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金仲走遠,心裏竟然有點懊喪,為什麽王八沒聽他的勸告。看著王八,王八現在一臉的平靜,不知道他聽進去金仲的話沒有。</p>


    我看見四周的鬼火變的多起來,可光線仍舊是昏暗的,並不因為鬼火聚集而增強。屍體越來越近。</p>


    “你閉上眼睛。”王八說道。</p>


    我照做了。</p>


    聽見王八一聲大吼:“臨兵鬥者,俱在之前。。。。。。。。”</p>


    我睜開眼睛,看見所有的都站立不動,靜靜的站著。王八的一個手臂朝著天指著,兩指並攏,捏了個劍訣。王八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但不是害怕,而是用力太猛,虛脫的前兆。</p>


    這些殘破的屍體,站立了一會,又繼續向我們慢慢走過來。後麵走的快的,踩踏著前麵的屍體,一步又一步的逼近我們。</p>


    王八轉過身,對我說道:“瘋子,我沒辦法了。”</p>


    屍體有的已經走到我們的跟前,開始用腐爛的手指抓我們。我和王八不停的去踢,可是沒有用,更多的屍體撲上來。</p>


    我對王八說道:“你剛才說的什麽?教我說一遍。“</p>


    王八看了看我,遲疑說道:“你願意。。。。。。。。。”</p>


    “不願意又能怎樣!”我大聲罵道:“難道被這些鬼東西扯到墳墓裏去嗎?”</p>


    “好吧,”王八歎口氣,“我說一句,你跟著念一句。”</p>


    “前有黃神。”</p>


    “前有黃神。”</p>


    “後有越章。”</p>


    “後有越章。”</p>


    “神師殺伐。”</p>


    “神師殺伐。”</p>


    。。。。。。。。</p>


    。。。。。。。。</p>


    “何鬼敢當。”</p>


    “何鬼敢當。”</p>


    “急急如律令。”</p>


    “急急如律令。”</p>


    霎時黑暗中一聲尖嘯,陰風慘慘,無數快速移動的靈魂,在四周飛速轉動。所有屍體都快速的往四下散去。迴到自己的墳墓。</p>


    這個山坳,又變的安靜起來。除了風聲,什麽都聽不見,眼前什麽都看不到,一片黑暗。</p>


    我拾起,被金仲丟掉的燈籠,用打火機給點燃了。</p>


    對王八說道,“我們走吧。”</p>


    “走什麽走。。。。。。”王八沮喪的說道:“屍體不見了。”</p>


    “不見了是好事啊。”我還沒醒悟過來。</p>


    可看著王八苦著臉,突然意識到,王八說的屍體,是我們從宜昌一路被過來的那個叫根伢子的屍體,他現在不見了。</p>


    “快找!”王八大喊。</p>


    “怎麽找!”我慌張的喊道。</p>


    “他現在跟著那些屍體迴墳了,我們要把他拉迴來。”</p>


    “可是他在那個墳墓裏啊?”我喊道:“幹脆算了吧,我們找不到了,迴去吧。”</p>


    王八說道:“瘋子,相信我,不能讓姓金的搞贏。”</p>


    “我真的不想再跟那你介入這些事情了。我們放棄吧。”我求著王八:“你沒那個本事的,金仲才有。你一點異於常人的能力都不具備,不合適的。”</p>


    王八走到我麵前,用雙手按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的說道:“不見得,師父天生也沒有這個能力。可他行,我也能行。”</p>


