向認識的人問問溪流的資訊,補充糧食之類的事就麻煩賽莉耶了。」


    「知道了。如果這裏沒有情報,就要去王都看看對吧?」


    「畢竟位置處於王都的東南方嘛。從那裏出發並收集情報,找起來也會比較容易。」


    王都就位於聖傑特村西方,徒步約十天左右。若是兩人知道位置,應該就不會特意前往王都,但他們沒有地圖,於是決定按照顯眼的目標前進。


    確認完今後的預定,兩人離開房間。賽莉耶直接走出旅店,裕次郎則去找蒂克等人。


    巴爾就在他負責的廚房內,因此裕次郎很快就找到人。


    「哦,這不是裕次郎嗎。」


    「好久不見。」


    「謝謝你的禮物。你之前都去哪裏旅行啊?」


    「繞了赫普辛密一圈,還去了萊道爾汀。」


    「比我想像的多呢。」


    當裕次郎說起所到之處的見聞時,帶帕格散完步的蒂克從後門走了進來。裕次郎十分疑惑,總覺得蒂克好像比上次看到時又長高了些。


    「蒂克,歡迎迴來。」


    「啊,大哥哥!?你來啦!」


    蒂克露出喜悅的笑容衝了過來。雖說琳德和巴爾也很歡迎自己,但蒂克表現得如此激動,依舊令他感到高興。


    「我有帶禮物喔,這次是這個。」


    裕次郎把放在口袋中的發飾拿給蒂克。


    「好漂亮。」


    蒂克伸出雙手接過發飾,舉到頭上,看著它的眼神閃閃發光。


    「這東西挺好看的,應該不便宜吧?」


    「大概三萬米雷吧。」


    「什麽?」


    巴爾以為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裕次郎給出相同的答案。裕次郎覺得是有點貴,但在巴爾眼中,如此昂貴的裝飾品並不適合送給十一歲的少女。


    「這也太貴了吧!」


    「咦,會嗎?」


    「這金額可以在我們這裏住上將近一個月喔。」


    「這麽說來,這的確會讓人覺得有點貴呢。」


    「那麽貴的裝飾品,琳德也隻有一個。」


    那不是普通人可以輕易下手的金額,琳德也是努力地存了一年的錢才買下來。


    「對蒂克來說有點太早了嗎?可是過個幾年,就會很適合吧?你就引頸期盼那時候到來吧,我也很期待呢。」


    「你該不會是在追求蒂克吧?」


    不論是殷勤地送禮,還是剛才的發言,都足以令巴爾產生誤解。但鍾情於賽莉耶的裕次郎並沒有那個意思。


    「不不不,我完全沒那意思,隻是想看到仰慕自己的孩子露出高興的表情,而且我也有意中人了,她現在正跟我一起旅行。」


    「這樣啊。其實仔細想想,我覺得讓蒂克嫁給你說不定也挺好的。」


    巴爾隨時都能教他旅店的工作。裕次郎不僅能應付需要動手的場麵,有人受傷或生病時還能好好表現,更何況蒂克也很親近他,搞不好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再怎麽樣,我也不會把十一歲的小孩看作戀愛的對象啦。」


    「隻要過個五年就沒問題了吧。」


    「到時候蒂克也會有一、兩個戀人吧?」


    「是有可能啦,但不需要兩個。」


    的確是——裕次郎點點頭,跟蒂克他們聊了約一個鍾頭。在這期間,因為怕蒂克平常戴著高價物品會被強盜盯上,因此巴爾交代她隻有在特別的日子才能戴,令蒂克很失望。


    聊完天的裕次郎離開旅店,前往柏特道具鋪及貝西魯賽的家。


    他在柏特道具鋪沒獲得什麽情報,隻買了幾樣藥劑的材料。


    裕次郎敲了敲貝西魯賽家的門,維亞娜立刻出來應門。


    「……啊,澤邊先生!」


    維亞娜露出詫異的表情,表現得像是已經忘了他,卻又馬上想起來的樣子。


    「我想見見貝西魯賽先生,他現在有空嗎?」


    「有,裏麵請。」


    兩人似乎正在念書,桌上放著書與紙。


    「哎呀,這不是澤邊先生嗎,好久不見。」


    「是啊,貝西魯賽先生看起來也很有精神。」


    兩人對彼此低頭問好。


    「你今天隻是來跟我打招唿的嗎?還是有什麽事情呢?」


    「一半是想打招唿,但另一半是有想要詢問的事情。」


    裕次郎說起有著瀑布的溪流及住在那處的居民之事。


    「在王都的東南方,表示位於這裏的西南方吧。」


    「原來這個村子的位置在這啊。」


    「從這裏前往王都,要往西徒步走個十天左右。話說迴來,身穿相同綠衣的人啊,我是聽說過有這樣的居


    民存在啦。」


    「真的嗎!?」


    裕次郎忍不住探出上半身。


    「是在哪裏聽到的呢……啊,是談到盜賊時聽說的。那些人很像盜賊,會襲擊旅行商人,或收高額傭金保護委托人不受魔物傷害。我也聽士兵抱怨他們熟悉地形,所以抓不到人。」


    「盜賊啊。」


    賽莉耶的母親是被那些人捉住,強迫勞動嗎——裕次郎一臉為難。


    「有聽說他們的規模大概多大嗎?」


    「沒有呢,若是小型集團應付魔物會很吃力,要是再加上非戰鬥成員,人數應該不少。不過我想規模不會太大,如果真有那麽多人,應該會有更多傳聞。」


    「是嗎,這些情報非常有用。」


    之後,裕次郎和貝西魯賽談了會兒肥皂粉目前的進展,才離開房子。在兩人聊天的期間,裕次郎還問了應付盜賊時或許會需要的藥劑材料情報。


    迴到旅店後,裕次郎被琳德告誡別再買太貴的禮物,這不光會造成他的負擔,而且就跟之前說得一樣,戴上這種高價裝飾品會有遭小偷盯上的風險。裕次郎也能理解此事,警告自己以後別再買太貴的東西。


    在迴房前,裕次郎敲了敲賽莉耶的房門,確認她迴來了沒。


    房內有人活動的氣息,裕次郎借此曉得她已經迴來了。


    「你迴來啦。怎麽樣?」


    「我得到大概可稱為情報的消息。」


    「說給我聽。」


    裕次郎進入房間後坐到椅子上,賽莉耶則坐在床邊。


    「說是西南方有穿著類似服裝的盜賊。」


    「盜賊?」


    「嗯,就是盜賊。我在想你媽媽會不會是被他們抓起來了,賽莉耶覺得呢?」


    「不知道,但我覺得媽媽沒有協助那些人。」


    賽莉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在約莫二十年前,離開故鄉尋找母親,從故鄉經過王都再到溪流的路線,即使徒步也花不到一年,若母親真的被抓,應該也不是最近的事。跟盜賊待在一起幾年,肯定不會沒事。像是要甩開這種想法般,賽莉耶搖了搖頭。


