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鄉鎮派出所,在正馬路右邊,半夜鐵門隻開一扇,僅夠一輛車進出。


    陸铖他們的車到的時候,剛好有一輛車正好開出來,他們隻能重新後退讓對方的車出來。


    車牌對路邊的燈光一別,陳然猛地搖下車窗,衝著那邊喊了起來,“大伯父,大伯父。”


    對方估計也注意著這邊,一見到是她,立馬也把車窗搖下來,露出大伯父略顯疲憊的臉,在晦澀的燈光下樣子不算太著急,甚至還有功夫說她,“然然,你怎麽來了,跟誰一起來的,快迴去,小孩子家的半夜三更出來多危險。”


    “沒事,我男朋友帶我來的,我爸爸呢?”


    陸铖從陳然後斜方探出頭來,向著大伯父的方向點了點頭。


    車內亮了燈,陳家大伯就這麽一眼過去,就看見了一個長相氣質都極其出色的年輕人,他從來都覺得老二家的女婿人長的不錯,就是太俊美了些,沒什麽男人氣概,可陳然身邊這個,顯然要比那位在各方麵都要高出幾個段位不止。


    陳家老大心生感歎,老三家的陳然長的不錯,沒想到男朋友長的更不錯。隻是現在真不是什麽第一次見麵認侄女婿的時候。


    既然有陳然男朋友在,陳家大伯的話也順勢變了樣,“你們來了也好,鄰居家也來了好些人,等一下用你們的車送幾個迴去。”


    “我現在要去鎮醫院,你大伯母還在那裏看著那女人,”大伯父想了想,可能覺得無需跟小輩說明太多,又道,“等一會接你爸爸他們迴去,其他事等天亮了再說。”


    他什麽情況沒說,指示的話一句不落,陳然他們隻擔心陳爸他們有沒有事,聽了這話自然沒有異議,“知道了大伯,您開車小心點。”


    大伯父點了點頭開車走了,他們的車才開了進去,此時派出所門口站著的人還沒有散去,隻是原來陪著陳爸在裏麵的陳媽已經出來了,正跟程家大姑說話。


    “媽,”陳然下車後湊上去叫了一聲。


    陳媽迴頭一看,嚇了一跳,先來了一句,“你怎麽來了?”隨後在往她背後一瞧,就看見了陸铖,心頭明了,話就變成了,“你們怎麽來了?”


    “媽,爸爸怎麽樣了,沒事吧。”陳然來之前雖然聽陸铖說過陳爸沒事,隻是沒見著人多少還是有點擔心。


    “在裏麵呢,一點事沒有,就是那人扯不清,他就坐那陪人聊著,沒事的啊,放心。”她是對著陳然說話,眼睛卻看著陸铖,又道,“那兩位小兄弟也在裏麵,今晚真是多虧了他們倆。”


    還不等陸铖說什麽,旁邊程家大姑已經把視線集中在陸铖身上打量了好幾迴了,就以她看人的經驗,一眼過去就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極其不凡,又是跟陳然一起來的,心下好奇,忍不住插話,“惠芬,這是誰啊?”


    陳然媽自然很樂意把未來女婿介紹給人認識,“陳然男朋友,叫陸铖,陸铖這是程誌鵬他大姑。”


    “哎喲,這是陳然男朋友啊,咱們陳然長的好,沒想到男朋友找的更好,真真的啊,我眼光算挑的了,也沒見過比你家女婿好的。”


    聽著客氣話,不過陳媽卻深以為然,就他們家這個女婿,還真是方圓百裏再挑不出可堪比肩的。


    在這個時候見到未來女婿,還能讓人真實豔羨,是這亂七八糟的一天裏,唯一能讓陳媽感到開心的事。


    “你就別誇了,誰不知道你家小子最有出息,當年拿獎學金去m國留學,那可是咱們這地界頭一份。”陳媽媽翹了翹拇指,人家說好聽話,她多少要迴報之。


    兩位做媽的對視一笑,迴頭一想,她們是為誰家的孩子半夜呆這裏的,又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時候,派出所的門開了,當頭走出門的可不就是陳爸爸,差他一步的是一臉頹廢的程誌鵬,兩人後麵跟著的卻是兩個完全陌生的麵孔,看上去很精幹的兩個年輕人,隔了兩個便衣警官出來的才是那個罵罵咧咧頭上衣襟糊了幹涸血跡的羅父。