    “金仲都說了,趙先生是個例外!是他師父糊塗了。”我說道:“再說,你能和趙先生比嗎?”</p>


    “我當然不能跟師父比,但是,”王八沉穩的說道:“既然已經有一次例外了,不妨再來一次。”</p>


    我知道我勸說不了王八了,對他說道:“你什麽時候吃了秤砣啊?”</p>


    “什麽,你說什麽?”王八楞一會才知道我在挖苦他。</p>


    我下定主意,這是我最後一次幫王八了。王八的本事已經很高強,今後也沒必要讓我幫忙。</p>


    我問道:“你告訴我,怎麽找屍體?”</p>


    王八說道:“我們挨個墳墓去找,屍體剛迴去,土還沒有閉攏。”</p>


    “挨個挨個去挖墳,等找出來,估計一個月後了。”我指著漫山遍野的墳墓。雖然看的不清楚,但我們能清晰的感覺到墳墓的各個方位。</p>


    “不用這麽麻煩,”王八解釋:“我們趕的那個屍體,叫根伢子,他姓黃。現在他肯定鑽了個黃姓墓碑的墳墓,我們去找出墓碑上有黃姓的就行。”</p>


    “好吧,”我也隻能這樣了。</p>


    “我去找公路靠上山坡的墳墓,你找公路靠下山坡的墳墓。”王八說道。</p>


    “喂喂,難道我們不在一起找。。。。。。。。”</p>


    “沒時間耽誤了。”王八邊走邊說:“快點去呀。”</p>


    我恨不得破口大罵自己,跟著王八摻和這個事情幹嘛,一時的義氣,在巨大的恐懼麵前,是多麽的微不足道。我現在非常後悔了。</p>


    王八竟然要我一個人在遍布墳墓的山坡上去挨個挨個地看墓碑。而且這些墳墓的主人,剛剛還從土裏麵爬出來過,兇惡無比。我躲都來不及,卻還要重新去找上門。</p>


    “神師殺伐。。。神師殺伐。。。”我努力去迴想剛才王八教我的咒語。</p>


    “別念咒!”王八在遠處喊道:“你念咒,就找不到啦。”</p>


    我已經看不見王八了,王八的身影湮沒在無盡的黑暗裏。我朝著王八說話的方位,吐了一口唾沫,“媽的”</p>


    我得得瑟瑟的慢慢往公路旁走去,用手抓著枯草,腳探到山坡上,手好冷,枯草上全是積雪。我慢慢退到一個土包前麵,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看見一個墓碑在麵前。墓碑下還有死者子女很久前送的長明燈。我手抖的厲害,不敢去拂飄在墓碑上的點點雪花。</p>


    我喊道:“王八,你找到沒有?”</p>


    沒人迴答我。王八仿佛消失在黑暗中了。這些我跟覺得害怕。隻有我一個人。連個作伴的都沒有。</p>


    我怨恨的想著王八,為什麽他要在這個時刻,就消失呢。我忽然想到,王八現在不迴答我,是不是正在施展什麽古怪的法術。以至於聽不見我在喊他,或者聽得見,卻無法迴答。那他現在到底在幹什麽呢?</p>


    我不敢去想了,一個熱衷道法的神棍,在半夜三更的深山墓群裏,使出來的法術,會很賞心悅目嗎。</p>


    我打消跟王八講話的念頭,還不如去看眼前的墓碑。</p>


    “故顯(女此)劉。。。。。。。。”</p>


    “故顯考朱。。。。。。。”</p>


    。。。。。。。。</p>


    。。。。。。。。</p>


    我鼓著勇氣,一個又一個用打火機照著墓碑。一連照了好幾個,都沒有姓黃的墓碑。我又移動到下個墳墓,這是個新墳,我勉強能看見墳上的雜草要少一些。</p>


    我仍舊打著打火機,彎腰往墓碑上看去。可是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宜昌的風俗,新墳是不立碑的,可這個墓碑是什麽東西呢。我想跳過這個墳墓,卻已晚了。我看見了墓碑根本就不是石頭,而是一個棺材板立在這裏。我大驚,馬上把打火機熄了,免得自己看的害怕。</p>


    突然就一隻冰涼的手把我的手腕抓住。我猛地站起來,一下子把那個手也帶起來。我能感覺到是個屍體。我揮動著自己的手臂,把那個死人的手給掙脫。我嚇的站立不穩,順著山坡滑倒了幾步。還好地上積了一層雪,我沒有受傷。</p>


    嘎嘎——嘎嘎</p>


    剛才的墳墓的地方發出瘮人的笑聲。</p>


    “我不幹啦,”我仰頭想王八的方位喊著:“我幹不了啦。”</p>


    可是沒有人迴答我。四周隻有寂靜一片。空氣冷冷的,這詭異的靜謐,一點一點把我吞噬。</p>


    我坐在雪地上好長時間,才慢慢迴過神。想著自己身處在無數的墳包子之中。心驚膽寒。</p>


    我抽了兩隻煙,心裏慢慢又積聚了點勇氣。我橫了橫心,爬到身邊最近的墳墓,扶著墓碑,又打燃打火機,看著墓碑的字。</p>


    “。。。。。黃”我看到墓碑上的一個字。</p>


    哈哈,我找到了,我大聲喊道:“王八,我找到啦,我找到黃姓的墳墓啦。。。。。。”</p>


    我繼續往下看著,心情立即從興奮轉為驚赫。</p>


    一張白慘慘的臉仰著頭把我看著,臉色掛著開心的笑容。這屍體笑的好開心呢,土黃色的牙齒都露出嘴皮子外麵。我嚇得呆了,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就愣在這裏,看著屍體的臉,一個土狗子(一種昆蟲,喜歡扒土,不知道學名。)從屍體的嘴巴裏爬了出來。</p>