    「你沒事吧?」


    「老實說並不是沒事,但你不用介意。」


    「怎麽可能不介意,那我繼續說囉。我想說既然要去那種地方,魯莽地衝進去也不是辦法,打算做有些變化的麻痹毒。畢竟假使同伴被傷害型毒藥害死,他們也會發狂,就什麽都不用談了。」


    裕次郎也想過要製作迷惑型毒藥,可是用了可能會使他們互相殘殺,於是決定別做。


    「也對,我沒有異議。你有材料嗎?」


    「我有跟認識的藥師買到一點,不過有些要離開村子去采,位置就在西邊的森林。」


    「這樣就要延長停留時間了。」


    「沒錯。對不起啊,沒想到要這麽久。」


    賽莉耶搖搖頭,示意裕次郎不用放在心上,她也因感冒而浪費時間,與那時相比,這次算必要的準備期,裕次郎根本不需要道歉,她也沒有半點想責備他的意思。


    「要馬上去找嗎?」


    「旅行造成的疲勞還有些許殘留,今天就悠閑地度過吧。裕次郎也可以再跟那些人多聊一下。」


    「賽莉耶不會覺得無聊嗎?」


    「我會午睡來打發時間,不要緊。」


    「那我就謝謝你的體貼囉。」


    裕次郎離開房間後,賽莉耶仰躺在床上,祈求母親平安無事。終於能見麵的期待、母親是否平安的不安,以及母親或許已遭遇不測的不祥預感混雜在一起,讓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賽莉耶在晚餐時也提不起精神,還引起跟他們一起吃飯的蒂克關心。


    翌日,兩人將梵恩留在村裏,前往森林。他們需要的是青苔與樹皮,冬天也能采到。


    裕次郎手拿著盾,籃裏放了平底鍋。


    「為什麽要帶鍋子?」


    「這裏有種叫做鎖雀的魔物,那些家夥對聲音沒轍。我是想說用盾擋住它們的突擊,或是把它們打下來;要是沒用的話,就用鍋子敲出巨大聲響應付。」


    鎖雀在這個時期仍會襲擊人類,不會前往他處或躲在窩裏過冬。


    賽莉耶聽聞鎖雀特征時,想到了其他的對應辦法。


    「用龍卷風魔法應該可以應付。」


    「啊,的確沒錯。」


    方法增加,相對會變得比較輕鬆。


    兩人進入森林,往深處走了一會兒,周遭便響起吵雜的叫聲。裕次郎像是拿球拍似地握住盾牌兩側。賽莉耶也拔出劍,做好隨時都能使用魔法的準備。


    鎖雀馬上往兩人的方向飛來,裕次郎預測出它們的飛行路線,以斜揮的角度揮舞盾牌,產生的風使地麵及草上的雪花四處飛散。


    「感覺不錯!」


    裕次郎看準時機,把飛在前頭領軍的鎖雀打迴森林深處。


    賽莉耶同時對另一列鎖雀使用魔法,將它們卷入龍卷風中。鎖雀被龍卷風強迫不停旋轉,一隻隻被刮飛四散。賽莉耶則依序刺殺掉落地麵的鎖雀。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鎖雀似乎學會別再靠近兩人,紛紛逃走。直到離開為止,他們都沒再聽見鎖雀的叫聲。


    「好了,來采材料吧。」


    「好~不過不是什麽難找的材料,馬上就可以找到啦。」


    在找到材料前,他們還遭遇狐狸魔物與狼的襲擊,卻反過來打敗了它們。狐狸毛皮是鮮豔的紅色,感覺可以賣到不少錢,因此兩人決定把皮帶迴去。


    他們剝下找到的樹皮,刮下附著在岩石上的青苔後,結束尋找材料。


    裕次郎這次要做的是能夠產生霧的魔法藥,用法是先到水邊或準備大量水,把藥扔進去,就會生成霧氣。這種藥的用途本來是讓人趁著煙霧彌漫時移動,裕次郎卻想在藥中混進麻痹毒,讓整個溪穀被霧氣壟罩。隻要事先喝下解毒藥,他們就能自由行動,不受任何影響。若是計策成功,即使對手熟知地形也逃不了。


    「既然材料都收集完,就隻剩製作與實驗啦。」


    「大概多久可以完成?」


    「不會太久,隻是給既有的製品追加效果。做出幾個,實驗過後就可以結束了吧。實驗完采用效果最好的那個,就算完成。」


    裕次郎打算準備好解毒藥,由自己親自來試。反正他不會死,可以輕鬆地做實驗。


    「一迴到村子,我就馬上製藥,後天應該就能出發了吧。我預定一邊收集溪流的情報,一邊做實驗。」


    「速度再放緩一點,做出來的東西會不會更好?」


    賽莉耶認為裕次郎或許是想彌補延長停留而耗掉的時間,才想在移動時做實驗縮短日程。


    「不,我並不覺得趕喔,隻是覺得這麽處理也不要緊。」


    「那就好。」


    既然已經理解裕次郎的想法,賽莉耶便跨出腳步,準備迴村。


    裕次郎把狐狸交給賽莉耶負責,自己則立刻投入製藥。他首先做出霧魔法藥,再與麻痹毒結合,試著讓房內產生一點霧來測試組合是否順利。結果效果弱到裕次郎感覺不出來,隻好換賽莉耶來試。賽莉耶表示有種麻麻的感覺,代表組合成功,接下來隻剩下強化效果。


    「那麽,再會。」


    「再見了,大哥哥,大姊姊!」


    在蒂克等人的目送下,裕次郎與賽莉耶離開村子。因為賽莉耶是裕次郎信賴的對象,所以蒂克也對她表現出某種程度的親近。就算覺得賽莉耶散發出的氛圍有些怪異,但她更相信裕次郎。


    即使對蒂克的舉動感到不解,賽莉耶仍輕輕地揮手迴應。離開前看到那張毫無惡意的笑臉,讓賽莉耶對於母


    親的不安稍微減輕了一點。


    19 第二條線索


    兩人離開聖傑特村,按照預定在路途中收集情報,不斷重複實驗藥劑的效果,在約十天左右抵達目標溪流。


    這一帶村落都對溪流地區的住民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收集情報也變得較容易。那些人已經在那裏住了百年以上,也不曉得他們為何會定居在那種地方。也有人說他們受毀滅地震的影響,想找個比較容易居住的住所,才流浪到那裏。