    陳媽媽他們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問怎麽樣了。


    陳爸爸好聲好氣的說著話,突然就從人群中一下子看到陸铖和陳然之後,著實愣了一下,等他發現,一晚上跟著他,並在派出所裏也幫了他們家很多的兩個年輕人已經到了陸铖身邊正跟他低聲說些什麽的時候,心頭敞亮之餘,看向陸铖的目光滿是激賞。


    而目露兇光的羅父一直落在後麵,沒人搭理他,他見外麵都是陳程兩家的親戚,一開始也沒吭聲。


    直到,旁人不知問了程誌鵬一句什麽,他懊惱的迴了一句,“還結什麽婚,我跟她早沒可能了。”


    旁邊的人也有搭話的,“可不是,這種人家出來的女兒,誰娶家裏誰倒黴,幸虧還沒結婚。”


    正說話間,忽聽一聲急斥咒罵,“我□□媽!”“啊……”


    “小心。”


    被圍在裏圈的人隻來得迴頭,就聽見有重物砰的一聲落地,然後就是哢嚓一聲響,又脆又幹淨。


    等到人反應過來,這才發現,有人倒在地上,卷成一圈抱著腿,哀嚎陣陣,忒滲人。


    事情發生的太快,隻有少數幾個人看清楚,陳然就站在最外麵,是唯數那麽幾個之一。


    羅父出來的時候表情就不對,自從陳然經過海市那件事,對這種兇人多少就有點防備,等到那邊七嘴八舌在說話,他突然就在地上尋摸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她還剛喊出小心,羅父就動了,不是衝著最裏麵的程誌鵬,反而找上的是背對著他離他最近也最容易得手的陳爸。


    陳然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手腳冰涼,而正對著這邊跟陳爸說話的陳媽臉都白了,伸手剛要護住自家男人,就這麽側邊橫出一腳,速度快的幾乎看不見,奇跡的已經欺上身的羅父就被直接踹地上了,慘叫之後,就沒聲了。


    “怎麽迴事,啊,這又怎麽了。”值夜班的警察處理這種紛爭,早就不耐煩了,好嘛,總算要把人送走了,門口又出事,差不多快被氣死了,衝著誰都沒好臉色。


    陳然此時已經看清,出腳的人就是一直站她身邊的陸铖,又氣又急,心疼的不行,“怎麽樣,腿疼不疼。”


    更氣更怒的是陳媽,她早就被這一天的事情給攪和的煩死了,而莫名其妙的都是他家老公遭災,憋屈的怒意當時就爆發了,抄起把掃帚,衝上去就開掄,“狗東西,你打誰,你打誰啊,我讓你打,我讓你打……”


    程家大姑緊跟著也衝了上去,沒有找到趁手的工具,直接上腳,“什麽玩意,趕到這裏來鬧事,我踢死你,踢死你,丫的!”


    兩老娘們上手了,旁邊站著的老爺們當然不肯示弱,挽著袖子也要上。所裏的值班警察聽到動靜的都衝出來了,大聲嚷道,“搞什麽搞,搞什麽搞,別在這裏搞!”


    趁機攔住了要搞事的男人,到是對兩個女人沒上手,隻是看著一邊的動靜道,“誰家的,別看著啊,搞事搞大了,值當嘛。”


    陳爸當時就上手去抱開了陳媽,程家大姑也有她家男人拉開了,打過就算,為了這種人填命確實不值當。


    “一家騙子,我殺了你們。”這邊才剛理清,後麵又衝出個人來,手裏拿著把鐵鍬,高高抬起就要往地上砸。


    陳媽離得最近,一抬頭就看清了,衝過來的可不就是衝昏腦子的程誌鵬,手速極快的把沒扔掉的掃帚給扔了過去,怒喝道,“滾一邊去,都是你瞎了眼,現在還有臉說。”這是怒氣還沒發泄完呢,逮誰罵誰。


    在掃帚扔過去的時候,程誌鵬就躲了,鐵鍬沒下去,跟上來的警察直接把他的後領口給揪了,怒意爆滿的把人往後一扔開罵,“想吃槍子啊,有沒有腦子。”


    程誌鵬踉蹌的退後幾步,有人上來就奪了他的鐵鍬,也跟著說他,“你幹什麽,發什麽瘋。”