    嘎嘎——嘎嘎——</p>


    屍體的喉嚨發出這種類似笑聲的響動。</p>


    我的腿終於聽我使喚了,我站起來,拚命地往開跑。可是撞在了另一個屍體上,我和那個屍體同時倒地。</p>


    “你慌個什麽!”原來那不是死人,是王八。</p>


    “你跟在我身邊,怎麽不說話,想嚇死我是不是?”我罵著王八。</p>


    王八說道:“不是啊,我剛過來,聽到你喊找到了黃姓的墳墓,才過來。”</p>


    “那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跟從地下鑽出來一樣。。。。。。。。”我不說話了,王八已經會很多法術了,也許,他真的會土遁也說不定。</p>


    王八不跟我解釋了,連忙去看墳墓。</p>


    “是的,是的”王八欣喜的說道:“就是這個。你看,黃根伢子進了墳,把原來的死人給擠出來了。”</p>


    王八邊說話,邊用手去刨土,我感覺到泥土不停的被他刨出來,飛在一旁。一會功夫,王八就刨了半米深,上半身都鑽進去了。</p>


    我看著王八專注的動作,如同一個熟練的盜墓者。王八跟著趙一二才學了幾天啊,都變成這樣了。我在問自己,王八,還是我所熟悉的王八嗎?還是那個天天和我在學校寢室來徹夜長談的王鯤鵬嗎?趙一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應該是個很正直的人,可是為什麽他學的那個什麽詭道,所有的法術,卻都是這麽詭異,這麽偏門,這麽恐怖。。。。。。。</p>


    王八開心的笑起來,“哈哈,看你躲到那裏,老子還不是找到你啦!”</p>


    說這話,我看見王八倒退著從墳墓的坑洞裏出來,一個胳膊摟著屍體的大腿。一人一屍都從墳墓裏滾了出來。</p>


    “你愣著幹什麽?”王八對我說道:“快來幫我。時間來不及了。”</p>


    我從遐思中驚醒,連忙走過去,抱住屍體的腳,王八勾著屍體的肩膀,我們艱難的把屍體抬到公路上。</p>


    離榔坪還有十幾公裏,我和王八繼續交換背著屍體。在318公路上走著。路邊不時有深夜行駛的貨車,雖然都開得很慢,到從我們身邊開過的時候,沒有一輛有停下來載我們的意思。</p>


    黎明時分,我們下了盤山公路,走到榔坪鎮外。</p>


    榔坪鎮,處在一個長長的山穀之間,一條小溪在山穀裏流淌,榔坪鎮的民居就順著小溪兩邊依次而建。318國道貫穿這個小鎮。公路出了小鎮,順著平坦的山穀,就是去恩施野三關的道路。但出鎮不遠左邊,有一條岔路,直直鑽入大山,那條路就是通往水布埡。到了水布埡,也是恩施的地界,趙一二在水布埡等著王八。</p>


    榔坪是王八最後一道關口了。金仲說過,他和羅師父在榔坪鎮等著我們。</p>


    我不知道,王八到底有沒有信心能逃過他們的布置。我現在困的很,隻想吃點東西再睡覺。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p>


    我們走到鎮上,已經是天大亮了,雪後的天色,亮得會早點。估計七點左右。</p>


    仍舊是老方法,王八把屍體身上的泥巴收拾幹淨,裹上軍大衣,把他打扮成病人的模樣。找了個過早的攤子,我吃了兩碗小麵(宜昌的一種特色小吃,早餐)才吃飽。</p>


    在榔坪很好找睡覺的旅社,因為這是318國道上很難得的平地,往來的司機都願意在這裏住宿。</p>


    這次睡覺,我一點夢都沒做,也許是這兩天我累壞了。沒有精力做夢。</p>


    也沒出什麽怪事,我想是因為金仲和羅師父早就在榔坪布置好了,就沒再我們休息的地方搗亂。他們倒是誌在必得。</p>


    一覺睡到下午。</p>


    我和王八背著屍體,出了榔坪鎮,順著公路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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