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說!我會心疼!”


    大殿又安靜了一會兒。


    趙暨看著這個倒黴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罵人。


    這感情用事的小子,是怎麽以質子的身份活這麽大的。


    趙寧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無忌!這是劍仙大會,怎麽可能一點傷也不受?昔日我在戰場上,曾多次險死還生,如今隻是跟嬴無缺切磋一下,又有什麽擔心的?”


    不知道為什麽。


    她說話的時候,心中美滋滋的。


    嬴無忌搖了搖頭,轉身看向趙暨:“父王!實不相瞞,兒臣剛才其實並沒有怎麽看場內切磋,而是一直在觀察嬴無缺。


    殿下顯露出顓頊帝軀,讓所有人都久久都無法從震撼中解脫出來。


    但嬴無缺卻隻是稍微詫異了一下,隨後眼神就恢複了一開始那般。


    殿下應該還記得他的眼神。


    如果殿下今天的發揮能占到八成力,恐怕……”


    趙寧神情微肅,還記得那個眼神。


    到現在迴憶起來都讓他感覺到很不舒服。


    今日發揮何止八成力?


    羋星璃實在太過棘手。


    她選了最合適的策略速戰速決是真的,發揮十成功力也是真的。


    若嬴無缺這都認為他能輕鬆取勝,那自己發揮出來的力量,或許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麽強。


    趙暨卻直接打斷道:“一個小崽子犯了眼疾罷了,一個眼神便能被你解讀出這麽多東西,孤是該誇你目光如炬,還是說你畏畏縮縮?”


    這下,他是真的生出了一絲火氣。


    嬴無忌卻還是搖了搖頭:“父王!此事可能並不是我們想象得那麽簡單,請聽兒臣細細道來……”


    他將嬴無缺剛才說的話,還有老逼登昨日找上門來,以及鏡子自我修補的事情串聯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


    趙暨和趙寧不由對視了一眼,感覺這幾件事情結合來看,的確有不少蹊蹺。


    看乾王室的表現,的確有接嬴無忌迴乾國的意思。


    一老一小這兩天的表現,也的確在試圖激發嬴無忌的情緒。


    這對父子想做什麽,他們隱隱有些能夠猜到,卻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答案,因為實在有些惡毒。


    都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何至於此?


    無忌好是好!


    但伱們之前表現出一副他可有可無的姿態,又為何現在反複拉攏?


    趙暨不解。


    但他還是搖頭道:“此事你不必再提,不戰而退必不可能。”


    嬴無忌反駁:“並非不戰而退,兒臣的意思隻是理智看待。此次劍仙大會英傑無數,主動認輸的卻不在少數,無論是姬肅還是羋星璃,認清結果之後,都沒有做無謂的犧牲。


    殿下身經百戰,自能無比清楚地看出雙方的實力強弱。


    若是能勝,自然要傾力而為。


    若是……”


    “我大黎太子,又豈是這兩人能比?”


    趙暨有些慍怒:“有些時候,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才是真正的強者之道!何況,你隻是憑空猜測,就敢來擾亂軍心。


    若不是孤看你像個人,真以為你是母國派來擾人心智的。


    孤的太子有幾分潛力,孤比你清楚太多。


    寧兒從小到大,沒有一次讓孤失望過。


    這次同樣不會例外。


    以後此事休要再提,不然按擾亂軍心罪論處。”


    嬴無忌:“……”


    自己這老丈人,怎麽這麽軸呢?


    趙寧笑著安慰:“無忌你也是疑心病犯了,倒也真不用如此謹小慎微!方才父王說的沒錯,以如今乾黎局勢,嬴無缺就算能勝也不可能傷我性命。


    即便他真的能勝,我又能輸到哪裏去?


    含光劍必須留在黎國!


    正如同你之前說的那般,趙氏變法就應該快刀斬亂麻。


    此次劍仙大會,便是磨刀的過程。


    這世上,哪有既想剜掉爛肉又怕疼的道理?


    無忌你說起大道理的時候,比誰都清楚。


    怎麽到現在,自己反而拎不清了?”


    趙暨白了嬴無忌一眼:“為何拎不清?這小子向來嘴上一套,做起來一套,又有什麽好說的?你們都滾下去吧,休要礙著孤的眼!”


    說罷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嬴無忌無奈,總不能說自己能夠暴揍嬴無缺,沒必要做無所謂的犧牲。


    那麽一說,就全漏了。


    老逼登深知帝王之心,精心籌劃了這麽久,又豈是一個攤牌局就能全部解決的?


    “那兒臣告退!”


    他拱了拱手,便退出了重黎殿。


    趙寧也跟了出來:“無忌,我送你!”


    方才父王讓他們一起退下,弦外之音她聽得懂。


    兩人對視了一眼。


    並肩而行,朝王宮外走去。


    一路無話,直到上了駙馬府的馬車。


    貼上隔音符。


    趙寧看向嬴無忌,眉眼之間帶著藏不住的笑意,卻良久不知道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才笑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擔心,我與嬴無缺靈胎品階隻差一階,顓頊燃血術和重黎劍足以彌補!”


    嬴無忌撇了撇嘴:“問題嬴無缺這貨也不是善茬,在山裏修煉那麽多年,還有一個出身李家的娘。你這老些年,主要精力都在朝政上……”


    趙寧笑著搖頭:“父王曾說過,我是被朝政耽誤的武學奇才……”


    嬴無忌有些煩躁:“這個我知道,悟飯不讀書,全王都得哭,賽亞人瀕死之後戰力飆升是吧?”


    趙寧愣了一下:“啥?”


    嬴無忌有些頭疼。


    這丫的,雞娃教育害人不淺啊!


    看自己老婆挨打誰頂得住啊?