    此時,裕次郎做出具有一定效果的魔法藥成品,也準備好了耐毒的藥,接下來就隻剩實行。兩人決定趁著夜晚前往河川上遊,從那裏下藥。


    把梵恩及馬車寄放在附近的村子後,他們前往溪流,就連賽莉耶也散發出緊張的氛圍。


    兩人一麵提防周遭是否有人看守,一麵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於樹木間前進,不久便越過瀑布,抵達上遊。目前還不到淩晨三點,天空遍布一層薄薄的雲,周圍昏暗。


    「有躲著的人嗎?」


    聽到裕次郎小聲詢問,賽莉耶搖搖頭。


    賽莉耶喝了提升聽覺的藥,一般人即使躲起來也會被她發現。


    「立刻來用藥吧。」


    裕次郎做出三瓶藥,他把其中兩瓶一滴不剩地倒入河裏。離兩人五公尺的水麵開始出現霧氣,逐漸往下遊移動。


    他們坐在附近的石頭上,等待藥品發揮最大效果。在裕次郎與賽莉耶愣愣地眺望下遊的期間,霧愈生愈多,視野一公尺外隻能看到影子。


    過了一個半小時,兩人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便爬下瀑布,往下遊走去。為了不要走散,照明魔法正在他們頭頂上發光。隻要麻痹毒產生效果,即使被發現,那些人應該也動不了,所以裕次郎及賽莉耶覺得點亮照明也沒關係。


    裕次郎準備的耐麻痹藥也起了效果,就算在霧中到處行走,也隻是有點麻麻的。他們花了大概一個小時,按照獲得的情報尋找盜賊的基地。盡管沒有基地的情報,但前去采摘藥草的冒險者曾在無意間走到另一條路,目睹盜賊集團。


    「停下來。」


    走在前方的賽莉耶小聲地提醒。裕次郎走到她身旁,看著她的側臉。賽莉耶閉上眼睛,集中精神。


    「有人在。」


    「哪裏?藥有發揮效果嗎?」


    賽莉耶用食指指出方向,她指的並不是前方,而是右邊。對方所在的位置似乎很遠,裕次郎感覺不到,所以他根本想不到會有人在。


    「有好幾個的氣息,每個都一動也不動,我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效。」


    「發動奇襲的話,應該可以讓他們昏倒吧。」


    「他們至少有十人以上,會有漏網之魚吧。」


    「如果沒被察覺,也可以略過。要直接前進嗎?」


    「前進吧。要是藥沒效果,他們也有注意到我們,就會派人出來偵查。」


    倘若人數少,應該可以反過來迴擊——兩人抱著這種想法,再次邁開步伐。


    氣息的主人們完全沒有要行動的樣子。無論是在提防,還是毒已經起了效果,兩人仍懷著警戒心繼續前進。


    結果他們未遇見氣息的主人,而是過了一會兒才在前方發現一個巨大的影子,其附近也有氣息,他們往散發氣息的方向看去,看到趴在地上的小小影子。


    那個影子沒有動彈的跡象,兩人於是試著靠近。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痛。」


    年近四十、沒有意識的男子倒在地上,皮膚還滲出汗水。


    「該不會——」


    賽莉耶邊說邊抬頭往上看,看到粗得足以承載人類的樹枝,上頭還有布袋。這個人是吸到混入麻痹毒的煙霧,從樹枝上摔下來了吧。


    「要是他死掉的話,會讓人很困擾的。」


    裕次郎把迴複藥隨便灌入男子的口中,根本不管會不會流到氣管裏。


    確定男子這樣就沒事,兩人把視線轉向那個龐大的影子。地麵上微微隆起一塊,那裏被挖了個洞,洞裏有道平緩的坡道,暗得看不見前方。大概是為了預防雨水灌入,入口稍微高起。「有足跡。」


    蹲在地上查看的賽莉耶發現好幾道足跡。


    「這個人應該是門衛,盜賊們很有可能就躲在這裏囉。」


    「大概吧。」


    「把最後一瓶灌進去吧。」


    裕次郎不知道流入洞中的霧夠不夠,便決定把藥灌進去。


    他們把洞前的土搬到坡道上,圍起土牆做出可積水的空間,再用魔法灌水進去,立刻把藥放進開始崩塌的土牆內,再追加一次水,讓水源源不絕地流下坡道。為了確保安全,他們還用風魔法把霧吹進洞窟深處。


    兩人等了三十分鍾,進入洞中。洞裏的通道高約兩公尺,寬度讓兩人並肩行走還綽綽有餘。他們前進了一定距離後,坡道到了盡頭,出現十字路口。這裏四處都有人的氣息,明顯到裕次郎都感覺得到,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太可能是所有人都睡著了,這表示藥有發揮作用吧。」


    「我認為是。」


    「就隨便喚醒某個人好了。」


    兩人在十字路口處選擇筆直地往前進,進入一個以布擋住入口、看上去像是房間的洞窟。裏麵總共有約十名孩童,再加上似乎是負責照顧他們的三個女人,他們睡得正熟。


    兩人把一位年約四十五歲的女子搬到通道上,喂下一點解毒藥,把她叫醒。


    女子立刻醒來,看到兩個陌生人,驚訝地開口道:


    「擬們速誰!?身體沒辦畫動!?」


    「嗚哇,好難聽懂。」


    賽莉耶對女子口齒不清的事毫無反應,拔劍抵住她的脖頸,使女子發出小聲的悲鳴。


    「我不打算對你做出什麽粗暴的舉動,請迴答我的問題。」


    接收賽莉耶冷漠的視線與話語,女子頭部小幅度點了好幾次。每當她點頭,冰冷的刀刃便會碰觸到頸部。


    「你有聽過博莉雅這個名字嗎?她是位大概快滿五十歲的女性。」


    女子稍微思考過後,搖了搖頭。賽莉耶詢問「真的嗎」再次確認,對方露出迴想的模樣,卻還是搖搖頭。


    「在這裏待比較久的人是誰?那個人現在在哪?」


    「是長勞,她住在更深促。」


    「你來帶路。」


    語畢,賽莉耶收起劍,讓女子起身。可是因中毒的關係,女子的腳步非常不穩,感覺隨時都會摔倒。


    裕次郎讓女子靠在自己肩上,賽莉耶則負責警戒四周,一行人就這麽在通道上前進。靠著女子帶路,兩人抵達似乎是長老居住的房間。賽莉耶查探過氣息後,進入裏頭。這裏也遭到霧氣入侵,所以即使三人進入其中,裏麵的居民也沒有反應。