    “我,我,我……”程誌鵬哆哆嗦嗦的一句話說不出來,本來精神就繃了一天了,早就受不住了,蹲倒到地上,當時就嚎哭了起來。


    臥槽,在場的人,看他是一點不覺得感同身受,隻覺得又煩躁又難堪。


    後來收尾,是程誌鵬跟警車一起把人送去了縣醫院,也就是羅母自殺未遂送進去的同一個地方。


    陸铖叫剩下的兩個人開車跟了過去,其餘人,各自找人拚車,都散了。


    陳爸堅決讓陸铖帶著陳然迴去,本來還想把陳媽也送走,陳媽有點兩難,畢竟自家裏還有孩子要照顧,而這裏陳爸留下,她又不放心。


    最後還是陳然把她媽勸下了,陳爸肯定不希望她和陸铖留下這她知道,但陳媽惦記著陳爸,隻為迴去給他們做幾頓飯,這還是算了吧,就算以前,他們也能照顧自己,再說現在還有個陸铖。


    重新迴到吳市,已經淩晨三點了,一覺睡下,就昏天暗地的做夢,撲簌迷離亂七八糟,一會兒被車撞,一會兒房子著火,一會兒又爬上很高的地方……醒來的時候,腦瓜子劈開似的生疼,委頓了足有半小時才從房裏出來。


    “姐,你手機響好幾次了,陸大哥出門去了,粥在燉鍋裏熱著,他說吃中飯的時候他會帶東西迴來,叫我們沒事就在家裏呆著。”


    陳宏玩著電腦,嘴裏嚼著薯片,一刻不停。


    “哦,”陳然應了一聲先去接手機,她不記得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把手機帶出外麵來,一看手機三個陌生未接電話,剛要點開,對方又打了進來。


    “喂,誰啊?”


    “陳然,你怎麽迴事,手機沒放身邊嗎?”對方說話又快又急躁,像是她不接電話犯了什麽大錯似的。


    陳然再細看號碼,真的不認識啊,“你是誰?”


    “我,你姐,陳卉,怎麽搞的,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


    陳然拔了拔頭發,心想,聽得出來才怪,不過對於這個不長見麵的三姐,大小姐脾氣,得罪的下場很難收場,不免低聲問道,“姐,找我有事。”


    “嗯,”陳卉顯然對她的態度滿意,語氣總算是正常了些,問道,“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陳然找到燉鍋,掀了蓋子聞到一股濃鬱的粥香,一時之間空癟的肚子得到了極大的快感。


    “他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陳卉連珠炮的一通逼問,被粥吸引了大半注意力的陳然聽到耳裏就變成了嗡嗡嗡。


    “叫陸铖,怎麽了?”她抓住要緊的隨口答了一句。


    對方似乎頓了一下,細微的爭吵聲隱隱傳來,陳然自然沒聽清楚,不過也猜測到,陳卉正在跟旁邊的人發泄不滿。


    她很想喝了粥再跟她繼續這通沒頭沒腦的電話,心裏這麽想,嘴上也這麽說了,“姐,我還沒吃早飯,你看……”


    “什麽?”對方敷衍了一句,根本沒按著她話裏的意思接,用一種篤定的語氣問道,“陳然,你不會不知道你男朋友具體是做什麽的吧。”


    陳然都要無語了,摸了摸肚子,忍著最後的耐心,迴,“可能吧,怎麽了。”


    “你怎麽……”陳卉加重了語氣要說她什麽,被旁邊的人及時阻止了,那邊有人似乎要搶過手機來說話,陳卉怕是不肯,導致傳過來的雜聲就很明顯,三秒之後,對方似乎放棄了。緊跟著陳卉用一種相當刻意的語氣問道,“你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叫陸铖啊,大陸的陸,铖金字旁一個铖,在恆瑞集團工作,是不是啊!”


    這話問的,陳然剛要說是,不想手機就在這時被人搶走了,原來是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陳宏。


    “陳卉姐是吧,我姐還沒吃早飯呢,你要有什麽事,等下再打電話過來,聽說你現在在吳市,誌鵬哥家出事了,你要有這功夫,不如先到鄉下去看一下奶奶。”他說完就直接摁了關機鍵,還一臉不屑的說道,“當自己是誰,公主病晚期。”


    “你行了,給媽打過電話了沒有,那邊什麽情況?”