    而且那收集情緒的鏡子,終究是個隱憂。


    趙寧看他煩躁的樣子,不由莞爾一笑,嬴無忌以前也總是時常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她都已經習慣了。


    猶豫片刻,她問出了一個問題:“心疼我,和擔憂鏡子,哪點占得更多一些?”


    “哈?”


    嬴無忌看向她,雖說之前在石室之中,兩個人已經有過十分親密的舉動。


    卻也隻是舉止親密。


    像這種情侶間撒嬌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趙寧說。


    趙寧慌忙側過臉,與他眼神錯開,臉頰上帶著一抹暈紅:“沒什麽,你可以不用迴答。”


    嬴無忌直接坐在她那一側,攬過她的肩膀:“的確不應該迴答,這個問題就特娘的不應該問,你是多麽不尊重我?”


    “那我不問……”


    趙寧靠在他的肩上,久違的感覺,讓她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


    不過隻是依偎的片刻,她就直起了身。


    自從那老道士出現,父王就默許了自己跟嬴無忌走得更近,她心中自然是無比欣喜。


    隻是這種沉醉的感覺,還是不宜多有。


    但這迴她不是擔心失去對嬴無忌的理智判斷。


    而是這種安心的感覺,會讓人變得軟弱。


    若是像尋常女子那般軟弱,還如何保護家國?


    總不能輸了以後,讓無忌卻跟嬴無缺奪劍吧?


    她深吸一口氣:“要不你明天勝了田伯洸以後,就直接離場吧,關心則亂,那鏡子的確是個隱患。


    還有就是,若我贏,我會直接棄權。


    但若我輸,你也棄權吧!


    他們張開大網,你不必去鑽。”


    嬴無忌站起身,右手挑起她的下巴:“女人,你在教我做事啊?”


    趙寧:“……”


    嬴無忌板著臉命令道:“快變迴你原本的樣子。”


    趙寧忍不住笑道:“你也是胎化易形大成,不是能直接看穿我的模樣麽?”


    嬴無忌不滿道:“一直運轉著法術,怎麽能投入?”


    趙寧感覺這說法很逗,卻還是依言照做。


    剛變迴原本的模樣。


    就感覺到兩片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嚶嚀一聲。


    閉上眼睛。


    良久。


    她放下了環著嬴無忌脖子的雙手。


    聲音有些急促:“真氣有些亂,我等會還得修煉,先走了!”


    “嗯!”


    “我剛才說的你考慮一下。”


    “你在教我做事啊?”


    “你……”


    趙寧咬了咬嘴唇,真感覺這麽待久了,會變成軟弱的普通女子。


    她搖了搖頭,重新變迴了太子模樣,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跳下了馬車。


    待到馬車離開,她才走向王宮大門。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


    不遠處的酒肆中。


    一雙眼睛正疑惑地看著剛才馬車的方位。


    ……


    駙馬府。


    嬴無忌跳下馬車,準備繼續閉關誰也不見。


    剛才有些情緒波動,鏡子愈合進程又加快了一些。


    不過還在能接受的範圍。


    隻是剛進大門,就看到一雙幽怨的眼神。


    他有些驚訝:“女公子怎麽在我這?”


    羋星璃瞪他了一眼:“嬴無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趙寧覺醒了顓頊帝軀?”


    “我不知道啊!”


    嬴無忌信口胡說:“我今天剛知道,當時也是驚訝死了呢!”


    羋星璃呸了一口:“胡說八道!當時項鼎在觀察你,你明明一點都不驚訝好不好?”


    嬴無忌嘖嘖稱奇:“哎?這個鐵憨憨居然還知道察言觀色了,不錯不錯,有進步!”


    “唉……”


    羋星璃幽怨地看他了一眼:“我把你當閨中密友,你居然一點都不給我透底啊!害得我跟小弟們誇下海口,搞得一點麵子都沒有。”


    嬴無忌似笑非笑:“我看女公子當時認輸的時候挺灑脫的啊,怎麽轉眼就變成怨婦了?”


    羋星璃攤手:“不灑脫能幹什麽,躺地上撒潑打滾?丟不丟人?”


    嬴無忌上下打量著她,也有些分不清灑脫離去的她和發牢騷的她哪個才是真的。


    良久。


    他開口道:“女公子還有什麽正事兒麽?”


    羋星璃一副受傷的樣子:“你把我當什麽了,難道沒有正事兒,以咱們的情誼,我就不能來找你了麽?”


    “沒正事就好,那就別打擾我閉關了!”


    嬴無忌說著,便把她朝門外推。


    羋星璃一臉無奈:“別別別,別推!你看人還真準……”


    “嗯哼?”


    嬴無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靜靜地看著她。


    羋星璃仰著臉笑道:“剛才我使得那個法術帥不帥?想不想學?”


    嬴無忌:“……”


    帥爆了好麽?


    有一說一,他覺得在羋星璃麵前,自己就是個隻會抄的學渣。


    改變空間走向,屬實有點太恐怖了。


    而且這部分感悟,跟斡旋造化還有些關係。


    用趙暨的話說,趙氏上下都是廢物,那麽多人參悟過顓頊古曆,結果加起來都不如羋星璃一人。


    所以說,能抄學霸作業了?


    他上下打量著羋星璃:“什麽條件?”


    羋星璃笑道:“也沒什麽苛刻的條件,就是嬴兄捉住那姓薑的小翹臀之後,一定要邀請我一起來盤她。”


    嬴無忌問道:“含光大陣讓她跑了,現在人家在齊國使團的保護中,我拿什麽捉她?”


    羋星璃攤手:“確實有些難,不過我覺得以嬴兄睚眥必報的性格,遲早有一天能捉到她!”