    一對五十歲左右的男女在房內睡覺,女方好像是長老。


    裕次郎讓帶來的女子坐到椅子上。在這期間,賽莉耶用劍抵住長老的脖子,把她叫醒。


    「怎麻迴事?」


    對方絲毫沒表露出膽怯的模樣,該說能令眾人遵從於她的這份膽量真是不容小覷嗎?但由於口齒不清的緣故,她顯露出的威嚴可說是白費了。


    賽莉耶認為這樣很難詢問重要的事情,於是維持用劍抵住對方的姿勢,再讓長老喝下一些解毒藥,使她恢複到隻有身體輕微麻痹的程度。


    「我們侵入這裏是想問件事,你認識一個快滿五十歲,叫做博莉雅的女性嗎?」


    「博莉雅?」


    長老閉起眼睛迴憶,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她的模樣使賽莉耶心中不好的預感愈來愈清晰。如果她的母親就在這裏,對方應該很快就能想起來;不花點時間就想


    不起來,表示母親有可能並不在這裏,也或許是這些人毫不在意被他們捉來的人的名字吧。


    「我想起來了,她的確曾經在這裏待過。」


    「曾經?那現在人呢?」


    「已經死了。」


    聽到對方幹脆地說出母親的死訊,賽莉耶的表情當場僵住。


    「你、你騙人!」


    賽莉耶威嚇似地喊叫,把劍刺進長老的皮膚裏。要是再前進或後退個一吋,傷口便會立即淌出血來。


    即便如此,長老仍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反而冷靜地迴望賽莉耶說:


    「我沒有騙你,也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賽莉耶宛如喪失力氣似地癱坐在地,手裏的劍也離開長老的脖頸掉到地上,發出聲響。盡管她也曾料想過有這個可能,可是真正聽到時內心還是免不了受到巨大衝擊。


    裕次郎靠近賽莉耶,抱住她的肩鼓勵她。賽莉耶放任裕次郎的舉動,用小到誰都聽不見的聲音低喃。她把自己封閉在內心深處,連裕次郎的聲音都聽不到。


    看到賽莉耶的樣子,神情悲痛的裕次郎轉頭望向長老。


    「她確實過世了嗎?」


    「嗯,大概是二十年前,我也是目睹她死亡的其中一人。她說過她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難道就是那女孩嗎?」


    「嗯,她找了很久才終於找到這裏。是說,人該不會是你們殺的吧?」


    賽莉耶對這番話也毫無反應,隻是縮成一團,仿佛在拒絕外界所發生的任何事。


    「我們雖是盜賊,卻盡可能不去傷害人命。博莉雅在追尋女兒及丈夫的旅途中患病,穿越森林時病倒。為了獲得看護她的禮金,我們才把她帶迴來,也喂了藥,但她還是因為一直以來過於逞強而離世。」


    精神上的疲勞、硬要旅行的疲累,還有持續工作賺取旅行資金等一連串的勉強之舉,對博莉雅的身體產生嚴重的影響。


    「有她的墓地或是遺物嗎?」


    「我們有將她的頭發埋入這裏的公墓,遺體已經燒了。遺物的部分,我們在她死後保留了約五年才處理掉。畢竟我們也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她的女兒還會出現。」


    裕次郎也認為對方會這麽做是沒辦法的事,他們怎麽可能會想到,女兒在過了二十年還會出現呢。不過對方身為盜賊,卻仍將遺物保留了五年,讓裕次郎感到很詫異。


    「墓在哪裏?」


    「在更下麵的地方。你在入口處的十字路口右轉直走,就可以看到前往更下方的坡道。」


    問完想問的事情後,裕次郎把劍收迴鞘裏,抱起賽莉耶。


    「你們要走了嗎?」


    「反正也沒有繼續待著的理由。」


    「離開之前,能否請你說明現狀?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把麻痹毒混入產生霧氣的魔法藥,並灑到溪流與你們的住處,藥的影響使你們無法動彈。既然我們不想殺人,不讓你們無力反抗是問不出任何事情的。」


    「為什麽你沒有什麽都不做,直接來問的選擇呢?」


    「在沒有任何對策的情況下跑來,你們這些盜賊怎麽可能願意認真跟我們談話呢,肯定會要求巨額金錢。既然如此,就隻能先下手為強。」


    這的確有可能——長老與旁觀的女子雙雙點頭。


    她們詢問效果會持續到何時,得到約六小時的答案。他在實驗中對賽莉耶使用低效果的試作品時,藥效持續了三個小時。這次用的藥比試作品更強,持續時間當然比較長。


    「灑在溪流的藥效果大概還剩三小時,這邊應該是五小時以上。外麵的魔物也陷入麻痹狀態,不用擔心會被它們吃掉,更何況還有十多個無法抵抗的人類做餌呢。」


    「等一下,十多個?我們是有派人看守,可是沒有這麽多啊。」


    「是賽莉耶說有大概十個人都僵在原處不動。」


    「這是……你快點幫我治療,帶我到那些家夥的地方去!」


    長老似乎知道那十人是何來曆,慌張地命令道。


    「咦,為什麽?你自由了以後鐵定會襲擊我們,我才不幹呢。而且我想趕快讓賽莉耶在好一點的地方休息。」


    「我以至今以來的長老之名發誓,絕不會襲擊你們!」


    「就算用盜賊長老的名義發誓,我也無法信任你。」


    裕次郎認為這種名義就是她會背叛自己的證據,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相信對方的要素。


    「好了,快點幫我解毒!」


    「總之,你先告訴我原因。如果我能接受,就會給你解毒藥。」


    「簡單來說,那些家夥是我們的敵人。他們之前就來威脅過我們,說想把我們納入旗下,但我拒絕服從,他們就不耐煩了吧。大概是在打算發動猛攻時,中了你們的毒渾身無力。我想趁現在把那些家夥捉起來,讓他們吐出情報或利用這些人進行交易。」


