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狀況我看得到,梓逸看得到,朝臣們更是心如明鏡,此時人人皆知關鍵,謹慎度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朝上議事的人越來越少,站出來說話的更是寥寥,一群官員誰人有才誰人庸碌,哪個忠君哪個異心,黨羽人眾派係劃分全都不甚清楚,這樣下去,沉屙就變成了新疾,怎能不叫人焦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梓逸的病倒總算叫我們看到了個中嚴重,朝政已然成為一潭死水,如此下去,多拖一日就多一分隱患,已經到了必須要打破的地步,而要打破這潭死水,讓暗中四滲的派係浮出水麵甚至促其重整,就必須有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讓浪花四濺的大事。


    曆朝曆代,和平年代中,能擔綱此任的大事隻有兩件,立後,立儲。


    當然不能拿儲君之位去冒險,梓逸和我也絕不肯過早的把致暄推出去任人評說,於是就隻有後位可供利用。


    然而也不是現成就可用的,盡管後位虛懸六年,但誰都看得出,淑妃勢高,慕家早有國丈之實,要拿後位出來做文章,首先要打破的是朝堂上慕家的低沉無爭和後宮裏我一人獨大的局麵,才好給眾人一個分立派係的由頭。


    石家先冒出來反對,投石問路,孤立無援之下我幫著添一筆,把板上釘釘的事撕開一個口子,不出意外的話,許多人都該有所動作了。


    我問梓逸,“前麵反應如何?”


    “如你所願,”他點頭,淡淡的,“有幾個人開始對你口誅筆伐的聲討了。”


    我心裏知道自然是那銀票起了作用,朝中一些貪財好賭的官員最近都收到了大額銀票的禮贈,當然,一些是以我的名義,更多的是旁人的恩惠。


    於是垂眼一笑,“先叫他們聲討一陣子吧,攢一攢人氣,差不多了我再站出去爭。”


    這將是一個漫長而久遠的局,賭注巨大,套的是朝廷天下,必須由許多人來共同完成,但這又注定不會是一個完善策劃的局,因著無法預測事態的發展進度,我們無法討論細節,隻能摸索前進,所謂默契,就是關鍵時刻對時局的把握和行動的心有靈犀,我想開篇階段我們配合的很好。[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芫兒,不要太隨意,”梓逸沉默了一會,對我說,“如你所說,這件事賭注太大,也會拖的很久,不是三五時日能完結的,咱們這樣做,開弓沒有迴頭箭,一旦對事態失去控製,受委屈的是你,我不願你犧牲的太多,那將不是我所樂見的。”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我這樣處心積慮的動搖了自己的地位,隨著這個局的進行,要維持製衡,也許會交更多把柄給朝臣,將來可能很難迴緩,拿後位出去做引子,實際上就是拿我這個人在做餌,隻要是餌,就一定會有犧牲,有梓逸,慕家自然無憂,但我也許會與後位漸行漸遠,再無望登上去。


    抬起頭,“逸哥哥,多年前我就早早的成為了第一,那日在勤政殿,你說要禮部擬旨的時候,我就已經是皇後了,至於有沒有那個冊封禮,未來結局如何,又有什麽要緊。”


    停一下,我笑道,“在這住了多年,也不想搬出去了,況且翊仁宮曆來是給皇貴妃住的,我以淑妃之位占據這裏****都覺得榮耀。”


    我微笑著看著他,心裏明白,能為這樣一個我深愛的人做一件重要的事,才是我此生最大的榮耀。


    新舊遞嬗,投石鋪路。


    家裏終於沉不住氣叫人來問我意思的時候,我隻迴了這八個字給他們,我想他們一定知道該怎麽做。


    弘元十二年夏,宋家與石家聯手,推了另一個皇後人選出來,撫養先皇後嫡子嫡女的涵妃宋碧寧。


    縱眼望去,後宮裏能與我競爭後位的,也就隻有她了。


    宋碧寧此時正在忙著操持選秀事宜,而我表達了置身事外的態度。


    六月,二十名新秀女中選入宮,太後甚慰,幾番誇獎,七月宋碧寧晉為賢妃,八年之後,終於有人在四妃之位裏與我比肩,立她為後也逐漸成為了一個可能,連多年前曾支持立我的李兆鬆也流露了些許擁泵之意。


    同月,慕家出麵強勢爭奪,很快拉攏了一派朝臣,其中就包括了絕不可能支持宋家的倪丞相,製衡之勢初現。


    前朝爭的再兇,後宮裏頭變化不大,對於這一切,宋碧寧沒有正麵問過我什麽,其實以她的心性,也根本不需要問出口。日常事務依舊是她在管,我依舊插手不多,因著她的晉位,需要我出麵的機會反而更少了,我們二人的相處模式並未有不同,照常時而見麵談天,間或互相走動,但在眾人眼中,再平常的舉動,也終究是有了不同。