    “我人品這麽卑劣呢?”


    “那可不咋?”


    思索片刻。


    嬴無忌還是同意了這個條件。


    畢竟斡旋造化實在太香了。


    打發走羋星璃。


    他本打算直接閉關,但想了想,揮刀直接劈出了一道裂縫。


    先去找一趟十三爺再說。


    ……


    夜。


    乾國使館。


    嬴無缺正在打坐,他沒有運轉真氣,隻是靜靜冥想。


    往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飛掠而過,在心底留下一片片劃痕。


    越來越近了。


    自己離含光劍越來越近了。


    雖說在凝聚聖品靈胎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含光劍必然歸自己所有,但還是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因為突破之後他通過傳訊符跟嬴越見了一麵。


    嬴越告誡他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莫要小看天下英雄,自大永遠是最強的敵人,這世界上的天才太多,哪怕聖品靈胎加上顓頊帝軀也未必是無敵的。


    所以。


    他一直十分謹慎,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所有潛在的高手。


    但觀察下來。


    嗬!


    不過是土雞瓦狗爾。


    配讓他觀察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更已經淘汰掉了大半。


    姬三錫,南宮羽?


    身為一品靈胎,卻連嬴無忌這蒼蠅一樣的東西都打不過!


    廢物!


    薑樂清?


    還以為這幻術有多麽厲害,還得自己白白擔心她能直接把嬴無忌解決掉。結果吐血的是她自己,還是跟一條狗樣上門尋求自己幫助。


    廢物!


    羋星璃?


    那自創的法術的確驚豔,但也不過是旁門左道,根本不明白力量才是一切的道理,顓頊後裔的天賦,就這麽被她浪費了。


    廢物!


    趙寧?


    顓頊帝軀怎麽會這麽弱?


    也是廢物!


    嬴無缺不明白,就這麽一群土雞瓦狗,也配自己浪費這麽多精力?


    正在這個時候。


    敲門聲響起。


    “誰?”


    “公子,我!”


    公孫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嬴無缺想了想,點頭道:“進來吧!”


    公孫棣推門而入,沉默了半天,卻沒有說話。


    嬴無缺笑了笑:“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以咱們的關係,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公孫棣這才點頭道:“公子!我就是想問問,此次劍仙大會,陛下究竟什麽安排?”


    以前嬴越大多都是跟他直接聯係。


    因為擔心嬴無缺做出什麽上頭的事情。


    但自從自己勸嬴無忌棄權失敗,嬴越就開始略過自己,直接聯係嬴無缺了。


    以前怕上頭。


    現在不怕了?


    隱隱間,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


    嬴無缺沉吟片刻,笑道:“還能有什麽安排?全力以赴爭奪含光劍啊。”


    如此避重就輕。


    公孫棣更要問了:“我是說,陛下想怎麽樣處置公子無忌?如今田伯洸重傷未愈,幾乎等同於棄權,公子你對趙寧又有十足的把握。到時對上了公子無忌,公子準備怎麽做?”


    嬴無缺臉上笑意不減,眼神卻變冷了不少:“公孫兄這是擔心我們兄弟自相殘殺?”


    公孫棣沉默,有些事情不能多問。


    他是嬴越為下一任乾王精心培養出來的臣子,有些事情比嬴無缺還要清楚。


    雖然他不知道嬴越具體的計劃,但前些黎國徙民那次,他能很明顯察覺到,嬴越不想讓黎國百姓遷徙到中原以外的某個地方。


    但是因為未知原因失敗了。


    從那時起,嬴越就對嬴無忌的態度急轉直下。


    這裏麵肯定有深層次的矛盾。


    而這次,嬴無忌可能要承受史無前例的乾王怒火。


    嬴無缺見他沉默,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公孫兄,你可還記得在戲樓之時,嬴無忌如何折辱於我?現在,你想幫嬴無忌求情?”


    “求情不敢!”


    公孫棣拱了拱手:“我的確不想看到兩位公子手足相殘!在戲樓如此,這次同樣如此。”


    嬴無缺冷哼一聲:“在戲樓你沒有阻止下來,這次同樣阻止不下來。你如此欣賞嬴無忌,大可成為駙馬府幕僚,黎國還在變法,大有你一展宏圖的機會,又何必委曲求全,當乾國臣子受這種鳥氣?”


    公孫棣臉色微僵,搖了搖頭拱手道:“是我失言,公子勿氣!我與公子無忌隻是私交,不會影響臣子本分,告辭!”


    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嬴無缺冷哼一聲,本來暢快通達的心緒,頓時變得有些堵塞。


    他不明白,公孫棣這種被培養出來當狗的臣子,憑什麽敢在路上衝著別人汪汪示好?


    私交?


    私交!


    這兩個字,放在臣子身上,真是愚不可及!


    好在父王沒有這麽迂腐。


    在自己奪得含光劍後,一切糟心事都會消失不見。


    嬴無缺有些煩躁,起身準備推開窗子,想要吹吹冷風。


    卻不曾想。


    一個聲音響起。


    “看來公子無缺也是性情中人啊!”


    這個聲音。


    跟他一模一樣。


    嬴無缺轉身看向桌上的鏡子,鏡子中是他自己,但表情神態跟他完全不同。


    此刻。


    一張陽剛硬朗的臉上麵掛著嬌笑。


    讓他分外不適。


    他皺起眉頭:“變迴你自己的樣子,我的相貌,你不配用。”


    鏡中人咯咯直笑:“我當然也不想因此開罪於你,隻是如今神魂正牽絆於碎鏡之中,無法以真身見人。


    不然公子無缺的皮囊啊,我還真不一定能看上。


    說出來也不怕你生氣,畢竟我喜歡俊秀漂亮的,嬴無忌的長相就不錯。”


    嬴無缺皺了皺眉。


    你是真不怕我生氣啊!