    「我個人是不想和盜賊間的糾紛有牽連,不過又不能不還你們照顧賽莉耶母親的恩情,沒辦法了,但我準備的量不夠所有人用喔。」


    「隻要讓能強壯的人恢複到一定程度就夠了。」


    裕次郎判斷「隻是這樣倒還沒問題」,便在長老的指引下前往那些男子的所在之處,喂他們解毒藥及耐性藥。


    能夠動彈的男子用警戒的目光看向陌生的裕次郎,長老卻催促說「現在不是提防他的時候」,最後裕次郎及長老帶著約五人走出洞穴。


    裕次郎在霧中迴想起賽莉耶所指的方向,往前走沒多久就發現倒在地上的男男女女。長老在這些人中找到威脅自己的男子,指示族人把他們帶迴根據地。


    「啊,先等一下。」


    「怎麽啦?你的事情不是辦完了嗎?」


    「有件事我很在意。」


    裕次郎靠近被抱住的男性,看著對方胸前因被抱起而露在外頭的項鏈,塗黑的獸牙不停搖晃。裕次郎改用一隻手抱住賽莉耶,翻找其他人的胸口或口袋,果然都出現了相同的項鏈。


    「果然是這樣,這些家夥都是群集影犬的成員啊,我們真是詭異地有緣。」


    「你知道這些家夥嗎?」


    「我們做過不少事情,因此他們曾對我們出手過一次。他們的根據地已經曝光,我還聽說有國家或許會想辦法處理。」


    自從靠著占卜得知他們根據地等情報後,已經過了約兩個月。若國家的動作夠快,組織目前應該毀得差不多了。考慮到時間點,這裏的組織成員應該不是逃過來的,而是本來就在這個國家活動,所以沒察覺到組織的危機。


    「他們做的事已經足以被國家盯上了嗎?也就是說我們平安地生活至今全是運氣好的關係吧。與其笨拙地去威脅組織,倒不如先從這些家夥口中問出情報後,再滅口更好。」


    「這就隨你們喜歡了,跟我無關。」


    長老指示族人把組織成員搬迴住處,聽到裕次郎說項鏈內藏著毒後,她決定把項鏈全都收起來放在自己房內。


    裕次郎帶著失去力氣的賽莉耶前往公墓,那裏有塊巨大的石碑,石碑後則是個深深的洞穴,這裏的人似乎會把一部分的骨頭或毛發扔進洞裏。


    即使來到墓前,賽莉耶也沒有任何反應。裕次郎代替她告知博莉雅孩子平安的消息後,離開盜賊們的住所。


    他們迴到寄放梵恩的村子,住進旅店。裕次郎讓宛如人偶般的賽莉耶躺在床上,自己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思考她變成這樣的原因。


    (也不是什麽困難的問題,就是知道一直以來不停尋求的母親去世,力氣就一點不剩地全都消失。與母親再會是她活下來的動力,她不是受到這個願望再也無法實


    現的打擊,就是不想相信事實吧。)


    要是賽莉耶死了,自己或許也會變成這樣——裕次郎推測起賽莉耶的心理。


    賽莉耶曾因中毒一度陷入危機,因此裕次郎很簡單就能推測出來。光是想像,他心裏就陣陣發冷。


    「假設這就是原因,要讓她恢複原來的樣子……隻能交給時間了?不可能吧。我成為她心中等同於母親的存在?這對我來說當然最好,但又不可能馬上實現。那麽,去尋找她從來沒提過的父親?我隻知道他是和賽莉耶一起被帶離故鄉,現在沒跟她在一起,是有什麽原因嗎?要是兩人不合,讓他們再會或許隻會造成反效果。也有可能是父親過世他們才分開。」


    裕次郎一麵小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一麵繼續思考。


    看到她如同死去般沒有生氣的雙眸令裕次郎難受,而且再這樣下去她也無法進食。因為把飲料倒入口中她會自動咽下,製作營養劑讓她喝下應該可以撐一陣子,卻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處於這種狀態的賽莉耶絲毫沒有顧慮自己的意思,搞不好連排泄都會直接解放。


    「最好的辦法隻有讓她再見到母親,但這不可能吧。如果有靈媒之類的……嗯?說不定有喔?這個世界有魔法也有超能力者,或許也有真正的靈媒。」


    裕次郎的表情宛如找到光明般轉為明亮,卻又立刻一臉為難。


    他在想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賽莉耶。要是給予她新的希望,等發現沒有靈媒時,是無法用玩笑混過去的。倘若再次受到打擊,賽莉耶搞不好會自殺。


    但讓她一直維持人偶般的狀態也會產生問題。


    「這裏應該不會有這類情報,得去大一點的城鎮調查。不過總覺得讓她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到那時候……好像會有問題。」


    裕次郎並不討厭照顧賽莉耶,但她大概不喜歡任人擺布吧,而且帶著這樣的賽莉耶旅行會很困難吧。如果能再多一位旅伴,事情也許就會不同,可現在討論原本就不可能的發展也沒有意義。雇用看護或護衛說不定會讓賽莉耶混血兒的身分曝光,裕次郎認為這辦法不可行。


    「雖然我不想這麽做,但也隻能暫時封住或者替換她的記憶了,不然就是控製她的行動,隻要用藥就可以……」


    煩惱過後,裕次郎依舊決定這麽做。他要做操縱人或魔物的藥。萬一賽莉耶的記憶因為藥的關係無法複原,即使被她殺死裕次郎也不會說什麽。不,他自己也這麽希望。


    他打算使用操縱藥,讓賽莉耶自己處理生活瑣事,戰鬥、用餐及警戒就由裕次郎及梵恩負責。要把賽莉耶當作人偶擺弄,讓裕次郎心裏湧起數不清的罪惡感,然而她維持這種狀態,他也無法去找解決的辦法。


    「之後得跟她道歉才行。」


    懷抱著沉重的心情,裕次郎離開旅店去收集材料。


    由於光是這裏無法集齊材料,裕次郎隻好一邊照顧賽莉耶,一邊帶著她旅行到附近的村子。在這期間他曾幫賽莉耶擦拭過身體,心裏不由得蠢蠢欲動,但裕次郎認為抱著不當的心思去碰觸此時的賽莉耶太過齷齪,結果使得精神受到強烈打擊。


    收集好材料,把藥做出來並使用過後,裕次郎前往位於附近的王都——這個國家最大的都市,那裏的書店擁有豐富情報,應該也會記載關於靈媒的事情。


    藥劑確實地發揮出效果,盡管動作遲鈍,但賽莉耶能自己處理生活起居了。


    對賽莉耶用藥的罪惡感,還有從無論怎麽壓抑都會冒出的邪惡心思獲得解放的輕鬆——裕次郎抱持著如此複雜的心思抵達了王都。


    他寄放好梵恩及馬車後,拿著行李,牽起賽莉耶的手穿過門。失去感情的賽莉耶散發出的詭異的氛圍,這讓兩人變得相當引人注目,但目前的他們沒有在意這種事的餘裕。


    或許是兩人看起來太可疑,警衛兵還是走了過來,姑且問問原因。由於裕次郎的表情也很消沉,對方推測他們並不是什麽罪犯,隻是因為失去同伴才會變成這樣。


    「我們很消沉的原因嗎?」


    「嗯,我想還是暫且問一下。不好意思,能否請你告訴我?」


    「這女孩得知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母親已經亡故,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處於喪失情感的狀態。我也受到她的影響心情低落。」