    我們擁有了各自的一係陣營,無力爭奪後位的宮妃大多按著家裏的意思依附了一邊,因著這幾個幕後人的刻意維穩,雖然偶爾小有衝突,終是沒有硝煙彌漫,況且我們都守著一個基本的原則,就是做任何事絕不涉及皇子公主,日子過得平靜中有了起伏,兩個人時常笑眯眯的瞧著下頭人折騰,不點破也不成仇,倒也不失趣味。


    經過了最初半年的激烈,弘元十三年,朝政重又進入了一個相對的平穩期,平穩卻並不平靜,兩邊各自建功立業,各自揭露把柄,為防對手做大,雙方都爭搶著出頭的機會,也的確辦成了幾樁大事,各有加官進爵,也誰也沒能越過誰。


    弘元十四年,麵對著風生水起的朝政,倪丞相和李兆鬆越來越無力繼續把持權力,相繼告老離去,新舊順利交接,局麵逐漸清明,控製權重迴了梓逸手中。


    梓逸擔心的事最終還是成了真,隨著我爹吏部尚書之位的卸職,麵對如日中天的石家和宋家,慕家略現了弱勢,而我因著南方大旱時試探戶部尚書的事,反被那個愚忠的年輕人不管不顧的參了一本,誰也沒想到他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好一通的撻伐,梓逸費了大力氣才勉強給壓下去,也致使立後之事徹底沒法再提。


    沒什麽可後悔的,戶部掌管財政要務,何等重要,愚忠總比媚忠強,看清楚了終是好事,梓逸卻懊惱萬分,說是早知如此該換個人去探,不過耽擱些時日罷了,其實我們都知道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旱情賑災拖不得,一撥就是數百萬兩銀子,哪能耽擱湊合。


    這件事之後,梓逸總覺得對不起我,每每提起都念叨著,最艱難的時期都過去了,竟然在尾聲處翻了船,讓我這個大功臣擔了大惡的罪名,然後又會咬牙切齒的罵那個戶部尚書,惹的我每次都要哭笑不得的反去安慰他。


    弘元十五年九月,梓逸將立儲之事提上了日程。


    有著多年刻意的栽培籌劃,毫不掩飾的重視,太子的人選並沒有什麽懸念,致恆早早的因身家被排除,致銘那邊完全沒這個心,致禎又是常年體弱多病沒什麽起色,致暄的睿智沉穩早已聲名遠播,叫人反對也尋不到太好的借口。


    況且梓逸的勢在必行也沒有給朝臣反對的機會,人人皆看出梓逸的堅決心意,這種事,石家宋家不吭聲,誰又敢公然跑出來惹梓逸的不痛快,據說頭一個高聲叫好的就是那個壞大事的戶部尚書,看來是有什麽人讓他開了竅。


    沒有拖什麽時日,隻是梓逸言語一聲,象征性的三五交議一番,便一錘定了音。


    弘元十五年十月初一,三皇子致暄被立為太子,官民共賀,大赦天下。


    我看著手裏那黃澄澄的立儲聖旨,一時無言。


    好一會,才抬頭看那個衝我淡淡微笑的帝王,“你是知道我最愛十月,才選了這個月份下旨麽?”


    梓逸一訝,沒想到我第一句話會說這個,略微失笑,“算是罷。”


    “致暄才十歲,”我對著他的眼睛,略微不安,“是不是有點早?”


    他聽了沒有解釋什麽,隻拉著我走了一趟勤政殿。


    禦案之下,暗格之中,一個黑色的小匣子赫然現身,上頭還有明黃的皇室紋封。


    我呆呆端詳了一陣沒有伸手,聽見梓逸在一邊道,“還記得從海津迴來的馬車上,我叫你記住的那句話麽?”


    我眨眼,怔怔的,“黑色的那一個――”


    黑色的那一個,他在那樣一個時刻再三囑咐我記牢的,我當然不會忘,要一直到他告訴我不用記了,或是換了別的。


    “嗯,”他點頭,目光如炬,“現在,那句話不用記了。”


    停一下他又道,“芫兒,打開來看一看。”


    我看了他一眼,見他鄭重點頭,才伸手挑開那紋封,掀了盒蓋,並不意外的裏頭是一卷黃帛,拿在手裏又輕又軟,同時我也知道,這輕薄一片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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