    他不想在皮囊問題上牽扯,隻是問道:“情緒收集得如何了?最終一戰之時,能否收集齊全?”


    薑樂清搖了搖頭:“恐怕有些難,嬴無忌可能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大部分時間情緒波動並不大。隻有在未時三刻,才有一個小的漲幅。


    趕在之前肯定不行了,隻看公子無缺能激發他多少情緒了。”


    “哦……”


    對於這個結論,嬴無缺並不意外。


    嬴無忌打定主意要奪含光劍,麵對自己自然要嚴陣以待,閉關才是正常的。


    不過……


    未時三刻?


    這應該是跟趙寧呆在馬車上的時候。


    該不會……


    這些黎國人可真是變態啊!


    幾十年前,就出過一個魏家家主,喜好男風還重用男寵,搞出了一個世人皆知的龍陽君。


    結果不曾想,趙家也好這口。


    難怪趙寧娶了一個坤承之軀,卻久久沒有誕下子嗣。


    嬴無忌娶了一個沒什麽地位的公主,卻依舊對黎王室死心塌地。


    原來是這個原因。


    呸!


    這個圈子的人,可真惡心!


    嬴無缺隻覺頭皮發麻,趕緊甩了甩腦袋,不再想這些惡心的事情。


    薑樂清問道:“公子無缺,怎麽了?”


    嬴無缺搖頭:“沒什麽!總之我盡力而為,你也不要拖後腿,此事嬴薑兩家各取所需,是合而兩利的事情。”


    薑樂清笑道:“放心,嬴無忌雖然有些古怪,但我還從來沒有失手過!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父子親情,手足兄弟,乾王室為何要對嬴無忌如此狠辣?”


    嬴無缺冷哼一聲:“此乃乾王室的家務事,你沒感覺自己問得太多了麽?”


    薑樂清有些不滿:“切!誰希得知道一樣。”


    “你不希……”


    嬴無缺還想說些什麽,卻發現鏡中的影像已經恢複了正常,再沒有那種獨屬於女子的神態。


    想必薑樂清已經走了。


    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薑樂清手段詭譎,也不是善類,這次合作之後,還是盡量減少和她的交集。


    若是掉進她的坑裏,恐怕會萬劫不複。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事情,還是如何將計劃順利進行下去。


    ……


    夜晚。


    遍布絳城的賭坊都鬧開了,不少人奔著乾國使館而去。


    因為乾國使館開了一個新的盤口,這個盤口自然是嬴無缺開的,而且親自下場,說明日之戰,一炷香內,趙寧必定棄劍認輸。


    一炷香。


    棄劍認輸。


    這不是純羞辱人麽?


    按比例來說,劍仙大會上,一炷香以上的對陣的確很少。


    但一旦雙方都是精研武道,不依賴於法術的高手,隻要實力差距不是特別大,就很容易超過一炷香難分勝負。


    尤其是到大會後半程,更是如此,因為含光劍就在眼前,誰會輕易放棄?


    哪怕是昨日,羋星璃麵對那般恐怖的體質差距,也僅憑劍法堅持了不止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內擊敗,尚且算口出狂言。


    一炷香棄劍認輸,就是純純羞辱人了!


    嬴無缺給自己下注了十萬兩。


    誰也不知道窮得快光屁股的乾國哪來那麽多閑錢。


    難道玉皂廠的盈利,全都砸到這場賭局上了。


    一時間。


    錢國使館門庭若市,成為了賭徒雲集之地。


    趙氏宗室沒有對這件事情發表看法。


    畢竟乾黎邦交還在。


    不過禮尚往來,他們直接派人帶了十萬兩過來,直接押在了嬴無缺對麵。


    各方賭徒紛紛湊熱鬧。


    不過大部分都覺得一炷香認輸太離譜了,兩邊賠率有很大的傾斜。


    ……


    翌日。


    劍仙大會重新開始。


    今日乃是兩個顓頊帝軀對陣,而且一個是一國太子,另一個也馬上坐上太子之位。


    而且還有離譜到極致的賭局。


    看點實在太足了。


    就算再不喜歡看熱鬧的人,也都紛紛趕了過來。


    相比之下,嬴無忌跟田伯洸這這一局,就跟配菜一樣,實在顯得寡淡。


    甚至。


    這配菜都沒有端上來。


    整個齊國使團都沒有出麵,就連田伯洸的高手親爹都沒到場,隻是派來一個年輕人過來宣告棄權。


    理由是田伯洸受傷太重,無力參戰。


    嬴無忌樂個清閑,也算這些人識相,田伯洸戰績這麽好,完全就是撿漏,姬姓的高手全都被自己吸過來了,就連薑樂清也在阻擊自己。


    別說重傷,就算是全盛狀態,都未必能比得過吳烈。


    田家情況的確跟魏韓一樣尷尬,即便架空薑姓,也不是正經王族,享受不到血脈規則最大的紅利,想出頂尖天才,著實有些困難。


    趙寧看向嬴無忌:“無忌,田伯洸認輸了,你迴去休息吧!”


    她心中大抵上明白嬴無忌很關心她。


    隻是這一戰,必須血戰到底,這是趙暨給他下的命令,也是她打內心認為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幹脆把嬴無忌支開,省得他揪心。


    嬴無忌卻搖了搖頭:“你是不是以為,我走了以後就不會腦補你挨揍了?嬴無缺那小畢宰治都騎臉輸出了,我要是觀戰都不在,豈不是太丟人了?”