    「這樣啊。」


    雖然裕次郎沒有坦白所有的事,卻也沒有說謊。士兵獲得足以接受的理由,盡管知道隻是一時的安慰,卻還是出聲鼓勵裕次郎幾句後才離開。


    在前往旅店前,裕次郎賣掉事前做好的治愈促進藥後,往旅店走去。他要了一間雙人房,並命令賽莉耶別讓自己以外的人進入房間,這才走出旅店。


    裕次郎來到書店,問清記載關於異能者的書的所在位置,一一找出來閱讀。書店裏並沒有詳實記載異能者的專業書籍,隻有幾本當中有稍微提到類似的情報,因此裕次郎也沒得到什麽詳細的消息。


    「雖說去索爾賓那應該就能得知,可是我又不想讓那種狀態的賽莉耶穿越無管理地帶,如果有人類死而複生或是跟幽靈對過話的情報就好。」


    他詢問店員是否有記錄這類軼聞的書籍,結果聽到了一個傳說。


    「靈峰魯馬特菲利亞?」


    「是的,聽說去那裏就能與死者對話。」


    「在哪裏!?」


    這份情報比他想的好上太多。裕次郎氣勢十足地詢問店員,對方被嚇得後退一步搖搖頭。


    「我隻知道有這種傳聞,並不清楚詳細的情形。」


    「這裏的書有記載這方麵的情報嗎!?」


    「我並不清楚所有書本的內容,如果有的話,大概會在記錄有名地點的地理書或傳說相關的書籍裏找到吧。」


    裕次郎問完那些書的位置後,向對方道了謝,趕緊迴到店中。


    他站著大致瀏覽那些書後,盡管還不知道地點,卻找到一本寫有其傳說的書籍。


    傳說中,獻上供品給位於山頂的祭壇後,光芒從天落下,那個人見到死去的祖父。除此之外,裕次郎還找到了兩個類似的故事。


    這項傳說是從因毀滅地震而毀壞的建築中獲得的,所以作者也不清楚地點等詳細資訊。


    「這個辦法可行!解開操縱後,把這件事說給賽莉耶聽,她應該就會恢複力氣了!」


    找到一絲光明的裕次郎露出笑容,趕忙把書放迴書架,迴到旅店。他解開操縱藥,用力抓住賽莉耶的肩膀。或許是感到疼痛,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聽好囉!我找到能與死者對話的方法了!在叫做靈峰魯馬特菲利亞的山上有個祭壇,有好幾個傳說說在那裏可以與死者對話!隻要去那裏,就能和博莉雅小姐說話!」


    裕次郎大聲告訴賽莉耶,確保自己的話能傳進她心裏。


    過了一會兒,賽莉耶無神的目光一點一點有了光彩,表示裕次郎的話語確實傳達給她。


    「……真的?真的有那種地方嗎?」


    「目前還不曉得正確位置,不過隻要去索爾賓那占卜就能知道了。」


    「可以再見到媽媽嗎?」


    聽到賽莉耶用稚嫩的口氣說出這句話,裕次郎點點頭。


    「雖然不能一起生活,但還是能聊聊的。」


    聽到裕次郎的話,賽莉耶哭了起來。淚水淌下臉頰,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麵上。


    賽莉耶抱緊裕次郎持續哭泣。裕次郎戰戰兢兢地把手環到她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拍。一直哭的賽莉耶被喜悅及安心填滿心房,逐漸進入舒適的夢鄉。


    裕次郎把睡著的賽莉耶放到床上,在一旁窺看她的睡臉。她已經不像剛才一樣麵無表情,而是一臉柔和地發出熟睡的唿吸聲。


    看到她這樣的神情,裕次郎終於放心地吐出一口深深的歎息。


    「果然還是有表情比較好。」


    裕次郎心情愉快地說。為了讓賽莉耶醒來時不至於餓肚子,他到餐廳拿了一些能立即食用的簡單食物。賽莉耶在兩個小時後醒來,此時太陽早已西下。裕次郎一邊和賽莉耶吃著水果與三明治,一邊和她說起從盜賊住所來到這裏的期間發生的事。


    「王都?途中的事情我有微薄的印象,卻不知道這裏就是王都。」


    「你都記得啊?」


    「真的隻有一點。感覺被某人帶著走,不過會做這種事的也隻有裕次郎了……」


    賽莉耶似乎想起了什麽,雙頰變得通紅。


    是想起了自己幫她清洗身體的事情吧——裕次郎輕易地推測出答案。


    「啊,嗯,反正我也不能動,嗯,這也沒辦法。不要去在意感覺會比較好。」


    「你願意看開真是太好了,但這與我需要道歉的事並不衝突。」


    「你有做什麽嗎?」


    難道裕次郎趁自己不知道時性騷擾自己嗎——想到這裏,賽莉耶緊張得渾身僵硬。不可思議的是,她雖然覺得羞恥,卻未感到不快及排斥。


    「我對賽莉耶用了可以操縱人或魔物的藥,因為要一麵照顧你一麵旅行實在有點難。」


    「……這也沒辦法,我覺得你沒有舍棄我就已經很好了。」


    「我是不會舍棄賽莉耶的。」


    會這麽做的大概就隻有你了——賽莉耶露出無力的淺笑。


    「你有對我性騷擾嗎?」


    「是有點蠢蠢欲動啦,但除了幫你擦身體以外什麽都沒做!」


    「你還真老實。」


    既然裕次郎什麽都沒做,就沒問題,於是賽莉耶結束了這個話題。


    「接下來要怎麽做?雪還沒融化,這樣不能移動吧?」


    「有兩個選擇,一是在這裏工作等春天來臨,二是在國境城鎮做一樣的事——我是哪邊都可以啦。」


    「兩邊都可以吧。這裏的優點是不會找不到工作,那邊的優點是可以早點出發,不過我們也沒有必要趕路……就先在這裏過幾天,如果有什麽問題,再去國境城鎮吧。」


    「那就這麽決定了。」


    確定要暫時滯留王都後,兩人一同出發前往介紹所。


    由於這裏人口眾多,工作五花八門,光是要找出適合的委托就是一大考驗。也有幾項在聖傑特村沒有的藥劑相關工作,因為士兵們會擊敗魔物作為訓練,討伐類的委托反而比較少。裕次郎並沒有堅持一定要找製藥相關的工作,目光便移向其他委托,想找點別的。