    “打了,早上羅美娟去奶奶家裏找誌鵬哥了,兩人吵起來了。小姑讓她走,她跪在院子裏,怎麽趕都不肯走。”


    “我說,昨晚你們怎麽不叫我,怎麽著我才是陳老三家的兒子,搞什麽嘛。”


    這完全是無的放矢,這種情況,誰會叫他,一個馬上要高考的高中生,去了能派個什麽用場,添亂嗎。不過這種話,無論如何是不會在心思敏感的陳小弟麵前說的,哪怕他自己也清楚的很,總要顧全人家的麵子不是。


    “我們又不知道具體情況,也是去看看,行了行了,再煩我,我就餓暈給你看。”陳然敷衍的揮手,讓他該幹嘛幹嘛去。


    在她喝粥的功夫,手機又響了,陳然有點犯難,真的很不想接,陳宏到幹脆,聽到動靜,過來就把手機拿走了,他還不是關機直接替她接了電話。


    “哦,吳悠哥,啊,我姐,她剛跟她男朋友出去了,對,走的急,連手機都沒帶,是的呢,他的號碼,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他是第一次到家來,我還沒有他號碼呢……啊?對,沒錯,沒錯,很有可能,是的,是的,你們去吧,好的,再見。”


    陳宏放下手機一臉壞笑,陳然看他那樣,著急問,“怎麽迴事,他說什麽了?”


    “沒什麽,是他自己問,是不是你們去鄉下了,我就說很有可能是,相信他們現在已經去鄉下的路上了。”


    陳宏捏著下巴,就跟柯南化身成了茅山道士,就在那裏掐指一算,“吳詠好麵子,二伯是個冷血鬼,他們到的時候羅美娟怕是還跪著呢,你說,他會怎麽辦?二伯會不會被他女婿給召喚來,誒,真是好奇啊,姐,要不咱們也去吧,年度大戲哦。”


    陳然一個靠枕就飛了過去,罵道,“小子,程誌鵬那是你表哥,人家現在苦水裏泡著呢,你幫不了忙也就算了,還蹲岸上看笑話,節操呢。”


    靠枕自然不可能飛這麽遠,陳宏肯定不覺得說二伯家的人有什麽不對,隻是誤傷旁人,不免羞惱,“我不是,我就是……我也就這麽一說,錯了還不行嗎。”


    陳然也明白,他是純粹對二伯家有意見,當年陳卉結婚的時候,二伯需要家裏人撐場麵,這才叫了近親去海市參加婚宴,他們來之前,二伯母還特特意的打電話過來提醒,有好衣服都穿來,辦宴席的不是一般地方,他們即將見的也不是一般人,別丟了陳家人的麵子。


    陳宏年輕氣盛,當時就表示誰愛去誰去,隻是那畢竟是他們家二伯,還是結婚這麽大事,真的不去,以後就沒得做兄弟。


    到了海市,他們自然不會把他們隨便丟哪個賓館住,畢竟這方麵是男方安排,他們的臉麵他們自然要撐,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二伯家一個都沒見著不說,就光光來了一個電話,別在酒店消費,也別隨便往外走,沒事就呆著吧,反正這麽好的酒店住著,夠他們開眼界了。


    他們這些兄弟姐妹也就算了,同來可是還有他親媽,親奶奶,就這麽被冷待了。


    從那以後,陳宏就把二伯家標上了極品親戚之極品戰鬥機的稱號,但凡家裏提起他們家的事,他沒來由就要戳上一戳,不戳就不舒服,據陳然看應該是傲嬌小少年,人生第一次自尊心受傷之後的應激反應過度。


    陳宏現在的年紀就是說不得,哪怕知道錯了,他也承認了,你再說他,他肯定惱給你看,陳然白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喝她的粥。


    心裏卻是想著陳卉找她的事,是不是為了馬麒麟的事情?不然以陳卉深度自我的性格,她就算是做了皇帝的老婆,估計在她眼裏也不算事,更沒必要非找上她,還找的這麽不情不願的。


    馬麒麟是她老公的妹夫,不管怎麽樣肯定是向著他的,肯定是為了通過她想找陸铖說話,如果真是這樣,她還真不能跟他們見麵,那怎麽辦?他們在吳市,還不如他們提前離開去海市,到了海市,她想找她出來,她完全可以找到合適的借口。總歸不能讓陸铖為難,也不能讓王睿的頭白破。可是這邊的事又沒完,他們走了,爸媽怎麽辦,要是有事,她是幫不上,不是還有陸铖商量。


    陳然忽然發現,短短幾月功夫,她似乎要考慮的問題,跟前二十年的,完全不是一個深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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