    他知道嬴無缺的自信源頭在哪裏。


    煉精十三層凝聚的靈胎的確無比恐怖,而且鬼知道他從林清哪裏學過什麽秘術。


    關鍵是。


    這一幫人是真的無所不用其極啊!


    人盡皆知的幾十萬兩級別的賭局,趙寧就算一炷香內戰死,也不能一炷香內認輸了。


    完全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趙寧:“……”


    嬴無忌歎了口氣:“小心點吧,能贏就贏,不能贏也別聽父王亂說……”


    他話說到一半,自己都不朝下說了。


    趙暨是典型的雞娃教育。


    又被嬴無缺一個賭局騎臉輸出,若真不聽他的話,保不準會不會一怒之下廢掉趙寧的太子之位。


    趙寧神色微肅:“我倒認為父王說的沒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才是真正的強者之道。無忌,你的處事,我很欣賞,但終究不是強者之道。”


    嬴無忌沉默了一會兒。


    因為類似的話,他聽過好幾遍。


    十三爺對讓他說過,他的心態注定成不了強者。


    就連墨家的烏問夫子也說過,他雖然很有才情,但胸中少了一股意氣。


    他輕歎一口氣問道:“一定要成為強者麽?”


    趙寧淡笑:“一家人,總要有一個強者。”


    說罷。


    抬腳欲走。


    “等等!”


    嬴無忌叫住了她。


    趙寧迴頭:“怎麽?”


    嬴無忌輕歎一口氣,從懷裏取出一枚玉佩:“糖糖借給你的,記得還!”


    趙寧結果玉佩一看。


    是陰陽魚黑色的那一塊。


    陰陽同心佩?


    上次身份曝光的時候,她在李采湄那見過,無論相隔多遠,都能分擔一半的痛楚和傷害。


    這妮子,居然這個東西都願意借出來。


    趙寧問道:“另外半塊呢?”


    嬴無忌撇了撇嘴:“廢話!肯定在我這裏!”


    趙寧輕輕摩挲著玉佩,卻猶豫著並沒有戴上。


    嬴無忌沉聲道:“莫要辜負她,也別辜負我,快戴上!”


    “多謝!”


    趙寧莞爾一笑,把玉佩戴在了胸前。


    也正在這時。


    “下一場,趙寧對嬴無缺!”


    趙寧起身,大踏步進入含光大陣。


    嬴無缺則是遠遠朝嬴無忌這裏望了一眼,笑容有些猙獰,做出了一個割喉的手勢,隨後緊跟過去。


    這次的場景。


    是一望無垠的平原。


    地勢無比平坦,沒有任何掩體,適合血戰到底。


    嬴無缺身軀十分挺拔,比嬴無忌都要高很多,身材也壯實不少,自然也要比趙寧魁梧更多。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趙寧,神情頗為不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也是顓頊帝軀?”


    趙寧神情沉靜,並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


    嬴無缺被接連無視,心中生出一絲火氣。


    還真是嘴硬。


    他冷笑一聲:“其實你們趙氏應該跟我押一邊的,這樣的話即便你輸了,也能收攏一些銀兩彌補一下損失。”


    趙寧心中凝重,知道嬴無缺敢口出狂言一定有不少後手。


    但神情卻從容得很:“不必!我們黎國不缺錢,區區十萬兩,倒也不必跟齊國與姬姓東拚西湊。”


    嬴無缺:“……”


    我可真……


    “開始!”


    清虛道長的聲音剛一響起。


    趙寧就率先擎劍而上,速度之快,讓無數人瞠目結舌。


    就連嬴無缺也差點沒反應過來,慌忙擎劍格擋。


    就在劍身相撞的那一瞬,兩人身上都已經泛起了金光,不到一息的時間,顓頊帝軀就被催發到了極致。


    “當!”


    劍鳴聲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


    雙方各自向後退了幾步。


    趙寧握劍的右手緊了緊,止住了右手的震顫,但虎口依舊隱隱作痛,看嬴無缺輕鬆的神情,心中不免一沉。


    煉精十三層凝成的靈胎,體魄之強的確已經超出了她的預計。


    即便自己一開始就進入了燃血狀態,卻還要明顯比他遜色一截。


    這一戰,恐怕不好打。


    嬴無缺獰笑一聲:“不過如此!”


    下一刻。


    直接擎劍衝去。


    轆轤劍直刺趙寧咽喉,大有一往無前之勢。


    隻不過在即將被趙寧格擋住的時候,身軀驟然一擰,身軀錯位向前,劍勢由刺轉削,直攻趙寧的下盤,這若是躲不過去,恐怕直接就會被斬掉一雙小腿。


    然而。


    趙寧變招更快,甚至先於嬴無缺變招,長劍下劈,直接擋下了這一劍。


    嬴無缺被震開,神情錯愕不已。


    趙寧小臂微痛,神色卻是淡然:“劍法穩準狠,但就是殺意太明顯,你體魄和劍招都比羋星璃強,但劍法隻能算二流。


    劍館不比戰場,甚至連靈武神域都比不過。


    那裏不會有人對你動殺心。


    鐵牛總對你手下留情,隻會養出一個徒有劍招的廢物。


    若你的實力隻是如此的話,想讓我在一刻鍾之內棄劍認輸,恐怕有些難。”


    一席話,讓嬴無缺心中戾氣橫生。


    尤其是聽到鐵牛的名字,心情更是無比狂躁。


    “找死!”


    再次擎劍而上,攻勢如同狂風暴雨。


    眨眼間,兩人就拆了不下百劍。


    但無一例外,嬴無缺的攻勢全被趙寧未卜先知般擋住了,甚至還反擊了好幾劍,差點刺中嬴無缺的要害。


    搞得他雙眼都崩出血絲了,一時間猶如發狂的野獸。


    狂怒。


    但無效。


    反倒是趙寧如閑庭散步一般,看起來占盡了上風。


    場外人看得麵露驚駭,誰都不明白,為什麽劍能在如此快的情況,還能做到勢如千鈞。


    一下押注嬴無缺的人,心裏已經開始有些犯嘀咕了。


    一炷香讓對方棄劍認輸?