    「有什麽不錯的工作嗎?」


    「這個如何?」


    聽到裕次郎這麽問,賽莉耶指著眼前的紙。


    委托內容為送貨到位於王都南方的村落,坐馬車去的話約需兩天。這項工作隻是普通的運送物資,不像賽莉耶以前做的那般危險,需要運送的東西也隻有包含藥劑在內的生活用品。路途中的餐費由對方買單,報酬為三萬。若不需要租馬車,還可以再加五千。


    「反正我們有馬車,距離也沒那麽遠,我認為很適合。」


    「嗯,就選這個吧。」


    雖然報酬比製藥還低,不過他們也不缺生活費。賽莉耶覺得這個委托作為工作的起頭正合適,所以才選了這個。


    賽莉耶撕下寫有委托的那張紙,拿到櫃台。


    「請幫我們申請這個。」


    「好的,是運送貨物吧,需要租借馬車嗎?」


    「不用了,我們自己有。」


    「我明白了。」


    職員在文件上填寫報酬追加五千的字樣。


    「請填上兩位的姓名。」


    賽莉耶寫上自己與裕次郎的名字。


    「是賽莉耶小姐與裕次郎先生對吧,委托人的店就寫在這上麵。」


    職員遞出一張紙,上頭寫著發出委托的商店住址。


    職員稱唿裕次郎時叫的是名字不是姓氏,是因為賽莉耶就是這麽寫的。她一直都用名字稱唿裕次郎,寫字時寫的也總是他的名字,結果養成了習慣。


    接過紙的兩人離開介紹所,一麵跟行人問路一麵走向商店。


    抵達店後,他們讓店員看了委托的紙,請對方把店長帶來。雙方的談話進行得很順利,三人說起商品毀損或遺失時的注意事項。


    「若是有實力過強的魔物於國內出現,確定無法通行時,也可以直接折返。規定應該就隻有這些吧,兩位還有什麽問題嗎?」


    「關於商品損毀的部分,會不會發生包裝不完全,造成貨物損傷的情況?這樣我們需要賠償嗎?」


    曾接過這類工作好幾次的賽莉耶提出在意的地方。


    「假使發生這種事,就是我們的責任。為了不要造成這種情形,我們會在搬運時進行最後檢查。」


    「我知道了。」


    「還有其他問題嗎?」


    「送貨的最晚期限是?」


    這次換裕次郎提問。


    「拖太久會造成問題,不過考慮到碰上意外的可能,在六天內送到就可以了。」


    結束發問後,兩人決定立刻出發。他們迴到旅店整理好行裝,接著又返迴商店。


    對方正把貨物裝入木箱中,運上推車。看到貨物的狀況,兩人微微露出苦笑。


    「忘記問貨物的數量了。」


    「對啊,我們大意了。這數量是放得進去啦,隻是裏麵大概沒空間可以睡覺了。」


    「要輪到久違的帳篷登場了嗎?算了,反正才兩天。」


    貨物也不會一直占據車裏的空間,兩人判斷沒問題後,帶著搬運貨物的店員前往寄放馬車的郊外。


    在店員檢查貨物的期間,他們讓梵恩喝下力量的能力提升藥。


    「話說迴來,我之前還想過要讓梵恩喝變聰明的藥,在王都應該可以集齊材料吧。」


    裕次郎一邊想著迴來後就去找材料,一邊撫摸梵恩。


    馬車內大部分空間都被用繩子固定住的大量貨物占據,不過起碼還留有坐的位置,令兩人鬆了口氣。


    送走結束確認的店員後,兩人駕車出發,為了不讓貨物在行進間毀損,稍微減緩速度。


    盡管途中曾遇上魔物,還遭遇暴風雪,卻沒有迷路或停滯不前,順利地在第三天的早上九點前,抵達目的地。這是個平凡無奇的農村,除了種植兩種冬季蔬菜外,沒有其他作物。


    兩人向看守村子的人表明工作內容後,得到駕著馬車入村的許可,移動至交貨的店家。他們把貨物交給老板,等對方確認完商品,就拿到表示工作結束的紙。


    兩人沒有碰上什麽意外就完成委托,返迴王都,等悠閑地休息一個早上後,中午才開始尋找下一個委托。


    裕次郎趁著早上跑了幾間店,卻仍然沒有找齊變聰明的藥劑材料,隻能等下迴有機會再製作。


    他們無意間避開要與他人合作的護衛委托,以及尋找失物的日常類工作,隻接兩人就能完成的運送貨物委托。


    裕次郎及賽莉耶接取工作的情形令介紹所十分不解,他們並不是覺得不滿,而是認為應當還有更適合他們的工作。


    凱因茲為了傳達男爵家當家變更的消息來到王都時,曾經向人提過裕次郎的事,不過知曉裕次郎名號的人不多,也隻有介紹所的主管,以及有人脈的貴族曉得。由於裕次郎的名字很少見,介紹所的人也記得很清楚,因此看到文件上的署名,還疑惑這人是否就是本尊。


    若他就是本人,介紹所想委托他製作幾種藥劑——都是介紹所與貴族談話時


    ,對方表示想要的特別藥劑,並未正式經由委托公開對外征求。他們想獲得那種藥,以此給貴族一個好印象,卻又懷疑裕次郎或許隻是在模仿『澤邊裕次郎』的名字,決定暫時觀察一段時間。可是裕次郎所接的委托都與製藥無關,令介紹所完全無法判定。


    裕次郎曾經販賣過治愈促進藥的事倒是能夠當作判斷依據,不過能做出白色治愈促進藥的人也不隻他一個。介紹所認為既然要模仿裕次郎,能做出這種程度的藥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介紹所考慮要直接向本人詢問時,裕次郎及賽莉耶沒有留下足以讓介紹所做出判斷的依據,就這麽離開了王都。他們認為積雪在抵達國境城鎮時,也該開始融化,才再度展開旅程。


    20 巴葛斯諾德


    兩人來到之前越過國境前寄宿的城鎮等待融雪,直到能夠看見地麵時,朝著無管理地帶前進。由於曾經來迴過一次已經習慣,也因為這次沒遇見亞斯摩萊鯙這類的超大型魔物,他們抵達萊道爾汀所花的天數比上次更短。