    你在口出什麽狂言?


    嬴無忌抿了抿嘴。


    大老婆這一波思路很清晰,攻心為上。


    而且老丈人說的沒錯,她的天賦的確很高,今日劍法的表現明顯比昨天強了一截,對殺氣的感知也敏感了好幾倍。


    嬴無缺劍法不弱。


    但在她麵前,就是二流表現。


    隻是……


    看似占盡上風,但嬴無缺隻是攻擊沒有奏效。


    體魄差距太大,百劍硬撼下來,趙寧即便是顓頊帝軀也有些頂不住,真氣沒有亂,但右臂的筋肉骨骼也有些頂不住了。


    幅度很小。


    但嬴無忌能看出她在發抖。


    痛楚通過陰陽同心佩傳來,疼得他直皺眉頭。


    這種攻心程度還不夠,嬴無缺雖然怒,但遠遠沒有到失智的地步。


    還得再加把力度,才有可能徹底打亂嬴無缺的節奏,找到取勝之機。


    “就這?”


    趙寧反問。


    這次簡短了不少,但傷害卻高了很多。


    嬴無缺唿吸都快控製不住了。


    但可惜。


    還是冷靜了下來。


    他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僅靠劍術,自己居然一點便宜都討不到。


    “既然你找死,那就別怪我了。”


    獰笑一聲,再次攻了過去。


    劍招沒有絲毫改變。


    但就在雙劍交錯的時候,劍音卻刺耳了十倍不止。


    趙寧臉色劇變,飛快向後退了好幾步,劍吟聲嗡鳴了足足三息,才慢慢停止。


    她持劍的右臂瘋狂顫抖,每個毛孔裏都滲出了血珠,經脈更是感覺滲進去了絲絲真氣,並在裏麵不斷爆裂。


    她差點拿不穩劍。


    僅僅一瞬間,臉色就變得有些蒼白,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嘶……這狗東西。”


    嬴無忌也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東西他可太熟了,李家不知道從那收集的炸氣秘法。


    原理就是修煉的時候不斷催動真氣壓縮凝結,每一縷都充滿著爆炸的力量。


    這秘法極難修煉。


    一是對體魄的要求極高,不然控製不住真氣,隨時可能把自己炸得渣都不剩。


    二是需要極強的意誌力和精神力,時時刻刻壓製,消耗的精力特別多。


    難怪剛才嬴無缺控製不住殺氣。


    原來是在這裏分心了。


    代價很大。


    收益同樣大。


    這種真氣一旦傳入敵方身體,會對他們的經脈造成極大的負荷,並且帶來極大的痛楚,根本沒人能夠忍受。


    若是炸開的真氣足夠多,甚至有可能徹底廢掉經脈和丹田。


    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


    因為一般在對經脈丹田造成毀滅性傷害之前,受害者都已經暈過去了。


    這嬴無缺。


    居然會花功夫研究這種邪門秘法。


    但不得不說,這秘法在體魄碾壓的情況下,的確是酷刑級別的存在。


    真氣儲量翻倍,虐菜神技。


    可一旦碰到體魄更強的人,效果就會成倍削弱。


    嬴無缺神情有些戲謔:“時間還沒過去三分之一,你確定不認輸麽?”


    趙寧聲音微微顫抖,語氣卻是平靜得很:“再來!”


    說罷,直接擎劍殺去。


    渾身血氣勃發,顓頊燃血術已經催動到最大功率。


    這種情況下,被動防守靠攻心逼對方露出破綻已經沒有意義了。


    隻有主動出擊。


    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然而嬴無缺不是那麽容易給機會的,接連幾招防守密不透風。


    雖是防守,但每次劍鋒交匯,就會震去一縷真氣,在趙寧經脈中炸開。


    才短短幾劍,趙寧的臉色便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全身都因為痛楚而顫抖不已。


    而她的劍招,也已經開始慢慢變形。


    嬴無忌:“……”


    霧草!


    真的好疼!


    我特娘的靈胎品階這麽高都疼成這樣,她得疼成什麽樣?


    他急促傳音:“十三爺,十三爺……”


    十三爺的傳音也十分及時:“給我閉嘴!現在的傷還不致殘,但一炷香之前提前打斷,那她的修煉之路就廢了。”


    嬴無忌:“……”


    含光大陣中。


    嬴無缺甚至趁著閑暇時間四處掃視了一圈。


    他在裏麵,看不到外麵任何東西。


    但嬴無忌知道,這個小畢宰治是在挑釁自己。


    很好。


    已經開始生氣了。


    想控製,但有些控製不了。


    嬴無忌瞥了一眼腦海中的鏡子,愈合的速度快了不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徹底恢複,但他已經沒有那麽在意了。


    畢竟他不認為薑樂清收集滿情緒就能輕鬆把自己幹廢,何況自己留的還有後手。


    陣內。


    劍鳴之聲不斷。


    嬴無缺沒有出殺招,但殺傷力比催筋斷骨恐怖。


    劇痛已經讓趙寧說不出話來。


    隻能咬著牙不停揮劍。


    劍招已經變形,握劍的手都不穩了。


    渾身的毛孔都滲出了血珠,原本潔白的劍袍,早已成了血袍。


    可即便劍招變形。


    嬴無缺卻還是一招一招地拆著,臉上更是寫滿了戲謔和嘲諷,任一縷縷真氣折磨著趙寧。


    真氣震去的越多。


    痛楚就越恐怖。


    他一擊將趙寧撼退了好幾步,居高臨下地問道:“時間才剛剛過了一半,還不認輸麽?”


    趙寧嗬嗬冷笑一聲,再次擎劍攻去。


    因為趙暨跟她說過,喪失鬥誌比棄劍認輸都丟人。


    黎王室丟不起這個人。


    莫說一炷香到沒到,即便已經到了,隻要自己還能提得動劍,就絕對不能有一刻放下戰意。


    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今天同樣應該如此。


    全場肅然。


    誰都沒想到,聖品靈胎真正的實力居然如此恐怖。


    而趙寧身上的傷勢,更是觸目驚心,卻還能憑借強大的意誌力繼續戰鬥,更是讓他們脊背發涼。


    “當!”


    “當!”


    “當!”


    劍鳴之聲不絕於耳。


    趙寧早已落入下風。


    嬴無缺臉上原本還有戲耍之意,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笑容漸漸逝去,趙寧的堅持有些讓他憤怒。


    這種痛楚應該早已經不是人能承受的了。


    她是怎麽敢的?


    她難道不應該拄著劍站在原地,最終因為不堪忍受棄劍認輸麽?


    憑什麽?


    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很呆?


    終於。


    他不再防守。


    勢大力沉的一劍揮出,趙寧隻能慌忙格擋,隻是劍招變形氣力又消耗太多,縱使擋住了,也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握劍的右手,手腕已經斷了。


    胸骨也因為承受不了巨力而微微有些凹陷。


    但她卻還是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渾身顫抖,雙腿不停打著擺子。


    右手的劍,換到了左手。


    基本已經失去戰鬥能力了。


    卻還是站了起來。


    嬴無忌抬頭望了一眼趙暨,隻見這位黎王神情無比嚴峻,卻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


    這尼瑪。


    陣內。


    嬴無缺已經氣得有些發狂。


    他沒算過時間,但估摸著一炷香的時間快到了,便更加怒不可遏。


    黎國人。


    都嘴硬。


    那你再接我一劍,看你嘴還硬不硬了。


    出劍。


    沒有用劍鋒,隻用劍麵,狠狠拍向趙寧已經廢掉一半的右臂。


    這一劍下去,會骨骼盡碎,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給爺暈過去。


    趙寧抬了抬眼皮,左手擎起劍去擋。


    別管有用沒用。


    該擋!


    也正在這時。


    陣外。


    一道劍芒閃過,在空氣中割開一道裂縫。


    嬴無忌擋在了趙寧身前,長劍穩穩把嬴無缺的攻勢擋下。


    場外。


    驚唿之聲此起彼伏。


    誰都沒想到,這天下居然有人能強行破開含光大陣。


    就連清虛道長也是豁然起身,驚駭地四處張望。


    卻隻看到嬴十三不急不慢地收劍迴鞘。


    “嬴十……”


    “道友抱歉,有空賠罪!”


    嬴十三淡淡說道。


    目光卻一刻不離陣中場景。


    他沒有想到,嬴無忌居然如此平穩地接下了這一劍。


    陣中。


    嬴無缺神色猙獰:“嬴無忌,你什麽意思?”


    嬴無忌語氣平靜:“一炷香的時間到了,我們認輸!”


    “無忌!”


    趙寧聲音有些不甘,甚至帶著一絲怒意。


    嬴無忌轉過頭,低聲道:“就算你能扛得住,也想想我能不能扛得住啊!”


    趙寧想到了陰陽同心佩,又摸了摸嬴無忌被冷汗浸透的衣衫,瞬間偃旗息鼓。


    嬴無忌不停催動真氣,天罡三十六術的療傷神技花開頃刻上線,飛快修補著趙寧的經脈筋骨。


    等幾處無比恐怖的傷勢修補好,他拍了拍她的後背:“快出去吧!”


    趙寧疑惑道:“那你呢?”


    嬴無忌笑道:“我留下!”


    “可……”


    “的確需要一個強者不假,但沒必要一定是你!”


    “這……”


    趙寧抬起頭,錯愕地看著他。


    但最終還是聽了他的話,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含光大陣。


    嬴無忌抬起頭:“道長!這一戰嬴無缺勝了,我請求決戰提前!”


    聽到這話。


    嬴無缺不由嗤笑一聲:“怎麽,想要趁著我有所消耗,出來撿漏了?”


    嬴無忌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但凡你識貨,就知道剛才我用的是花開頃刻,消耗比起你隻多不少,是不是啊道長?”


    陣中。


    響起了清虛道長的聲音:“以趙寧的傷勢來看,的確如此!不過你的心思貧道能理解,但想要提前開始,還需要雙方一起同意。嬴無缺,你同意麽?”


    嬴無缺目光微凝。


    他跟趙寧的仇沒有那麽深,這次之所以下這麽重的手,隻是為了激發他的情緒。


    按理說。


    醞釀一晚上肯定更好。


    他拍了拍胸前的小銅鏡:“如何了?”


    薑樂清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剛才進度很快,隻要最後一戰你能添一把柴,穩穩能成,但最好再讓他醞釀一晚。”


    穩妥對吧!


    嬴無缺搖了搖頭,朗聲道:“我不同意!我剛戰勝了一個所謂顓頊帝軀,我心情好的很,需要喝酒慶祝一番!”


    清虛道長道:“嬴無忌,既然你的對手不同……”


    嬴無忌嘴角一揚:“道長!我剛才沒表達清楚,我現在要再複述一遍。我現在就想和這個有娘生、沒爹養、靠著綠奴舅舅才能勉強長大的狗雜種立刻交手,你再幫我問一下他同意不同意!”