    上迴他們離開索爾賓那時,季節還是初冬,而在早春的三月初,兩人又迴來了。


    「又得去登記預約了。」


    「啊,不用登記也沒關係,我有這個。」


    在賽莉耶困惑地歪起頭時,裕次郎把放在自己這裏的項鏈拿給她看。


    「隻要有了這個,就可以自由進入神殿。對方好像靠著預知知道我們會再來,就說先不用還。」


    「他們早就知曉今天的事了吧。」


    兩人在訂房前先去了趟神殿,讓門衛看過項鏈進入裏頭,再到警衛室請對方通知菲娜前來。


    在等待的期間,裕次郎先準備好買給菲娜的禮物——香水。經曆過再三地煩惱:買太貴的東西怕讓人誤會,可太便宜也不好,裕次郎最後選定了這個。香水材料是購買地才有的樹木開出的花朵,因此香味與那種花的香氣很相近。對於憧憬外麵世界的菲娜來說,恰好能讓她感受到此地沒有的事物,作為禮物再好不過。


    「好久不見。」


    菲娜聽到有人找,便立刻出現。


    裕次郎也迴了句「好久不見」,並於此時把禮物送給她。


    「啊,您真的帶來啦。謝謝。」


    裕次郎說起香水的特征,知道他意圖的菲娜高興地低頭道謝。


    看到兩人的樣子,賽莉耶的心中起了一絲波瀾,但她自己沒有察覺。賽莉耶有些不高興,然而這種變化隻比兩人剛剛相遇那時還要明顯一點,因此裕次郎也沒有注意到。


    他們在菲娜的帶領下進入神殿。


    「這種氣氛是怎麽迴事?」


    初來的賽莉耶感受到與裕次郎前兩次來時相同的敵意,疑惑地歪起頭。


    「非常抱歉,我已經勸過他們了,但還是有孩子無法接受。」


    「怎麽迴事?」


    菲娜向不清楚事情原由的賽莉耶解釋他們之前看不清未來一事。


    「給預知帶來影響?區區一個人能做到這種事嗎?」


    「有能夠改變預知之事的人,但那是在得知預言後采取行動才會有的狀況。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改變預知,這種人十年出現一個都算多。而澤邊先生是一次就影響了好幾個未來。」


    「關於這一點,裕次郎知道原因嗎?」


    「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我心裏有數。」


    「您知道嗎?」


    菲娜詫異地看著裕次郎的臉,她與其他人都沒想到裕次郎竟會曉得原因。


    「不過我說了你們大概也不會相信,而且是件早就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不太想說。」


    「是你隱瞞的其中一件事嗎?」


    「算是吧。」


    菲娜凝視對著彼此點頭、似乎心靈相通的裕次郎及賽莉耶,心想他們感情真好,帶領兩人來到會客室。


    卡特路娜似乎正在處理占卜的工作,請人前來告知還要一點時間才能過來。


    在等待卡特路娜的期間,菲娜詢問兩人有關外頭的事情,想像起那些情景。看到她這個樣子,賽莉耶才察覺到她喜歡那份禮物的理由。


    在三人閑聊了約一個小時後,卡特路娜走進會客室。


    看到不在預知景象中的賽莉耶,卡特路娜吃了一驚,但她早就知道關於裕次郎的未來都相當不穩定,因此立刻冷靜下來。


    「好久不見,澤邊先生。初次見麵,賽莉耶小姐。」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啊,是我作為客人來的時候得知的吧。」


    賽莉耶認為對方是看到自己與裕次郎待在一起,調查過帳本才知道的。可卡特路娜對她搖了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在澤邊先生未改變的未來中,您跟我原本是有交集的。不過這件事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是嗎。」


    因為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賽莉耶隻能給予簡短的迴應,更何況她也沒有興趣。


    賽莉耶對沒興趣的事情表現得很淡然,就跟卡特路娜在觀測未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令她露出苦笑。


    「兩位今日前來有什麽事呢?」


    「我們又遇到了一件事,想請你們占卜,就是靈峰魯馬特菲利亞的地點。」


    卡特路娜睜大了雙眼,看起來有些驚訝。


    她的反應使裕次郎跟賽莉耶更加緊張。


    「兩位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這個嗎?」


    「呃,這地方該不會根本就不存在吧?」


    「不,我知道在哪。」


    聽到卡特路娜這麽說,裕次郎與賽莉耶打從心底鬆了口氣,放鬆地靠在沙發上。


    「從以前到現在,想再看死去之人一眼的人一直很多,您們也是其中的一員啊。靈峰就位於本國——萊道爾汀西方的無管理地帶。我會告訴兩位詳細的情報,能不能請您們聽聽我的請求?」


    「我本來就沒想過可以免費獲得情報,說吧。」


    如果不是什麽很難的要求就好——裕次郎邊想邊說道。


    「在東邊的村裏有位身懷異能的孩子,我想請兩位保護他前來神殿。」


    「卡特路娜?隻是護衛的話,請這裏的士兵去不也可以嗎?」


    菲娜疑惑地問道。


    「若隻是要把那孩子帶來,的確是這樣沒錯。但士兵前去接他時似乎碰上了什麽為難的事情,他們好像無法解決。」


    「能解決問題的就是這兩個人嗎?」


    「恐怕是。我還看到了魔物的身影,是種人的上半身緊黏在甲蟲身體上的魔物,不知這件事是否能成為解決問題的線索。」


    「那種外表的確就像是魔物耶,隻要擊退它就可以了吧。」


    下半身是異形這一點倒是很接近海洋住民,但裕次郎也知道海洋住民在陸地上的外觀並不是這樣。


    「在我觀測到的未來中,那魔物非常警惕,卻好像有話想跟您們說,所以我想應該不需要立刻擊退它。」


    「哦——算了,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會做點對蟲類魔物有效的毒的。」


    裕次郎認為為了預防萬一,還是做好準備會比較好。


    卡特路娜點頭同意。雖說根據預知,對方並未表露出敵對的意圖,可裕次郎想要保障自身安全也是理所當然之舉。


    問過村子的地點及孩子的年齡特征後,兩人接過在領迴孩子時需要的神殿委任狀,上頭寫著帶迴孩子之際的條件等等。


    「隻要把這個拿給村長看,把孩子帶走也不會產生問題。」


    「已經跟他的雙親談過了嗎?」


    「不,完全沒有。但孩子跟他們很生疏,我想是不會有問題的。」


    說出這番話的卡特路娜及菲娜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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