    場外。


    “嘶……”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騎在人臉上拉了一坨大的啊!


    綠奴舅舅?


    這裏麵到底藏著什麽故事?


    這兄弟倆。


    今天是要死一個的節奏?


    趙暨本來還以為嬴無忌強行出手打斷替趙寧認輸而怒意盈滿,轉瞬之間怒氣便消去了一大半。


    趙寧也呆了一下。


    父女倆對視了一眼,心中忽然湧出濃濃的擔憂。


    嬴無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聽到這話。


    尤其是大庭廣眾之下聽到這話。


    毫無疑問是破防了。


    甚至都沒有等清虛道長開口問,直接揮劍斬向嬴無忌的脖頸。


    “你才是雜種!給我死!”


    嬴無忌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這樣,當即腳踩七星步,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致命的一劍。


    同時身形飛快隱去。


    無數道雷法齊齊劈下!


    這次的雷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悍都要密集。


    一看就是動真火了!


    不過他的戰術,好像還是一模一樣。


    嬴無缺悍然不懼,竟然直接用身軀強行扛下了雷法,用秘術壓縮在體內的真氣瞬間爆開,蔓延到整個大陣之中,隨後飛速凝結,轉眼之間便凝成了一個遍布真氣絲線的大網。


    稀釋到整個空間的真氣沒有破壞力。


    但卻像蛛網一般,再強的隱形術,在蛛網之內都無所遁形。


    嬴無忌也不例外。


    僅僅片刻,嬴無缺便找到了他的位置,長劍一揮,一道劍氣便悍然劈出,直奔嬴無忌的後背。


    雙方拆招來得太快。


    對於外麵的人隻有片刻。


    誰都沒想到。


    這兄弟倆一見麵就是殺招頻出。


    而且……


    好像強得有些過分。


    隻可惜,嬴無忌的硬實力還是差太遠,幾道雷法幾乎沒有對嬴無缺造成傷害。


    含光大陣中。


    嬴無忌身形暴露,便幹脆不再隱形,完全靠著七星步輾轉騰挪,驚險地躲過劍氣。


    卻發現嬴無缺已經擎劍追來。


    腳下動作又加快了幾分,真氣飛快催動,才勉強拉開身位。


    身形轉換之下,倉皇躲過嬴無缺的劍氣,並且還找到間隙,抽空劈出幾道雷法。


    兩兄弟一追一逃。


    身形始終隔著一丈左右。


    劍氣和雷法互相丟,身上都慢慢掛彩,但誰也奈何不了誰。


    嬴無缺各種施展阻礙身形的法術,卻詭異的都沒有效果。


    “這……”


    嬴無忌不算強,但七星步用得太過熟練!


    追不上。


    殺不了。


    而且等會還有很多操作見不得人。


    嬴無缺再也不等了,直接從腰間取出乾王鍾。


    真氣催動。


    手掌大小的乾王鍾頓時變得如宮殿一般龐大,轉眼間便填滿了整個含光大陣。


    “收!”


    嬴無缺獰笑一聲,乾王鍾轟然扣下,將兩兄弟全都關進了裏麵。


    含光大陣外。


    無數人驚唿出聲。


    啊這!


    這這是真要出人命了?


    趙寧也是神色大變,趕緊看向趙暨。


    趙暨神色也不好看,但卻衝她搖了搖頭,他的身外化身就在嬴無忌身上,現在還能感應到,如果嬴無忌真的遇到危險,不可能連身懷化身就激活不了。


    隻是這裏麵的形勢。


    好像有些脫離掌控。


    乾王鍾內。


    嬴無忌不跑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身形在乾王鍾內有些凝滯。


    “跑啊!怎麽不跑了?”


    嬴無缺神色猙獰,一步一步走向嬴無忌:“剛才罵得痛快麽,我的好弟弟!”


    “不痛快!”


    嬴無忌微微一笑:“有娘生、沒爹養、靠著綠奴舅舅才能勉強長大的狗雜種,我還可以再罵一百遍。”


    嬴無缺冷笑,第二次被這麽罵,他反而沒有那麽生氣了。


    他哼了一聲:“這乾王鍾內部雖大,卻也不是能投機取巧的地方。隻能近身肉搏,你覺得你有幾分勝算?”


    “隻能近身肉搏?”


    嬴無忌呲牙一笑:“那可太好了!”


    說罷,直接擎劍攻去。


    嗬!


    還真敢來!


    嬴無缺直接揮劍斬了過去。


    他已經預見到了結果,這次兩劍相撞,嬴無忌的手腕會斷,劍會飛出去。


    一品靈胎外加顓頊帝軀的趙寧都尚且招架不住。


    你是怎麽敢的?


    然而。


    “當!”


    一陣巨響。


    嬴無缺隻覺虎口劇痛,長劍脫手而出。


    這一劍雙方力道相近,但嬴無忌劍身附帶的渾厚真氣無比恐怖,他根本攔不住。


    “咣當!”


    轆轤劍落在了地上。


    嬴無忌也把佩劍丟在了一邊。


    直接衝了上來。


    速度極快。


    拳極重。


    直接打在了肚子上。


    嬴無缺招架不及,隻覺五髒六腑都虯結在了一起,躺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了蝦米。


    劇痛!


    他懵了!


    這是怎麽迴事?


    我聖品靈胎,外加顓頊帝軀。


    為什麽會敗給他?


    這是做夢,還是邪法?


    恍神間。


    嬴無忌已經騎在了他的身上,一拳落在臉上。


    緊接著,紅色的血水便伴隨著腦殼撕裂一般的痛苦溢滿了他的眼眶。


    一拳。


    又一拳。


    “就你聖品靈胎是吧?”


    “就你顓頊帝軀是吧?”


    嬴無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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